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梦怀疑自己不正常，明明上一世的经历告诉她，她会被魔族魔尊当做玩物地虐耍一番。
可是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卑微少年，她居然不可自控地心软了。
是她对他的偏见让她没办法放心接纳他，还是上一世离得太远让她快要忘记教训，打算接纳他。
究竟在想什么，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梦梦不知道，梦梦现在很乱。
梦梦还是没有收回弁星，她握紧，直视着南柯。
气氛僵持，梦梦不开口，南柯也不开口，他只是看着她，在与她目光相撞时，他不自觉地紧张，那乖顺紧张的模样，像是一只被驯养得很好的羞涩兽，那双漂亮的眸子澄澈又纯粹。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梦梦终于选择收起剑，她僵硬地换了一个话题，她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现在看来，她是安全的。
她可能会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她不长记性地侥幸幻想着双方能够和平共处。
“有人溜进云顶门，想要对师尊下。”
梦梦收了弁星，南柯的眼睛亮了亮，老老实实地交代。
梦梦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南柯无限放大，而此刻，梦梦的主动示好对南柯格外适用。
她是别有用心，而他却是纯粹真挚。
“你什么时候把我带到魔界的？”
梦梦继续问。
他看她的眼神她很熟悉，那是曾经在云顶门时，南柯看她的眼神，那种信任的，期待的眼神。
即使她对他不冷不热，对他刻意疏离，他还是信任她，还是期待着能够得到她的回应。
“二十天之前。”
梦梦问，南柯就答。
他似乎对她不会有任何隐瞒，似乎，只要她问，他就会答。
“你是怎么做到的？”
梦梦攥紧，指甲抠进掌心的刺激让她能理智冷静。
她猜到自己应该是在幻境之中，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幻境居然这么早就存在了，而且，她还毫无察觉。
“我有法器。”
南柯真的很坦诚，他着，还拿出一枚白玉镂雕祥云玉佩。
凑近就能发现，那其实不是一枚玉佩，而是一枚镂空香囊，香气温润淡雅，抚慰人心。
“这是”
梦梦觉得这枚玉香囊有些眼熟，可是，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这是天地圣器--织梦，有着瞒天过海，幻化生死之能。”
梦梦没有见过，更没有听过。
能悄无声息地制造出那样真实的幻境，这枚圣器应该是属于主角的外挂了。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虽然是在提问，但是梦梦大概能猜到，这种外挂应该就是属于主角的遇。
如今的强大与外挂，应该都是从一个地方得到的。
“幽冥深渊之下。”
南柯毫无隐瞒，回答得坦诚。
“”
而南柯的这份坦诚让梦梦一时语塞。
她虽然收回了弁星，她虽然主动示好，但是，她其实是在试探。
她在试探他的目的，可是，他没有目的，她问他就答，没有蓄意报复，只是单纯坦诚。
眼前的南柯仿佛还是曾经那个云顶门的少年，安静，乖顺，纯粹，卑微。
这样的南柯，无法与梦梦记忆中那个如噩梦般的俊美男子相重合。
昳丽少年看着她，那双桃花眼很漂亮，里面是纯粹的坦诚。
梦梦垂下眼，避开直视那双澄澈的眸子。
“南柯，云顶门现在怎么样了？”
梦梦调整好心情，再一次开口。
她被南柯带到魔族一个月了，云顶门找不到她的人，应该很焦心。
“元策宗宗主勾结魔修，蓄意残害同类，最后反被魔修重伤，成了废人。云顶门现在在向元策宗讨要法。”
南柯的解释让梦梦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云顶门的人一定有秘密派人来魔界找她，只是，线索太少，他们应该没有任何收获。
“南柯，帮我捎个信回云顶门。”
梦梦现在不可能回去，先不南柯会不会真的放她回去，她作为一个被魔修带走的灵修，安然无恙地回到云顶门定然会引来诸多揣测。
上一世的她就是因为在魔界待了几年，所以她一回去就让云顶门成了众人讨伐的对象。
这一世，她打算留在魔界，反正她的身体也撑不了几年，就算死在魔界也没关系，只要不像上一世那样给云顶门带来巨大麻烦就行了。
“师尊要留下来？”
南柯没有梦梦那般百转千回的想法，他有些怔愣，他仿佛在做梦一般，着痴梦般的猜测。
南柯很聪明，可是这会儿，这么明显的法他却问得极其不自信。
“嗯。”
梦梦应了一声。
他怔愣地看着她，呆呆的，傻傻的。
这样单纯又卑微的家伙居然是魔族的魔尊，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居然是逆袭文的男主。
“师尊”
