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东家[民国] > 正文 109. 海水倒灌 八月,英国首相与德国谈判失……
    八月,英国首相与德国谈判失败,下飞后发表演讲,宣布英德正式宣战,英国进入战时状态。

    在资本主义国家大萧条的状态下,经济危起起伏伏,英国第一时间转移百万多儿童离开城市,并投资几十亿进行防控建设,鼓励市民自行准备放毒面罩。

    伦敦在被轰炸。

    他们曾经为了表示诚意,首相送了半个捷克斯洛伐克给德国人,但是显然没有见效。

    与此同时,苏联接收到英国方面的信息。

    九月,苏联没有回馈。

    英国继续发射警告信息,希望引起苏联重视。

    苏联介于跟英国长期尴尬的关系,并没有重视。

    或者,苏联人在看热闹,他们很希望欧洲内乱,对于他们自身的安全有着非常大的好处。

    苏联人同时,也希望日本不要继续进犯中国,因为日本在远东地区独大的话,苏联也不是很想看到。

    同年十月,日苏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宋旸谷看到的时候,很沉默。

    他在写第封控诉信。

    日期没有写,只是安静地装起来。

    上海的夜里依旧热闹,别人打仗的时候,我们一直在打,一直是战时状态,所以影响并不是很大。

    大洋彼岸的英国水深火热,日本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他们更疯狂了一些。

    十一月,湖北告急。

    十二月,浙江江西特大城市被攻占。

    一月,福建湖南吃紧。

    次年六月,继中央政府从南京中转武汉后,再次由武汉内部迁移至重庆,全部整体迁移,我们留在这些地方的,只有办事点,临时办事处了。

    因为沦陷区的原因,办事处也全部转移为地下,大量的联系工作人员全部转为暗桩,与此同时也成为了一种兼顾多种工作的职业,特务不太合适,地下工作者也不太合适。

    泥牛入海一样地隐藏起来,上海很多人去香港避难。

    扶桑看到德国突然掉头打苏联的时候,也愣神了很久。

    这意味着,全世界,都开战了。

    全世界,打成了一片。

    所有人都没想到,德国人吊打英国的时候,他会真的像是之前英国的那样,掉头去打苏联,很疯狂。

    像是当初闪击波兰一样的速度。

    国内,日本人的侵占速度越快,攻占的特大城市、大城市越来越多,但是他们只敢在城内,兵力过少,整个日本才多少人呢,他们管理不过来,又惧怕中国人多闹事。

    城外有零散的部队兵力,被日本人占了城池之后就隐藏在郊区,日本人出城一次都很谨慎,不心就会被伏击。他们也没有精力去搜查绞杀,也找不到在哪里,只能扫荡,配备齐全地定时出去浩浩荡荡地扫荡。

    城内的人呢?他们也抓不过来,遗留下来的来不及撤退的人太多了,他们从事各行各业,各方面都在进行渗透,获取情报。他们抓也抓不过来,证据确凿抓到了的很残忍地对待,但是后面的人还是前仆后继。

    就连扶桑这边的看管,都松了很多,不得不考虑的一个事情就是,日本人很少,而我们人很多,而且日本人做到了一个事情,就是基本上让所以中国人都很反感,这是他们前期丧心病狂的事情做太多的后遗症。

    似乎成败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扶桑写信,让宋旸谷跟着大家一起去香港避难,暂时离开上海,西方在打战,根本没有时间精力管租界的事情了,租界现在日本人的势力非常的跋扈嚣张。

    几次三番要抓宋旸谷进去未遂。

    宋旸谷无动于衷,洪先生几次三番邀请他一起去,“那边我都打点好了,有一所公寓,那里是英国人在管事,很多英国人也去了。”

    不会比上海差的,而且洪先生原本就是香港村屋出来的,他这个时候是愿意暂时去香港的,“等一年半载的,局势很快就会明了,到时候可以再回来的。”

    他看宋旸谷,还是很欣赏的,两个人很合拍,宋旸谷帮他很多事情,全部是为了宋太太,“宋太太的事情的话,没办法,现在看管比之前要松懈很多,那边的日本人很少,但是还是没有办法出来的。”

    这个是现实,你要接受,人要在最恰当的时去做最合适的事情,要看长远的,你现在留在上海,绝对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你是个男人是不是?

    洪先生觉得应该会走的,不然你在这边,给日本人找把柄,抓起来的话,难道就有好果子吃了。

    宋旸谷不动,他也不多什么,“我还是留在上海。”

    宋映谷是要走的,他们之前得罪宁先生跟日本人太深了,不走的话,也有些怕,苦口婆心的,他还特地去南京一趟给扶桑带口信,希望扶桑劝劝他。

    如果宋旸谷走了,那么香港离南京很远。

    她们可能一个月不会通信一次了,在过去的三年里,宋旸谷依旧是每周末来南京,风雨无阻。

    你问他上海的夜生活是什么,上海的名媛是什么,上海的风景是什么,前面两个他都没看见,看不到,眼里没有这些东西。

    但是他看了不少上海的风景,春天的时候看花,雨季的时候看雨,秋天的时候看红叶,冬天的时候看雪,他都看过,一个人去看过。

    街头巷尾的,哪家的点心零食好吃的,他也都知道,每周都会去买,有时候夏天带过去不太好了,坏了,他就加冰块,扶桑吃到嘴里也觉得好吃。

    她好吃的话,下次就一直买。

    她喜欢吃甜的吗?

