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邪神家的人类幼崽 > 正文 第87章 第087章
    不怀好意。

    满怀恶意。

    催眠师的笑脸,诡谲又邪异。

    他仰望着幼崽的眼睛,期待中浮现出血色的红月,一如曾经保育院上空的血月。

    然,幼崽那张白嫩脸,非常的面无表情。

    眼瞳黑浚浚,重瞳神秘的映着催眠师的影子。

    催眠师就听她吐出四个字:“不想知道。”

    精致的五官,完美的就像是捏造的陶泥人偶,稚气的眉宇,是天真的冷漠。

    那种天真的冷漠,区别于成年人历经沧桑后的冷,而是只会在幼崽身上才会出现,天然的纯粹的冷漠。

    催眠师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催眠会对幼崽无效,居然丝毫激不起她的好奇心。

    幼崽又:“我不记得是怎么推开血门的,我也不记得那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语速不快,似乎是思考了过后才认真回答的。

    “但是,”幼崽抿了抿嘴,“我也不想知道。”

    特别不想,从一个“坏人”的嘴里知道。

    娜娜都忘记了,万一坏人骗娜娜呢?

    幼崽聪明得很,丝毫不为催眠所惑。

    此时,催眠师的身体已经溃散了一半了,就是那张脸也开始扭曲不清。

    他眼睛越发血红:“为什么不想?你怎么会不想知道!”

    娜娜皱了皱眉头:“你真奇怪,娜娜不想就是不想,父父过,娜娜忘了的,那都是不重要的。”

    她微微鼓起腮帮子,有些生气的模样:“重要的事,娜娜从来不会忘记!”

    父父教过的每句话,娜娜就没忘记过。

    催眠师怔忡:“会被遗忘的,就都是不重要的”

    幼崽往前一步,她距离催眠师很近了,近的异色重瞳看到了对方体内闪亮的记忆拼图卡片。

    她踮起脚尖,朝催眠师胸口伸出。

    噗。

    犹如热刀切黄油,又似乎竹签插进棉花里。

    非常轻易的,幼崽的插进了催眠师的体内。

    催眠师闷哼一声,身体的溃散停顿片刻,继而以更快的速度散成恶念黑雾,哗啦席卷着冲出铁门,重回到外面的深渊里。

    肉乎乎的,一把就抓住了拼图卡片。

    催眠师眼前发黑,虽然早没了血肉之躯,也没了痛感神经,可幼崽这一,仍旧叫他感知到了灵魂被撕裂的疼痛。

    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请请您下留情”

    死亡的屠刀,真的落到脖子时,猛然间他才发现,自己依然想活着,哪怕是作为一只邪种,只能被困在铁门内。

    他还是想活!

    幼崽歪头,面容天真无邪:“为什么?眼隼老师,你以前要对我干很坏的事,我虽然不记得了,但看到你就不喜欢。”

    她慢慢的抽回,拿到了第五枚记忆拼图卡片。

    当记忆拼图离体的瞬间,催眠师惨叫一声,无力的趴到了地上。

    他痛的浑身打颤,腰部以下的身体都没有了。

    “对不起,”他艰难的道歉,“当初,郁知找我为你催眠疗愈,我不是人我是禽兽,我企图对你下不好的暗示,但我没来得及,真的,我还没来得及”

    他似乎想起了当初的事,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催眠师心翼翼的望向尤娜娜,然才一触及她那双重瞳,立时就尖叫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他想起了催眠那日的事情,面前的幼崽也是现在这样的表情。

    面无表情的脸,黑浚浚的眼睛,宛如漂亮的陶泥人偶娃娃,天真又残忍。

    然后,然后更恐怖的事就发生了

    催眠师的身体,只剩下胸口以上了,他的表情从恐惧到绝望,再到麻木无感,嘴里一直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幼崽看了看里的记忆拼图,她又看了看催眠师。

    随后,她收好拼图道了句:“娜娜接受你的道歉,但不会原谅你这样的坏人。”

    话罢,她抬脚走出铁门。

    “嗬嗬嗬”

    身后怪异的声音传来,前脚踏出铁门的娜娜回头。

    她看到,只有胸口以上的催眠师,挥动着双臂,不断在地上爬着。

    他仰起头望着她,努力朝她爬过来。

    那“嗬嗬”的声音,正是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在漏风。

    他一步步爬动,像只苟延残喘的狗。

    “你以为忘了就不存在了?”他的嗓音沙哑,带着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你错了!”

