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短命师尊不好当 > 正文 第 216 章 云顶门三剑客 23
    为什么他那么弱

    为什么他不够强大

    为什么他总是成为拖累

    他不甘心,他不想这么没了—

    他渴求改变,渴求完整,渴求另一个自己—

    “唰—”

    被有曜护在怀里的少年倏地睁眼。

    不知何时靠近的海蛇本打算扩张口腔,露出毒牙,饱餐一顿,不想还未如愿,一股未知的力量由内而外,来势汹汹,“嘭—”地一下将它整个身体爆开—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在水里逐渐扩散的血色,将贴着他的昏迷男子带离,向上浮游。

    另一边,看守的魔修发现了囚室里的异样,当无宴赶来,立刻命人剖开蟒腹,哪知,那巨蟒已经完全消化了他辛辛苦苦圈养的药人—

    他向着上方游去,深暗的水底不断模糊上方的光影。

    他穿越斑驳,如同穿越明明暗暗的曾经。

    有些事,在回到这具身体后,他能想起来,而有些事,因为是这具身体,所以,他想不起来。

    他存在的起始,源于不甘。

    他的家族被诅咒。

    被诅咒的血脉,被诅咒的孩子。

    家族里的后代都是以双生子的形式成型,而每一次的降世,都裹挟着另一方的死亡。

    他就是死亡的那一方。

    他按照诅咒苏醒,然而,家族的血脉没有选中他,他将会被扼杀,他不会出世。

    那是一种不被期待的,悄无声息的死亡。

    不,甚至连死亡都算不上,因为他从未以一具完整的人形躯体降临过这个世界,甚至,连孕育着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他是何种模样。

    他会这样死去,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可是,他不想消失,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消失。

    明明从未在这世界降生,可是,他却拥有那样强烈的求生意识。

    他眼睁睁地看着温暖的鸿泽将另一个瘦弱的生命包裹,对方明明不如他,不如他苏醒得早,不如他渴望求生,明明不如他,可是为什么被选择的不是他

    他挣扎,他顶撞,他奋力求生。

    他的叛逆遭到了排斥,养育着他的母体排斥着他,未曾眷顾过他的血脉鸿泽也驱逐着他。

    于是,他以一种不太成形的,弱的,血红的,湿润的,如同无毛老鼠般的形态出现了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的降生便是身躯的死亡。

    他如愿降生了,却以死婴的丑陋形式。

    然而,哪怕是死亡也没办法磨灭他的求生欲念,他想要活下去,他渴望活下去,他会不计一切代价地活下去。

    或许是他如此强烈的求生心愿被上天听到了,一条巨蟒匍匐而来,将他缠绕,将他吞食。

    他如愿活下来了,以一种邪祟的形式。

    他不如一切活物,他没有活着的躯体。

    他甚至不如鬼怪,连成型的,可见的形态都没有。

    他只能寄生于吞食了他死婴身体的巨蟒体内。

    他怎么可能甘心这样活着。

    他不甘心,他想要抢夺控制躯体的权利,哪怕这躯体不过是个畜()生。

    可是,太弱了,实在是太弱了,他甚至连这个畜()生都没办法控制—

    他不停地争抢,他绝不可能放弃,他要活下去

    他在枯燥乏味,费尽精力的争夺中无法计量流逝的时间。

    当他第一次争取到了操控身躯的权利时,他去找他的父亲与母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找他们,只是,当他终于如愿能够操控这具巨蟒的躯体时,他茫然思绪中第一个冒出的想法就是这个,他想不到他还能去找谁,也想不到他还能去哪里。

    在去云顶门,他嗅到了熟悉的血的味道。

    他顺着这熟悉的气息而去,他果然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看到她躺在阴湿的山洞里,这种湿润的感觉,让他恍然之间以为自己还泡在羊水里。

