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重生在她中情毒的当天 > 正文 第27章 负责
    溧阳与裴琛面面相觑,知识面似乎又扩大了,尤其是裴琛丝毫不觉得露骨,这是无人教授她的一面。她索性将青莞当作先生,追着去问一句:“你献身过几回。”

    “一回,还没给银子。”青莞有些郁闷。

    溧阳忍不住笑了出来,扶额闷着偷笑。

    “那是她不厚道,你怎么不追着去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裴琛故意装出吃惊的模样,毕竟想要更好的吃瓜就要站在当事人的一面去话。

    裴琛这么一,青莞立即拍桌决定:“我今晚去要钱,明日再回来。”

    裴琛狠狠点头,表情极为丰富,看得溧阳傻了眼,东西看热闹不嫌事大,简直是根搅屎棍啊。

    青莞立即走了,裴琛笑得伏案不起,方才的阴霾已然烟消云散了。溧阳不觉松了口气,看着明媚的人儿,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而裴琛很快收敛好自己的心情,笔直的坐好,俨然一尊菩萨。

    溧阳莞尔,加上身子舒服不多,她欲几句好话,裴琛忽而开口:“你想不想去看戏?”

    “去林家?”溧阳惊讶。

    裴琛点点头,在她懂事之际,林新之便成了林相,孤单一人,至于顾照林,她从未听闻此人的名字,反而是毒三娘青莞阻击裴铭大军事情传回京城。

    什么事情能让青莞豁出性命呢。

    溧阳沉吟须臾,“好,我让人去安排。你方便走路吗?”

    “你做我的眼睛,带你翻墙都可。”裴琛立即换了一副面孔,笑靥如花,清秀明媚,看得人心生荡漾。

    溧阳皱眉,裴琛却如无事人一般站起来,道:“太后过一句话。”

    “什么话?”

    “青梅竹马打不过天降。”

    ****

    天色昏暗,未至漆黑,触目一片朦胧,一双人影越过墙壁,轻松落下。

    行事沉稳的溧阳何曾做过这般鬼魅之事,当即吓得魂不附体,险些忘了掐着自己纤细腰肢的一双。她愣了须臾,耳畔传来裴琛的声音:“看过地图,往哪里走?”

    裴琛主题明确,来这里就是为了八卦,而不是发呆。溧阳回过神来,只觉得耳畔发热,扭头一看,触见裴琛嫣红的唇角一张一合。

    裴琛的唇角很好看,以前过于苍白,失去了美感。如今恢复过来,饱满嫣红,引人采撷。

    然而溧阳惯来心性稳定,立即打消不该有的念头,转首扫视周围,按照地图里所画,自己应该来到了后院。

    后院通往内宅还需一段路程,这段路程该如何走,又该如何不被发现,是需要很大难度的。话本子中飞檐走壁过于玄幻了,但是不乏有人可以,裴琛眼瞎,溧阳又是文弱女子,断断不会飞檐走壁的。

    这时裴琛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林府腰牌。

    溧阳一愣,“你哪里来的?”

    “青莞身上的,她丢在了客院,婢女捡到了本想还给她,找不到她的人就顺势送到我这里来了。”裴琛淡笑,唇角斜斜地弯起了些许弧度,细细一看,邪魅极了。

    溧阳一时无语,能将偷盗得这么冠冕堂皇,也只有裴公子一人了。

    两人拿着林府的腰牌自然是畅通无阻,这种令牌是大家府邸给客人准备的,书房女眷这等府邸是去不得的,但是寻常之地,不会有人过问。

    “她二人会在何处?”溧阳有些头疼。

    裴琛却道:“应该在待客的内厅,她两还没有好到去卧房话。”

    溧阳觉得也是,林新之解毒后连钱都不想给,可见对青莞也没有怜爱之意。

    寻常主人家待客在外厅,亲眷一类的客人在内厅话。青莞不算寻常客人,势必就在内厅了。

    两人迅速到了内厅,婢女将她们拦住,溧阳无奈,裴琛立即道:“她是溧阳公主,休要阻拦。”

    话音落地,她立即抬劈晕了婢女,法利落之极,绝对不是第一回。

    溧阳又是震惊,平生第一回见瞎子也这么利落。她睁大了眼睛,裴琛扶住了婢女,道:“此人必然是林新之的心腹了。”

    屋外就放了一人,明显是信任之人,倘若再多放几人,只怕无法靠近了。

    两人靠近门边,里面正吵得厉害,两人皆是屏息凝神。

    “林新之,你抓药看病不用花钱吗?”