    不喜欢,时候想吃甜的,因为没吃过别的好吃的,长大了就喜欢吃好吃的,吃各种好吃的饭菜了。

    但是宋旸谷给带的点心零食,让她一次一次地,在南京这样看不到未来的生活里面,活得挺快乐,那样地开心无拘无束的。

    她的胆子很大,在很详细周全地安排下,她约宋旸谷在里面见面。

    是夜里,黑漆漆地,也是雨季大雨。

    宋旸谷穿着雨衣进来的,黑色的皮鞋里面都是水。

    看守的还是那个人,“他们晚上喝酒都睡了,只有外面看守的,你们别开灯别有动静,不能太久了,一会儿就得走。”

    不放心,“我就在门口儿蹲着,来人了我上去打招呼,你就藏起来。”

    带着人进来,不容易的。

    看得清什么?

    什么也看不太清,今晚刚好没有月光。

    扶桑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他,他把门关上。

    好几年未曾见面了,见面之后的样子,谁也没有仔细想过,就还是以前的样子。

    宋旸谷看她,知道她过的不好,但是没想到她见他笑的那样开心,“哈哈,宋旸谷,好久不见你啊,我的先生。”

    她要给他一个很大很大的拥抱,是旧衣服旧布鞋,像是她时候的衣服一样,有些破旧寒酸。

    宋旸谷没有话,他不知道要什么,外面的雨很大,哗啦哗啦地,他坐在椅子上,她坐在床边,宋旸谷掏出来一个盒子。

    “新买的,以后别卖了。”

    你在黑暗里面见过最闪的东西是什么?

    星星是不是?

    扶桑的回答可能不是。

    她看到的是钻石。

    很大一颗,很闪,很亮眼,粉色的。

    “我送给你这个,你要好好留着,我要人做一条链子,也很闪。”

    挂在脖子上,扶桑侧身过去,她的头发很长了,从没有这样长过,有闪电从脸上扫过,宋旸谷站在她背后的时候,她哭了。

    哭的像是没有哭一样地安静,甚至听不出区别来,宋旸谷不太好,看不见,低头很久,恰好在耳边话,“你劝我去香港,我会去,只是特地来给你送戒指的,跟你讲一声,好让你知道,我们又结婚一次。”

    不是因为离婚才结婚一次,而是因为之前,日本人蔫坏,逼着扶桑写了断绝关系书,实在是厌烦了宋旸谷一封一封联名信。

    日本人要去扶桑写下来了离婚断绝关系书。

    就在上周。

    宋旸谷看到了日本人的信,还有报纸,他都没稀的捡起来仔细看,直接就撕了。

    我结婚离婚的,要你日本人了算?

    这个戒指还是二老爷国外找的,用的也是二老爷的钱,他在巴拿马那边做的地产投资很成功,地价涨的很快,买到就是赚到了,生意人在哪里都能赚到钱。

    这个粉钻,宋旸谷让他帮忙找的,二老爷不太甩儿子,但是儿子的要求,他从来跟二太太一样,一板一眼地完成。

    宋旸谷就拿来给扶桑,“你是宋太太是不是?”

    扶桑哭的泣不成声,她多少年没有这样哭过,“那不是我写的,是日本人伪造的。”

    “你写的也没有关系,我都知道。”

    宋旸谷就老记得刚结婚时候的话,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不是为了一定要过好日子的,是互相扶持依靠的,最起码不能背叛对不对?

    他落难了,她拉他一把。

    她不行的时候,他得撑起来,不能因为时间长就放弃了,那叫什么婚姻?

    婚姻是很沉重的东西。

    扶桑没有问过他会不会再娶,也没问过他要不要传宗接代。

    但是此时此刻,就很想问,“我如果一直没有出去呢?”

    “那我就选个日子,像是今天一样,接你走。”

    去私奔。

    两个人逃亡国外去,隐姓埋名。

    家里的一切,前半生奋斗的在做的一切,宋旸谷都觉得自己很卖力了。

    所以私奔这样的事情,营救她出去,两个人自己活,他不觉得遗憾,不觉得难以割舍。

    “要不要再娶一个?”

