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蒂有一件,最不愿意被尤娜娜知道。
她的第一次落荒而逃。
保育院覆灭的那个晚上,起先是鼠潮,半米高的大硕鼠,突然就从各个角落钻保育院。
红眼的大硕鼠,狰狞的脸猫都不怕。
当时,在保育院旧教学楼里,她亲眼看到尤娜娜被一群红眼硕鼠唯独在教室走廊。
她心念念的木雕神像,就在两米开外,距离非常近的地方。
然后,她转身就逃了!
在幼崽最危险的时候,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一声不吭,可耻又卑劣的转身逃跑,弃娜于不顾。
并且,她还拿走了木雕神像,明知道神像是眼隼老师送娜的礼物。
她用很不光彩的段,将之占为己有。
虽然,她最后还是折返回去过。
可对娜来,她已经不需要帮助了。
她卑劣的背弃了友谊。
她背叛了娜的信任。
她无耻的占有了娜的重要之物。
这件事,艾蒂宁可死,也不想要娜知道!
但现在,尤娜娜就站在保育院旧教学楼前。
一如她当初,旧教学楼走廊口,横放的竹竿,不远处的木雕神像。
以及,走廊深处,被红眼硕鼠群围堵的幼崽!
艾蒂浑身发冷,脸色发白,表情却很阴沉。
她盯着水镜投射出来的幻境,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恶意!
故意的恶意!
她感受了幕后黑的不怀好意,不仅是针对娜,同时也是针对她的。
“出来!”她嗓音很低,像被惹怒的母豹子,“到底是谁?你给我出来!”
她不知对方是谁,但一定心怀不轨!
尤娜娜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她现在是艾艾的模样,在艾艾过去的记忆里,从艾艾的角度去看自己,幼崽正觉得新鲜。
她站在走廊口,心翼翼探头往里看。
幼崽看到了又大又肥的耗子,只只油光水滑,围堵在走廊深处。
她知道硕鼠围堵的是自己,可自己长的太矮了,全被遮挡住了,根本看不到。
顿时,幼崽就觉得没意思了。
她正想要大吼一声,吸引硕鼠的注意。
然,身体在那瞬间失去了控制。
她像是暂时被挤出了艾蒂的身体,漂浮在她头顶,看曾经发生过的事,像电影一样在眼前上演。
尤娜娜看见,艾蒂二话不转身就逃跑,一直跑出很远后,才惊魂未定的慢下来。
幼崽恍然,原来艾艾当时逃跑了啊。
但过了会,艾蒂又折身回去,她怀揣了把水果刀,死死握着再次站到旧教学楼走廊口。
走廊里,已经没了硕鼠的身影,有且只有遗落的木雕神像,以及走廊地面能上,一直蜿蜒至黑暗里的骇人血迹。
幼崽盘起短腿,双撑起下巴。
她从艾蒂头顶俯视的视角,看见艾艾捡起木雕神像,随后她擦了擦放进衣兜里,转身离开了。
幼崽陷入了沉思。
所以,木雕神像是被艾艾捡去了,也一直都在艾艾那里?
她感慨的道了句:“还好艾艾跑得快,大老鼠太讨厌了,要吃孩子的。”
幼崽摇头晃脑,丝毫不
介意对方的落跑,反而还很庆幸。
她拍了下:“原来艾艾那么喜欢神像,我应该问问眼隼老师,能不能送两个给我,这样我就可以分一个给艾艾了。”
幼崽近乎自言自语的话,通过水镜幻境,清晰的传出来。
艾蒂愕然,她愣愣的望着幼崽,一时竟是半个字都不出来。
不觉得她独自逃跑很可耻吗?
不觉得她是在背叛吗?
不觉得她私昧了重要的东西,很不要脸吗?
艾蒂这样想的时候,幻境里,同样有道声音或远或近的在问。
“艾蒂逃跑了,她没救你!”那声音这样。
幼崽歪头眨眼:“娜娜不需要艾艾救啊,娜娜打不过大老鼠还可以跑,但是艾艾就跑不快的。”
艾艾比娜娜危险多了。
那声音又:“艾蒂在背叛你们的感情。”
幼崽听得懂这话,却不太懂这话的意思。
“咦?”她困惑的轻咦了声,“艾艾不是后来又回来找我了吗?”
她有点不高兴了:“哪里有背叛,谁在乱艾艾坏话?”
幼崽崽呆毛蹭的一挺,还心眼的维护上了。
兴许是没料到,这只幼崽竟是这么难搞。
那声音大了两分:“她偷拿你的木雕,并且藏了起来,一直没有告诉你,还每天晚上对着神像祈祷。”
这一点确实艾艾不太对,可木雕神像并不是娜娜最重要的东西。
它是一份礼物,是眼隼老师的心意。
自从她捏出了父父陶泥神像后,木雕神像就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艾艾却那么的喜欢。
幼崽完全不在意:“那又怎么样呢?木雕因为是眼隼老师送的,没经过老师允许,娜娜不好转送给艾艾,这会很不礼貌。”
“但如果我知道艾艾那么喜欢木雕,我会去求眼隼老师,木雕转送艾艾也没关系。”
那声音好似卡壳了一下:“那不是对你来,也是很重要的吗?”
幼崽崽吸了吸鼻子:“才不是,神像带来的父父,才是娜娜最重要的!”
完这句话,幼崽很声的嘀咕了句:“父父不跟给艾艾。”
提及父父,尤娜娜突然就想起来了。
她忽然扭头看向旧教学楼,圆溜的眼睛bb就亮了!
对哦,娜娜就是在这天晚上,叫醒了睡懒觉的父父!
父父会满足的愿望,等到娜娜长大,就会给支取代价给父父!
父父!
幼崽没心情聊天了,娜娜要去找父父!
找父父!
在尤娜娜想要在艾蒂的过去幻境里,再去找一次父父时。
艾蒂的表情无比复杂。
她看着幼崽,眼眶红红的,咬着唇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那些,在她心里郁堵成死结的事。
那些,她觉得不能被原谅的事。
在娜心里,竟都那般的云淡风轻?