    “抓药看病是要钱,可谁又知晓是不是你事先算计我呢?”

    “你无耻,要不是我心善,你早就死了。”

    “毒三娘何时善良了。”

    “毒三娘是不善良,可比起你林扣扣要讲诚信多了,我知晓吃饭会给银子,看病会给钱。”

    “是吗?那我们算一算,你在我林府内吃食花了多少钱。”

    接着,一片无声。

    裴琛已是震惊,修长的羽睫擦过白纱,发出轻微的声响,她不可置信世上竟会有这么算计的人,她发出感慨:林新之怎么做到丞相之位的?

    是陛下眼瞎,还是殿下识人不清。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溧阳叹气:“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裴琛深深点头,“见过林大人后,世间都是懂得廉耻之人。”

    两人一阵无语,里面想起林新之的叫声,“你咬我。”

    “咬你都是轻的,顾大人慧眼识人,难怪不喜欢你,谁嫁给你,谁倒霉。老娘就当作捡了一条狗拿着好药材去救它的狗命了。老娘下回遇到你,就当不认识你。今日一事,我必告诉顾大人,好让她认清你是怎样的人。”

    “悉听尊便。”

    “林新之,癞都比你好看,狗都比你讨人喜欢,猪都比你懂廉耻,猪狗不如的东西。像你这种人,就该孤独终老,一辈子凄惨度日,你就不应该穿这么好的衣裳,去路边捡人家不要的衣裳穿,正好省钱。穿得人模狗样,骨子里寒酸至极。”

    裴琛仿佛成了一座经年不化的石像,风吹日晒,眼都不眨了下。溧阳更是捂住了眼睛,优雅如她,何时听到这么肮脏的话,当即不知所措。

    屋内骤然安静下来,似乎是青莞在等着林新之最后的话。

    可惜,林新之一言不发,青莞抬脚就走,迅速开门,门外两人来不及避让就撞得满怀。

    溧阳尴尬至极,裴琛看不见,只觉得面前多了一人,她下意识拉住溧阳的腕,将人护在自己的身后,她脸皮厚,不怕羞耻。

    “三娘,我们来找林大人的。”

    青莞看着倒下的婢女,唇角一歪,“你们看人的方式可真特殊啊。”

    裴琛讪笑,下一息,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青莞道:“裴驸马,我给你做妾吧。”

    裴琛石化了,溧阳终是探首看向犹在气恨中的青莞。青莞相貌与大周人士有些不同,偏于英气,又有些异域风情,算是眼前一亮。

    溧阳认真打量着青莞的容貌,心中在犹豫,而裴琛从震惊中走了出来,斩金截铁地拒绝了:“不成,我答应过陛下”

    话没完,溧阳就捂住她的嘴巴,代为答道:“好,我应下了。”

    裴琛急了,耳畔传来溧阳声的话:“先帮她过了这关,不会让你纳妾的。”

    裴琛:“”八卦八到自己的身上了。

    造孽啊。

    三人有序地离开林新之,而主人家都没有出来相送,着实不合礼数。

    登上马车后,青莞靠在车壁上不话了,似乎是被气狠了,溧阳看着她,有看向裴琛,最后自己也装作沉默。

    直到下车了,夜幕低垂,黑得过于压抑,青莞才不情不愿地开口:“我刚刚是一时气话。”

    溧阳淡笑,“你了什么话?”

