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七零团宠真千金 > 正文 第113章 娇千金113
    苏娉想起扶着沙发,倒在他怀里那个团子,点了点头。

    “早点睡。”陆长风深深看了她一眼,“不要想一些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有什么及时跟我。”

    “好。”

    等他出去,听到门“吱呀”关上的声音,苏娉心里的惆怅被抚平。

    整理好自己根据老师归纳的资料以及早先思路写出来的笔记,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把笔记送去张轻舟屋子里。

    张轻舟在看她从南城带回来的资料,见她来了只是稍微抬了下眼:“这些都没用。”

    和研究所寄来的资料重合度太高。

    苏娉点头,把笔记放在桌上:“这是我根据您整理的资料列出的方案,您看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如果可以用,明天我去趟野战医院,把这个交上去。”

    “嗯,我等下看。”张轻舟按了按酸胀的额角,问她:“鬼,婚期定了?”

    “暂且定在十月一号,到时如果有变动再更改日子。”

    她和陆长风肯定是要请假提前为婚事做准备的,可如果部队有急召,也只能搁置。

    张轻舟算了一下,还有大半年,够来给她准备嫁妆了。

    师徒俩又聊了一会儿关于研究所的事,苏娉才出厢房。

    外面天幕漆黑,她驻足仰头看了片刻,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她要回军区,陆长风跟着提前回去了,把她送到宿舍,知道她要去野战医院,他没跟着一起去。

    张轻舟昨晚连夜把方案修改了一遍,添了很多细节,他一大早重抄了笔记,要送去团部。

    两人各忙各的,倒也算和谐。

    苏娉在野战医院待了一上午,目前还没有明确的回复,她先回军区卫生所等结果。

    把窗户推开透气,窗台上的草药长势还不错,虽然半个月没浇水,但是东城时常下雨。

    她在窗户前站了一阵,然后才去卫生间打水,擦洗桌椅板凳。

    东城的天气还是不如南城,天空灰蒙蒙的,也不适合晾被子。

    “苏医生。”门外有声音,是柳青黛。

    “新年快乐,请进。”苏娉去卫生间洗干净,把行李袋里妈妈放的的水果糖和饼干拿出来。

    “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听到楼上有动静,上来看一下。”柳青黛见她一回来就打扫卫生,忍不住笑:“陆副团长没来帮你?”

    这栋楼就住她们两个,之前陆长风过来帮苏医生煎药,她都知道。

    “他有事忙。”苏娉找了半天没有盘子放糖果,只好放桌上。

    她示意柳青黛随便坐,又去泡了杯茶,想到心理医疗站的事,递茶过去问:“柳医生,你有学过心理学吗?”

    “没有。”柳青黛捧着军绿色的搪瓷杯,摇头道:“别心理学了,我最开始只会基础的医理知识,是后来去了医院慢慢磨出来,才调到军区的。”

    苏娉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多什么,而是和她聊起了其它的事。

    就像陆长风的,不要过分忧心,上面总会想办法解决的。

    “你和陆副团长订婚了?”听到这个消息,柳青黛简直比她本人还要激动。

    苏娉不好意思道:“是呀,这次假期回去就是见家长的。”

    “什么时候结婚?!”柳青黛想到什么,她起身:“陆副团长最近心情很好吧?我回去写结婚申请。”

    “十月一号。”苏娉见她火急火燎要走,无奈又好笑地拉着她坐下:“不着急的,他又跑不了。”

    柳青黛这才发现自己里还握着杯子,她讪讪放下,重新坐下来:“不怪我心急,我跟我对象也谈了快两年的恋爱了,家里也催。”

    “而且我们恋爱这么久,感觉是时候深入发展了。”

    苏娉开始还没听懂她什么意思,但是在看到她不停挤眉弄眼后,忽然就懂了。

    可能是她身边的人都过于含蓄,突然有个这么大胆奔放的,导致过了许久才回神。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什么。

    “这很正常,不用害羞。”柳青黛见她耳朵都红了,无所谓道:“咱们是医生,什么没见过?”