她认为背弃逃跑可耻,可娜却只庆幸还好她跑得快,没有被硕鼠发现受伤。
她认为私昧好友的重要之物,此举和偷盗无异。
但娜却感叹,早知道她那么喜欢,就跟眼隼老师求情,将木雕转送。
“呵,”艾蒂翘起嘴角,陈墨黑瞳深的像是古井,但在看着幼崽的时
候,又像是映入了明亮的月亮,“娜你让我如何是好啊。”
你那么干净,我却如此肮脏。
你那么纯粹,我却如此深沉。
你那么美好,我却如此丑陋。
你数次拯救,我却时时嫉妒。
但即便这样,即便她低贱、脏污到泥泞里。
她也仍旧,无法自控的、用灵魂在渴求,渴求头顶月亮的照拂和救赎。
我配不上娜。
艾蒂的心思,徐池洲尽收眼底。
作为成年人,他对艾蒂倒也能生出几分感同身受。
“艾蒂,”徐大队长板着脸,努力营造出靠谱成年男性人设,“感情里,没有配不配一,只有真心换真心。”
艾蒂怔然,一时间没有话。
徐池洲:“你的那些顾忌,你的那些隐衷,如果从一开始,就跟幼崽直,你会走到现在的地步吗?”
那自然是,可能不会的。
幼崽待人礼貌,对朋友真心且毫不吝啬,并且最为难的是,她正在成型的三观,非常的积极正直。
主城里,那些培育师总幼崽的自我认知有问题,意识障碍病症在加重。
此刻,在徐池洲看来,有病的哪里是幼崽,根本是那些培育师而已。
明明,矮不隆冬的崽儿,比谁都活的积极通透,还非常正直讲道理。
放大灾变之前,这不就是学校里那种优秀三好学生吗?
徐池洲不知艾蒂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到底算邪种还是人类?
不过,秉着人道主义,他还多了句:“艾蒂,好朋友之间都是相互学习,相互扶持进步的,这方面你应该学学尤娜娜,当然我不是你不好,你也有自己的优点。”
“我的优点?”艾蒂抬起血月双瞳,“我的优点是什么?”
徐池洲:“”
随口那么一句,谁真的的上来啊!
“细心耐心,”爱丽丝接话道,“艾蒂,你其实非常聪明。”
而且,还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聪明。
枪炮师点头:“确实聪明。”
不聪明,也不会差点搞死戗。
若不是嫉妒恶念爆发,太容易被任务器检测到,约莫根本没人能想到,最后抢夺金种子身份成功的人会是艾蒂。
更让人震撼的,还是艾蒂能在邪种的同化下,保持最后的理智,硬是生生熬死了邪种。
这是很多成年人神选者也做不到的。
邪种
徐池洲一个激灵:“艾蒂,会不会是嫉妒邪种?”
艾蒂皱眉,所有的情绪链放出去,不放过任何血门世界角落,甚至在幻境里,她也搜寻了一遍。
“没找到嫉妒的踪影。”她道。
徐池洲脑子转的飞快:“你和嫉妒同源,它若真的有心隐藏起来,你应当是找不出来的。”
一众人再次看向水镜,幻境里面,保育院覆灭的那晚,已经进行到恶种慈母出来了。
火光、硕鼠、尖叫、恐惧、死亡
每一种负面情绪,勾勒成了一幅色彩阴鸷的油画,让人看一眼就不舒服。
艾蒂咬牙:“我进去看看。”
无论怎么样,她绝不叫娜出事。
她挥,嫉妒之海上,红色的血门浮现。
艾蒂道:“我先进去了,你们可以看着,也可以从这扇
门出去。”
话音落下,艾蒂往前一迈,身体穿过水镜,直接就进了幻境之中。
爱丽丝一跺洋伞:“徐队长,我也进去!”
徐池洲拦住:“幻境是艾蒂创造的,虽然控制权被抢夺了,但也只有她可以进去。”
换而言之,几人还真只能干看着。
徐池洲伸摸烟,结果只摸出个空烟盒。
他烦躁的扒拉了把头发:“你们三个先出去,我一个人在这看着就够了。”
三名金种子,每个都是其他区的宝贝疙瘩,要真有个什么,二区还不好交代。
然,爱丽丝张嘴就拒绝:“不用,我和尤娜娜是盟友,没有她还在我就离开的道理。”
游戏师宴行舟倒是想走,不过好像只他一个人率先离开,又很不道义。
他看看枪炮师,盼望着能一起离开。
哪知,枪炮师眼神闪了闪:“戗,这很有意思,跟看电影似的,他要多看一会。”
宴行舟:“”
中二少年轻咳一声:“咳咳,那什么外面肯定人多死了,我也不出去。”
着,他抱着法杖缩了缩肩,做出怕怕的表情。
把个社恐丢到人堆里,那绝对是酷刑折磨!
见状,徐池洲也不多什么了:“那就看着吧。”
幻境中,保育院礼堂。
幼崽顶着艾蒂的身份,跟着众人一起躲在礼堂。
她心念念想去旧教学楼,可根本就过不去。
幼崽崽不太高兴,她站到礼堂窗边,踮起脚尖,双扒拉着窗台,努力扬着脑袋往外看。
血月夜色下,她从来没忘记过的事,又一次在眼前上演。
不过,这次她是从艾蒂的角度看出去。
她看到,保安爷爷高高举着。
幼崽轻声念叨:“黎明不至,我即为光。”
“黎明不至,我即为光。”
跛脚保安在这句话之后,就化为绚烂的亮光,呼唤着冉冉升到夜色里,砰的炸裂开,随后耀眼绽放在每一只幼崽的眼瞳里。
再次看到这一幕,娜娜仍旧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
接着,是院长郁知。
院长的傀儡,优雅又强大,在血月之下跳动,宛如在跳一支瑰丽的死亡和拯救的舞蹈。
夺目的美,惊心动魄的美,也是鲜血淋漓的美。
当时,幼崽躲在旧教学楼里,视野受限,并未完整的看到这些。
可眼下,她透过艾蒂的身体,保育院覆灭的一点一滴,像拼图一样,逐渐补全记忆。
原来,那天晚上那么多的人,为了保护大家在战斗。
原来,艾艾看到了这么可怕的事。
娜娜看了会,她就往夜空上去看。
幼崽东看看西看看,想要找到父父的邪眼。
不过,艾蒂当时没看到,任凭幼崽如何找寻,她也是看不到的。
找不到父父,幼崽崽整只都很没劲。
她恹恹的从礼堂窗户边走开,呆毛无精打采的一点一点的,就很没精神。
父父,你在哪呢?娜娜想起你了。
她低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往角落里走去。
“啊啊啊,感染者!”