    青莞陡然一惊,笑得不行,道:“我没有话,谢公主体谅,您放心,我一定治好公子的弱症,一月一回不成问题,争取一月十回。”

    裴琛闷笑。溧阳窘迫,眄视青莞一眼,直接下车。

    裴琛随后,最后是青莞。青莞站在巍峨的府门前长长地叹口气,望着匾额上龙飞凤舞上的字迹后莞尔一下,嘀咕一句:“日后这里是我的住所了,去她娘的林新之。”

    那厢两人回到主院,顾朝谙遣人来报,明日离开京城回余杭了,不必相送。

    溧阳看了一眼裴琛,摆让人离开,自己扶着裴琛进屋。

    吃晚饭的时候,溧阳旧话重提,询问顾家人入朝一事。裴琛放开碗筷,认真道:“舅父人不错,不知才学,殿下以为呢?”

    顾朝谙教书育人,上辈子并没有主动避开灾难。在叛军来袭的时候,他领着人上城楼抵抗御敌。一介书生风骨傲气,可见品性。

    溧阳同样也想到了顾朝谙的风骨,颔首道:“是不错的人选。从顾氏子弟中挑选几人放入朝中试试,只是少了契。”

    裴琛冷笑,道:“陛下想为八公主铺路,自然不会用顾家的人。”

    溧阳沉默。

    晦深莫测。屋内骤然安静下来,溧阳不愿面对不想面对的事情,裴琛则无所畏惧,敞开直言:“陛下所想,是为了八公主。太后知晓八公主的身份,自然不会应允。同样的情况下,陛下不会用顾家人,而顾太后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好奇,上辈子陛下为何就胜了。

    “不可胡,心隔墙有耳。”溧阳低斥一声。

    她们成亲的时候,宫里赏了一批人,分布在各处,看似是做些不打紧的事情,谁又能确信不是探子呢。

    裴琛拿起筷子,“殿下谨慎又如何,或许日后就败在这份谨慎之上呢。”

    两人又是一阵不快,溧阳刚想话,婢女急匆匆来禀报,宫里来人了,八公主中毒,昏迷不醒。

    溧阳震惊,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而裴琛却笑了,道:“你,是谁做的?”

    “或许是吃了些相克的食物。”溧阳睨她一眼,话虽如此,可心中依旧在担忧,转身欲走,似又想起什么事情,转身问裴琛:“与你有关吗?”

    “若是我,她已经死了。”裴琛淡笑,现在还没有到动的地步。

    大周亡国的根源不在裴铭,就算没有裴铭,也会有其他人,储君的人选尤为重要。但现在太后活着,就还轮不到自己出。

    裴琛歪了歪头:“我喜欢殿下的直爽,但我的猜测若是对的,那么太后活着,陛下不敢随意立储。你最好保佑太后长命百岁。”

    上辈子太后先薨,陛下立储君,接着,陛下驾崩,储君继位。倘若太后一直长命百岁呢。

    裴琛笑了,笑意古怪,看得溧阳头皮发麻。

    溧阳决意入宫,裴琛也打算跟着,两人穿戴整齐后,齐齐入宫。

    至宫门口,溧阳嘱咐裴琛:“入宫见到陛下,不许胡乱话。”

    “晓得了,我又不是傻子,你也不要随意话。陛下为长,岂有我们置喙的余地,一切交给太后即可。”裴琛慢悠悠道。

    对付陛下的事情,最好还是交给太后。太后是天,压得住所有人。不是自己无能,而是天外有人,没有必要强出头。

    相比较她的担心,溧阳心中很紧张,接下来不发一语。

    下车时,裴琛一脚踩在踏凳上,前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大姐姐,你怎么才来,八都吐了两回血了。”

    是三公主。她几乎冲了过来,面色焦急,拂开裴琛就抱住了溧阳,哭得梨花带雨,裴琛踉跄了两步,险些摔了下去。

    溧阳只得推开三公主去扶住裴琛,呵斥妹妹:“稳重些,你姐夫看不见。”