    “各种生理知识更是倒背如流,我都想好了,以后有了孩子,一定会把基础的知识都交给他们。”

    “让他们正确了解认识生理需求。”

    苏娉默了片刻,点头,柔声道:“这样是很好的。”

    她时候,妈妈也跟她讲过基本的生理知识,不过仅限于自己的身体。

    像柳青黛的就是两个人深入交流了。

    “苏医生,你有给陆副团长检查过吗?”柳青黛把她当自己人,毫不避讳道:“我刚跟我对象处对象的时候,就摸了他的脉,不过当兵的嘛,身强体壮都差不到哪去。”

    “我看陆副团长还不错,看起来就挺猛的。”她指的是陆长风的身材。

    宽肩窄腰长腿,而且他这人身上就有一股凶猛的劲儿。

    “”苏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笑一笑。

    柳青黛在这坐到十二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估摸出时间,她:“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好。”苏娉求之不得,把脸盆里的抹布清洗干净,挂在外面走廊扶上。

    她想着待会儿吃了饭还得回来把衣服都洗了。

    柳青黛和苏娉并排走,一路上碰到兵团的战士,都会互相打招呼。

    穿过操场,到了食堂。

    赵班长有半个月没见到她了,看到她先是亲切问候,然后给打了满满当当一盒饭,最后问:“咱兵王呢?我这柴都堆在院子里没人劈。”

    苏娉微囧:“他去团部了。”

    “有正事啊?那不着急。”赵班长又问她旁边的柳青黛:“柳医生,之前让你帮我弄的风湿膏怎么样了?这天气差一点浑身就不舒坦。”

    柳青黛拿了饭盒,等他打菜:“下午给你送过来,赵班长帮我多打点青菜。”

    “行。”赵班长乐了,也就女同志爱吃青菜。

    “过年在家大鱼大肉吃多了。”柳青黛解释道:“我对象过年提了不少东西去我家,顿顿吃。”

    她对象也是部队里的,攒了将近一年的肉票,他自己家情况有点复杂,钱票都是自己留着,正好过年去未来老丈人家表心意。

    “得得得,知道你俩有对象,去角落那边吃,别让我见着。”赵班长挥挥,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柳青黛哈哈大笑,喊上苏娉一起去赵班长指的那个墙角吃饭。

    沈元白还没有从北城回来,他和陆长风一起休的假,算下日期都是后天才归队。

    第七兵团的战士苏娉基本上都认识,打过招呼后,她揭开饭盒盖子。

    麻婆豆腐、清炒大白菜、红薯饭、还有一个土豆炒肉。

    虽然只有两三块肉,但看起来很有食欲。

    “赵班长炒菜的艺还是没得。”柳青黛吃着饭,含糊不清道:“我之前被调去别的兵团帮忙,他们的食堂虽然和我们是一样的食材,但是味道就是不一样。”

    “当然,也可能是我吃惯了赵班长做的饭。”

    炊事班十几个人,负责兵团两三千号人的伙食,厨子都是天南海北过来的,味道有偏差很正常。

    赵班长的应该是他自己改良过,有点偏东城的口味,但是又很适合大众。

    “赵班长艺是很不错。”苏娉点头认同道。

    她这次也在南城食堂吃过饭,虽然那边菜色更丰富,但确实,还是第七兵团食堂的饭菜更合她口味。

    肯定就是像柳医生的,吃惯了。

    有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从身边过去,坐在她们后面隔了两桌的位置。

    “哎苏医生,那位也是北城过来的,你认识吗?”柳青黛转头看了一眼,轻声问。

    苏娉下意识看过去,看到熟悉的眉眼时,她沉默片刻,点头。

    “我是过年前两天才休假回去的,陈营长正好从战场上下来,浑身是伤。”柳青黛:“听他今年有假,不知道为什么没回去。”

    换了别人,好不容易休个假,肯定是心心念念要回趟家的。

    “我也不清楚。”苏娉收回目光,慢慢地嚼咽:“可能是不想回去吧。”

    “也许是吧。”除了这个原因,柳青黛也想不出别的:“之前跟我玩得好的一个女同志,想接触一下他,干脆脆的拒了。”

    “这个陈营长性格太沉了。”

    年轻,长得好,有能力,很招女同志的喜欢。但是托上级领导去牵红线问能不能坐下来相看,得到的答复都是不去。

    没有什么一心报效祖国暂时没有这个打算的法,就是不去。

    就因为这样,已经没有女同志想跟他接触了。

    部队里优秀的军人很多,不是非他不可。

    苏娉有些头疼。

    陈焰最开始不是这样的,他性格张扬意气风发,经常呼朋唤友和大院里的兄弟打球。

    可他后来来了东城,以前就一去不复返。

    苏娉也是前段时间从沈青雪那里得知,他早先并不是狙击,直到来了东城才成为一名狙击,性格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知道该什么,这也是他自己的决定,别人没资格三道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苏娉能猜到一点,但又不觉得完全是这样。