    宋旸谷笑了笑,“找不到你这样的了。”

    我们在很年青的时候结婚,结婚之后好像也没有如何过人生,但是就那样短暂的相处,让人总也惦记,总也忘不掉,还没有回味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一起了。

    等后来的日子,才慢慢地觉察出来不一样,才会觉得前面的日子,原来是这样的好啊。

    自己戴上帽子就走了。

    扶桑打开窗户的缝隙,从来没觉得舍不得他,但是现在很舍不得。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这是那一年,宋府里面唱大戏,戏班子来来回回请了三四个,那时候的日子,扶桑想想,她趴在栏杆上听戏,荣不知道谁给了他一把瓜子,俩人慢慢地磕着。

    她想的入神,窗户突然打开,看守的见宋旸谷出来,刚要前面引路,就见他突然回步,一把推开窗户,压低了声音,他的脸很白很白,在雨水冲刷下显得更白,“所以我们都要好好的,知道吗?扶桑,人活着才有希望。”

    “你得好好的,外面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不要你费心,你一个人,要好好的,我给你带很多很多书,带了你的算盘来,你明白吗?”

    我用了很多时间在思考,思考你在监狱里面,是如何度过这样艰苦而空寡的日子的,这是每天早上起床后,弯腰踩着鞋子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来的一个话题。

    把这样的一个人,关在里面,何其残忍。

    他想起来,总觉得沉郁。

    有时候他会怕她撑不下去,越想越害怕。

    所以他坚持每周都来,必须来,让她知道外面有人等着。

    宋旸谷这个人吧,有时候洪先生也在寻思,这个人不是很撑事儿的,他比宋旸谷大一点儿,跟宋家也是交情很深,但是宋家三个孩子里面,宋旸谷最不撑事儿的。

    他处理问题的能力,包括为人处世,还有志向之类的,都给两个哥哥吊打,三个人单纯放一起,宋旸谷没有优势的,当然如果脸也算是一种优势的话,但是老大浓眉大眼,老二圆润讨喜,他也不是很行。

    但是自从宋太太入狱之后,他就很能发现宋旸谷的优点了,这个人比之前呢,能撑事儿,他方方面面的都很抗打,心理素质那叫一个哇塞。

    从南京回来第二天早上,人就去香港了。

    上海不是很安全了,所有人都去香港。

    姑太太不愿意去,荣也不愿意去,但是俩人还能去找谁啊,去四川找扶然的话,四川现在也在打仗,没有一个安稳的地方了。

    “咱们年纪大了,死也要死在一个安生地方去,你要是后面子弹飞,撵着我们跑那样的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咱们也跟着去吧,扶然那个孩子,还有我们家扶美,我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一面了。”

    起来,未免觉得感伤难过。

    俩人要哭,门就推开了,布谷露出脑袋来,自己笑呵呵的,很精致,家里不差钱,穿的背带裤,很洋气的一个孩子,戴着一顶帽子。

    宋旸谷跟他过一次,“你出门要戴帽子的,你妈妈出门每次都要戴帽子,不然会晒黑。”

    孩子听话儿,很听爸爸的话了,很在意爸爸的看法,出门现在就是戴帽子,他也知道要去香港,“姑姥姥,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姑太太就可稀罕他了,擦擦眼泪,“去啊,咱们都去,我就是舍不得。”

    孩就笑,“我长大了,就去打日本人,到时候妈妈就回来了。”

    很勇敢的一个孩,姑太太不愿意他去打仗,“咱们可不去,大人们打仗,你们就不用打仗了,哪里能祖祖辈辈打仗呢,还过不过日子了,人英国人都知道打仗前先把孩子送走呢。”

    转移了百万多的儿童,留一点储备种子呗。

    怕他在屋子里乱走,收拾行礼了,带着去院子里面浇花,给一个喷壶。

    结果等出来的时候,每一盆花,盆子都动了,菊花如今开的好,他力气大的很,挨个就拔出来,再放进去,好玩呗。

    一颗很大,连带着泥土,整个的从盆里出来,再放进去,他觉得这是松松土。

    姑太太就很心疼,就这个男孩子吧,到岁数了,确实是调皮捣蛋什么都会。

    牵着送回去,这边看不过来,正好宋旸谷在,看宋旸谷就很规矩,自己站好了问好,叫爸爸。

    宋旸谷看见他,就得先一句,“去洗。”

    洗完你自己玩就是了,结果这个孩子,还得凑到宋旸谷跟前去,找存在感呢,哄宋旸谷话,“我帮姑姥姥浇花了,松土,很多盆。”

    “嗯,你去看看你的玩具有没有丢的。”

    布谷就跑着去看,很听安排。

    爸爸的话就是圣旨,现在就是一个很崇拜爸爸的年纪了。

    结果他是真淘气,把自己的玩具,很多带不走的,他摆着在地上,非得带,佣人也很为难,带不走的,不行,他就哭。

    讲道理也能听懂,就看想不想听了,现在肯定是听不进去。

    自己就呕气,哭的很伤心,没办法喊宋旸谷来。

    宋旸谷来了,他就从地上爬起来了,看着宋旸谷训人,“谁让你打滚的?”

    他很生气,孩子给他,他就特别的有责任,觉得得教育的很好很好那种,最起码扶桑看到了,觉得这个孩子很够格,很优秀,觉得确实是被人用心浇灌出来的。

    结果布谷这个淘气,不像是宋旸谷这个园丁浇灌出来的,他像是海水倒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