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短命师尊不好当 > 正文 第 170 章 松懈
    当南柯将师尊带出云顶门后不久,附骨霜再一次发作了。

    长久以来习惯成自然的忍耐让南柯在见到师尊毒发痛苦得倒地挣扎时,站在原地,他没有动,他也不能动。

    织梦所创造的幻境就像是一块遮羞布,遮住了对方不喜欢的环境,也掩饰了对方不喜欢的人。

    南柯忍耐着,他眼睁睁地看着师尊瘫软在地,看着师尊痛苦蜷缩,看着师气息混乱。

    师尊还有意识。

    他不能动,他要等--

    客观存在的是时间,主观感受的是等待。

    等待的时间算不上太长,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痛苦,他袖旁观,他一动不动,这样无力的等待将时间放慢,拉长,扭曲,让深陷其中的他不得好过,焦虑隐忍。

    独自承受痛苦的白衣男子发出了求救信号,像是往常一般等待着别人将他关进冰窟。

    可是,他以为的信号并未真正发出,他在清醒之前也没有等来人。

    终于,寒毒彻底发作,苍白的人儿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南柯连忙上前,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而原本苍白羸弱的人儿已经彻底地失去了作为人的意识,此刻,这只毒发的嗜血凶兽,张牙舞爪,呲牙咧嘴,凶狠异常。

    这只已经失去属于人的神志的凶兽是会伤害人的,但抱住凶兽的人并未拒绝对方的伤害。

    以往,链接着冰窟石壁的锁链都会将凶兽拴住,吊起来,防止凶兽伤人。

    这一次,凶兽照旧被链条锁住了,但是,并不是被锁在寒冰洞窟里。

    漪赫缠住凶兽的四肢,漪赫的另一头,连接在南柯的身上。

    漪赫就像是寒冰石窟里的沉重锁链,而南柯则像是那坚固的石壁,锁链与石壁的组合让其中的困兽挣扎不开,无法出去伤人。

    在寒冰石窟用玄铁链锁住凶兽,是为了不让其伤害他人,而在南柯这儿用漪赫锁住人,是为了不让其自我伤害。

    南柯稳住师尊的头,不让师尊挣扎得太厉害而伤到自己。

    只是,被关心的人并不领情,反而会更为狠戾地伤害将自己束缚着的人。

    凶兽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它会咬住南柯的脖颈,咬住他的肩膀,咬住他的臂,咬住他的掌。

    凶兽的撕咬并不留情,凶兽咬的又重又狠,咬得那浅淡唇瓣上沾满了艳丽的鲜血。

    寻常人是不敢这样靠近凶兽的,因为被这样撕咬很可能会死掉。

    但是,南柯不在乎。

    凶兽唇齿的撕咬与四肢的反抗又重又狠,南柯能够感知到疼痛,但是,这份疼痛是师尊给予他的,他自愿承受,也乐意接受。

    南柯在乎他的师尊远甚过在乎他自己。

    毒发后狂暴不已的凶兽被俊美男子温柔又强势地禁锢在怀里,他将怀里人儿狂乱的气息梳理安抚。

    附骨霜毒发时的寒意侵蚀比不上南柯温暖的速度,他没有让寒毒将怀里的人儿附上一层薄冰,有他在,就能驱散寒冷。

    附骨霜毒发时所带来的痛苦主要是因为寒气的侵袭,所以,理论上来,想要缓解附骨霜发作时的痛苦,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驱寒。

    但是,这种如石沉大海般的驱寒方式似乎只存在于理论上。寒毒的驱散需要大量的消耗,而且,那温暖也只是一时的。

    这是一笔绝对吃亏,绝对浪费,绝对捞不到好处的亏本买卖。

    若是别的灵修,花费了那么多力气,浪费了那么多灵力,一定是要花上一段时间好好修养,重新蕴养灵气。

    那样的艰难存在于别人身上,并不包括南柯。

    对于南柯来,这种消耗不算什么,他并不在意这些灵气的消耗,但是他还是做不到。

    因为他没有灵气,因为他是魔修,而师尊是灵修。

    他的魔族气息根本就救不了怀中脆弱的灵修,甚至还会伤了对方。

    灵修与魔修,这两个相对立的身份,仿佛注定了他们两人的结局。

    南柯不愿意去深想这样的结局,南柯一直在逃避这样的结局。

    这种情况下的南柯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温暖,用他身体的温度驱寒。

    温度并不炙热,所以驱寒效果并不明显,他怀中的人儿还是附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薄冰。