    催眠师已经爬到了幼崽跟前:“它们都在,所有的一切都存在,你做过的事抹不去,抹不去!”

    他的声音大了起来,带着嘶声力竭的不怀好意,身体溃散已经到了锁骨位置,一双已经没了。

    幼崽唰的迈出后脚,她站到了铁门外,并不断往后退。

    催眠师扯起嘴角笑了:“你会想起来的,你还很快就会看到。”

    “所以,”催眠师洞悉幼崽的恐惧,并借此来催眠暗示,“请接受。”

    “接受您的恐惧吧,哈哈哈哈哈!”

    他半个脑袋探出铁门,狰狞又疯狂的大笑起来。

    幼崽被笑声吓到了,她一个扭头,转身就往前跑。

    她跑的快极了,仿佛是要将催眠师的狂笑和002号铁门都甩到身后一般。

    但是,她跑出两米远,骤然就撞到了通道尽头。

    娜娜呆立原地,在她面前的是死路,这条通道不能再往前了。

    她愣愣伸,去碰触凹凸不平的通道墙壁。

    短短的肉,没摸到冰冷的泥土,而是整只穿了过去。

    幼崽睁大了眼睛,她还没反应过来,墙壁那边传来一股吸力,将她整只拽了进去。

    下一刻,幼崽震惊了!

    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上下左右,前前后后。

    全是铁门!

    每扇铁门上,都挂着金属铭牌。

    铭牌上的数字,从003往后排列,排到999,排到000

    铭牌数字的增长,一直排到尤娜娜看不清的前方。

    每一个数字,就代表着一只邪种!

    整个排列,犹如金字塔的分布,她站到最塔尖的高处,身后是刚才进去过的00和002号铁门。

    而脚下,则是更多的铁门。

    无数的铁门,整齐排列着往下蔓延,径直延伸到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中。

    神秘的异色重瞳,瞬刻堪破铁门,清晰的看到门内的每一只邪种。

    太多了。

    实在是太多了。

    幼崽认识的、见过的,不认识的没见过的邪种,全都能在这里看到。

    “哈哈哈,”催眠师的笑声隐约传来,“看到了

    吗?你看到了吗?”

    “请接受吧!”

    “接受所有黑暗邪种的朝拜!”

    这话落下,幼崽就看到,脚下那些铁门后的邪种,当真缓缓的朝她跪下了,并抬起头仰望着她。

    那场面,十分震撼人心。

    无数的邪种,齐齐对一只矮墩墩的幼崽俯首臣服,并渴望被她支配,渴望她能打开铁门到来。

    渴望,即是本能。

    幼崽抓紧包包,不自觉往后退,巴掌大的脸唰的就白了。

    不!

    娜娜和你们没有关系!

    催眠师的嘴巴已经消失了,还剩下一双血月双瞳。

    但它的声音依旧传过来:“你和我们都一样”

    你和我们都一样

    这话落入幼崽耳里,就像是当头惊雷,叫她怔立当场。

    娜娜娜娜和坏邪种是一样的吗?

    娜娜,娜娜明明是人类啊!

    娜娜从来没干过坏事!

    娜娜

    她既委屈又害怕,更叫幼崽无法接受的是,她隐隐知道,催眠师的是对的。

    这么多的邪种,全都在朝拜她。

    她抬起看了看,她可以支配邪种

    幼崽慌得不行:“父父父父。”

    黄昏立刻回:“我在。”

    听到父父的声音,幼崽抬起头看黑雾翻滚的天空,简直委屈到爆炸。

    “父父,”她的抽哒了下,“父父,我我想你了”

    想立刻就缩进父父怀里,扯起父父的外套,把脑袋埋进去,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想要父父轻声哄,想要父父娜宝宝是最乖的幼崽