    他可能确实是有些后悔,但是仅仅因为她就变成这样,苏娉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么大的魅力。

    有可能是战场上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沉默寡言。

    作为实习军医,他如果去卫生所寻求帮助,她肯定义不容辞,但平时的话,自己还是不会主动凑上去的。

    一是他没有开口,二是她现在有未婚夫,两人之前到底订过娃娃亲,走太近了她怕陆长风心里不好受。

    柳青黛在关于陈焰的事时,她没有出声附和,只是安静吃着饭。

    大概是察觉到她并不想聊这个话题,柳青黛又换了别的。

    吃完饭,俩人一起去洗了饭盒,柳青黛还要去卫生所,苏娉回去午休。

    今天是一九七五年,二月十三号。

    大年初三。

    她明天再去卫生所帮忙。

    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她算了一下日子,九月二十三号是东城大学的毕业礼,确实只有半年时间了。

    眼皮子有些发沉,她陷入睡眠。

    睡之前还在想,下午一定要把衣服洗完晾在外面,然后买点东西去妙仁堂看看师兄师伯他们。

    至于许家,只能有空再去。

    睡到两点半,她起床洗了衣服,然后锁门出了军区。

    自行车在张家,没有骑过来,只能慢慢走路去妙仁堂。

    期间路过供销社,她买了一些糕点和水果罐头。

    妙仁堂在城南,她到的时候是将近四点,以前经常在碾药的师兄弟们不在,坐诊的只有京墨一个人。

    因为忌讳过年看医,所以妙仁堂这几天都没有病人,京墨里拿着一卷医书,安静地坐在窗边。

    苏娉驻足看了一会儿,才出声打扰:“师兄。”

    听到女孩温和的声音,眉眼清冷的年轻人抬眸,视线落在她身上,眼底的疏离稍微退散一些。

    “师妹。”他放下医书,起身过来。

    苏娉把里的东西递过去,笑眯眯看着他:“师伯和师弟们都回去过年了吗?”

    “嗯。”京墨让她随意坐,去泡了杯参茶过来:“你要见师父?”

    “没有,就是想着过来拜个年。”按理简老先生那里她是要去一趟的,但是太远了,明天又要去卫生所,来不及。

    京墨颔首,在她对面坐下:“师爷知道你会来,让我带句话——”

    “有心便好,不用多虑。”

    苏娉愣了一下,才呆愣愣的点头。

    简老先生已经一百多岁的高龄,但是身体依旧很好,看什么都通透,心胸也宽阔。

    不过她想,师爷最希望的应该是老师去看他。

    毕竟是关门弟子,付出的心血和期盼都是极高的。

    老师如今和简老先生以及许老先生的关系都算和缓,只是因为帮她,过年都耽误在家,翻阅整理资料了。

    见她失神,京墨也没有言语,只是点了一盘宁神香,而后在炉子上烧水,泡茶。

    他动作不急不缓,神色始终如常。

    听到开水咕嘟的声音,苏娉回神,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这位师兄给她的感觉和卿卿的哥哥,也就是那位空军军官很像。

    不过一个是性格疏离,另一个人是从内而外的冷淡。

    起码她看过师兄在师门长辈们面前笑。

    两人对坐,苏娉捧着参茶喝了两口,胃里暖洋洋的,她问:“师兄关于汉方医药的整合进度怎么样了?”

    “还在搜集,目前的可以重编发行。”京墨斟了杯茶,他嗓音清淡:“编著上会署上我们两人的名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娉以为他误会了,弯眸道:“我的重心这段时间不在这个上面,都是师兄你一个人整理的,我不敢抢功。”

    “之前的翻译是你帮忙的。”京墨只是落下这么一句。

    苏娉叹了口气,心想那可能得把大哥的名字署上去更合适。

    京墨没有就这件事和她多,把这段时间,她没看过的病案拿给她。

    她接过来,翻了几页,疑难杂症并不多,冬季感冒常发,发烧咳嗽最多。

    看完后,参茶也喝完了,她把医案还了回去,抬看了眼时间,跟他道别。

    京墨自然注意到,她上除了银镯和表,多了一串木珠。

    但是也没有多问,而是送她到门口,最后递了一包参片给她。

    “平时多用参泡水,吃完了再来拿。”

    苏娉怔了一下,接过,眉眼弯弯:“谢谢师兄。”