“尤娜娜快让开!”
“重度感染者,都快躲开!”
蓦地,声声尖叫和呼喊,
此起彼伏的传来。
幼崽茫然抬头,猝不及防,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那是,艾艾的坏父父!
这时,男人已是重度感染者,皮肤青紫流着涎水,眼球浑浊如死人。
在他的肚子上,还连接着恶种慈母的脐带。
男人面目狰狞,盯着幼崽表情凶狠。
“你,就是你,杀掉你!”他嘴里发出嗬嗬嘶哑的声音,像是残破的风箱,但对幼崽的杀心,却浓郁的像细细密密的冰针,又寒又瘆人。
身体反应快过脑子,幼崽扭头拔腿就往一边跳。
然而,她忘了自己现在是艾蒂,她的精神能力是情绪链,而非绝对闪避。
这一跳,没躲开男人,直接就被拽住了后领子。
幼崽愣了下:“放开我,你这个坏蛋放开我。”
她不太会用情绪链,一波一波的情绪链从眉心扩散出去,砸在男人身上不痛不痒。
几乎是本能的,幼崽朝旧教学楼的方向喊:“父父父父,有坏父父要打我”
轰隆!
黑色的长链从天而降,狠狠的抽在男人身上,并将之用力甩开。
娜娜趴在地上,正要爬起来,冷不丁面前就多了一只。
她抬头,下刻就高兴的大声喊道:“艾艾!”
站在幼崽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艾蒂。
娜娜搭着她站起来,两只拉着,艾蒂弯眸笑了笑。
崽儿超大声:“嘿嘿哈,嘿嘿哈。”
在牵的刹那,尤娜娜恢复了自己本来的相貌。
她低头看了看,又看看艾蒂,好奇得很。
“这是根据我的过去捏的幻境,”艾蒂轻声着,“从前一直想告诉你”
但那又是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好几次想都没勇气开口。
幼崽啊了一声:“艾艾你的父父要打幼崽,他不好很坏,你不要他了,我们可以给你重新找个好父父。”
娜娜就找到了的!
艾蒂垂眸:“可是,他是我亲爸爸,我身上流着他的血。”
所谓血缘,哪里是断就能断的。
“不要他!”幼崽鼓起包子脸,“亲爸爸也不要,我们可以找到不是亲的,但会很爱幼崽的父父!”
她拉着艾蒂的:“我跟我父父就不是亲生的,我父父对我全世界第一好哦。”
艾蒂想起那只乌鸦,一只鸟一只崽,那肯定不能是亲生的。
幼崽可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了:“只要会喜欢艾艾的,会养艾艾长大的父父,才是艾艾真正的家人。”
家人的定义,不仅限于血缘。
艾蒂怔忡,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真正的家人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身陷在那片泥沼之中,时至今日也从未走出来过。
“嘻嘻嘻,”鼻青脸肿的男人,在黑雾里重新凝聚出身体,“既然你也来了,那就连你们一起解决掉。”
艾蒂表情一整:“真的是你在搞鬼,嫉妒邪种!”
嫉妒邪种嘻嘻嘻笑着,它以艾蒂父亲的形象出现,五官逐渐清晰,连声音也渐渐一致。
“赔钱货的玩意儿,”男人脸上的淤青消退,露出一张横肉凶狠的脸,他恶狠狠的盯着艾蒂,眼白布满了血丝,“早知道你一出生,老子就掐死你。”
嘶哑的嗓音,熟悉的酒臭味,多年的噩梦再次降临。
艾蒂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浑
身冰冷,整个人都在天旋地转。
他活了!
他又活过来了!
艾蒂脸色惨白,无边的恐惧从男人身上倾轧下来,几乎将她压垮。
她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又变成了那个精神力没激发,无寸铁的幼崽,面对打骂诅咒,只能极力抱着脑袋,蜷缩着身体,默默承受。
她,永坠黑暗里。
娜娜看看男人,又看看抖的非常厉害的艾艾。
她大声喊:“艾艾,艾艾不要看他”
然而,艾蒂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她的眼里她的耳朵里,有且只有这个施暴的父亲。
娜娜急了,她抓起艾蒂的,张嘴就咬她指头上。
“嘶!”猝然的疼痛,像是一道闪电,撕裂开黑暗,叫艾蒂终看到微末星光,“娜?”
幼崽很生气:“艾艾不要看他,不要听他话,它是坏玩具邪种,它在骗你。”
艾蒂紧咬着唇,声音很:“娜,我我好像”
做不到
“做得到!”
那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幼崽铿锵有力的打断!
她的眼瞳深邃,异色重瞳闪烁着神秘的点光。
“它,”她一指男人,“现在很弱,艾艾打得过。”
艾艾打得过!
幼崽用十分笃定的语气着,无比的信任,无比的充满信心。
艾蒂身躯摇晃,她一握紧黑色的情绪链条,慢吞吞的转身,带着赴死般的表情,绝然的直视男人。
娜打得过,娜我打得过
她用近乎催眠的方式,像是千斤坠,想要抬起来,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啪!
娜娜一把握住艾蒂的,热乎乎的,掌心又肉又滚烫。
那温度透过背,渗透至艾蒂冰冷的青筋血管里。
汹涌、澎湃。
炽热、猛烈。
仿佛是地心熔岩的力量,哗啦从尤娜娜身上,传递了过来。
哗啦。
艾蒂脸色一厉,那只握着黑色情绪链的,在娜娜的带领下,狠狠的挥出去。
“啪嚓”情绪链条抽在男人身上,顿时抽的他皮开肉绽。
“啊!”男人惨叫一声,捂着流血的伤口,抬头非常凶狠的盯着艾蒂。
“白眼狼!”他喘着气骂着,“老子早就看出你这个赔钱货留不得!”
“赔钱货”三个字,就像是滚烫的烙铁,每一次就烫的艾蒂千疮百孔。
可这一次,她没有再退缩了。
她就着娜娜的,又举起了黑色的情绪链长鞭。
水镜外。
徐池洲摇头:“不是每个人都有直面内心恐惧的勇气。”
艾蒂不是尤娜娜,她的勇气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对抗潜藏在内心的多年噩梦。
游戏师宴行舟似乎有过类似的经验:“确实,恶念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由此可见,一个人内心的黑暗和恐惧,那股庞大的负面能量,完全难以想象。”
而想要战胜它,却需要两倍乃至三倍体量的勇气!