昳丽少年忽然哭了出来，泪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哭得眼眶微红，哭得眼睫湿润。
究竟是一个多么纯粹的笨孩才会将自己的情绪管理得这样差，才会因为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的一句话而掉眼泪。
“师尊，我很高兴，我不想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
南柯得语无伦次，他一边笨拙地解释着，一边胡乱地揩抹着泪水。
这样的南柯让人很难不心软。
“”
梦梦抿了抿唇，指动了动，她在压抑自己。
南柯还在掉眼泪，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雀跃。
她一句简短的话便能牵动他这样大的情绪，让他情不自禁。
他们两人之间的位置其实是不对等的，不管是能力还是身份，他都应该是强势的一方。
可是，在不足威胁的她面前，他却将态度放得极低。
她成了占优势的那一方，是他将她捧得很高。
梦梦看着南柯流泪，梦梦细细地打量南柯，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仔细地，不怀任何想法地看他是什么时候了。
磕得流血的额头，哭得嫣红的眼眶，这种卑微的眼神，这种讨好的态度，这样的南柯，是梦梦一直避讳着的，因为她知道，她会对这样的他心软，所以，她总是刻意避让。
因为她知道他们注定会站在对立面，注定会结下仇恨，所以，她尽力地扼杀一切开始。
因为害怕花落，所以，拒绝花开。
她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在他眼中，却是完美无缺，他是不是傻啊。
“南柯，我会留下来陪着你”
眼前的这个昳丽少年似乎还是云顶门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徒弟，那个她一直避着的，容易教她心软的人。
“还有对不起”
她其实是有愧的，梦梦对南柯，其实是有亏欠的。
“师尊不用抱歉，师尊没有错”
南柯摇了摇头，他的脸颊被泪水湿润，他的眸子被泪水浸染后更为澄澈。
“如果，如果可以，师尊能哄哄我吗”
南柯不敢看梦梦，他越，头越低，越，声音越，到最后几个字，几乎只是给自己听的呓语。
“”
梦梦没有立刻回话，她看着这样的南柯，一时间，心情复杂。
梦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她拿剑对峙他时，他没哭，反而在她收剑示好，答应留下来时哭了出来。
没哭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而情不自禁是因为期待成了现实，喜极而泣吗
“南柯”
梦梦走近，她伸，抬起了少年的脸。
“不要哭了”
梦梦得干巴巴的，她看着这个呆滞地盯着她的少年，她犹豫了一下，打算抬拭去对方眼睫上挂着的泪珠。
她的都快碰到睫毛了，可是南柯却还是睁着眼，看着她。
梦梦看着这个身体一动不动，眼睫一眨不眨的二愣子，开口道
“闭眼”
梦梦话音一落，像是被定住的木头人立刻闭上了眼睛。
梦梦蹲下身，与跪在地上的少年齐平，她用指简单地拭去了泪珠，又用掌，揩了揩脸颊的湿润，然后放下。
指与掌的泪水像是一块熟铁，烫得她有些疼。
这种疼，名为愧疚。
昳丽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梦梦闭眼后他就闭眼了，乖乖地没有睁开。
“你可以睁开了”
若是梦梦不，南柯是不是会一直闭着眼？
梦梦话音一落，少年缓缓地睁开眼睛。
眼皮是哭过后的薄红微肿，眼尾是晕染着的胭脂淡红，而镶嵌在眼眶里的那双澄澈的眸子是闪耀着的漂亮微光。
他看着她，不曾移开目光。
“南柯，如果你想要报复我，或是想要杀了我泄愤，你现在就可以动，我不会反抗。”
梦梦是活不长的，她体内的附骨霜就是一道催命符。
其实，她留在魔界反而比较好，死在魔界也比较好，她若是回了云顶门，一定会带去灾祸的。
“师尊，我没有”
南柯一听梦梦的话，有些急，想要解释。
但是，梦梦打断了他。
“如果你不想这么做，那么，南柯，我会陪着你”
梦梦还是没办法否认，她对南柯心软了。
“南柯，我会留在魔界陪着你。”
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活不了几年，她会捎信给云顶门，让他们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她会留下魔界，她会用最后的几年陪着他。
云顶门时的故意疏离，刻意冷落，其实是她对他的冷暴力。
上一世的记忆让这一世的她对南柯抱着防备，有着偏见，这一世的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
所以，梦梦会留在魔界。
这既是她对他的心软，也是她对他的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