    南柯在克制,克制着自己的温度,他不能做得太明显,他不敢让师尊发现。

    他的克制让他的温暖杯水车薪般地敷衍着浑身冰凉的怀中人,这是另类的无能为力。

    南柯与师尊离得很近,他可以感觉到附骨霜的寒意自对方丹田处蔓延开来,爬上心口,脖颈,肩膀,脸颊,也会滑至臂,脚踝,膝盖,指尖。

    他温暖的身体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对方颤栗的寒意,他紧紧地抱住对方,他咬牙忍耐着,力不从心,无可奈何。

    南柯不想被师尊发现,所以他在忍耐,所以他在克制,他明明已经克制了,可是,他似乎还是被发现了。

    是似乎因为连南柯自己也不知道,师尊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他。

    他看到怀中人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他看到那双瞳孔稍显细长的兽眸逐渐回归了原本的清冷眉眼,眼中倒映出他的面容。

    这样的变化突然,南柯还未来得及反应。

    而后,那双清冷眼眸之中,在倒映出他的模样时,浓厚的痛苦与深重的憎恨,直白地浮现。

    这个眼神,怔得南柯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恨

    南柯被那双眼睛直视着。

    他曾经多么渴望被这双眼睛注视,他羡慕所有能得到师尊目光的东西。

    师尊

    附骨霜的寒意似乎也在反噬他本身,由贴合的表皮渗入了血肉,骨缝,心尖。

    恨他

    他温暖不了对方,也温暖不了自己。

    好冷,冷得他直打哆嗦,冷得他的骨缝疼,冷得他心尖酸。

    师尊恨他

    这个认知,让南柯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一边迷茫,一边清醒,一边冷静,一边崩溃,一边温暖,一边寒凉。

    在这样长久的,不间断的,看不到尽头的撕扯中,一个完整的他似乎被破碎成了好几瓣,他不想破碎,他拼命粘合。

    被南柯抱在怀中的人儿并不知道他此刻的感受,那人只是看着他,眸子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憎恨。

    然后,那人伸出,腕有着浅浅的疤痕,那只苍白易折的指目标明确地向着他的脖颈靠近,而后,掐住。

    其实,用掐并不适合,因为附骨霜已经将人折磨得神智不清,虚弱无力了。

    那人费力地将搭在了南柯的脖颈上,即使使不上什么力气,也不肯放弃。

    南柯感觉到了窒息,酸涩的窒息。

    师尊想要掐他,想要掐死他,想要他死,师尊想要他死

    这个认知就像是一场风暴,不可控,不可停,风卷云涌,一片狼藉。

    南柯似乎快被这场认知风暴折磨死了,他快被痛死了。

    窒息带来的缺氧痛苦让人的脑子开始叫嚣,连带着身体里的所有器官都在痛苦口申吟,南柯似乎真的快要被死了,被活生生地掐死了。

    人与人的悲喜似乎并不相通,南柯的痛苦,对方感觉不到。

    南柯痛苦又无措,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让师尊憎恨他

    他认真地自我检讨,他仔细地反复回忆,他不知道,他找不到

    是因为他是魔修吗

    因为他是魔修,所以师尊恨他,是吗

    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他需要魔修这个身份来实现师尊的愿望。

    师尊恨他。

    南柯不知道,南柯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师尊为什么会憎恨他,他也不知道怎样消除师尊对他的憎恨。

    南柯怔怔地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那只搭在南柯脖颈上的无力地垂落,被寒毒折磨的苍白躯壳脆弱又无能,奈何其恨意深厚,居然在昏迷之前奋力一搏,一口咬住天敌的喉咙。