太难了。
大部分人,都会是艾蒂。
真正幼崽那样的,反而是少数。
枪炮师没吭声,双胞胎兄弟内心各有想法,似乎并不太想提及这个话题。
“错了!”爱丽丝口吻坚定反驳,“你们都错了。”
三人不由自主的看向爱丽丝,就见这位公主仰望着水镜。
她喃喃的:“直面恐惧需要勇气,反抗噩梦需要勇气,打破黑暗更需要勇气。”
“确实,一个人的勇气通常有限,还有存续的时限,不是随时都有。”
“可是,”她转动洋伞,“勇气是可以借予的。”
由他人借予,由他人鼓励,由他人陪伴,则可生出比恐惧比黑暗还多很多的勇气!
爱丽丝的蓝眸很亮,亮的像溪流中的鹅卵石。
她抿了抿嘴角,单放在心口位置:“我这里,一直存贮着九位哥哥姐姐的勇气。”
所以,她可以什么都不怕!
三人怔了怔,都为爱丽丝这话意外,徐池洲更是多看了她一眼。
一区的这个金种子,确实非常优秀。
游戏师宴行舟嘴贱嘀咕:“那也不知道,起先是谁怕水来着。”
爱丽丝挥起洋伞就抽了他一记,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次回去,她就去学游泳!
突然,枪炮师道:“你们快看,邪种真卑鄙!”
几人连忙朝水镜看去,顿时齐齐皱起眉头。
幻境里,又陡然生了变化!
嫉妒邪种见艾蒂有克服恐惧的趋势,身形一晃,从他身后走出个女人来。
幼崽惊呼:“艾艾妈妈!”
艾蒂难以置信,她愣愣看着女人,浑然反应不过来。
万素琴一脸悲苦相,她的胳膊、脖子还有脸上,不是红肿就是青紫痕迹,看着十分吓人。
她一见艾蒂就哭:“艾娣艾娣,你不要再惹你爸爸生气了,你不惹他就不会挨打的。”
艾蒂紧紧握着情绪链,牙齿几乎将嘴皮咬破。
“哼,”男人一把抓住万素琴的头发,抬就是一巴掌,“白眼狼,你敢再反抗,我就打死你妈。”
万素琴边惨叫边哭着朝艾蒂求救:“艾娣都怪你,谁让你不是个儿子,我后悔生你了,是你拖累了我!”
“你又不是儿子,你为什么要投生到我肚子里!”
“艾娣,没有人期待你降生!”
“艾娣,你怎么不去死啊!”
最后这一句话,成了压倒艾蒂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人期待你的降生,你不被期待!
你怎么不去死啊!
是啊,既然不被期待,你怎么不去死啊!
艾蒂颤抖的比刚才还厉害,不知不觉间,她看着万素琴已泪流满面。
娜娜急了,她拼命拉艾蒂的,拼命大声话,企图将艾蒂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
然而,艾蒂就像是完全感知不到。
娜娜故技重施,低头又狠狠的咬艾蒂一口。
那一口,她把艾蒂的都咬出血了,艾蒂仍旧毫无反应。
与此同时,血门内乍起波澜。
整个血门世界,都是艾蒂心境的具象化。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波涛汹涌的海浪,掀起十多米高,轰轰的砸下来,将徐池洲和几名金种子,狠狠的拍打到深海里去。
无数恐怖的深海巨兽,此时全都躁动不安的浮到了海面上。
哗啦啦,哗啦啦。
嫉妒的恶念,浓郁成暴雨,从黑压压的天际,在电扇雷鸣中砸
下来,落到皮肤上,砸的人血肉抽痛。
徐池洲大骇:“抓紧!全都抓紧了!”
几人趴在起先那只巨兽背上,尽量伏低身体,紧贴着巨兽,方才不被巨浪卷走。
爱丽丝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可恶!可恶!可恶!
她回去一定学会游泳!
游戏师宴行舟声音都在抖:“你们,你们快看海面上。”
借着昏暗的血月光芒,几人放眼看去,顿倒吸凉气。
只见辽阔无边际的海面,一抬眼全是密密麻麻的深海怪物!
毫无疑问,这些深海怪物绝对是艾蒂内心的投射。
宴行舟吞了吞口水,惊惧又震撼:“艾蒂她内心是有座深渊吗?”
这么多的怪物,那内心得有多黑暗才会如此。
徐池洲面色凝重:“血门是邪种的伴生物,但是之前那只嫉妒邪种,根本就推不开门。”
“这座血门是艾蒂推开的,在她还没真正被同化时就能推开了。”
由此可见,艾蒂有多偏执负面。
宴行舟咂舌:“清除不了,艾蒂这级别的清除不了。”
徐池洲也沉默了,这还是邪种就如此,那被邪种所崇拜的恶源,又该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这样想的时候,植物园外也有人在问。
植物园外。
众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在那一瞬间,也可以只眨了下眼。
那从血门中溢出来,笼罩着整座植物园的高浓度黑色恶念,倏地就生出波澜。
海浪咆哮,海风席卷,猛烈的海上暴风雨,骤然来袭。
苏教授脸色一变:“撤退!后退一百米!”
这话音一落,黑色恶念滚动如龙卷风,呼啸着像植物园外扩张。
众人连设备都来不及搬运,相互搀扶着仓惶往后撤。
眼隼带着苏教授,后背一双雄鹰翅膀展开,呼啦就在数丈开外。
一百米,一百五十米,两百米,三百米
所有人一直撤退到就八百米远的地方,翻滚的恶念黑雾才再次盘踞死寂下来。
苏教授表情很不好:“清点人员损失,汇报情况。”
“教授快看,”有工作人员惊呼,“是徐队长他们!”
翻滚的恶念黑雾之上,血门像是一台投影仪,将门内的世界连同水镜一起,投射放大出来,叫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娜和艾蒂!”眼隼面容一肃。
水镜之中,幼崽正焦急的跟艾蒂着什么,而艾蒂全无反应。
艾蒂异常的表现,直接导致了门内世界和外溢的恶念黑雾异常。
眼隼心都焦紧了:“教授,这是怎么回事?”