    所有的主意志,在听到幼崽这话时,立时狂风骤雨的呼啸起来。

    黄昏抬脚,想也不想就要马上出现在幼崽面前。

    然而,堪堪在这一瞬,他止住了脚步。

    面容俊美的男人,透过层层恶念黑雾,清楚的看到可怜兮兮的崽崽。

    她的呆毛都软趴趴的了,嘴巴扁的弱无助。

    如同一只毛茸茸的羊羔,有天猛然发现,自己竟是一只要吃羊羔的狼崽。

    身份的颠覆,认知的改变,三观的冲刷,都狠狠的打击了幼崽。

    一时间,黄昏竟是不知,当初用人类的角度教养幼崽,让她在人类规则框里成长,与现在来,到底是好还是坏。

    幼崽将人类规则学的太好了,并且按照很正面的方向在努力长大。

    她乖巧听话,她纯粹善良,她同情弱,并嫉恶如仇。

    可是,眼下这一切都被颠覆了。

    祂的幼崽发现,内在的“真我”,跟自我的认知出现了矛盾和割裂。

    她处理不来。

    黄昏垂眸,口吻是如常的平稳:“那要我现在来找你吗?”

    只要幼崽点头,立刻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给她需要的一切安慰和支持。

    然,幼崽摇了摇头。

    她眼圈红红的,像只焉哒哒的兔子,连耳朵也竖不起来了。

    但她仍旧不想要父父知道,至少不是现在这种场景下。

    这么多的邪种,这么扭曲的朝拜

    她抽抽的,嗓音都带上了鼻音:“父父不要来。”

    她吸吸粉粉的鼻尖,努力

    绷住了:“父父再等我一会,出去了我再跟父父讲。”

    黄昏叹了口气:“嗯,我等你。”

    跟父父讲了会话,幼崽情绪才算好一些了。

    她用背抹了把眼睛,腮帮子微微鼓起,转头非常严肃认真的盯着即将要消逝的催眠师。

    幼崽奶气却很坚定的:“不一样,娜娜才和你们不一样。”

    催眠师只剩下一只眼睛了,看不到它的表情,可能看出那眼里血色。

    幼崽无比笃定:“娜娜是人类,院长和眼隼老师都娜娜是最乖的幼崽,父父也娜娜是最棒的。”

    她一口气出心里的想法:“而且,娜娜是神选者,是要清除你们这些坏邪种的。”

    所以,她才不和坏邪种一伙!

    人类幼崽对自我的认知,悉数尽是从他者的凝视中反馈得来的。

    尽管还很单薄,但胜在她信任这些他者,并对他们的话都深信不疑。

    特别是对黄昏过的话,她从不怀疑,并且坚定认为,父父的都是对的!

    所以,尤娜娜就是最乖、最棒的幼崽!

    娜娜不是坏幼崽!

    催眠师仅剩的眼睛里流露出嘲讽,明晃晃的,又冷又刺人。

    “你你能支配邪种”

    支配邪种,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就连最强神选者黄昏,亦不能做到。

    幼崽脸上逐渐没有了任何表情,精致的五官,黑浚浚的眼瞳,奶白的皮肤,她不话的时候,活脱脱就是樽完美的陶泥人偶。

    她就那么看着催眠师,微微歪着头,左眼的黑瞳和右眼的重瞳,都叫人发憷得慌。

    催眠师最后的意识,就听幼崽淡淡的:“那又怎么样呢?”

    催眠师意识开始迟钝,似已经听不懂这话了。

    幼崽重复:“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呢?

    能支配邪种,那又怎么样呢?

    娜娜眉眼天真,带着幼崽特有的理所当然,好和坏没有分别,区别只在于她想或不想。

    催眠师看懂了!

    幼崽纯粹的善,天真的恶,皆是幼崽的本性!

    善恶黑白,那是后世驯化教导的结果!

