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朝圣[西幻] > 正文 第38章 阴影
    千里之外,圣卡罗神圣帝国的都城,皇太子睁着眼看着月亮,毫无困意。

    自从听见自己父皇亲口,自己不如西泽尔后,埃德温整个人便非常暴躁且易怒。不少来汇报的官员在被骂个狗血喷头后灰头土脸出来,看得人胆战心惊。

    比不过西泽尔简直是埃德温久久不去的心魔,哪怕他死后,在目睹欣喜若狂的阿诺德冲到艾斯特尔面前结果被扫地出门的时候。同样狂喜的埃德温突然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

    他突然发现,死去的西泽尔并没有消失,他好像从一个人变成一个符号,一个代表着无法跨越意义的符号,又像是一片永远笼罩在头顶的乌云,让他看不见一点光。

    难道他要永远笼罩在这片乌云之下吗?

    埃德温他的确付出了行动,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哪怕过去了两年,在这纸醉金迷的人间,她依旧默默无言地铭记西泽尔。

    他好像永远无法超越一个死去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战胜西泽尔。埃德温不明白,为什么艾斯特尔会死死抓住与西泽尔的记忆不放开,明明对于现在的她,记忆同样代表痛苦。

    他一次次回忆,对西泽尔的恨意也更深更浓。

    人会在记忆中被美化,同样,人也会在记忆中变得更加丑恶。

    埃德温还记得,那是西泽尔逝世的一年后,他终于在社交场所看见了艾斯特尔。

    她变瘦了,那种瘦削却又伴随一种美丽。她站在那里不笑不话,像过去一样挺直身体,可浑身都散发一种失落且让人怜爱的脆弱感。

    艾斯特尔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走近后,埃德温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那是一个怀表,埃德温不需要思考就可以猜到,那表盖上一定是艾斯特尔与西泽尔的魔法影像。

    “阁下。”

    埃德温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深吸口气,终于敢上前去打招呼。艾斯特尔正凝视着不远处的玻璃窗,在听见他的声音时,头微微一动,转过来看他。

    她怎么会瘦成这样?

    复杂的心绪化为一种怜惜,埃德温的目光落在她凹陷的锁骨,仿佛被刀削过的肩膀:“您应该多注意身体,这样身体会被拖垮的。”

    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轻轻地,就像一根羽毛一样轻盈却虚浮:“注意身体”,艾斯特尔好像很自嘲地重复这句话,半晌,笑了笑。

    埃德温心口一紧:“我知道您因为大公的死悲痛不已,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未来会有更多的人,比西泽尔更好的人等着你。

    我也会代替西泽尔陪着你。

    皇太子没能出这些话,艾斯特尔打开了怀表,表盖上果然如埃德温所猜想的一样,是两人的合照:“是啊,人总是会向前看的,我明白这个道理。”

    她明明出这样一句应该是符合埃德温预期的话,但皇太子的心却沉了下去,他能感觉,艾斯特尔的言下之意绝非自己所期望的那样。

    他继续试探性发出邀请:“这个月底我会举办一次私人的茶话会,不知阁下您可否能?”

    “不了。”艾斯特尔摇了摇头。

    埃德温还是不死心:“您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来的吗?”

    艾斯特尔继续摇头,她低声:“其实是西泽尔想去皇家图书馆看一看。”,她没有笑,“殿下,我不能接下您的邀请。”

    西泽尔,西泽尔,又是西泽尔!

    埃德温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哪怕那个人死掉了,他也没有办法打败他,或者——

    因为他死了,他再也没有会能够打败他。

    他被一种绝望击中,他好像,永远,永远都不能走入艾斯特尔的心里了。他该怎么办呢?他该怎么办呢!到底谁可以教教他做什么!

    不死心的埃德温尝试着从其余角度旁敲侧击,不同于艾斯特尔,维尔德能够感觉出埃德温的心思,这位伯爵长子直截了当:“殿下,我当然希望有人可以让艾丝再次展露笑靥,但这不代表着我们会无视她的意见,一切的主动权,只在她一个人里。”

    他看着自己,补充一句:“这一点,我想您应该也明白,艾丝是一个多固执又长情的人。”

    埃德温没有话,维尔德也不再停留,完后便离开了。

    他没能看见,留在原地的皇太子越来越可怖的目光。

    皇太子对着身后话:“告诉我吧,你想要做什么。”

    他身后的草丛动了动,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你终于知道,我的是正确的吧?”

    *

    满月刚刚升起的时候,艾斯特尔听见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铃铛声,仿佛是掀开了隐身斗篷,她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座古老到甚至有些破败的建筑,在空气中逐渐变成实体。

    遗迹的门口两旁是两个蹲坐的人身狼头的雕像,艾斯特尔抬起摸了摸雕像。

    ‘非常的冰冷,就像是冰块雕成的。’

    身后的线人不忘叮嘱:“如果发现什么不对或感觉时间太长了,一定记得撤出!”