    就像野兽在突袭猎物时总会一口咬破喉管,喉管脆弱易折,能让猎物极快地失去反抗的能力,极快地死亡。

    那人是真的恨,是真的想让南柯死。

    但是,南柯还活着。

    南柯是不是应该感谢附骨霜的发作,让怀里的人儿失去了力气,所以被咬住喉咙的他并未因此受到生命威胁。

    南柯被憎恨的痛苦来自憎恨着他的师尊,而被触碰的卑劣心动也来自他怀中的人儿。

    其实,用&qt;咬&qt;不太合适。

    凶兽已经筋疲力尽了,不大用得上力。

    这种人体脆弱处的亲密接触让南柯浑身僵硬,他不自觉地吞咽,修长脖颈上的突出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

    脆弱脖颈处的皮肤很敏感,他似乎碰到了对方藏在寒齿后的软舌。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的身体颤了一下,他早就乱了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身体就这样僵住一动不动。

    造成这种僵硬的是怀里的凶兽,而打破这份僵硬的还是怀里的人儿。

    毒发过后,身体疲倦,凶兽无力地垂下头,身体软弱地垮下去,窝在了他的怀里,呼吸浅浅,意识昏沉。

    那颜色浅淡的冰凉唇瓣已经离开了他的喉管,凶狠的撕咬错位成了一种别样的轻吻。

    凶兽留下两排浅浅的牙印,危险又暧昧地点缀在他的喉结两侧,而突出的那块皮肤还沾上了些许的湿润。

    冰冷的恨,冰冷的唇,冰冷的吻。

    这样的亲近

    他忽冷忽热,悲喜交加。

    这样的接触

    他的身体反应得很快,在怀里的人软倒下去的同时将人托住。

    但他的大脑却卡壳了,不知道做什么,不知道怎么做。

    南柯僵在原地,身体紧绷,思绪飘远。

    迷离帷幔,人影交叠,一人俊美紧绷,一人苍白昏沉。

    他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肩膀处的咬痛才让他缓缓回过神来。

    怀里的凶兽像是刚刚休息够了,又开始暴躁发狂,将嘴边的那块肉撕咬得血肉模糊。

    长链收得更紧,他一压着怀里人的尾椎,一摁着怀里人的后颈,前臂贴合单薄脊背,掌根部抵着脆弱后颈。

    他的掌很大,稳稳地托住着对方的后脑,而那几根骨节有力的修长指则没入了冰凉的长发里。

    暴动的野兽被压在胸口,凶狠的嘶吼捕食被捂成了闷闷的咽唔挣扎,奋力扭动以求挣脱,脚推搡寻找逃路。

    凌乱床帏之间的抵抗与压制是不可言的正直仰慕和简单直白的原始兽性。

    这种压抑的正直与克制的仰慕将他此刻对凶兽的束缚动作迷离出了不一样的桃红色彩。

    南柯忘不了师尊的眼神,那直白地告诉他,他被他最为珍视的人深深地憎恶着。

    南柯对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自以为是,更不要浮想联翩。

    心底不灭的悸动自遇见起便被克制着,被压抑着,这种压抑成了习惯,这种克制成了自然,以至于,继续的压抑,继续的克制,已经成了南柯下意识的举动。

    他抱着这个给自己带了痛苦与欢愉的人,他只敢在对方失去意识的时候明目张胆地将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凶兽还在挣扎,对方被痛苦折磨了多久,南柯就在对方的身边陪了多久。

    不甘的咽唔,无用的挣扎,厮磨的抵触。

    到后来,凶兽被寒霜折磨得实在没力气了,挣扎的动作变了,只是,毒发的疼痛还是没有丝毫的减轻。

    凶兽疲倦地趴在南柯怀里,额头抵在恍若坚固石壁的胸膛上,身体由内而外的不间断疼痛让凶兽紧紧地咬牙,带着一种要将牙根压碎的狠劲。

    他们贴合得那样亲密,他有正直的理由松懈自己卑劣的渴求。

    他将人抱着往上托,骨节有力的指捏住对方的双颊,让人张开嘴,将人摁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对方咬他,而不要伤害自己的唇。