    他看着母亲将自己温暖的生命力毫无保留地输送到那个皮肤青紫,没有呼吸的婴孩体内。

    他看着母亲将对方的死气全部纳入自己的身体里。

    皮肤上青紫由一方转移到了另一方,生命的温暖也从一方转移到了另一方。

    血腥的味道他很熟悉,当初的他便是伴着这样的湿濡降生,也是伴着这样的冰冷死亡了躯体。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枯萎的生命被灌满生,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原本应该死去的婴孩睁开眼,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满眼慈爱,愧疚,悲哀地抱住那个新生的婴孩,她以母亲的身份,充满爱意地拥抱着自己的孩子,她眷念地抱着自己的孩子,不舍地唤着她的孩子的名字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pp最新章节。

    “逍遥”

    他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这一切多么熟悉,他曾经也是这样,新生即死亡。

    窒息与冰冷,这是他初降世界唯一的感受。

    可是,他的母亲在那时没有选择他—

    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场景,近乎憎恨地嫉妒着那个被母亲抱在怀里,被母亲期待着的“弟弟”。

    他始终是被抛弃的那一方,即使是片刻的好运让他夺取了蛇身的控制权,那也维持不了多久。

    他的意识再一次被压制,他又被那畜()生压制。

    在前方温情脉脉的另一边,在无人知晓的阴冷角落,他挣扎着在那软()体,,畜()生的身体里保留自己的意识。

    他羡慕,羡慕那本应死亡的婴孩被母亲眷顾,被血脉眷顾,得以生存。

    他嫉妒,嫉妒未有意识却始终被偏爱的“弟弟”能毫不费力地拥有他苦苦挣扎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他恨,恨他在意的,他渴求的,他羡慕又嫉妒却不可得的一切一切。

    他会活下来,他一定会活下来,逍遥,云顶门,他不会忘,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的生存是一遍遍地重复,一次次地争抢,一轮轮的掠夺。

    冰冷又残酷的存活与存亡是他对生存最为刻骨铭心的理解。

    是强烈得永不磨灭的活下去的执念,让原本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他硬生生地活了下来。

    当他能够完全地,熟练地操控这具蛇身时,他便迫不及待地去寻找,去报复。

    他找到了他那被偏爱的弟弟,那个名为逍遥的少年身边环绕着许多人。

    这个少年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永远有关心他,在意他的人。

    他匍匐在地,藏匿着,紧紧地盯着逍遥,盯着逍遥身边的人。

    自心底升起的强烈情感是比蛇的毒牙所喷出的毒液还要危险的存在。

    他放任危险,也放任毒液伤害逍遥。

    他寄生的这条巨蟒有着不少追随者,至少,他能驱使那些畜()生去伤害那个总被偏爱的少年。

    他无意杀死自己的这个弟弟,他更想看到对方痛苦的模样。

    然后,他成功了。

    媚蛇的蛇毒不会害命,但蛇毒发作得很有趣。

    迷茫,无措,逃避

    这蛇毒在逍遥身上发作得很有趣。

    可是,还不够。

    这种的成功还远远不够。

    对方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他的存在,从未被任何人知晓。

    他什么都不是,不是人,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所以,他的成功,的得意,放在对方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他怎么可能甘心呢?

