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我的新男友必不再是卧底! > 正文 第31章 2.5合一
    嗡——

    茶几上的兀自震动着亮起了屏幕,驱动着它在光滑的玻璃表面摩擦着滑动了一下,倏地从茶几边缘掉了下去,在即将摔到地上时被沙发上的人随捞住。

    笠原花眼睛还没睁开,整个人往暖和的毯子里又缩了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苏格兰?”

    无人回应。

    笠原花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开心地嘟起嘴巴。

    不是答应她了要早点回来的嘛。

    在发现人不在之后,她起床的劲也没有了,换了个姿势又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就要再次掉下来。

    掌心的冰凉让笠原花终于想起来了刚才是什么把她吵醒的,她懒洋洋地将举到面前。

    再睡一觉之前先看看是谁给她发的消息吧。

    天气变冷之后,太阳落山的时间也比平常早了许多。

    苏格兰公寓的客厅没有窗户,白天的光亮全靠从厨房照射进来的阳光,现在落日西斜,整间屋子都变得暗沉沉的,无声地透出一股压抑。

    屏幕惨白的光芒静静地投在笠原花的脸上,从下而上的,将她脸上的表情照得纤毫毕现,像是摆放橱窗里一动不动的女儿节娃娃。

    她像是忽然不认识日语一般,将短短的一行命令看了许久。

    “苏格兰公安卧底追杀?”

    笠原花喃喃道,语气里满是疑惑。

    她退出去看了眼邮箱地址,确实是组织用来派发命令的邮箱——而且经由这个邮箱发送的命令都代表着紧急和立刻完成。

    笠原花于是又点进了那条信息。

    因为太过用力,指甲和按键刮蹭了一下,发出一道刺耳的噪声。

    她受惊似地怔了一下,停在屏幕上,正好盖在了追杀目标名字的上方。

    笠原花用力蹭了蹭,但无论横看竖看,那六个字母组合起来都是st。

    她坐在自己方才酣睡过的柔软沙发上,身上还裹着苏格兰出门前亲帮她盖上的毯子,房间周围的墙壁密不透风,笠原花却莫名觉得浑身发冷,冷得她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这时,她捏在里的忽然又震了一下。

    笠原花猛地低头看去,然而并不是任务出错或者取消的邮件,来电显示上跳动着‘朗姆老大’的名字。

    她眼睛一亮,一接通就焦急地对着话筒那边道。

    “朗姆老大我刚刚收到新任务的消息!目标的名字是不是搞错了,苏格兰他不可能是——”

    “格拉帕。”

    敦厚的男声不急不慢地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我就是在担心你会不会抗命,所以才打了这个电话。”

    “抗命?”

    笠原花呆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与她无关的词语。

    “难道你现在不是在质疑组织发出的命令?”朗姆严厉道,随即又像是安抚一般恢复了谆谆教诲的语调:“格拉帕,你醒来后的第一堂课就是服从,截止到目前为止,你的表现也让那位先生很满意。”

    “可是”

    “苏格兰是板上钉钉的卧底,那些愚蠢的警察总是觉得派遣卧底的段只有他们自己会用,虽然真名暂时还没有查出来,但已经确定他的真实身份是日本公安。”

    笠原花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又什么都没在看,只有耳边源源不断的声音裹挟着腥涩无比的液体一点点钻进她的大脑,将眼耳口鼻还有所有的感官都笼罩上一层附骨之疽般的森寒。

    那声音还在继续着,像把钳子强硬地扒开她的耳膜,硬生生地将钢针穿刺进最深处。

    “搭档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发现他身份的惩罚之后再清算,记住你在组织存在的唯一价值,不听话的武器只会被舍弃。”

    “现在,去杀了那个卧底,格拉帕。”

    黑暗中,的身影蓦地站起,还残留着余温的毛毯滚落到地上,却没有人会把它捡起叠好放回沙发上。

    “明白。”

    在沉默两秒后,再次出声的笠原花言简意赅道,声音中只剩下无制的冷漠。

    朗姆满意地挂断了电话,发来了一个定位。

    笠原花看着那个正在不断移动的红点,握着在原地如雕塑般静止了片刻,随后像是突然接通电源一般猛地向玄关迈出一步,却被脚下的毛毯绊了一下,狠狠地摔倒在地板上。

    什么啊,不是一会儿就会回来吗?