    他的动作很温柔,一托着对方软塌的身体,一抚摸着对方冰凉的发丝。

    他微微侧仰着头,送上一个合适的角度,任由对方放肆啃咬泄愤,纠缠的疼痛刺激得他难耐地调整呼吸。

    触碰让人痴迷,贴合使人沉溺。

    怀里逐渐停止挣扎的凶兽并不乖顺,疼痛的折磨还在继续,凶兽还会继续撕咬。

    这个过程或许很漫长,又或许很短暂。

    在兽性有了隐隐的消退预兆后,怀里的人儿不再那么剧烈地撕咬了。

    对疼痛的发泄逐渐变得隐忍,苍白的人儿疼得攥紧拳头,指甲抠进肉里,留下一个个半月形的破皮印记,连带着指甲缝隙与指尖都沾染上了殷红血色。

    明明已经清楚地知道了对方直白的恨意,他还是舍不得地纠缠。

    他顺着对方的掌根部,修长有力的指横亘在对方的指缝之间,十指紧扣,任由对方的指甲抠挖自己的背。

    他的背被抠挖得惨不忍睹,皮肉外翻,坑坑洼洼,但是,他没有丝毫的退让。

    南柯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成为师尊所期待的模样。

    自愈能力过强带来的遗憾是这些被给予的痕迹没有办法保存。

    他偏执于师尊所给予的一切。

    怀里的人儿累极了,完完全全地依偎着他,呼吸浅浅。

    附骨霜,止歇了。

    他缓缓地松开紧扣的,骨节分明的温暖指从对方寒凉的指缝间丝丝抽离,滑至腕。

    他轻轻地执着对方的无力的,垂眸,低首,轻啄,微顿,松懈,沉溺。

    温热薄唇贴在湿冷掌心的血红处,微微的冷腥味道一点点刺激灵活舌尖,半月形的破皮印记被一点点抚平,轻轻浅浅,断断续续。

    趁虚而入,兀自沦陷,湿热微喘。

    他迷离,他痴恋,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了被咬破的,沾着血迹的唇瓣上,他着魔似地靠近,越来越近,近得他似乎能感觉到那苍白唇瓣的凉度

    “嗯”

    一声难耐的闷哼让沉溺的人如梦初醒。

    他不自觉的禁锢弄疼了怀里的人儿。

    呼吸交缠,毫厘之差。

    “呲——”

    他慌忙后撤,锁链成刃,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胸口,胸前的那道疤痕再次裂开。

    他还在坚持,对着岌岌可危的克制咬牙坚持。

    疼痛让他清醒。

    南柯记得师尊在悬崖边刺他的那一剑,也记得师尊直白的憎恶。

    南柯知道师尊不大喜欢他,也知道师尊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他有自知之明,可是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还是那么喜欢自作多情呢

    繁冗复杂又压抑的冲突情感让他窒息,他大口地喘气,寻求生,压抑渴求。

    南柯将怀里苍白的人儿轻轻放下,让人躺平,盖上锦衾。

    胸口处的伤口逐渐愈合,唯有暗红色的血迹证明了创下伤口时的毫不留情。

    刺破血肉的长链被甩在地上,沾染着魔修肮脏血渍不被允许玷污羸弱的苍白。

    他不应该毫无顾忌地触碰,对方不喜,他也不配。

    南柯不应该松懈,那些堆叠,积压,的渴求与欲念伺而动,那会击溃他岌岌可危的理智,此刻,艰险堵住缺口的他躁动不安,无处发泄。

    其实,他本来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鬼怪。

    经历炼狱的他磨练出了无人能及的强大实力,直白的生存法则将弱肉强食镂刻进了他的血肉之中,丧失规矩与约束的无边炼狱其实才是最为适合他的地方,在那里,他可以将思念与依恋发泄为杀戮,发泄的同时,他也能自欺欺人地对自己,只要出去,他就能见到师尊。

    那是他的念想,是他自始至终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