    “哦,我忘了,陛下发了好大的火气,我都不敢进去了。”三公主擦擦眼泪。

    夜色黑得厉害,重重建筑之上飞凤檐角,宏伟中带着森严,让人大气不敢喘。

    溧阳扶稳了裴琛,知她从未来过这里,自己主动伸握住她。裴琛的冷得厉害,酷热夏日,依旧没有温度。溧阳蹙眉,好在很快就适应下来,“前面有台阶,三阶。”

    裴琛点点头,照言走了三阶。

    跟着二人后面的三公主瞪大了眼睛,两人卿卿我我,眼里还没有她了。

    她拼命追上去,远处传来陛下的怒喝声,“你磕头有什么用,朕要她活着、朕要她活着”

    裴琛如无事人一般晃动着脚步,嘴中开始不安分,“倘若八公主走了,殿下会更大些了。”

    “裴琛,我该拿什么堵住你的嘴巴呢?”溧阳无奈,裴琛得理不饶人,明晃晃的人得势。

    裴琛摸摸自己的嘴巴,嚣张至极,挑衅溧阳的底线:“拿你的嘴来堵啊。”

    “无耻。”溧阳低骂一声,眼中却含着几分笑意。

    裴琛不觉得意外,继续道:“我若无耻,今晚你该起不来了。”

    “你”溧阳嗔怒,越越离谱,她松开裴琛就快走几步。

    走了两步发觉身后没有动静,她又回头,三公主在裴琛一侧站着,三公主也不是好人,坏笑道:“被人抛弃了吧,活该,让你秀恩爱,太后常秀恩爱,死得快,报应来得太快了。”

    溧阳只得回去,拂开不怀好意的人,“长幼有序的礼数都被你吃了吗?”

    “哎呦,这么快就护上了。阿姐,你准备何时要孩子呀?”三公主朝溧阳的腹看过去,不觉摇首,“太慢了、太慢了。”

    溧阳无语至极,拉着裴琛加快脚步。

    两人方至殿门口,便见到明澜跪在殿内,陛下在来回走动,而太后安然坐在主座,捧着茶慢慢地品。

    从太后的神色来看,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亦或是她对八公主无感,压根不想掺和。

    跨过殿门,两人行礼,太后赐座,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裴琛捂鼻,太后解释:“陛下方才杖毙伺候八公主的婢女,血腥味是她们的,不是你们八妹妹。这个罪魁祸害给八带了外面的吃食,太医检查过,虽没有什么大问题,可陛下还是罚她跪着。”

    “祖母,我冤枉啊。”二公主明澜叫屈至极,“孙女也是一片好心,未曾想到、未曾想到会闹成这样。”

    “你不冤枉,陛下宠爱八至深,你还敢沾边,打一顿板子长长记性才是。”太后哀叹一声,将茶盏放下,正襟危坐,扫了一眼殿内其他人。

    溧阳欲求情,身侧的人按住她的,紧紧扣住她的腕,她只得保持沉默。

    三公主也走进来了,悄悄询问:“老四老五呢?”

    话刚完,殿外有两人磨磨唧唧地靠近。

    四公主紧张道:“我们不进去吧,陛下生气呢,嫌弃我们帮不上忙的。”

    五公主忐忑道:“我也不想进去啊,可是大姐姐都来了。我们若不来关怀,陛下会觉得我们没有姐妹情分。”

    四公主停了下来:“可是我们也帮不了什么,要不回去。”

    五公主点点头:“我也想回去。”

    两人立即调转方向,谁知,三公主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她们:“是那两个呆子。”

    两人逃跑计划作废,转身哂笑,“三姐姐。”

    裴琛闻声笑了,耳畔传来太后哀叹的声音,“真是一对闷葫芦姐妹花,也不知便宜哪两个狗男人。”

    溧阳听得心惊,愈发坐不定了,再观裴琛,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她扫了一眼,暗自沉思。

    裴琛探首,伏在溧阳耳畔:“我有办法解了你的困扰,让四公主嫁给心里想嫁的人,如何?”