苏教授眉头紧锁:“血门世界,是艾蒂内心具象化的表现。”
“海洋代表嫉妒,深海巨兽则是内心的黑暗、恐惧等等。”
眼隼倒抽凉气:“那岂不是,嫉妒海洋有多辽阔,艾蒂就有多强大?”
苏教授点头:“理论上是这样,不过还要看艾蒂自己能运用多少。”
眼隼:“那面水镜呢?”
苏教授:“可能是某种幻境,别忘了植物园里还有一只能力是致幻的恶种。”
一只邪种,想要操控一只恶种,还都是同精神类的,那不要太简单。
眼隼集中精神,将所有心神都放到雄鹰的视野上。
他努力去看,总算是依稀辨
认了出来。
“保育院!”眼隼失态,“水镜里,艾蒂和娜在保育院!”
还正好是在保育院覆灭的那天晚上。
苏教授若有所思:“那就对了,应该是艾蒂利用曼陀罗恶种的能力,加上血门的力量,根据过去的记忆造的幻境。”
到这里,苏教授表情倏地严肃:“我不知道艾蒂想干什么,但她现在处境非常危险!”
眼隼急的恨不得冲进去:“教授,你就直怎么办吧。”
苏教授摇头:“没有办法,艾蒂现在精神不稳,心智受到严重干扰,谁都进不去,也谁都无法靠近。”
眼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有办法的”
苏教授叹了口气:“一个人如果自己生了死志,一个人如果自不求上进,一个人如果自己决定放弃,那就谁都救不了。”
毕竟,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目前,艾蒂就处在这样的关口。
苏教授姜眼神痛惜:“哎,幼崽和种子的教育,都应该再加强。”
如果艾蒂曾有人生导师,兴许就不会这么的想不开。
眼隼握紧了拳头:“那娜呢?娜怎么办?”
他是有私心,不过也无可厚非。
苏教授想了想:“有一个人兴许可以救他们。”
闻言,眼隼心脏重重一跳,他吐出两个字:“黄昏?”
苏教授点了点头:“是,以黄昏的能力救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教授!”眼隼神情哀求,“请您再给黄昏先生去个通讯”
“我打过了,”苏教授把任务器给他看,“我刚才就打过通讯了,无法接通。”
眼隼的心,瞬间跌落至谷底。
其他人和眼隼反应差不多,毕竟血门里可是今年所有的金种子,还有他们治字队的队长。
就在刚才,恶念黑雾又卷了无数人进去。
那些被卷进去的人,皆是彼此的队友、同伴、生死之交。
“黄昏先生,肯定在来的路上了!”
有人红着眼睛,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可仍旧固执的相信着,并期盼着。
“对,幼崽是黄昏先生的继承人呢。”
“等黄昏来了就好,他一定能救所有人。”
“是啊,黄昏先生可是最强神选者!”
着着,一众人沉默了。
其实,他们谁也不确定,黄昏先生到底会不会来?
而且,才从冰冻沉眠中苏醒的黄昏先生,还会有以前强大吗?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都是不确定。
难言的苦涩,悄然在所有人中间蔓延,就像是酿酵时坏掉的酒曲,酝出了涌动的绝望。
没有人再话,也没人再提及黄昏。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血门投射的影像,有人在嫉妒汪洋之中,找到了后来被卷进去的同伴身影。
也有人悄悄红了眼睛,看着看着就不忍心在看了。
所以,黄昏先生啊,求您了快点出现!
苏教授也没再什么,他的视线落在艾蒂身上,松弛的眼睑下时不时闪过精光,似乎在做什么打算。
静谧无声,唯有海啸轰隆。
几乎,所有人都很悲观了。
唯有幼崽,仍旧不放弃艾蒂。
她怎么都唤不醒艾蒂,遂很生气的:“艾艾,你再不理我,娜
娜不给你勾数学月考的重点了!”
数学月考!
勾重点!
艾蒂动了动,慢慢转头,视线落在幼崽身上。
幼崽继续:“我也不给你讲数学卷子最后的大题了!我会真的不教你!”
娜不教我了?
艾蒂脸上,逐渐浮起明显的恐惧。
那种恐惧有别与对原生父母的,而是显而易见,连做梦都会被支配的恐惧。
——来自被数学支配的数学渣!
“不可以!”艾蒂一个激灵,瞬间精神,“娜你不给我讲,我数学会不及格!”
数学渣学数学,太忒么难了!
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一急就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可是,可是数学题它不会!不会做就是不会做,再怎么急它也急不出来!
没娜勾重点题型,没娜讲题,她绝对会死的!
瞬间,一个数学渣对数学的恐惧,立时超越任何一种恐惧存在。
艾蒂再看邪种幻化的那两人,竟然可以直视了!
娜娜松了口气,她用力的反握艾蒂的:“你不要像刚才那样,我就一直给你讲题,保证你数学每次考试都上九十分!”
九十分!
艾蒂眼睛一亮,满分一百分的试卷,让个数学渣每次都能考九十分。
这诱惑力,谁能拒绝!
就问,谁能拒绝!
反正,艾蒂自己是拒绝不了的!
她不断点头:“嗯嗯,九十分!”
约定好了哦,她变得正常,娜就帮她考九十分!
于是,艾蒂斜看两人一眼,忽的深呼吸:“娜,我们一起打它!”
听闻这话,幼崽眼睛亮的灿如星火,她的嘴角好似有微微的上翘。
有那么一瞬间,艾蒂仿佛看到,娜娜笑了?
她再细看之时,幼崽已经绷起包子脸。
她对邪种幻化的那一对男女道:“你们对艾艾不好,艾艾不要你们当爸爸妈妈,我会和艾艾一起,帮艾艾找喜欢她的真正家人!”
真正的家人啊
只是这几个字眼,就透着另人心生向往的暖意。
美好的字眼,从美好的人嘴里出来,那几个字从今往后就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此时此刻,艾蒂决定,往后都要喜欢这几个字了。
男人五官扭曲,嗓音都粗了起来:“艾娣,你想好了吗?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只要你现在认个错,往后我们还是可以相亲相爱。”
万素琴也开始好话了:“艾艾,妈妈刚才的都是气话,你过来我这边,过来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然,艾蒂此时甚是冷漠。
那张有雀斑的脸上,陈墨般的黑瞳,邪肆又绝然。
她用一种没有任何感情的口吻:“你们已经死了。”
“畜牲!”男人勃然大怒,“你这个没有人伦亲情的畜牲。”
这般重的辱骂,叫艾蒂脸色还是白了白。
幼崽往前一站,她学着刺猬先生的模样:“呸,欺负幼崽的垃圾!”
