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朝圣[西幻] > 正文 第42章 交换
    希贝尔知道自己在进行一场豪赌。

    但她并不畏惧赌博,或者赌博才是她人生的常态,能从一个最普通的贫民家的女儿一步步走到今天,离不开每一次近乎是把自己逼上悬崖的押注。是运气,也是不可言的付出,每一次希贝尔都成功了。

    自从坐上圣女候选人的位置后,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赌博的快感的希贝尔听见自己的心跳怦怦直跳,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像是一头饥饿的母狼。

    思考的过程似乎很漫长,但现实上只不过是几秒的时间,希贝尔没有拉开门,她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在敲门声连续不断响起时,希贝尔从袖口掏出一把细长通体洁白似铁钉一般的剑,一剑刺穿了门板!

    毫无惨叫,希贝尔只听见“啵”的一声,仿佛是刺破了气球一样,她的背上突然亮起一个倒七芒星,仿佛是火焰在炙烤着肌肤的疼痛让希贝尔精神一振,握住剑柄开始源源不断地传送光元素力。

    屋子里突然卷起狂风,屋子里的书页哗哗作响。希贝尔听见了,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违约,违约!”

    一声比一声凄厉,但她面色不变,反而将剑更用力地捅了下去:“如果这样,你给我的药水,也根本没有起效果!”

    提到这里,希贝尔也不由愤恨,灌输的力量也越来越多。那支药剂根本没有起一点作用!不要厌恶西泽尔,甚至现在的阁下脑海中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都未曾抹去!

    希贝尔嘲笑自己,嘲笑竟然会相信这种东西不惜付出代价孤注一掷的自己,但她同样怨恨!怨恨这个掌握了自己的弱点,就自以为能把自己玩弄于股掌心的东西!

    哈?它是觉得自己已经成为它饲养的畜生,只待契约的日期一到,就可以细嚼慢咽地享受这顿美食?

    ——可从一开始,希贝尔就没想着要支付这笔“酬金”!

    圣女的眼中闪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笑意,映衬着纯美的美容,就像是一朵在月色下舒展枝叶的白百合,背上的七芒星越来越暗,可灼烧感却越来越重。

    ‘垂死挣扎!’

    希贝尔心知这是它最后的反戈一击,丝毫没有放松,她输送的光元素力越来越精纯,魔法回路甚至因过度的汲取产生了疼痛,直到咔嚓一声。

    她中的剑断裂,那个声音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怒吼,灼烧感突然消失,七芒星也伴随着痛感一起消失了。

    屋内的风声停止了,希贝尔摇晃几下,在即将瘫坐在地上之前勉强稳住了身体。她盯住碎掉的剑,勾起嘴角。

    成功了虽然是一次性用品,但是成功了!

    她捂住脸低低笑了几声,竟然还有余力在想——如果神殿内部有人举报她与魔鬼达成了交易,她这一身荣光都会不复存在,立刻处于火刑吧?

    第一个拿走药剂的人是皇太子,既然已经找到这里了,埃德温应该就是死了。

    希贝尔不无冷漠,不知道死之前,他有没有后悔呢?

    后悔

    希贝尔低下头,看着碎落一地剑的残骸,也不由问自己,希贝尔,你后悔吗?后悔为了一个奢望,哪怕明知她忘记了西泽尔也不一定会爱上自己,便做了这样的决定,你现在后悔吗?

    她的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一幕。

    穿着银色盔甲的艾斯特尔扒开了尸堆,向着自己伸出,:“找到你了。”

    希贝尔抚上胸口,慢慢叹了口气。

    她还是忘不掉,哪怕今天走错一步就会灵魂湮灭成为神殿的耻辱,她还是不后悔。

    圣女笑了起来,惨淡无比。

    但想起了埃德温死掉的消息,她终于是勉强振奋起来,勾起嘴角。

    终于,终于!至少那家伙终于死了!

    仅仅是心血来潮地算计了皇太子一把,没有想到真的会成功的希贝尔忍住了大笑的冲动,圣女挥了挥使用了清洁魔法,处理掉屋子里的一地狼藉。

    虽然感情在撺掇着希贝尔马上冲入皇宫验证自己的猜测,但这种不切实际且会惹祸上身的想法立刻被她按了下去,希贝尔使用了一个清水魔法清洗了一下自己的与脸颊,躺在床上,在心里默念着今天看过的书,逐渐平复了心绪。

    等到明天早上,皇太子的死便会成为一场风暴,席卷整座王国,乃至整座大陆。

    她这样想着,安心地睡着了。

    *

    艾斯特尔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便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向着把自己背回来的线人表达了感谢后,便又起身,赶回了遗迹。

    这座遗迹这次并没有伴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消失,艾斯特尔赶到的时候,留在原地的古老建筑遗迹被黑色的火焰燃烧着只剩下残垣,遍布遗迹的怪兽与亡灵早就被火焰烧得干干净净,她不死心地环绕一圈,没有找到那个最后,熟悉无比的声音留下的痕迹。

    在理智回笼之时,艾斯特尔便离开反应过来——那分明是西泽尔的声音!