    他渴望存在,渴望身躯。

    他要成为一个人,一个拥有属于自己躯体的人。

    他不在乎方法,也不在乎代价,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他在所不惜。

    他驱策那些追随他的毒蛇,让它们寻找合适的婴孩。

    “合适”的标准难以界定,他想要的,是被吞食后,能够被他寄生的纯粹躯体。

    这样的标准难以达到,而他找得很仔细。

    他找了许久许久,久得,似乎他成为人的目标遥不可及。

    后来,他发现了一个天生灵体的孩子,可惜他运气一向不好,在那个孩子被村子里的人烧死之时,山洪急流,泥石成灾,他无法得到一个完整的灵体。

    他吞掉了抢到的那一半,至于的剩下的那一半被埋进土里或是冲到别处,无人关心。

    再后来,从未被眷顾过的他似乎撞上了好运,他在满是瘴气的沼泽地里发现了濒死挣扎的灵修,那个灵修的肚子里孕育着还未降生的生命。

    孕育着新生的气息深深地吸引着他。

    巨蟒无声地靠近不放弃求生的濒死灵修,剧毒的瘴气与越陷越深的沼泽对于冰冷的毒蛇而言如鱼得水。

    当灵修发现更为危险的存在时,她已知晓毫无生的可能。

    她在任务失败之后没有逃过死亡的结局,连带着,她还未降生的孩子也被连累。

    巨蟒的毒液消亡了母亲的生命,肚腹却包裹着即将新生的婴孩。

    他入侵其中,开始了他最为熟练的掠夺。

    这就是他的生存方式。

    一遍遍地重复,一次次地争抢,一轮轮的掠夺。

    他要活下去。

    他一定要活下去。

    无休止的争抢与扼杀已经成了他的本能,身为入侵者,他永远都是被排斥的那一方。

    而他,在永远的排斥中,永远都在反抗。

    他被包裹着,湿濡又温暖。

    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身体下意识地挣扎。

    挣扎与求生是他永远的本能。

    他丁页()撞,他撕扯,他啃咬,他破开一切的阻碍。

    在这片黑暗得仿佛没有出路的天地里,他猛然之间接触到了冰冷的空气。

    从未停止过的反抗忽然之间被定住了。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他想要睁眼,想要动作,可是,这具身体不太好操控,是一种从未接触过的生疏。

    一切都是陌生的,冰冷的。

    这样的感觉让人厌恶,可是,他似乎习以为常。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是谁,他在哪里,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他在迷茫,在湿冷的新生中,他独自一人。

    突然,他捕捉到了一些声响,窸窸窣窣,逐渐靠近。

    他不习惯如此的被动,可是,脆弱的新生儿什么都做不了。

    他奋力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皮,而在这之前意外来临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陌生的温度,陌生的气息,陌生的保护。

    当他睁开眼,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

    湿冷的空气被柔软的布料隔绝在外,鼻尖是清新的好闻味道,眼前的人在对他笑,在为他忧。

    这个人似乎在思考,这个人似乎做了决定,这个人将腥臭的巨蟒清理干净,这人是鲜活的。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是新奇,是陌生,同样也有些贪婪。

    他看着拿出一些东西弄碎,喂到他的嘴边。

    他没有任何反抗,就是直直地盯着对方。

    那些被喂进嘴里的东西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在意,他只是一眨不在地盯着对方,掠夺的本能与贪婪的本性让他将自己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深深地,牢牢地,死死地烙印在记忆里。