    那你为什么越走越远了啊苏格兰。

    身体好沉。

    地板冰冰凉凉的,突然从身体最深处渗出的疲惫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十分迟钝,笠原花眨了眨眼,撑着地面缓缓爬了起来,回到房间数着子弹一粒一粒装填进弹夹,将枪套别到后腰。

    苏格兰的房间和她的房间并排,门锁着,但只要一发子弹就能轻轻松松地打开。

    笠原花额头抵着门板静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玄关,伸向衣架的时候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拿起那件驼色风衣套在了身上。

    关门前,她肩颈处的肌肉颤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砰地一声,这栋布满了两个人生活痕迹的公寓里只余冰凉静默的空气。

    *

    与此同时,组织第一波派出追杀的人在几分钟的断联后,再次掌握了苏格兰的行踪。

    重新收到定位的基安蒂胜券在握地吹了声口哨,兴奋地给科恩指路:“那家伙往神奈川的方向逃了,快开车!”

    能混到苏格兰这种级别的卧底可不常见,他的人头足以顶上一百个普通任务,不知道被多少人虎视眈眈地觊觎着,一旦他们慢上一步就有可能被人捷足先登了。

    科恩沉默着发动了汽车,就在即将踩下油门时,一辆眼熟的黑车从旁飞速驶过,带起一阵狂风顺着车窗扑了他一鼻子灰。

    基安蒂呸呸喷掉嘴里的土,目光喷火地探头看向远去的车尾,猛地推了把科恩吼道:“该死的那不是莱伊的车吗,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了另一边——

    “快!别让波本抢先一步!”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追,都只能吃着车尾气,眼睁睁地看着白色马自达越来越远。

    虽然莱伊和波本收到苏格兰是卧底的消息比他们慢上一会儿,但拿到定位的时间是一样的。他们两个都和苏格兰关系密切,为了洗清冤屈,肯定会拼了命地争抢率先找到苏格兰吧。

    每个被这两辆疯狗似的车超过的组织成员都不禁在心里如此推测道。

    “不过,他们两个应该不是最想干掉苏格兰的人吧。”有人,“忘了吗,和苏格兰搭档时间最久的可是——”

    后面的名字他隐去了没,但同车的其他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组织里之前还在传她和苏格兰之间的恩怨纠葛,苏格兰的身份一曝出来,直接将她推到了一个无比尴尬的位置,现在估计恨他恨得牙痒痒。

    想到波本和莱伊那么拼命的样子,他们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同情。

    可惜了,他们的功劳大概率打水漂了。

    毕竟那可是格拉帕啊。

    *

    诸伏景光在发现无论如何都甩不掉身后追踪的人之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位置暴露了。

    他干脆利用这一点,埋伏着干掉了几个冲得最前的家伙,换上了他们的车继续逃亡。

    然而这个办法并没有延缓组织的追杀。

    诸伏景光咬牙一个甩尾避开后车狙来的子弹,反打爆他们的轮胎,一道尖利的刹车声后是接二连三车子撞击到一起的声音。

    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密密麻麻的弹雨瞬间倾泻而下,后车窗连00秒都没能挺住就破碎成了漫天的碎屑,诸伏景光反应飞快地趴倒在方向盘上,中操作不停,车子在不算旷阔的马路上扭成一个s型,甩开了这一波追兵。

    沿着公路的边沿已经能看到神奈川漫长的海岸线,再往前开就是静冈了。

    这么远的距离,警方的支援不可能赶在组织之前。

    他刻意避开了其他更合适逃亡的路线选择了这里就是为了混淆视线,找会逃出包围圈,结果没想到位置暴露反而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诸伏景光紧握着,眼神晦涩难辨。

    关掉了发给公安那边的实时定位之后,一直穷追不舍的追兵就像是无头苍蝇骤然失去了目标,不得不放慢速度一步步缩包围圈。

    警视厅里有卧底。

    将这条消息发给降谷零之后,对方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r?你现在在哪儿!”

    诸伏景光微微后仰,半合着眼靠在驾驶座上,微风夹杂着海水的潮湿感顺着破碎的窗户轻拂过他的面颊。

    到了这一步,他的声音却意外的轻松。

    “zer,你看到我发给你的消息了吧。在我暴露之后公安内部应该会进行一次肃清,没有确定安全之前,你一定要掩藏好自己的身份。”

    “现在还没到这些的时候!”

    降谷零的音调猛地提高了一个度,将这像是交代遗言一般的话打断,语气里满是按耐不住的焦急。

    “听着,我已经想办法拖住了琴酒,现在应该只有莱伊在你的附近搜索。r你再坚持一会儿,等我赶到了之后我们一起干掉他,支援正在用最快的速度从海上赶来,这里靠近海边山崖地势崎岖,组织的行动不会像在市区里那般灵活,未必没有一条生路!”