    最后一丝意识消泯的刹那,催眠师颤栗的高喊起来:“错了全都错了”

    尾音很快消散,只余回音。

    催眠师彻底消失清除了。

    002号铁门,吱嘎一声自动关上,门上的铭牌脱落掉下来,那扇铁门如同催眠师,蓦地就消失了,只留下个空位。

    然而,新的铁门从黑暗里生长出来。

    金色的新铭牌,崭新的“002”缓缓浮现。

    只是,铁门房间里还是空的,只有一团恶念黑雾充斥其中,暂时还未入住新的邪种。

    尤娜娜看着这一切发生,她的脸上仍旧是没多少表情的,精致中带着些许木讷,更多的是迷惑和不解。

    错了?

    什么错了?

    幼崽看着崭新的002号铁门想了会,想不明白催眠师的话,她转头就不想了。

    她回转过身,眼瞳不带温度的扫过脚下的一众邪种。

    白嫩脸上,再没有了慌乱和无措。

    此时,她看邪种就像是看群数量多点的蚂蚁,又像是无知无畏的幼兽崽崽,似懂又似浑然都不懂。

    她垂眸,卷翘的睫毛颤了颤道:“我

    还差一枚记忆拼图,你们谁有?”

    她从包里掏出五枚记忆拼图,蹲下身试着拼起来。

    五枚记忆拼图,有三枚都能拼好,却还差一枚才能将另外两枚衔接起来,拼成一张完整的。

    幼崽注意力都在拼图上,嘴里嘀咕着:“一二三四五,找到最后一枚,娜娜就能恢复全部记忆了吧?”

    她双托腮,视线依次从每一枚卡片上掠过。

    她没注意到,脚下那无数的邪种,对她更深的伏跪下去,并有萤火虫般的光点,渐次从每只邪种的身体里飞出来。

    越来越多的光点飞舞出来,萦绕到幼崽周围,最后汇聚成第六枚拼图卡片的模样。

    幼崽终于注意到了,她看着第六枚拼图,又看了看铁门里的邪种。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无数的邪种在光点离体内,就像是得到了某种讯号,居然推开铁门走了出来。

    起先是一只,后来是两只三只四只乃至无数只的邪种,齐齐走出来,你踩着我我踩着你,试图靠近幼崽。

    娜娜不自觉后退了步,她皱起了眉头。

    第六枚拼图慢慢成型,正面赫然是金字塔的邪种排列图案,角落里还有两个字。

    幼崽认字,那是——监牢!

    她伸去抓第六枚拼图,闪烁微光的拼图落入肉的瞬间,整座“监牢”登时暴动。

    监牢大开,邪种自由。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拉拉猛然就看向“监牢”的方向。

    她挥动消防斧的动作停住,苍白的脸上,陡然就狂热的亢奋起来。

    贪婪邪种趁逃开,黑色的袍摆破烂褴褛,盘踞虬结的血肉触须,此时竟只剩两条了。

    鲜血淋漓,将破烂的袍摆打湿,每移动半步,身下都是撕裂般的巨疼。

    然,贪婪根本不敢停下来。

    他仓惶躲避,频频回头看向那只凶残诡异的幼崽。

    这一看,贪婪顿时惊疑不定。

    只见,起先还无比凶残的崽子,这会激动的上蹿下跳,她连消防斧也丢了,兴奋的嗷嗷叫唤起来。

    她对远处的另一道黑影大声喊道:“院长,院长快躲起来,娜开启狂欢啦。”

    那黑影顿了顿,立时一个闪身就消失在原地。

    拉拉哈哈大笑着,跳到三十米高的巨人邪种脑袋上,很快一众人就看不见她了。

    巨人邪种和骨鲸在争抢懒惰邪种,突然齐齐停,巨人邪种直接将懒惰丢了出去。

    三十米高的巨人邪种,以及体型臃肿的骨鲸,不约而同的轰隆跪下来。

    它们朝着监牢的方向,姿态卑微的伏跪下去,隐约的还有点瑟瑟发抖的意味。

    这一幕,震撼住了所有人。

    徐池洲赶紧录制下来,眼隼眯眼,试图一窥究竟。

    下刻,他的双眼剧痛,鲜血哗啦啦的就往下淌。

    他闷哼一声,一把捂住眼睛,什么都不敢再看了。

    其余人震惊,白鸽看了看黑雾里,跪了满地的大邪种,呐呐的问:“那边,究竟有什么存在?”