    可是,那种语调,却和西泽尔的习惯完全不同。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西泽尔的话总是很平,他的每一个单词的断音也与其余人不同,带着他们母语的习惯,非常干脆。可她在遗迹中听见的声音,虽然音色与西泽尔别无二致,但那种语调与话习惯与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差别,在尾音喜欢脱一脱,就像咏叹调一样。

    而且,那个声音仿佛是器发出的一样,仔细回忆,最开始的时候,他出的每一句话,看似充满情绪,但其实,更像是在

    “模仿。”

    艾斯特尔不知不觉将这个词吐出,她凝视着遗迹许久,张开的灵知也没有得到一丝线索,她不死心地在昨天最后记忆的方向来回搜查了几遍,除了那一点点淡淡的、陌生的气息外,再无其他。

    简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艾斯特尔心乱如麻,她绕着遗迹走了几圈。就像孩子在紧闭的乐园大门外流着眼泪徘徊,明明知道不会有任何改变,却还是不死心地停留在那里。

    但孩子没有办法自己做出决定,可艾斯特尔能做到。

    最终,心知得不到任何结果的只得少女伸出,魔法阵在掌心出现。瞬发的寒冰魔法冻结了残留的遗迹,这座葬送了无数人性命与**的屠杀场在日光下彻底消失了。

    沙漠的太阳挂在天际,仿佛能烤干人的血液,可艾斯特尔还是觉得自己脚冰凉,怀着庆幸与失望两种情绪的少女最终还是抬起脚步,离开了这里。风卷起沙砾,掩盖住了那散落了一地的碎冰,也盖住了她的脚印。

    艾斯特尔带着那两本书,借用了传送阵,再度回到了圣罗伦萨的魔塔中。

    招待员在看见这个披着绿色斗篷的少女走下魔法阵的时候,不着痕迹整理了一下衣服,露出一个异常真挚的笑容:“欢迎您,艾斯特尔阁下。”

    她带着一股香风走过,招待员似有察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面前放着一朵浅紫色的花。

    她拿着这两本书,并没有离开塔顶,而是向着传送阵对着的另一条长廊走了过去,敲响了尽头的那一扇门。

    她放下后退了两步,过了大概十秒钟,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房间门口站在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年纪的女人,浅银色的长发披散开,她穿着黑色的性感长裙,里还夹着一根香烟。

    艾斯特尔向她打招呼:“许久不见,大贤者。”

    魔塔大贤者,年方近百的格蕾丝斯卡迪用眼尾扫过站在门前的少女,弹了弹烟灰,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进来吧。”

    艾斯特尔将笔记本和魔法阵都放在她的桌子上,又描述了一下自己在遗迹中发生的事情,刻意隐去了遇见那个和西泽尔声音一样的人。

    格蕾丝没有话,在吐出最后一口烟的时候,她翻开笔记本:“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我知道这大概是一个强力的黑暗魔法召唤阵。”艾斯特尔根据自己的经历斟酌开口大胆假设,“它大概会召唤出深渊的恶魔,作用可能是交易?或者达成短暂的与恶魔的主仆协议?”

    格蕾丝笑了笑:“很准确,和你想得差不多,这是一个非常古老接近失传的召唤阵,与其余的黑暗魔法阵不同,它非常的安全。”

    “安全?”

    艾斯特尔有些惊讶,格蕾丝点头:“没错,它会召唤出一个非常强大的恶魔,然后双方达成交易。交易的内容是,恶魔得到召唤者的感情与一部分灵魂,而召唤者换来的是强大的魔法实力,精明的头脑,以及强悍的身体。”

    “这种交易能不能中途终结呢?”

    格蕾丝皱着眉思考:“我看过的书籍并没有什么解决方法,因为约束的并非具体的事物,而是达成契约后的运行法则。”

    也就是一种概念上的东西

    好似是大石块终于落地,艾斯特尔呆愣了许久,长叹一声:“感谢您的帮助,大贤者。”

    “你要把这两本书拿走吗?”

    “嗯。”

    格蕾丝“啧”了一声:“那我替你打一下报告吧。”,一边,格蕾丝已经快速写好了一张纸盖上了章,递给她,“拿好,免得被搜查出来后的一堆麻烦事。”

    “就这些事情?出去把门关上。”

    艾斯特尔抱着书,一步步后退,一双眼睛直直盯住大贤者看,格蕾丝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出去的!”

    走出魔塔的一瞬间。艾斯特尔甚至有些茫然,是现在就回去寻找自己的父亲吗?还是继续在魔塔寻找血缘传承解决的办法?

    “艾斯特尔?”

    *

    第二天,苏醒后的希贝尔有些坐立难安。

    已经过去了不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消息传来?难不成是皇帝压下了皇太子死亡的消息?不可能!就算控制了舆论,也会有消息泄露出来,而且看他的死法,皇帝一定会找上神殿

    她心乱如麻,时不时抬头向外看——

    直到钟声响起,希贝尔看见了一道人影慢慢出现在主殿。

    神殿的大神官看见,他们的圣女殿下突然站起身,满脸震惊地看着来人走到她面前。

    “你,你?”

    希贝尔紧缩。

    来人一头金发,俊美夺目似骄阳一般,他对着所有人露出习惯的笑容,随后对着希贝尔露出一个假笑:“圣女殿下,您为什么这样惊讶?”

    一个应该死掉的人出现在希贝尔面前,圣女不可控的产生一种战栗感,她的身体微微发抖,快速扫视着他的身体。那个笑容在她眼里也变得尤为可怕。

    怎么可能,他应该是死了啊!!

    就算疯狂如希贝尔,也不由开始胆寒——那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