    溧阳抬眼间,只见少年人颈间雪白的肌肤,一时间,心神缭乱。她蓦地有些呆,来不及回应裴琛的话。

    无事可做的太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看着溧阳的脸色由白皙慢慢地变成粉红,随着裴琛坐直,变得一片通红。

    少年人动不动就脸红,也是一种美好的回忆。

    只见裴琛等不到回应,伸去摸向一侧的人,黑暗中抓到溧阳的胸口,猛地又收了回来。

    太后乐了,抓起一侧的果子就塞到自己的嘴里,多好看的一幕啊,真精彩。刚要行礼的四公主五公主被太后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大气不敢出。

    裴琛看不见,自然不知道太后盯着自己。她摸了一回失败了,也算清楚了大致方向,第二回伸就摸到了溧阳的侧脸,溧阳回过神就握住她的,回之一笑。

    太后哦豁一声,失望,溧阳应该拒绝才是,她朝着两个闷葫芦摆摆,坐在一侧,别话。

    一直被众人忘记的二公主得以喘息,也跟着坐了下来。

    裴琛握着溧阳的,立即靠过去,声询问:“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溧阳蹙眉,她没有听到。

    太后哀叹一声:我听到了。

    这时陛下从内寝走了出来,众人立即起身行礼,女帝威严,视线在众人身上梭巡一番,明显不快,而太后开口:“太医怎么?”

    “不敢随意下药。”女帝朝着太后行礼。

    溧阳想话,裴琛依旧握着她的,指甲扎进她掌心的肌肤内,疼得她皱眉。

    一瞬间,她想松开裴琛,她做不到坐视不管。

    八公主是她的妹妹,如何见死不救。就算要夺位,也该正大光明才是,而非使些阴谋诡计。

    她松开裴琛的,上前一步回答:“陛下,裴府有一位大夫,或许可以一试。”

    裴琛大为失望。

    太后挑眉,看向溧阳:“你该知此事的严重性,此事本与你无关,倘若你推荐来的大夫救不活八公主,溧阳,你该知自己要承担的后果。”

    “回太后,驸马的眼疾便是她治的,臣确信她可以。”溧阳下跪叩首,脊背挺直,傲而不绝。

    太后无奈摇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妥吗?为何非要牵扯进来呢。她看向明昭:“陛下觉得如何呢?”

    “去裴府将那名大夫请入宫,若真能救活了,朕赏银万两。”女帝并未迟疑,她相信溧阳不会对八公主做什么不妥的事情。

    内侍立即去请,女帝大步走近将溧阳搀扶起来,深感欣慰,赞赏她:“你的心意,朕知晓,你放心,就算治不好,朕也不会怪罪你的。”

    太后翻了翻白眼。一侧的四公主五公主看着祖母翻白眼,皆是一怔,而后两人双紧握,无形中互相鼓励安慰,接着相视一笑。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太后年岁大了,坚持到子时便离开,顺势将病秧子裴琛带回寿安宫,临走前忧心忡忡地看了溧阳一眼。

    溧阳垂眸,俯身作揖,脊骨虽弯折,却有不悔之意。

    太后悠悠叹了一声,拉着裴琛上凤辇。

    夜色深深,苍穹之上无月无星,似被乌云遮挡,明珠蒙尘,朦朦胧胧之间叫人看不真切。

    坐上凤辇后,太后语重心长地教:“你这个媳妇脑子一根筋,唉,与我家那位还有几分相似,不是脑子不够用,而是不屑去用阴谋诡计,这样的人容易吃亏。裴铭的事,我一直在等你们的回应,你们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面对蕙质兰心的太后,裴琛不敢疏忽,道:“裴铭的事情是家事,我让人去查过,那名奉茶的宫人悄无声息的死了,追查下去,裴铭最多只有诬告之罪,不算大罪。”

    “哦,我明白了,你在等会。”太后颔首,转身去看少年人,肌肤雪白,精神了许多,只瘦弱得厉害。

    裴琛松了口气。

    车轱辘在黑夜中转动,咯吱作响,打破了悠长宫道中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裴琛终究忍不住询问:“太后娘娘,我有一疑问,不知该不该问?”