    徐池洲舔了舔起干皮的唇,很声的道了句:“会不会是恶源?”

    这话一落,众人心都要紧张爆了。

    眼隼喘着粗气:“是是娜”

    惊鸿一瞥,快若闪电。

    但他仍旧认出来了,矗立在那高之巅的矮墩墩身影,是尤娜娜!

    “是

    尤娜娜,我不会看错。”眼隼的眼睛止住了流血。

    一众人表情茫然,为什么很不明白。

    唯有白鸽和徐池洲皱起了眉头,如果真的是尤娜娜在那个方向,那这些邪种朝拜的又是谁?

    尤娜娜和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系?

    重重疑云,解开一层,结果更多的疑云聚拢过来,另真相扑朔迷离。

    白鸽问:“黄昏先生呢?眼隼你看到先生了吗?”

    按理,跟着进来的黄昏,是绝对不会离开幼崽太远。

    眼隼摇头,眼睛上重新缠上白布巾:“没有看到。”

    这也是另眼隼担心并疑惑的地方。

    此时此刻,黄昏去哪了?

    防护罩里,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在话。

    身处未知的险境,还处处都是邪种,虽然有防护罩,可谁都不知道能管多久。

    轰!

    一声霹雳巨响,穿透恶念黑雾,从邪种朝拜的方向传来。

    所有人心脏重重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跟着又是接连两声。

    轰!轰!

    众人脸色大变,顿觉脚下的石柱在剧烈晃动。

    轰!轰!轰!

    又是三声巨响。

    石柱摇晃的更厉害了,东倒西歪,让人站立不稳。

    徐池洲反应最快:“趴下!全都趴下!身体紧贴地面。”

    着,他长臂一挥,按着白鸽后背,把人用力压到自己身体

    白鸽一阵闭气,来不及计较,扬十指长长,唰的深深抓挠进地面,试图稳住两人。

    其他人全都慌乱的趴到地面,尽量让身体和地面贴合,不被晃下去。

    “啊,救命!”一声求救的惊呼。

    随后,就是接二连三的惊呼。

    “救命!我抓不住了。”

    “啊啊啊啊,我要掉下去了。”

    白给眉头皱紧了,巨响还在不断传来,石柱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就像是整座血门世界,都在经历天翻地覆的地震巨变一般。

    “徐池洲,”她大喊了一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不断都有人掉出防护罩,石柱往下,大半都处在恶念黑雾中,根本就不知道有多高。

    甫一掉下去,即便不被邪种吃掉,多半也会摔成重伤。

    徐池洲脸上的刀疤,充血到通红,为他的眉眼平添几分凶狠。

    他深深的看了眼身下的白鸽,毫不犹豫道:“你稳住了,我去支援掉下去的人。”

    那些人,多是毫无能力的普通人,掉出防护罩,在恶念黑雾里根本坚持不了两分钟。

    白鸽心口一悸:“徐”

    她名字还没喊出来,背后骤然就一轻。

    徐池洲松了!

    白鸽眼瞳紧缩,扭头就看到徐池洲双臂平展,像流星一样往下坠落。

    徐池洲!

    她不自觉抓紧了地面,喉头蓦地肿胀,一句话都不出来。

    须臾,最先掉下去的那人被狠狠的丢了上来。

    他啊啊啊尖叫着,白鸽眼疾快,扬甩出一道血鞭,缠在那人身上,将对方拖回了防护罩里。

    眼隼等人接应,连忙把人压住了,省的再被晃出去。

    不大一会,第二个人被丢了回来。

    很快,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第五个人

    十五分钟后,石柱停住了晃动,那巨

    响的也没有再传来。

    白鸽回头一看,所有的人都在了,没有任何一个人死亡。

    劫后余生,众人齐齐松了口气,脸上都是庆幸的表情。

    白鸽眼皮一跳:“徐池洲呢?”

    掉下去的人都救回来了,徐池洲为什么还没上来?

    眼隼皱起眉头,被救的其中一人道:“徐队长,他还另外有任务要完成,暂时先不回来了,让我们能出去就先出去。”

    “胡闹!”眼隼很不赞同,“徐队长怎么这么意气用事?”