她着,还当着噘着嘴,吐了吐唾沫星子。
艾蒂惊呆了。
娜,刚才骂人脏话了?
娜,不是最听老师话的吗?
幼崽一拉艾蒂:“艾艾不要听他的话,我们打它,刺猬先生会保护我们。”
她着这话,脚下的一团影子翻滚,背上没刺的刺猬先生卷了起来。
它立在两只幼崽身后,咆哮着张开尖嘴,露出锋利的獠牙。
唧唧!
刺猬先生:“娜宝,扎死它!”
幼崽猛点头:“艾艾,我们扎死它!”
她肉一挥,五指惯常的一握。
然后,握了把空气!
幼崽愣了愣:“刺猬先生,你的刺咧?”
刺猬先生唧唧:“不是都被你拔完用掉了吗?”
幼崽尴尬的沉默了:“”
哦豁,刺猬先生又没刺了。
刺猬先生沧桑的叹了口气:“用我的牙齿吧。”
下一刻,幼崽里就握住了一根微弯的尖牙。
崽儿无比感动:“刺猬先生,回去娜娜给你补比以前都多很多的尖刺!”
刺猬先生兴奋的叫唤了两声,率先卷裹着幼崽冲了上去。
但幼崽另一只还拉着艾蒂,于是连同艾蒂一起,两只被扑过去就动。
噗叽!噗叽!噗叽!
刺猬先生的尖牙,和利刺一样好用,幼崽高举着尖牙,照着男人的脑袋就扎下去。
再她的异色重瞳下,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人”。
是,嫉妒邪种本质——一黑雾!
这一次,嫉妒邪种连红点也没有了。
艾蒂则面对万素琴。
这对原生父母,就是她一直摆脱不了的梦魇!
如今,她决定祛除!
“你从来没真正保护过我,”艾蒂低声着,“我却毫无保留的爱过你。”
幼崽对母亲的感情,从一开始,那是不掺杂任何的物质。
十月怀胎,诞生与母,降生与母。
所以,她真的爱过妈妈的啊。
她上的黑色情绪链宛如活物,渐渐爬到万素琴脖子上,缠绕着慢慢收紧。
“可是,你应该是不爱我的,”她抚摸万素琴的脸,指尖带着最后的留恋,“娜的对,是你们先不爱我不养我的,那我就”
换掉你们!
“你们不是我的家人。”
“以后,我会找到真正的家人。”
不一定非得有血缘关系,只要愿意爱她,愿意养她,她就能投以一只幼崽对父母的所有感情和期盼。
万素琴的身影开始消散,她怨毒的盯着艾蒂:“白眼狼!畜牲!你连亲生母亲也要杀!”
艾蒂不为所动:“你们不是我杀的,你们是被感染了清除掉的。”
换而言之,她不用背负这个莫须有的罪孽。
完这话,她一扯情绪链。
噗嗤。
幻化的女人身影,立时破碎消散。
梦魇祛除一半。
艾蒂低头,她张开看了看。
她真的下了,她做到了!
没有想象中的困难,一切都和娜的一样!
她应该早点把这些告诉娜,徐池洲的没错,她应该再多相信娜一些的。
“坏父父!扎你扎你扎你!”
幼崽的声音传来,软糯糯的奶唧唧的,毫无威慑力,可落入耳膜,却让艾蒂心安。
她回头,那抹矮墩墩的身影,上蹿下跳,灵活的不可思议。
娜一直都陪着自己啊。
“娜!”悸
动溢满整个胸腔,艾蒂情不自禁喊了声。
在尤娜娜回头之时,她扬甩出黑色情绪链。
情绪链勾缠成一条索命的长链,哗啦啦的带起势如破竹的气势,要将这嫉妒邪种余孽铲除!
啪嚓!
情绪链长鞭,自上而下落下来,从男人的天灵盖往下抽。
只个照面,就将男人脑袋、胸腔、下腹等抽烂,像是一柄锋利的刀,把男人抽成两半。
男人的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他双目圆整,像只青蛙的眼睛凸出来。
没有鲜血喷涌,没有脑髓飞溅,场面半点都不血腥。
可在艾蒂眼里,却具有非凡的意义。
那一抽艾蒂尤不解恨,她红着眼睛咬着唇,一鞭又一鞭的抽下去,像是要将多年的怨恨全部都抽出来。
仿佛是察觉到艾蒂的决心,嫉妒邪种咻的转身就逃窜。
它舍弃掉男人惨不忍睹的躯壳,直接化为涌动的黑雾,撕开幻境一条口子,仓惶往外逃窜。
幼崽惊呼一声:“啊,坏玩具要跑了!”
她想也不想,拔腿就追上去。
她这往前一踏,霎时就出了幻境,迎面就是巨大的海浪怕打过来。
“尤娜娜!”
“幼崽!”
“娜!”
同时几道声音响起,艾蒂一个闪逝,挡在幼崽面前。
她抬一拦,海水已经飞溅到幼崽衣角,立时就静止了。
确实是静止,完全定格一般。
幼崽好奇,伸就要去摸。
“别碰,”艾蒂把人拉回来,她有点不敢看幼崽,“这是嫉妒海水,是是我的嫉妒。”
娜娜睁大了眼睛:“这么多?”
艾蒂脸都红了,热燥又紧张,娜会不会觉得她更坏了?
“哇,”幼崽惊叹的张大嘴巴,“这么多的嫉妒,全都是艾艾的力量吗?”
艾蒂低下头,很声的唔了一声。
娜娜呆了呆,她看看艾蒂又看看大海,随后更惊叹的道:“啊啊啊,艾艾你超厉害的!你有这么多的嫉妒力量,你超厉害哇。”
艾蒂懵:“你你不觉得可怕吗?我嫉妒,我嫉妒过你。”
“我知道啊,”幼崽点头,“父父早跟我过的。”
她浑然不在意:“我还一直羡慕艾艾的腿比我长咧。”
艾蒂:“”
求助!完全跟不上好闺蜜的脑回路怎么办?