    “不该问就不问。”太后半合着眼眸,你当我是文绉绉的古代人呢。

    裴琛一问,险些无法接下后话,她大着胆子询问:“八公主是否陛下亲生?”

    太后猛地一震,出于本能般直勾勾地盯着眼盲的姑娘,心中提了一口气,想到她看不见,自己也不用装什么镇定的表情,面上立即染了几分深沉,“怎么的?”

    “猜的,陛下今夜爱女心切,让我羡慕了。”裴琛嘴角翘了两分,扮出无辜之色,显得真诚可爱。

    太后摸着自己的耳朵,险些被眼前人蒙骗过去了,扮猪吃老虎呢。她笑了笑,道:“我也很羡慕,你不必羡慕的,你阿娘也爱你呢,没有你,她早就去死了。”

    裴琛不知不觉被太后带进坑里,想起顾夫人的容颜,心中暖了不少。顾夫人虽然不爱见客,可每回见她,都是一副慈爱之色。

    相信若没有陛下,顾夫人也是日日关心她,日日爱护,忙碌娶妻一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当年先帝计的何曾一两件事,捧在心里养成的储君。”太后不觉感怀过往。

    裴琛恍然回神,刚想附和拍拍马屁,突然这个话题就过去了?

    太后果然是老奸巨猾。

    回到寿安宫,宫娥引着裴琛去休息,有专门伺候她的宫人,不必在意自己身份泄露,与往日一般无二。

    殿内点了安神香,裴琛一觉到天亮,次日一早与太后一起用早膳,顺势听着八公主处的回报,消息都是第一的。

    内侍:“裴府的太医医术精湛,诊脉后就知晓是何等毒药,立即下药催毒,如今已脱离危险了。陛下大为高兴,立即赏银万两。”

    太后有些扫兴,哀怨地看着裴琛:“你从哪里找来的搅屎棍?”

    裴琛一噎,“路上捡到的。”

    太后觉得她言不由衷,不免多问一句:“哪条路捡的。”

    “林府前的那条巷子。”

    “我去捡,还能捡到吗?”

    “您捡来做什么?”

    太后道:“乱棍打死,省得出来搅事。你媳妇头一个乱棍打死。”

    裴琛笑得伏案不起,太后继续喝着燕窝粥,目光威仪,看向内侍:“既然没什么事了,就将大夫送回裴府,那是裴驸马保命的大夫。”

    裴琛大为感激,内侍诚惶诚恐地回去复命了。

    太后神态慈和,吃完粥就问起林府前的那条巷子是怎么回事。裴琛为感激太后,将林新之与青莞的故事当作趣事一并给太后,描绘得绘声绘色,太后听得睁大了眼睛。

    “原来还可以不用负责任的,领教了。”

    裴琛不解,“您赞同林大人?”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赞成了?”太后不快,“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裴琛言不由衷地摇摇首:“不是。”

    太后哼了一声,看着人偶娃娃一般精致的少年人,托腮看了须臾,最后才惋惜道:“以前看你瘦得没形,只当便宜了你。现在这么一看你才感悟是便宜了溧阳。罢了,你二人早日收养一个孩子,也算领先一步,赢在起跑线上,至于宫里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休要多管多问。功绩站得住,便有底气,可知道。”

    裴琛受教,由宫人领着出宫去了。

    回到府上,顾家大舅刚好要出门,两人了几句话,裴琛询问太后的心情。

    顾朝谙嘴角抽了抽,想起姑母当年的壮烈事迹不忍般拍了拍‘外甥’的肩膀,“你可以轻视陛下,莫要轻视太后。她看似不管朝堂事,可哪一桩事错过她的眼睛。她能以女子之身入宫为后,可见心性。阿琛,记住,她活着,就是你最稳固的靠山。莫要忤逆她,不然你的命就没了。”