    诸伏景光听着声音,仿佛已经能看到那个拼命想要来营救自己的身影。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作为被组织看重的情报人员,zer明明应该比他更加清楚组织对待卧底的段。

    背后掌控着组织的那个人胆又多疑,不可能容忍自己这么一个深入过组织的警方卧底继续活下去,如果他不死,组织就会竭尽全力地继续往深处探查。

    虽然他明面上的档案和信息都在成为卧底的那一刻被全部删除,但不保证不会存在什么蛛丝马迹。

    到时候,zer、高明哥、还有他在警校时期的朋友们

    “放心吧,只有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的。”

    诸伏景光的声音听不出异样,还恰到好处地带着不得不让好友涉险的歉意。

    “辛苦zer继续拖住琴酒一段时间了,莱伊这边我可以解决,等我离开这里之后再找会跟你会合。”

    “好。”感受到诸伏景光的振作,降谷零也松了口气,随即想起了什么,语气严肃地提醒道:“r,格拉帕应该也收到了追杀的命令,但我一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不定现在已经离你十分接近了,千万心!”

    诸伏景光知道zer的这句话是在提醒自己——无论之前相处得如何,格拉帕也是组织的一员,该动的时候必然不会下留情。

    诸伏景光眼神恍惚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剧烈的杂音,还有降谷零猝不及防下的一声咒骂。

    “zer?!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听筒里嘈杂的声音持续了好一阵,降谷零重新响起的声音复杂极了,与他第一次和格拉帕一起出任务,看到她因为苏格兰的一句话从大楼上跳下去时候的语气颇有几分相像。

    “——格拉帕突然现身,从飞上扯着绳梯跳了下来,把我的车顶砸了个坑,然后打爆了琴酒保时捷的车胎,一个人跑上山了!”

    她疯了吗?降谷零喃喃道。

    同时心里却不受控制地升起了一种另一种几乎不存在的可能。

    格拉帕她、该不会是要去救r吧?

    ——那股义无反顾的气势,几乎和那天一模一样。

    诸伏景光听到这个消息的下一秒就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现在的位置在神奈川和静冈中间的一个城,这里似乎是一个有几分名气的海岸,一路的车行道虽然狭窄,但不时能看见观景巴士的站台。

    海岸线的边缘伫立着一座被黄绿色包裹的山,诸伏景光的车就停在半山腰处,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所掩盖。

    诸伏景光踩着树叶往高处走了几步,正好看见远处的山脚下缓缓升起了一道浓重的黑烟。

    “你没事吗zer!是车子起火了吗,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烟?”

    “你看到不是我,应该是莱伊那家伙。”

    降谷零的声音透着幸灾乐祸,“估计是被格拉帕把车炸了,你赶紧趁这个会离开!”

    但那不也就代表格拉帕已经离他很近了吗。

    诸伏景光心下一沉,语气平和地嘱咐了几句降谷零注意安全,最后轻声了句‘再见’后挂断了电话。

    他重新回到车里,刚准备发动车子,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踩踏落叶的脆响。

    诸伏景光透过后视镜瞥见了林中一闪而过的灰。

    他条件发射地踩下油门,猛烈旋转的轮胎卷起大片的泥土,引擎发动的声音足以将附近的生物全都吸引过来,然而车子却没有受到任何攻击顺利地发动了起来。

    甚至让诸伏景光以为他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然而随着车子在上坡上越爬越高,林中突然划过一声极其细微的破空声,右后方的轮胎嘭地一声瘪了下去,车子失去平衡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后滑向一边,狠狠地撞到树干上停了下来。

    诸伏景光踹开驾驶室的门,头也不回地抛下车,借着树叶和石头的遮掩,沿着崎岖的土路往山上跑去。

    他能感觉到,那个人一直不近不远地坠在他身后。

    山上的路着实难走,腐烂的旧叶和刚刚落下的新叶混杂着泥土铺满了地面,还有无数尖锐细的砂石,让专门受过训练的诸伏景光都难免会发出声音,身后的人却像是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树叶的沙沙声中。

    那又为什么会在一开始不自然地踩到树叶暴露了行踪呢?