“啊,”幼崽警惕的左右四顾,“坏玩具,教坏艾艾的坏玩具跑掉了。”
听闻这话,艾蒂冷笑一声:“它跑不了。”
话罢,她扬五指成爪,往深海里一抓。
宛如就摩西分海,深不可测的嫉妒汪洋,从中自发分开,露出了藏匿在海底,瑟瑟发抖的嫉妒邪种。
那一团的嫉妒邪种,此时犹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企图再蒙混进浩瀚的嫉妒深海中。
然,血门内的世界,一切都归艾蒂掌控。
嫉妒邪种色厉内荏:“艾蒂,没有我你哪里有今天,你不要太赶尽杀绝!”
艾蒂面无表情:“需要我谢谢你吗?”
嫉妒邪种:“大可不必。”
它在海底左突右闪,眼看无数的海水倒灌围困而来。
嫉妒邪种尖叫:“艾蒂,这是你逼我的!”
话音落下,那团
嫉妒邪种居然断尾求生,竟是再舍弃自己一半的力量。
它虚晃一招,丢给艾蒂一半的力量,另一半竟是趁艾蒂绞杀之时,腾的从嫉妒之海里飞跃而起。
轰隆,轰隆,轰隆。
宛如鱼雷在海底爆炸,巨大的浪花喷溅,无数的深海巨兽,也被炸出海面。
一并炸出海面的,当然还有徐池洲几人。
嫉妒邪种速度飞快,它将自己延展成薄薄的一片,随着海浪飞卷起来。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那稀薄的黑雾从后一个包抄。
在下落之时,像收紧的渔,咻的就把徐池洲几人住了。
徐池洲:“”
呔,阴沟翻船!
“嘻嘻嘻,”嫉妒邪种张狂了,人质在,它又活泛了,“艾蒂,你再对我动,我现在就让他们几个重度感染!”
以邪种的能力来,想要让神选者重度感染,速度绝对比恶种快的。
艾蒂抬眸一扫,被抓住的是徐池洲和三名金种子。
她的视线,在爱丽丝身上扫过时,稍有片刻的停顿。
她也嫉妒爱丽丝!
嫉妒对方是金种子,可以和娜并肩站在鲜花和阳光下。
娜身边的那个位置,她也想要的!
“随你便,”艾蒂虽然没有感情,她看几人的眼神和看四死物无异,“你拿他们能威胁谁?”
只要不是娜,任何人她都不关心。
艾蒂心里很清楚,邪种特性还是影响了她的人类感情。
不过,她本身对这几人也无甚感情。
如今,她也不怕娜再看到什么,毕竟最难堪的过去,都全部撕开给娜看过了,眼下的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
艾蒂抬,蜿蜒的情绪链,像是蛰伏的毒蛇,嘶嘶吐着信子,张着毒药围攻嫉妒恶种。
徐池洲眼皮一跳,他连忙看向尤娜娜。
“艾艾,不可以哦,”幼崽的声音,在艾蒂身后响起,奶软嫩气,但却很坚定,“艾艾答应过我,不可以变坏的。”
艾蒂一僵,情绪链也停止了动作。
她转身,幽深如古井的血月双瞳,清晰的倒影出尤娜娜的脸。
幼崽是很认真的:“队长叔叔是好人,爱丽丝和游戏师还有枪炮师,他们都是金种子,他们都不可以就在艾艾的世界里有事。”
眼看艾蒂没再继续,那只幼崽明显在意挟持的几人。
嫉妒邪种痛快得很:“艾蒂你来杀我啊,你动啊,看你是杀我快还是我感染他们快!”
着,黑色的高浓度嫉妒恶念,虬结细绳,细细密密的缠绕上几人的脖子。
徐池洲气笑了:“喂,你当老子是死的吗?”
嫉妒恶种不理他,这下徐池洲真的笑了。
他妈的,实力弱了连邪种都鄙视。
幼崽慢吞吞的:“艾艾答应过我,不变坏的,艾艾要话算话。”
奶乎乎的崽儿,这话的时候还噘了下嘴。
艾蒂:“可是,娜我已经是邪种了。”
她已经回不去当人类的时候了。
幼崽歪头,不解又理所当然:“可是,邪种也有好的嘛,艾艾当好邪种,不会被清除的。”
太多的道理,幼崽不出来,可是她的本能,会很精准的告诉她,哪些是对的,哪些是可以的,而哪些是绝对不可以的。
艾蒂茫然:“我当好邪种,真的不会被清除吗?”
到底,她还是想要活下去,即便是作为一只邪种的身份。
“真的!”幼崽斩钉截铁,“不信你问队长叔叔。”
艾蒂的视线,不自觉落到了徐池洲身上。
徐池洲绷着脸,努力重新端出治字队队长的威严。
“是真的。”徐池洲证实了幼崽的辞,“艾蒂你难道没发现,作为邪种你和其他恶种、邪种都不一样吗?”
艾蒂愣了下,她和别的不一样吗?
脖子上的恶念在收紧,徐池洲喘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推测错误,你应当是唯一一只,既有邪种强大力量,又完整保留了人类理智和情感的邪种。”
徐池洲表情逐渐严肃:“艾蒂,你是特别的,你也是重要的。”
“而你要是主动和研究院合作,帮助我们了解更多的邪种、血门,甚至是恶源,你就是整个人类最宝贵的存在。”
嫉妒邪种恼怒尖叫:“闭嘴!你这个人类大放什么厥词?邪种和人类势不两立!”
它又翻滚着看向艾蒂:“艾蒂你别天真了,恶源是所有邪种的信仰,更是邪种力量源泉,妄图清除恶源,除非世界毁灭!”
嫉妒邪种恶狠狠的收紧恶念,勒的徐池洲脸色涨红,呼吸困难。
可是,徐池洲仍旧在努力争取艾蒂:“艾蒂,请相信尤娜娜的判断。”
“所有人,所有邪种,都可能欺骗蒙蔽你,但是尤娜娜不会!”
最后的字眼,徐池洲几乎是低吼着出来的。
艾蒂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幼崽脸上。
白嫩的脸,从来过谎话骗人。
娜娜:“即便是现在不可以,艾艾可以等等我,等我成为最厉害的神选者,我就会让他们同意的。”
艾蒂问:“你要怎么让他们同意不清除我?”