    那人又:“徐队长还,他和恶种多目的结合值上涨的太快,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完成任务。”

    这话一落,白鸽就愣住了。

    从进入血门到刚才,徐池洲并未大动用恶种多目,且这里遍地都是邪种,对恶种应当存在天然的压制才对,结合值怎么会上涨?

    忽的,白鸽似想到什么,她缓缓站起身:“苏教授的任务,是发布给我和徐池洲的,没有让他一个人去完成的道理。”

    她对眼隼点了点头,往后退一步,直接就跳下了石柱。

    防护罩里,一众人再次安静无声了。

    有人愣愣看着防护罩,即便是有保护的作用,可心里还是不可遏制的生出了对未知的惶恐。

    这个遍地邪种的世界未知。

    恶念黑雾里是未知。

    更远更宽阔的地方,也是未知。

    有声音很轻的问:“眼隼先生,我们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眼隼揉了揉眉心,不自觉看向了尤娜娜的方向。

    他嗓音沙哑:“能,请相信我们二区的金种子。”

    这是尤娜娜的血门世界,这个保护罩就是她最好的心意。

    难捱的沉默,再次寂静下来。

    石柱底,白鸽跳下来后,差点踩到只伏跪在地的邪种。

    她双脚落地后,抬头往上看了看,已经看不到防护罩了,从下落的时间和速度计算,石柱最少高二十米。

    起先那些人掉下来没伤亡,简直不可思议。

    白鸽没多想,她忍着恶念的腥臭,轻轻嗅了口,仔细分辨夹杂其中的辛辣烟草味。

    她辨别了下,选择了个方向谨慎的往前走。

    没走多久,她就看到了靠在只邪种尸体上抽烟的徐池洲。

    他身形落拓,细碎的发垂落额前,半垂眉眼,只一口口的吞云吐雾,看不清表情。

    那刻,白鸽暗自松了口气。

    她压低声音道:“徐池洲?”

    男人回头,眸子非常亮,但一开口就是呵斥:“回去。”

    白鸽上前,看了眼邪种尸体:“任务也有我一份。”

    徐池洲舌尖顶了顶腔壁,他嗤笑一声:“白鸽,我是没打算回去的,你确定要跟着我一起送死?”

    他弹了弹烟灰:“还是,你想跟我死一块?”

    白鸽皱眉:“苏教授过,这里是姐的世界,以我们和姐的关系,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徐池洲眉目暴躁,他扯了扯领口,面颊浮起两团诡异的潮红。

    他不耐烦的:“是,但苏老头忘了,我身上有恶种!”

    他伸出胳膊给白鸽看,麦肤色的皮肤上,黑色的纹路正在往上蔓延。

    徐池洲冷笑:“这狗东西一进这里,就想吸收这些恶念,进阶成邪种。”

    他已经快压制不住了,结合值太高了,精神稳定药剂失效。

    白鸽一把抓住他滚

    烫的胳膊:“走!不做任务了,你先出去,或者我们现在去找姐。”

    徐池洲一用力,就把白鸽拉回来。

    猝不及防,白鸽跌进他滚烫如火焰的怀里。

    徐池洲在发烧。

    他喉结上下滚动:“别去,多目能感应到恶源的位置,我很快就能收集到苏老头要的数据”

    探明了深渊的地形,锁定了恶源的位置。

    用苏教授的话来,人类的光明未来就在前方。

    伸可及的前方。

    白鸽怔了片刻:“徐池洲,你不是这种会自愿牺牲的人。”

    她太了解他了,混不吝的二混子,能活着绝对不会想死的人。

    徐池洲微微低头,下颌落在了白鸽肩膀。

    他似乎轻笑了声:“你就当是,我想看你生活在大灾变之前的阳光下。”

    有懂珍惜的爱人,有可爱的孩子,在阳光下的郊外野餐,在鲜花里展颜。

    幸福而平淡的生活着。

    白鸽咬唇,她用力掰开徐池洲的胳膊,转身正视他道:“徐池洲,你以为我会因此而记得并感激你?”