    京墨只是淡淡颔首。

    走了一段距离,她回头。

    身穿月白色布衫的年轻人,负而立站在门口,目光平静清润。

    对上他的视线,苏娉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回到军区先去食堂吃完饭,然后去卫生所走了一圈,最后才回宿舍。

    因为男人换了灯泡,楼梯间再也不是黑幽幽的,她脚步轻缓,里提着芦苇纸包着的参片,拾阶而上。

    听到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倚在护栏上的陆长风拿下嘴里的烟,左撑着栏杆,右指尖的烟簌簌往下掉烟灰。

    苏娉到了二楼走廊,就看到男人背靠着栏杆,抬眸看她。

    他脑袋旁边是她的呢子衣,随风飘荡。

    苏娉默了片刻,才上前。

    看到面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姑娘,陆长风垂眸,眼也不眨,两人对视。

    耳边是清浅的风声,呢子衣垂下来的腰带擦过他脸侧。

    苏娉仰头看他,忽然踮脚,亲了他一下。

    很轻的吻,像是一时情动。

    指尖的烟还剩一半,男人掐灭,他半天没话,像是在回味。

    过了大概两分钟,他略微弯腰,笑着看她——

    “再亲一下?”

    “”

    操场上时不时有巡逻的列兵过去,还有从食堂打水去营房的战士。

    苏娉眨眨眼,看向门口,:“先进来。”

    她从衣兜里摸出钥匙,慢吞吞地打开门。

    陆长风里拿着半截熄灭的香烟,目光始终追随着姑娘。

    他发现一件事,这兄妹俩很少有着急的时候,难怪一个是参谋长,一个是医生。

    都是情绪稳定的人。

    “咔哒——”门锁打开。

    苏娉想到一件事,她问:“陆副团长。”

    “嗯?”男人漫不经心应。

    “为什么你的钥匙,要放在我哥宿舍门上。”

    “顺,随身带着不方便。”陆长风没想到她是问这个,还以为姑娘在想昨天的孩子之类的事。

    他坦诚道:“我每次出去都要经过你哥宿舍,就在我屋子隔壁,锁了门一抬,正好放他门上。”

    按照他的性格,本来都是懒得锁门的,但是有些文件难免会带回宿舍,所以必须锁门。

    苏娉“噢”了一声,侧身让他进来。

    门只开了一半,因为她站在旁边,男人过去的时候得挨着她过,身体难免蹭到。

    陆长风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苏医生确实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白兔,这一点他清楚知道。

    “你晚上还来我这里,不会被作风有问题吗?”她随口一问。

    “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都提倡自由恋爱,风气也没有这么严苛。”陆长风自己找了条椅子坐下,臂挂在椅背上,“也没谁这么闲的无聊且没有眼色。”

    今天没去食堂打水,暖壶是空的,她提了放在地上,打算待会儿去食堂一趟。

    “也是哦。”她认同道。

    陆长风见桌上有包东西,挑眉:“是药?”昨晚喝的那口汤碗真是印象深刻。

    他不怕苦,但也觉得挺难喝。

    “参片。”苏娉拆开包装,又从床边衣柜抽屉里拿出两张芦苇纸,从这一包里分了两份出来。

    “你平时用来泡水喝,另外一份给我哥哥。”

    沈青雪和苏策的到时候她自己去给。

    沈元白应该明天就会来,陆长风住他旁边,只是顺的事。

    “行。”陆长风看着她的动作,没有拒绝。

    这是什么?是关心,是爱。

    见她重新包好芦苇纸,他想到什么,蓦然开口:“你要不要给我诊个脉?”

    苏娉茫然抬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提前了解我的身体状况。”陆长风挠了挠后颈:“今天下午,柳医生找我递了结婚申请,还她对象之前主动找她把脉,让我也找你看看。”

    “有什么问题就及时纠正。”

    “”苏娉一听就知道他是被柳医生忽悠了,她对象并不是主动给她看的。

    多半是中午跟她聊的时候,就记下了这件事,想着顺水推舟帮她一把。

    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陆副团长应该挺猛,苏娉有些脸热。

    “不用了,过年我妈妈不是帮你把过脉吗?”她故作镇定道:“你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

    “哦。”陆长风慢悠悠卷起袖子,“你要不要再确认一次?”