    就像是故意的暗示一样。

    不仅如此,身后还会时不时地飞来一发子弹擦着诸伏景光飞到树上或者地上。是攻击,却一直都没有打中过人,但如果不是,却又无比精准地每次都和他擦身而过。

    如果换个人做出这些,跑不了会被认为是猫捉老鼠般的恶劣戏弄,这座山的地势易守难攻,诸伏景光认真起来的话胜负还未定。

    然而那是格拉帕。

    ——是字典里没有阴谋诡计相关的词语、不会使坏、不会撒谎、总是憋着劲直直地往前冲的格拉帕。

    也是诸伏景光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他感受到了格拉帕没有直接杀了他的意思,试图回过身和她交谈,但每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格拉帕就会开枪,诸伏景光只能一路走着往山顶去。

    这座山并不算特别高,山崖下就是涌动着的海水,现在正是涨潮的时分,海上那些裸露着的岩石已经完全被水面覆盖。

    海拔高处的风将诸伏景光的风衣吹得纷飞扬起,黑发青年站在崖边的背影像是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

    笠原花握着枪的紧了紧,慢慢从密林的掩盖后走了出来。

    他们都还穿着和上午逛街时一样的衣服,然而只是几个时的间隔,酝酿多时的裂缝骤然崩裂成了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将本该并肩的两人彻底拆分成了对立的两端。

    男人转过身,看见她时的表情并没有惊讶。

    那双笠原花心爱的蓝眼睛一如往常,宛如波光粼粼的湖面闪烁着温柔的光亮。

    “格拉帕。”

    诸伏景光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之后就停住不知该些什么。

    笠原花却像是追着主人跑了很久的狗,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呼唤下意识地往前冲了几步,眼底微红。

    “肯定是朗姆老大弄错了吧!”

    她急切地追问道:“如果是被那群警察恶意陷害,我去帮你跟boss澄清!我也会去服琴酒大哥还有波本老师!”

    “你不是卧底对不对,苏格兰?”

    诸伏景光听着笠原花近乎恳求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他闭了闭眼偏过头,没有应答。

    笠原花的表情像是褪色般一点点消失了。

    一直支撑着她的猜想被本人无声地否定,在这一刻,耳边的烈烈的风声、海浪声、还有树叶的沙沙声都在几个呼吸间消失不见,她只能听见心脏在身体里愈发剧烈的跳动声。

    苏格兰是卧底。

    他是日本公安警察。

    笠原花自然知道什么是卧底,光是这么多年死在她里的都不知有多少个,但每次看到他们临死前摘掉组织成员的伪装,露出完全不一样的另一面时,还是会让她感到惊奇。

    他们就像是电视剧的演员一样,将自己拆出一部分伪装成剧本里的角色,而截掉那层身份之后,下面的演员可能是一个跟角色设定完全无关的人。

    那她的苏格兰。

    那个会做饭、牵、拥抱、告诉她‘喜欢’的定义的苏格兰,究竟是演员,还是那个完全虚构出来,根本不存在的角色呢?

    笠原花慢慢抬起,将枪口对准了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黑发男人。

    “去死吧。”

    她一字一顿。

    ——格拉帕的枪里可是有子弹的哦。

    她服从了命令,也有在很认真的追杀,一路打破了轮胎,也好几次差点打在叛徒的身上。

    她是真的会开枪的。

    无论是头还是胸口,被打中了都会很痛,会流很多血,会死。

    笠原花面无表情,握着枪的却在幅度地微微颤抖,她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用力到视野都渐渐模糊了起来。

    ——所以快点害怕啊,快点大叫着求饶啊,快点摘掉你脸上属于‘苏格兰’的面具啊!

    快点让她看看你到底是谁啊

    灰发女孩的头发被风微微吹起,脸上的表情如冰霜般寒冷,那双最漂亮剔透的眼睛却在默默地流着泪。

    诸伏景光的脚尖微微挪动了一下,强忍住走过去帮她擦干的冲动,慢慢后退了一步。

    山崖边缘的一颗石子被他踢了下去,径直地落进海里发出了扑通一声。

    笠原花被这个声音惊醒,震惊地发现苏格兰已经摇摇欲坠地站在了悬崖边。

    “不准动!!我不是过如果你是叛徒的话就会亲杀死你的吗?!你如果再动的话我现在就要开枪了!”