    裴琛蹙眉,太后不似狠厉的人。

    若照舅父这么,八公主中毒一事,与太后有关。这么一想,又不对劲。太后昨晚阻拦溧阳,显得心胸坦荡,不似阴险人。

    裴琛迷惑,令人去送顾家大舅出城,嘱咐人一路心。

    走过垂花门就见到了裴铭。

    裴铭一袭劲袖长袍,长发束起,身材魁梧,与他一比,裴琛瘦弱不堪。裴府里的人都习惯,并没有当作一回事。

    嫡出与庶出摆在眼前,裴铭将来做不得裴家的主人。

    裴铭照旧给裴琛规矩地行礼,“叔父。”

    裴琛有些得意,微微点头:“你去何处?”

    裴琛看不见裴铭的相貌,自然无法触及他淬了毒光的眼眸,他朝前走了一步,裴琛身后的厮立即做警惕状。而裴琛无所察觉,笑得天真无邪。

    “叔父,我生了一个女儿,被人抢走了。”裴铭紧紧地注视着裴琛,对方一脸无知,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女儿丢了?你有女儿?”裴琛笑了,“私生女吗?”

    “被人偷了,对方认出是裴府的人,不知叔父可知晓?”裴铭句句试探,眼神鹰鹜,恨不得上前扯上裴琛。

    裴琛摇首:“我让人去查一查,你很紧张吗?”

    “女儿也是亲骨血,侄儿自然心疼。”裴铭紧凝着裴铭的反应,不肯错过一丝一毫。

    裴琛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可耻又可笑,若真是在意女儿,怎么又会将她丢在破庙内不管不问呢,这个时候装父女深情,多是可笑呀。

    她欲讽刺一二,裴铭又道:“叔父是一家之主,还望叔父彻查。”

    “侄儿交友广阔,生了女儿也等孩子丢了才回来细,是将我放在眼中吗?私生女罢了,又不是府里的孩子,丢了也就丢了,值得整个裴府兴师动众吗?你若真心疼,生了就该将孩子领回来,这个时候心疼装给谁看呢。”

    “若不是查到与裴府有关,只怕你还不会回来细。怎么,想看裴府的笑话吗?裴铭,要么自己去找,要么装作无事发生,裴府丢不得这个人。”

    裴琛语气凌厉,丝毫不将裴铭放在眼中。

    裴铭亦是惊讶,对方似乎不是印象中胆怕事的叔父裴琛,短短三月间,好似换了一个人。

    裴铭沉浸在过往中,裴琛忽而开口:“你将裴家枪传授外人的事情,宗族不会放过你的。你想好与他们交代了吗?”

    “叔父明鉴,侄儿并未做过这等事情。”裴铭直接跪地解释,俯身大拜,丝毫不曾顾及自己男儿的身份。

    两人僵持不下,裴琛懒得理会,吩咐厮:“将孙公子带回自己的院子,严加看守,不准任何人来探望。”

    “叔父,侄儿无罪,您不能随意囚禁我。”裴铭猛地站起身,后退两步,做出抵抗的姿势。

    裴琛皱眉,以裴铭的功夫,满府侍卫确实不是他的对,倘若让他逃走了,打草惊蛇就显得得不偿失。但是既然已经开口,就不能就此罢休。

    一时间,她竟也没有办法,纠结之际,她想到了溧阳身边的断情绝义,立即吩咐道:“去将绝义请来。”断情伤了,伤势未愈呢。

    言罢,她看向裴铭:“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是你既然要反抗,我大可将你逐出裴府。”

    “你不敢,我父亲为国战死,追封大将军。”裴铭咬牙切齿。

    裴琛笑了,“我父亲也战死了,追封忠勇侯。”

    “你”裴铭语塞,一时不察裴琛竟如此狡猾,他只得循序渐进,“叔父为何我将裴家枪传授外人?”