    “”

    苏娉下意识抬头看他,对上男人揶揄的眼神,瞬间明白过来:“你故意的!”她笃定道。

    陆长风看着腕上的钢表和木珠串,笑意盎然:“被你看出来了。”

    未来丈母娘提出给他把脉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个什么路数了,作为母亲,为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考虑,这很正常,他能理解。

    “不过我身上确实是有点伤,你也知道,而且挺丑的。”陆长风没有遮遮掩掩:“看起来也挺吓人。”

    “嗯。”苏娉从角落找出炭火炉子,她自己买了木炭,用来取暖和熬药。

    陆长风知道她要煎药了,从兜里摸出火柴,又找了张不要的废旧报纸,裁成四块。

    拿了一块叠起来,骨节硬朗的指捻着火柴一划,点燃报纸,放在木炭下面。

    等炭火燃了起来,他里拿着报纸扇风,等火星扩大。

    苏娉洗干净陶瓷罐子,放了草药加了水拿过来,放在炭火炉子上。

    “我知道。”她随意道:“我不嫌弃你。”

    陆长风倏然笑出声。

    “那我谢谢你啊,苏医生。”

    两个人坐在炭火炉子前面,苏娉在写关于在妙仁堂看的病案的笔记,陆长风单撑着头,另一只扇着风,就这么看着她。

    姑娘越长越明艳,一双桃花眼流转时潋滟生波,眸底清澈朗净。

    她无疑是十分好看的。

    陆长风早期被她吸引并不是相貌,只是性格,她永远不急不缓,镇定从容。

    后来发现她眼睛很漂亮,跟沈元白挺像。

    出于对兄弟的尊重,他并没有一开始就直接莽,后来被姑娘越来越吸引,就只能对不住兄弟了。

    他想过,自己要是有妹妹,他不介意让沈元白当妹夫。

    出于这个想法,对于沈元白的愧疚也逐渐减少变淡。

    陆长风一直盯着她看,苏娉也没有半分不自在,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眉眼认真。

    陆长风没有出声打扰她,只是安静地看着。

    守了一个半时,药煎好了,他去拿了个碗过来,倒出来凉着。

    全程苏娉都没有分给他一个余光,直至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完。

    钢笔的墨囊已经空了,她又拿出墨汁,重新吸墨。

    陆长风把炭火炉子往她那边挪了点,提起暖壶,“我去趟食堂。”

    苏娉点头,继续里的动作。

    -

    距离回到东城已经过了半个月,苏娉白天在卫生所帮忙,晚上除了看以前的笔记,就是煎药。

    喝完药大早就睡了,每天精神饱满。

    苏策看到她都:“好像比过年时胖了一点。”

    她是那种很难胖的,因为身体太虚了,没什么营养。

    苏娉心里隐隐有猜测,应该是药起作用了。

    她给自己诊过脉,身体确实在好转。

    不过这种药长时间吃不行,张爷爷跟她过,半个月换一次药。

    下午有空,正好回一趟张家拿药材。

    野战医院的回复还没下来,应该是还在商议这件事,成立心理医疗站也不算事,商讨多久都正常。

    她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自己做完该做的,就不要再多想。

    回了张家,她陪着张老夫人绣了会儿刺绣,又跟张老爷子交流医学上的事,然后才骑上自行车从张家出去。

    张轻舟在研究所,平时很少回来。

    她在部队时不时会接到他的电报,都是督促她别偷懒的。

    苏娉每次看到那简短的几个字,都有些哭笑不得。

    骑着自行车穿街过巷,现在能骑自行车的人很少,普通人家攒一年,也攒不出工业券来买。

    因为她穿着军便服,路过的人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到了军区,拿出证件刚要进去,就听传达室的同志:“苏医生,有你的邮递。”

    苏娉停住动作,抬脚打下自行车脚踏,然后才去传达室。

    “有一封信和一个纸箱。”传达室的同志问她:“拿得动吗?”

    “没问题。”苏娉抱着箱子试了一下,不是很重。

    她跟传达室的同志道了谢,抱着纸箱放到自行车后座,慢悠悠推着走。

    回到宿舍,把东西搬上去,然后坐在窗边,看了眼爬在窗台上缠绕的绿叶,拆开信封。

    阿软,你好——

    很抱歉,直到现在才给你写信,有许多的话见面时反而难以宣之于口,这样反倒是要轻松些。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复犹豫,才决定给你来信,表达我心中真实想法

    苏娉逐行逐句看完,她脸上表情平淡,没有什么起伏。

    落款是林漪,信件的内容是为她之前的犹疑道歉,还有一些关心的话语。

    全程没有提过徐娇。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给自己来信,苏娉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信息,这才把信纸重新叠好,收入信封。

