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美人尊贵 > 正文 46. 第046章 反骨 好好个人,偏得长了……
    沈阅转头看他,男人眼中写满质询,她立刻便有几分心虚。

    下意识就想解释——

    她和闻家兄弟只是偶遇。

    可又怕暴露了这哥俩儿半夜出来喝酒的事,毕竟她管不住秦照的嘴巴,万一这人使坏,回头就把消息传回闻家去,这俩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闻成简如今还有点儿没有完全接受沈阅即将成婚的事实,他虽然有分寸有涵养,也为着沈阅好,并不会当面呛声出什么会叫她未来夫婿误会的话

    实话,心里对秦照有所抵触,就不可能给对方太好的脸色。

    他这里依旧一语不发。

    闻成礼则是更知进退,一拎着沈阅给他的那包绿豆糕,一揽过自家五弟的肩膀,笑道:“我们就是顺路买个点心,在这里遇见安王殿下太好了,我们还要赶回出院去,要不就麻烦您送我家阅姐儿一趟,也就省得我们再绕远跑一趟了。”

    横竖,他俩今天出来鬼混酗酒的事,绝不能暴露。

    他们被罚是,祖父如今还且卧病在床呢,万一再给气出个好歹来,他们兄弟就要抱憾终身了。

    沈阅倒是诧异,自家这个向来话少又过分循规蹈矩的三表哥撒起谎来居然也是这般顺溜,面不改色心不跳,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了两眼。

    闻成礼心虚的又摸了摸鼻子,继而冲秦照作揖,道:“那就有劳安王殿下了。”

    完,也不管秦照应不应,兄弟俩,勾肩搭背的赶紧走了。

    沈阅心里刚暗骂一句“没义气”,然后想起来身后还站着个人,连忙又再转头看秦照:“殿下怎么也未曾回府,过来此间是有什么事吗?”

    “你这是叫恶人先告状?还是避重就轻的转移话题?”秦照却突然较真起来,“本王此刻若是未在此间出现,也不会知道你随口一句话都是阳奉阴违,可以随便诓我的。”

    沈阅:

    这人也忒气了!

    她就是顺路过来买个糕点,虽然的确带了点不太纯的心思,想哄一哄闻成简,怎么到他这里就直接给上升到她人品有问题了?

    “我就是临时起意”不过她确实当时没实话,理亏在先,沈阅态度便十分良好的试图解释。

    秦照却是压根没听,直接呛声反问:“你经常同他们结伴出来闲逛?”

    沈阅:

    能不能正常交流好好话了?

    秦照自己着,似乎也没指望她会回答,一边转身踱步进了糕点铺子,随拈起一块杏仁酥在里看了看,却没有放进嘴里去尝,又放了回去。

    沈阅跟着他重新进了铺子里,大约也品出了他这言谈举止当中夹带的不快,有意弥补,就又主动凑上去解释:“就是我外公病着,最近胃口不好,我临时起意,想过来买点他喜欢的糕点。”

    秦照回头瞥了眼她放在柜台上已经包好的五六个纸包,似笑非笑看她:“本王倒是不知,向来人前刻板持重的太师大人私底下竟是这般贪嘴?”

    沈阅:

    可见,谎不能随便撒,遇到这种牙尖嘴利还会较真的货色

    再当场被他揭穿几次,那就真没脸做人了。

    沈阅暗中深呼吸,态度越发良好:“就顺便也给瑜姐儿和舅母嫂嫂他们都带一些”

    话没完,秦照又替她接了句:“嗯,顺便给你那表哥表弟都包了大份。”

    沈阅:

    这怎么好好个人,偏得长了张嘴呢?!

    再次深呼吸,沉下一口气。

    沈阅:“那个也不知道殿下的口味,您喜欢吃什么?正好我也顺便给您买。”

    秦照:“顺便?”