    徐池洲站直了,拍了拍外套:“没这么想”

    他若死了,还记着干什么?最好全都忘了。

    他跟着多目的指引,抬脚往某个方向走去。

    白鸽扶了扶单边眼镜,看着徐池洲的背影,毅然抬脚跟了上去。

    她跟在徐池洲身后,见他偶尔顺清除邪种,结合值越来越高,直至半边脸都爬上了黑纹。

    忽的,她心里就涌现出悲戚的遗憾。

    她和他做尽过最亲密的事,差一点就只差一点,就能成为彼此深爱、并不离不弃的家人。

    她和他都规划好了的啊。

    可所谓的求而不得,估计就是他们这般了。

    当徐池洲和白鸽在邪种间穿行之时,其中一石柱的阴影里,泄露出两道斜长的影子。

    郁知的声音传来:“你的人,不领着一起?”

    另一道身影,往外看了眼,露出张和郁知有五六分像的脸来。

    那是秦冰:“他们有自己的任务。”

    郁知没话了,那张有尸斑淤青的脸上,显得呆板而没有表情。

    秦冰看着她这模样,心脏隐隐作痛。

    她张了张嘴,最后难过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当年,如果她不那么固执,愿意去包容郁知,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郁知看她一眼:“不用提”

    “为什么不提?”秦冰打断她的话,“知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可是如今你这样子,我怎么能不怪自己?”

    “如果我不跟你争,你就不会从中央城离开。”

    “你不离开,就不会到保育院来,现在也不会变成邪种。”

    郁知静静的看着她,半晌后她摇头道:“你还是这性子,秦冰你回去,不要再来找我。”

    秦冰怔忪:“知知,我现在理解你的想法了,我真的理解了,你实现理想的方式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但我们当初都太年轻,太争强好胜。”

    她扯动嘴角,露出个惨然的苦笑。

    她朝郁知伸,一如多年之前的彼此的习惯:“家人之间,哪有什么输赢?”

    家人之前,那该是包容、理解并支持啊。

    一如,黄昏对待尤娜娜

    那般。

    从前,她黄昏不懂感情,没有人情味,但事实上,不懂的那个人是她!

    郁知的视线落到秦冰的上,她的掌心纹路清晰干净,她甚至记得她的掌心温度。

    她没有抬搭上去,而是:“秦冰,我已经是邪种了,我们不是家人了。”

    有些家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最后就再走不回去了。

    秦冰指尖颤抖:“为什么不是?尤娜娜都能和那只嫉妒邪种继续做朋友,黄昏不管她是什么样子,都只认她是自己的幼崽。”

    “你是邪种了,我为什么就不认你是家人了?”

    郁知没话了。

    秦冰收回了,她飞快收敛了情绪,又恢复了中央城司法部长判官的公正冷酷模样。

    她道:“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我们走的有多散了,但我秦冰的家人表妹,就只是郁知。”

    郁知似乎叹了口气:“你你理解我了,但其实你仍旧是照着自己想法来的,你从刚才就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秦冰一僵,她瞥着郁知,表情几度变换。

    她琢磨着,如果是黄昏会怎么做。

    片刻后,她轻咳了一声,表情别扭的:“那个,我可能会做的不好,你可以提醒我,我会去改变。”

    还有

    她绷紧了脸,学着黄昏对幼崽的语气,飞快道了句:“知知最厉害最棒,今天也最喜欢知知了。”

    郁知惊恐:“”

    秦冰,你什么毛病?!

    两人大眼瞪眼,尴尬又社死。

    就在这时——

    “娜,我终于找到你了!”

    艾蒂的声音在黑雾笼罩的上空响起。

    随着话音,黑雾翻滚如摩西分海,逐渐展露出整座金字塔形的监牢来。

    所有人抬头,正正就看到,矮墩墩的幼崽冷着白嫩脸,站在最高处。

    在她的脚下,是密密麻麻的邪种。

    这些邪种,以一种叠罗汉的献祭姿态,既卑微又狂热的姿态,无比渴望的凝视着幼崽。

    而幼崽的表情——

    很不对!

    所有人听见她:“我想起了。”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