    温热的指在他的嘴边逗留,他的身体比他的思绪更为直接地表达这份贪婪。

    他咬住了对方的指,咬破,尝到了对方鲜血的味道。

    是温热的,是不会让人厌恶的腥甜。

    他喜欢。

    他舔()舐着,缠()绵得像是用身体束缚住猎物的毒蛇。

    可惜这种缠绵没有维系太久,他的下颌被扣,温热的指离开了。

    他静静地看着对方,被他咬破的指没有留下伤口,他再次进入那个温暖的怀抱,然后,他的后面被拍了两下。

    他有些疑惑,又有些新奇。

    他听着对方絮絮叨叨,这人应当是在对他教,可是他没有任何抵触,反抗,厌恶的情绪。

    相反,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对方眼里全部都是一个的身影。

    那个身影,是他。

    他的心有了一些感觉,很微妙,很新奇,又很渴望的感觉。

    他再次被纳入那个温暖的怀抱,鼻尖是好闻的清新味道,温暖的掌轻轻地着他的脊背。

    他被保护着,被关怀着。

    他产生了渴望。

    他想要抓住这个温暖的人,可是身体并没有那么听从指挥。

    他一遍遍的尝试,又一次次失败,可是他从未想过停止。

    幼的指有了轻微的动静,在重复又单调的失败中,他成功地熟悉这具身体。

    他迫不及待地用自己的身体去触碰那个温暖的人。

    他拥住对方的脖颈,他听得到浅浅的呼吸声,他贴着,如同毒蛇一般咬住对方的喉()颈,想要将毒牙扎入,汲取对方温暖的鲜血。

    可是,这具婴孩身体还未长出乳牙,危险的撕咬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变得毫无效果,只能留下一个湿答答的痕迹。

    他喜欢这个人。

    因为好闻的清新味道,喜欢中夹杂着眷恋。

    因为温暖的身体,喜欢中揉弄着贪婪。

    他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成功地俘获了他的心。

    之前,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他已经将对方牢牢地记住。

    可惜,这样的安逸太短太短。

    当那只温暖的掐住自己的脖颈时,他将对方死死地记在心里。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他还未来得及去爱去恨,他就被抛下了。

    这个人,抛弃了他—

    婴孩的身躯抵不过毁灭性的自爆,但是他被周围的魔修层层护住得以保留性命。

    之后,他又被剩余的魔修带回魔界。

    他还活着,他只是伤了腿,不能站立,他只是伤了眼,不能看见。

    他被圈养了,圈养他的人会割取他的皮肉,他会痛,但是缺失的皮肉会逐渐恢复如初。

    他会被放血,如果那把割开的刀锋利些,他会没那么痛。

    他们还会取出他的骨头,这很疼,恢复得也很慢。

    他们还会喂他吃一些东西,而吃下去之后就会有不一样的痛。

    是痛,是无休止的痛。

    在这种永无止境的折磨中,唯有黑暗与他为伴,而他的记忆里,反反复复地出现他见过的,死死烙印在记忆里那个人。

    起初,他想念对方的温暖的拥抱,想念清新的好闻气息,也想念那倒映着他的影子的眸子。

    后来,反反复复的疼痛折磨着他,他的想念变成了一种期待,期待一次次加深,变成了一种刻骨铭心的眷恋。

    再后来,暗无天日的圈养之下,落空的期待循环往复地鞭挞着被抛弃的事实。

    最后,无人理睬的爱意成了支撑着他苦苦活下去的恨。

    他只记得那个人,他恨那个人—

    在他演着无人相和的独角戏时,另一个他却被保护着。

    在他新生之前,那条吞食了灵修的巨蟒在后来遭遇了饿鬼的袭击,巨蟒险些被饿鬼咬成两截,还好快速褪皮脱身。

    发狂的饿鬼吃掉了被褪下的蛇皮,而他则如同不可消化的毒素一般进入了饿鬼体内。

    他一遍遍地重复,一次次地争抢,一轮轮的掠夺。

    这似乎就是他的生存方式,哪怕,他此刻毫无意识。

    他争夺着饿鬼的养份,穿肠烂肚的饥饿感让饿鬼更为暴躁,更为频繁地进食。

    一片空白的他借助养分逐渐成形,最后,他终于被饿鬼剥离。

    当他睁开眼时,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温暖的怀抱,有着好闻的气息。

    只是一眼,他便迷恋上了这个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他被取名为桧风,他与他是完全不同的处境。

    他与他忘却了过去,作为新生儿降临的那一刻,一切都是陌生的。

    被抛弃的生命始终会被抛弃,那些当时的不甘心在被抹去记忆后便随风而逝。

    这是对于不遵守规则的新生所给予的惩罚。

    分裂的生命只有一方的死亡才能真正地完整。

    而下一次的分裂与新生,抵不过死亡的消耗。

    不该降临的生命在死亡的那一刻便会灰飞烟灭。

    此刻,他记起了自己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记起自己被这个人抛弃,记起自己被抛弃后所遭受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