    “自然有我的证据。”裴琛不,了让他有准备,到了族长面前,自己反而被动,不如先继续诱他。

    话意落地,一群厮扑向裴铭,裴铭岂可,当即与厮们开打。

    裴府好歹是将军府,府内亦有些好,缠上片刻足以。只见众人围困裴铭一人,裴铭腹背受敌,却也没有落于下风。而在这个间隙里,裴琛在认真思考裴铭的话,裴府的人将他的女儿偷走了。

    谁干的?

    裴府就四个主子,顾夫人,她与溧阳公主,外加裴铭。除去她与裴铭,就只剩下溧阳公主与顾夫人。溧阳公主与裴铭的私生女么有丝毫关系,犯不着去偷人家女儿,剩下来的就是顾夫人。

    难不成是顾夫人看不惯裴铭以前欺负原主,偷他女儿泄恨?后宅之中杂事多,恩怨也多,唯有顾夫人有动了。

    遐想间,绝义冲了过来,见到人围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先冲到裴琛面前:“驸马,您找我?”

    “擒住裴铭。”裴琛简单吩咐一句。

    绝义嘟嘴道:“我打不过他呀,他打架可狠了。”

    “打不过也打。”裴琛没好气道。

    绝义这才撸起袖口冲上人群中,奋力厮杀。

    只听得一声接着一声的哎呦声,声音哀嚎,不知真假,但随着绝义的加入,裴铭渐渐落入下风。而裴琛揪着自己的袖口如无事人一般摆弄,耳畔风声鹤唳,她不由想起上一世,裴铭也是这么看着她与十八将交,丝毫没有父女亲情。

    如今,天道好轮回,莫怪她心狠。

    随着裴铭一声哀嚎,绝义一脚踏在他的心口上,“拿绳子来,免得跑了。”

    完,她转首,面上已然挨了一拳,眼睛都肿了,好在不辱使命。

    闹了整整一个时辰,裴府下人伤了十数人,胳膊断了腿断了,躺在地上不断哀嚎,听得人心中发麻。

    裴琛只开心地吩咐一句:“押回他的院子,将院子里所有人都换了,等着裴家族长过来发落。叛逆者,罪不容诛。”

    可惜她看不见裴铭狼狈的模样,但她还是走了过去,蹲下来,笑容温厚,如沐春风,“你算计溧阳公主的事情,我们一起清算。裴铭,我本想着过些时日再与你计较,你偏来算计我,怎么,你觉得我是软柿子吗?你的女儿与我何干呢。裴铭,你很聪明,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

    可惜我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魔,不讲仁慈、不论良善,更不做谦厚事。

    裴铭呆了半天,只觉得面前人异常疯魔,一张白皙的面皮下装着恶魔的骨肉,直咬得他遍身发疼。

    他欲挣扎,绝义腿上功夫了得,一脚踩得他又只好躺回去。经历过适才的变化,他感悟出了些许不同,面前的人不再是以前懦弱可欺的裴琛,自己装弱扮可怜,压根无法撼动分毫。

    喘气的功夫,他细细观察面前出奇冷静的叔父,道:“侄儿错了,还望叔父体谅分毫。裴府上下只我二人相依为命,叔父作为驸马必然要些助力,侄儿日后必为您做马前卒。”

    “马前卒就不必了,我没什么兴趣。”裴琛意兴阑珊,上辈子的裴铭阴险狡诈,如今的裴铭尚处与青年时期,还没有那么多心计。但不可不防。

    她站了起来,吩咐绝义:“你去盯着,辛苦你了。”

    完这句话,她已然疲惫不堪,费尽心思,如今要到了这么一步,她反而开始不安。

    她浑浑噩噩地走回新房,一路上寂静无声,偶尔听得几声鸟鸣。

    回到新房,白露白霜迎上前,裴琛只作未闻,麻木地抬起脚上阶,又麻木地跨过门槛。

    她做了天地不容的事情,是非过错,她已然辨不清了。裴铭方才心疼,是真的吗?难道他不是故意丢下自己的?

    一瞬间,天旋地转,她无力支撑自己,顷刻间直接倒了下来。

    不,裴铭是在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