    艾斯特尔丢了一个卷轴给她,这才推开门,走入了遗迹。

    注视着披着墨绿色斗篷的少女消失在眼前,线人莫名打了一个寒战,她喃喃自语:“还这么年轻,一定要出来啊”

    一道狭窄的长廊,出众的视力足以支持她清楚地夜视到周围,但艾斯特尔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灯笼,灯笼里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轻易照亮了周围如同白昼。

    她一边走,一边摸着两边的墙壁,墙壁非常干爽,干爽得甚至不正常,一个一直隐藏在沙漠中紧紧关着大门的遗迹怎么就像是时时刻刻通风一样干燥无比?皮靴的低跟敲击地面,在长廊中回荡,甚至显得异常可怖。艾斯特尔又向前走出五英尺的距离时,停下了脚步。

    她摸到自己边的这块石砖有点不一样,好像是可以活动的。

    与此同时,她似乎听见了,长廊今天传来一股如泣如诉的女人的哭声,在走廊里不停的回荡,平静的遗迹中突然响起的哭声,让艾斯特尔本能泛起鸡皮疙瘩。她已经感觉到了,走廊的温度似乎降低了。

    她停住脚步,站在漆黑,仿佛要把她吞入其中的长廊中。

    怎么这么快?艾斯特尔有些意外,根据安奇罗的法,他们是探入了遗迹深处感觉到不对劲快速撤退的时候,遗迹才展现了自己可怕的一面,她现在只是刚刚走在走廊上,竟然就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难不成是上一次没有吃到什么,生气了吗?’

    艾斯特尔的不慌不忙拽住砖头向外抠,这块石砖果然是可以拿出来。她举起灯笼凑近一看,发现是压着一张信纸。

    “这是,来到这里的冒险家留下来的吗?”

    她不再急着继续向前走,艾斯特尔打了一个响指,灯笼凭空悬浮在了空中,她打开信纸,一字一句开始阅读。

    “亲爱的伊丽莎白,我现在刚刚进入遗迹,目前来看,周围很安全,虽然偶尔出现了异常,但我都用圣水进行了检验,并没有发现了什么危险的地方”

    “我已经顺利拿到那个东西了,如你所,我已经开始撤出遗迹,我看了眼时间,从我进入到现在只是一个半时”

    “周围似乎出现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女人的哭声?该死,刚才我不心摔了一跤,再起来的时候,表不见了!该死的”

    艾斯特尔发现从这段话开始,原本工整的字迹突然放大不少,变得杂乱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我应该已经走了一个时了吧?可为什么还没有回到那条长廊?”

    从这句话开始,字迹变得更乱了,艾斯特尔甚至能从中感受到一股恐惧。

    “该死的!该死的!狗屎一样的构造,我已经走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有回到走廊,那个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

    接下来的话变成了一些短句。

    “有什么东西追在我后面!”

    “圣水已经没有了!”

    “伊丽莎白,我亲爱的未婚妻,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信纸的话到底了尽头,艾斯特尔目光下移,看见了最后一句话。那是一个重复的、用鲜血写成单词——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

    眼睛?

    艾斯特尔翻过信纸,发现信纸后面同样是这种用鲜血写成的单词。遍布在信纸上,干涸成黑色的字迹张牙舞爪,她乍一看甚至觉得有些眼晕。

    走廊越来越阴冷,本应该是密封的长廊刮起了一阵风,吹起了她墨绿色的斗篷,头上原本被魔法固定住的灯笼也摇晃起来,就在这时,夜明珠的光芒突然变得格外微弱,明亮的环境骤变昏暗,在预示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艾斯特尔突然抬起头——她闻到了,一种很潮湿的味道。

    她的目光慢慢上移,却没有看向天花板,艾斯特尔伸,握住了灯笼的把:“想要拿别人的东西,是不是应该和人打声招呼?”

    风越来越大,仿佛要把她的斗篷从下而上掀起。

    “滴答,滴答!”

    一种液体滴落地面的声音,擦过她的鼻尖落在地上,她闻到了一股腥气,艾斯特尔没有动,她只是张开了,一股浓烈的光元素力几乎在瞬间凝结而成向着天花板射了出去!

    夜明珠恢复了光芒,光芒再一次充斥了周围,她四下环顾:“终于变亮了。”

    但狭长的走廊这一刻让人窒息,哪怕什么也没有发生。天花板上空无一物,刚才的一切如同幻觉,她的目光向下移动,地面上同样干干净净。女人的哭声也消失了。

    这种平静却不会让人感到安心,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艾斯特尔收好信,把砖头踢到了一边,拿着灯笼继续向前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剩下的路看上去很长,但好似没有走几步,她便到了门前。

    她又听见了,女人的哭声,在哭声后,有很多细的声音在:“进来进来进来进来”

    ‘好吵啊!’

    艾斯特尔握住了门把,猛地拉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