    随放在桌上,看到腿边的纸箱,她默然片刻,还是拆开。

    包装的很严实,她缓缓打开,里面有三个纸袋。

    先拿出第一个,是一条白色的针织长裙,上面还有百货大楼的标识。

    摸着柔软的毛料,她叹了口气,放回去。

    第二个是件外套,骆色长风衣,腰部有收腰的系带。

    款式和之前哥哥给她买的那件淡蓝色风衣差不多。

    放到旁边的床上,她又打开第三个纸袋。

    里面是一双骆色的皮鞋,皮质不硬。

    目测了一下,是她的尺码。

    应该是问过哥哥的。

    盯着这些东西看了几分钟,她揉揉太阳穴,起身把这些都收回衣柜。

    皮鞋放在最下面,针织长裙和风衣外套用衣架挂好。

    又过了半个月。

    上面的通知下来了,批准成立心理医疗站,并且由苏娉带队。

    她在部队最后半年的实习时间,都会待在医疗站。

    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从别的地方调来,他们将会一起工作。

    在医疗站的这段时间,接诊过不少之前在战场受过应激创伤的战士,同时也对有其他心理问题的战士进行疏导。

    每天的病案都记录在册,包括谈话。

    一份两册,留底,以及交一份去野战医院。

    让苏娉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她的对面会坐着陈焰。

    俩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苏娉眸光温和平静,等他率先破冰。

    陈焰脸上明显带着疲惫,在东城军区这段时间,他去战场远比在军区久。

    经历的事太多,以至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到最后,也只是问一句和自身状态不相关的话——

    “他对你好吗?”嗓音沙哑,明显缺水。

    苏娉倒了杯热茶,递给他。

    看到他长出青茬的下巴,以及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她只是轻轻点头。

    “很好。”

    陈焰沉默许久,接过搪瓷杯,向她道了声谢。

    最先接诊陈焰的并不是她,而是医疗站一位男军医。

    可是不管怎么样,陈焰并不愿意开口,只好交给她来解决。

    苏娉没有问他战场上的事,而是随意聊聊,比如是否习惯东城的口味与天气。

    陈焰对她不设防,这些无关紧要的都了。

    由浅入深,苏娉:“我印象中,第一次对你的照片有记忆是七岁的时候。”

    当时她已经从北城去了南城,但是每年都能收到慕姨寄来的全家福。

    当时还没有陈势,他站在陈叔和慕姨中间,最前面是陈老爷子和陈老夫人。

    陈焰安静听着她。

    “你那个时候看起来不像一般的朋友,总给我一种心气高的感觉,眼神也格外透亮。”

    “后来每年都能看到你的变化,其实相貌上变化不多,就是气质,越来越张扬肆意,很自信。”

    她缓声道:“直到前年,我回了北城军区,你和相片上的并无二致,更加鲜活明朗。”

    “可现在,你好像消沉了许多。”

    “一点也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陈家哥哥。”

    陈焰沉默良久,才:“我也有看到你的相片。”

    两家人自从苏定邦换防,从北城离开,都有互寄全家福的习惯。

    他也是看着姑娘的照片,陪她一起长大的。

    只是少年时心气太高,天天接受新时代概念的灌输,受不了这种由家里一决定的娃娃亲,而且爷爷过于强势。

    他生了逆反心理。

    “对不起。”陈焰哑着嗓子:“是我的错。”

    “我能理解你。”苏娉叹气:“这件事我们去年在操场上已经清楚了,现在再提也没有意思。”

    “过去的事已经翻篇。”

    “我们两家关系很好,作为你的妹妹,我很关心你现在的心理状态。”

    听到她妹妹,陈焰早就麻木的心忍不住一颤,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确实是长大了。

    “这段时间你的状态好像很不好,过年你也没有回家。”

    她温声道:“在这个军区,能勉强算得上是你家人的人,只有我。”

    “你可以和我吗?哥哥。”

    陈焰指尖碰着滚烫的搪瓷杯壁,却没有察觉任何痛楚,他没有开口。

    苏娉也没有催,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淡声道:“去年,带我成为狙击的是一位老兵。”

    苏娉目光平和看着他,等待他继续。

    陆长风是来医疗站给她送午饭的,听到交谈声,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过了一阵,挠了挠后颈,觉得这样有种偷听人话的感觉,不太好,他又提着铝饭盒,退到一边角落,找了条椅子坐下。

    “陆副团长。”有人笑着打招呼:“又来给苏医生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