    沈阅:

    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找茬连怼,再好脾气的人也绷不住了。

    沈阅这会儿索性木着一张脸,也不吭声了。

    反正爱谁谁吧,这场子横竖她是没本事,挽回不来了

    正要生闷气,秦照那里却是一改常态,他目光扫过铺子里所有存放糕点的匣子,后才神情寡淡的扯了扯嘴角,喃喃的道:“记得当年本王未曾离京时,宫里御膳房有个糕点师傅做的芙蓉莲子酥别有滋味儿,那时本王倒是喜欢吃那个,只不过”

    他着,轻哂一声:“后来就没再吃过了。”

    男人微蹙着眉头,像是陷入了一段很深很久远的回忆里,他须得努力回想,才能记起来细节的模样。

    哪一个后来,他虽未明,沈阅却瞬间了然——

    据传秦照离京去从军时才只有十二岁,那时候他连个少年人都算不上,充其量不过一个半大的孩子,又是身份尊贵在宫里被捧着宠着长大的嫡皇子,自然是锦衣玉食,无限风光的,而军中的条件艰苦,众所周知,尤其是各处边军更甚。

    他初去军中那会儿,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而言,想必也是一段痛苦难捱的过往。

    现如今,世人看到的都是他人前显贵,权势滔天的模样,那些一步步走过来艰难求存的过往,反而被现世的荣光彻底掩盖了。

    沈阅心间,蓦然生出几分怅惘的情绪。

    竟是——

    有几分可怜他了。

    随后她目光四下搜寻,找到那个摆着“芙蓉莲子酥”木牌的匣子。

    可匣子里却只剩一些糕点渣,糕点已然售罄。

    胡记的掌柜在这条街上经营铺子多年,本就是个最会察人眼色的,他虽不认得秦照,但听沈阅兄妹都称呼他为安王殿下,所以看他进了自家铺子,就已经在旁严阵以待的等着伺候。

    嗯,也不是不想凑近了主动拍个马屁,主要是这位的身份太高,名声也太响,都传军旅杀伐之人戾气重,他老百姓的格外惜命,本能的就躲的有点远。

    此刻见状,掌柜便连忙迎上来,致歉:“两位贵人,这可真不凑巧了,您要的这个点心做起来格外的费时费力,铺每日就只在午间才出一屉,今儿个不赶巧,刚是卖完了。”

    顿了一下,看向秦照,面上就带上几分谄媚:“要么这样,您留个住处,明儿个一早等师傅做了新的我亲自给您送过去。”

    秦照就不是缺这一口吃的的人,沈阅下意识就觉得没必要。

    果然——

    秦照闻言,忽的就又笑了。

    只是这个笑容里,却多了明显轻嘲的冷意。

    他:“倒也不必。本王这等身份的人,又岂会随意入口外头来历不明的吃食。”

    这话,是实打实一句陈述。

    掌柜的脸色立时便见了几分难看,可又碍于他身份,只能忍气吞声,不再言语。

    沈阅却大概明白——

    他的是事实。

    且不管他和宫里皇帝父子的关系究竟如何,有没有到互相暗算的程度,就单是六年前他率军再度逼退大晟国界线一事,大晟举国上下已然将他视为眼中钉,不除不快。

    当然,他现在这话,必然也不是刻意与一个老百姓为难,沈阅觉得他这多少还是有点阴阳怪气的在点她的。

    而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

    于是,冲掌柜的歉然一笑:“不用了,怪麻烦的。”

    使了个眼色,示意冬禧把已经打包好的东西的账结了,她便拽了秦照的袖子将他往铺子外面扯。

    秦照这会儿倒是收了那一身反骨,任由她牵着走。

    等出了铺子,走到自家马车前,沈阅才又重新抬眸看向他。

    秦照则是表情好整以暇,微垂着眉眼也在看她。

    沈阅好声好气的开始哄人:“殿下喜欢吃芙蓉莲子酥是吗?以后抽空我试着给您做。”

    秦照心里一直都在耿耿于怀她给闻成简两兄弟买的糕点,听了这话,横在心上的那点不快终是彻底消散。

    他正视面前姑娘恳切清明的眸光,唇角总算微微扬起一个算是比较正常的笑容了,嘴上却:“不用。过了贪享口腹之欲的年岁了,早不会为了那一口吃的耿耿于怀。”

    沈阅不确定他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但鉴于他今天实在阴阳怪气的厉害,她听他话只敢记一半,留下剩下的一半在心里等着后续再琢磨。

    两人话的工夫,冬禧二人已经付完账,拎着买好的糕点走过来。

    秦照抬了抬下巴:“上车,送你回去。”

    鉴于前面刚在这个问题上撒过一次谎,沈阅本能的心虚,不由的目光闪躲,迟疑了一下。

    然后——

    秦照:“怎的,还是不能叫本王去送?你这是打算着顺路再去什么别的地方走走?”