对此,幼崽毫不犹豫回答:“拿竹片片揍屁股打心,打到他们都同意。”
如此稚气的话,叫艾蒂一下就笑了。
她是知道的,娜从前可是不打架的。
“嗯,”她点了点头,“我听你的,即便是邪种,我也不干坏事。”
闻言,幼崽欢喜的重重点头!
她满心满眼都洋溢着高兴,那是为了好朋友而开心的。
纯粹干净,赤诚还真挚。
霎时间,嫉妒邪种顿感大事不妙。
它发了狠,开始感染上的人质:“艾蒂,这几个人就要因为你而死了!”
“你内疚吗?你自责吗?”
“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现在因为你,他们全都要死!”
“艾蒂,全都怪你!全都是你的错!”
嫉妒邪种太了解艾蒂了,每一次蛊惑,每一次挑唆,每一次逼迫,都照着艾蒂的软肋踩,且一踩一个准。
然这一次,嫉妒邪种失算了。
在幻境之中,破除了原生父母梦魇的艾蒂,在那一刻她真的强大了!
她的心境丝毫不为所动,血门世界内,所有看得见的嫉妒,看不见的情绪,以及高共情的精神,全都铺天盖地朝嫉妒邪种围困过去。
艾蒂操控起高共情,以自己的情绪去反感染嫉妒邪种:“我认为,你应该放开他们,停止感染行为”
这话落下,嫉妒邪种动作迟钝了。
徐池洲等人,在n值狂掉之后,终于止住了势头,且身上的恶念束缚也没那么紧了。
四人毫不犹豫,摸出各自的精
神稳定剂,抬就往身上扎。
冰冷的药剂入体,短时间内,四人能稍微抵挡感染。
艾蒂勾起嘴角,轻蔑的道了句:“蠢货。”
嫉妒邪种反应过来,连忙继续收拢恶念:“你才蠢货,你竟然相信人类,艾蒂你会后悔的!”
它一直哔哔个没完,幼崽早不想听了。
她往前半步,双一叉肥腰:“我告诉你,我父父要在这里的话,你这个样子是要被他啄死的!”
嫉妒邪种:“???”
什么父什么啄死?
它还没懂这话的意思,猛烈的、剧烈的、恐怖的震荡迭起。
轰隆!
地动山摇,地龙翻身,天崩地裂。
整个血门世界都动荡了起来,仿佛是要倾塌毁灭般。
那一直矗立在半空中的血门,更是发出嗡嗡的声音。
似是难以承受,整个门框都在摇晃着变形。
艾蒂脸色大变:“有人在破门!”
她话音才落——
“轰”一声巨响。
“咔嚓”门板龟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所有人惊骇的看着血门,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咚!咚!咚!”
血门那边,不断传来破门的咚咚声。
血门扭曲变形,一会朝外凸出个鼓包,一会又内缩出凹团,门棱上更是不堪重负,不断发出咔咔的裂纹蔓延声响。
门那边,到底是是什么怪物?
闹出的动静这么恐怖!
咚咚!咚咚!
听动静,好似在踹门了。
幼崽被吓的一抖,蹭的就抱住艾蒂。
她脸煞白,吞了吞口水,超级声的问:“艾艾,是是什么?”
艾蒂也很慌,这扇血门是她的伴生物,且还是有自我意识的活物。
她当时想要强行关上,血门都和她好一阵的拉锯。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究竟需要多强大的力量,才能强行破开血门。
嫉妒邪种也被震惊到了,它也盯着看,硬是忘了里还挟持着人质。
徐池洲舌尖顶了顶腔壁,朝爱丽丝三人递了个眼色。
瞬息,三名金种子心领神会。
咚咚咚!
血门外的动静更大了,牢固的门板甚至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时迟那时快,徐池洲厉喝一声:“预判!”
“召唤一阶!”
“控制技:沉默!”
“哈,吃我戗一颗可爱!”
四道声音同时响起,游戏师宴行舟的控制技能率先丢到嫉妒恶种身上。
经过徐池洲预判,宴行舟技能丢的百发百中。
接着,完全不能动用任何力量的嫉妒邪种,当头就吃了枪炮师一颗充满清除液的炮弹。
等到嫉妒邪种反应过来,几人的脚下凭空生出树洞。
爱丽丝金怀表兔子的树洞,带着几人从嫉妒邪种的桎梏里,眨眼瞬移出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呼吸之间,任是谁都没反应过来。
艾蒂条件反射一抬,就要彻底绞杀这只余孽。
但嫉妒邪种根本就不恋战,戗的炮弹炸裂开之时,它竟是想也不想,一溜烟就蹿向血门的方向。
它居然,要从那推开的门缝逃走!
艾蒂眼神一狠,抬虚
虚一抓:“滚回来!”
磅礴的嫉妒海水,化为一只大,从海面蹿起朝嫉妒邪种抓去。
电光火石之间——
“啪”一只苍白的,猛地伸了进来,并精准的扼住了嫉妒邪种。
艾蒂一收,那只海水凝结的大哗啦散落。
像是一场海雨,噼里啪啦的往下坠落。
艾蒂拉了幼崽一下,把人藏身后:“你是谁?”
她仰头看着血门,强自冷静的问。
徐池洲四人从树洞钻出来,也跟着艾蒂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徐池洲眉头紧缩,不过却在调笑:“这位阁下?来别人家不敲门不礼貌吧?”
那只像拎鹌鹑,掐着嫉妒邪种,似乎顿了顿。
下一刻,嘟嘟嘟三声敲门声响起。
徐池洲:“”
其他人:“”
幼崽眨了眨眼睛,很声提醒:“队长叔叔,有礼貌敲门的哦。”
软嫩嫩的奶音,好似传到了血门外面。
门那边的存在,仿佛是等不及了。
血门被一点点推门,一只笔直的大长腿率先迈了进来。
紧接着,颀长高大的男人,从门外探了半边身体进来。
他逆着光,整个上半身都笼罩在看不清的阴影。
但,唯有他的声音是清晰的——
“抱歉,我来接幼崽回家吃饭。”
幼崽蹭的呆毛都直了。
她睁大了眼睛,清清楚楚的看见男人跨进血门来。
终于,她像是确定了什么,整只脸上放光!
众人就见她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嘴里还非常大声的喊——
“父父!”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