    她不会什么威胁人的话,慌乱中下意识地扣动了扳,一声枪响划破山顶的宁静,让抛下车步行着即将爬到最高处的赤井秀一倏地抬起头。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上方,脚下迈出的步伐又加快了一倍。

    *

    这一枪的气势很足,但弹道实则不知偏到了哪里。

    诸伏景光面露无奈,看着疾步上前抓住他衣服远离崖边,摸出他后腰的枪丢掉,还不忘继续用枪顶着他的头的笠原花,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描述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

    一开始他想着‘至少不能死在格拉帕里’,被找到后是‘就这么结束也好’,但看到格拉帕迟迟不愿下的模样,那些被他强压着,潜藏到心底最深处的不舍忽然一股脑地喷发了出来。

    诸伏景光心翼翼地伸出,在空中悬停了很久后,慢慢触碰到了女孩单薄的脊背。

    笠原花受惊地猛地抬头看他,被眼泪浸湿的眼眸不停颤抖着,身体却一动不动。

    温热的掌心缓缓贴合在她的后背,隔着两层衣服,将她整个人蒸得发烫。

    诸伏景光并没有收紧臂,因为体型的差异,悬空的臂弯间还留着大片空隙,又或是还有别的什么,让冷风从中呼啸着穿过。

    “抱歉,格拉帕。”

    他低声道,放在笠原花背上的猛地抬起扼住了她的后颈,同时豁然出夺枪,攥住了那个指向自己的枪口。

    笠原花愣了一下失了先,但立刻反应了过来,双目喷火地跟他抗衡了起来,脸上写着‘你居然又骗我!’。

    僵持间,两人不知不觉渐渐靠近了崖边。

    而此刻,赤井秀一终于抵达了现场。

    他之所以赶在所有人前面就是想从格拉帕和波本的里救下同为卧底的苏格兰,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格拉帕的能力和她对苏格兰的执着,导致车子直接中途报废,只能一路靠腿追踪。

    不过幸好,他还是及时赶到了。

    而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日本警方的人应该也快要靠到这片海域附近了。

    赤井秀一看着顶在诸伏景光头上的枪,和两人蛮力争夺着的,眼神一暗,借着叶片的遮掩架好了枪,耐心地等待时。

    在诸伏景光背对着崖边时,他突然出声喊道。

    “格拉帕!”

    笠原花力道一松,下意识地回过头。

    砰!

    子弹精准地擦过诸伏景光的腰侧,划出一道并不算深的血口,那股轻微的推力却让他向后一步——

    笠原花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紧握住里的枪想将他拉回来,黑发男人却就这么轻飘飘地松开了,仰面从悬崖上跌落。

    赤井秀一提着枪从暗处走了出来,故作可惜道。

    “如果不是你挡住了弹道,那一枪应该能打中他的胸口的,不过这个高度掉下去就算是半死应该也会被海水卷走——喂!!”

    赤井秀一瞳孔猛缩,几步跑到崖边。

    ——刚刚还站在这里的灰发女孩已经义无反顾地一跃而下。

    风咆哮着从笠原花的身侧刮过。

    不知是不是下落的缘故,她的大脑在此刻清醒得不可思议。

    笠原花跳下来时在崖边奋力蹬了一下,让她追上了先一步落下的诸伏景光。

    她不顾那双蓝眸中的错愕伸臂用力扣住男人的上半身,另一从大腿侧面抽出匕首,狠戾地朝着崖壁上的石缝划去!

    上臂的衣服在剧烈的摩擦中飞快地破碎,露出下面细嫩的皮肉,笠原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一次一次将匕首用力插进石缝中来减缓下落的冲击力,鲜血顺着她的肘滑下滴到了诸伏景光的脸上,让男人眼睛里的光剧烈地颤动着。

    承受着两人重量的钢刃在距离海面仅有几米的时候终于轰然崩裂。

    在即将坠入水中的前一秒,诸伏景光猛地抱住了笠原花将她护在怀里,后背朝下,扑通地一声落进了水中。

    笠原花耳边隐约听见了一声痛苦的闷哼,紧抱着她的脱力地松开,她下意识地伸想要拉住他,却被湍急的水流猛地卷进了漩涡里,头重重地撞上了一个一块掩藏在水中的岩石。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笠原花缓缓闭上了眼。

    她的记忆力真的很差,已经想不起来刚才跳下来的一瞬间想的是什么了。

    但她还是能分辨得出来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不是演员,不是角色。

    只是她的苏格兰。

    *

    笠原花曾经有一个很好很好,愿意耐心地教给她一切的男朋友。

    他有一双湖水般美丽的眼睛,人却比水更加温柔。

    她为了救他从悬崖上跳下来,一起掉进海里,然后看着那个如泡沫般美好虚幻的人渐渐融进了海水的蓝中,消失不见。

    她曾经有一个的。

    现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