    沈阅:

    二话不,麻溜的拎起裙角上了马车。

    牵马等在不远处的长赢赶紧凑过来,秦照上了马,亲自护送沈阅的马车朝城南方向走。

    平时沈阅若是孤身出行,一般都会让两个丫头与她同坐马车的,但今天实在是被秦照一张嘴怼的毫无招架之力,整个人都凌乱了,只想躲着他点儿,也就没再顾上别的琐事。

    冬禧二人跟着马车走在后面。

    春祺一边扯着脖子张望前方马背上的未来姑爷背影,一边声跟冬禧咬耳朵:“姐姐,刚那会儿我好像看见安王殿下是从附近的胭脂铺里出来的,他是去买胭脂的?你那就应该是要送给咱们姑娘的吧?”

    “又乱论主子的是非。”冬禧沉声横了她一眼。

    不过到底也是年纪不大的丫头,难免好奇心作祟,也忍不住往前方张望,看了半天,终是否决了春祺的猜测:“该是你看错了,大男人的怎么会随便进胭脂铺?而且安王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何至于送盒胭脂。”

    这话是不假,也绝对的合乎情理,俩丫头嘀咕一阵就默契的不再提了。

    因为是晚上,有诸多不便,秦照将沈阅送回闻家也没跟着进门,直接就调转马头也打道回府了。

    这会儿已经是二更天,沈阅让春祺先把糕点收着,明日再给各院送去。

    白天在文鸢郡主处玩闹了一整日,也是疲累,她先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坐到妆镜前拆发髻。

    桌上放着个黄花梨木的木盒子,趁冬禧给她顺头发的空当她便随取过。

    打开。

    里面安静躺着的,是选妃宴那日秦照簪于她发间的那支金簪,还有她送出去一只后剩下的一只耳坠子。

    发簪是男子常用的款式,因为是用来固定发冠的,为免喧宾夺主,这种簪一般都做的很是简洁,就是锥形的最普通不过的素簪。

    只是,这支簪为了衬出男人的身份,整个簪体都刻有暗纹雕花,细节上其实极其重工。

    纯金打造,拿在里沉甸甸的,

    摩挲在里,表面的雕花纹路硌在指尖,微有些涩涩的。

    这支簪子拿回来,因为心里乱,又觉得前路迷茫,所以沈阅有意逃避,就随收在了这个盒子里,再没动过。

    而如今几番相处,渐渐明了秦照的脾性,尤其今日听他有意无意对她维护和保证的那些话,前路却渐渐明晰了起来。

    这夜,沈阅是将这支簪子攥在里安稳睡去的。

    次日早起,在房中用过了早饭,打发婢女们把她给各院的糕点分别送去,她自己则是拎着给闻大夫人和闻成瑜的一份去了大房院里,顺便跟舅母交代她要出门去安王府一趟。

    两家已然是正式定下了婚约,互相走动来往这没什么。

    闻大夫人很是通情达理的并未过问她确切原因,就喊人去车马房给她备车。

    马车上,春祺一头雾水的发问:“姐是要去买那个芙蓉莲子酥送予安王殿下吗?”

    沈阅里攥着昨日华阳郡夫人塞给她的纸条,一时却未言语。

    马车去到安王府门前停下,自报了家门后门房的厮很是热情的就把她往里引:“我们王爷清早入宫,好像是为着商定大婚的相关什么事,姑娘进去先坐坐,等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那倒是我来的不巧。”沈阅随口道了句,想着横竖秦照这会儿不在,又突然想起一茬儿:“我记得梁州来的甘参将好像是借住在你们王府吧?他们一家三口可曾离京?”

    厮道:“还没。”

    着,便是幽幽一叹:“公子的病一直没个好的着落,他们一家忙着到处寻医问药来着。”

    沈阅于是临时改主意,叫他引自己先去看看甘夫人。

    秦照这府邸是按照亲王身份的规格给他建的,很是气派有排场,又因为整个宅子里就住他一个主子,闲置的院落便有许多。

    甘家人住在大花园东南角,单独的一个院子里。

    正好甘夫人母子在家,厮引着沈阅主仆一行过去,结果才刚走到院子门口,沈阅一抬眼就看到院中天井里站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