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重回七零当厂长 > 正文 第20章 020 东北之行
    她不就是来跟自家闺女要二百块钱,咋还就要立字据呢?

    但南雁动作更快,走几步站在宿舍门口喊一层楼的其他工友帮忙,“麻烦你们去请姚的大哥过来,周末人在家吧?刘哥你去请骆主任过来做个见证,人多热闹点。”

    其他工友实在是见惯了姚知雪宿舍这闹剧,隔上一两个月都要上演一次,没曾想这次多了个高南雁事情好像就不太一样了。

    几个人连忙去喊人,骆主任听了事情的原委后二话不过了来。

    至于姚知雪的大哥姚广军听到要立字据黑了脸,“咋的,这么防着我?”

    骆主任脸上挂笑,“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要不嫂子你再跟姚她哥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就算有字据又如何?回头还真能找自己这个当妈的麻烦?

    “行了,就是签个字摁个印,不是应该的吗?”

    姚广军一脸不情愿的写了名字摁印,拿着钱离开的时候恨恨的看了眼自家妹子。

    回头再收拾这个臭丫头!

    至于姚母,钱拿到也没再在闺女这宿舍里多待。

    “嫂子,字据别忘了拿。”

    姚母脸上笑意消失了三分,捏着那字据恨不得撕掉,偏生那个骆主任又跟着她一块离开这边,只能忍住这怒意。

    姚知雪却是再也忍不住,其他人还在屋子里呢就扑在床上哭了起来。

    南雁见状叹了口气,倒是没立马上前阻拦——

    哭吧哭吧,委屈哭出来就好了。

    其他工友们见状也是感慨不已。

    姚知雪人不赖,死去的老吴也是个热心肠的。

    只是摊上不要脸的家人,你能咋办?

    还真能跟父母登报断绝关系?真这么做了往后还咋做人呀。

    只是一步退让就是步步退让,老吴死后姚知雪连个依靠都没有,可不是被欺负的找不到北?

    “南雁,你这留下字据也没用,姚那嫂子是个泼妇,吵起架来没几个人扛得住,到时候不定还倒打一耙。”

    “是啊,她脾气大的连那老东西都怕,就知道欺负自家亲闺女。你别听她什么老吴让她娘家妹子让给姚的,老吴是咱们厂的电工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知道?一眼就看中了姚,关她张家什么事?”

    工友们七嘴八舌的给南雁勾勒出姚知雪这些年来受的委屈——

    结婚被娘家嫂子抢了自家妹子的姻缘,实际上当时给老吴介绍的对象有好些个,老吴就认准了姚知雪。

    死了丈夫被兄长和嫂子霸占了房子,要不是钟厂长强势只怕连工作都要给抢走。

    更别提姚母三天两头来打秋风,恨不得把姚知雪的工资粮票都拿走。

    南雁想了又想,姚知雪可能上辈子是个包子吧。

    再度回到宿舍,姚知雪哭得眼睛红肿一片,“对不起。”

    当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电工老吴结婚晚,差不多快三十这才谈婚论嫁,结婚没两年就去世了。

    姚知雪今年也才不过二十五,虽整天干劳累的体力活,但岁月对她倒是极为温柔。

    长得一副特别好欺负的模样,像个白白瘦瘦的包子。

    “你有啥对不起我的?”南雁给人倒了杯水,“只是老吴要是泉下有灵,不知道多心疼呢。”

    南雁从被外婆教育要自立自强,老人家从来没想着要南雁去跟父母修复所谓的亲子关系——

    没爹没妈怎么了,她疼这个孩子不也一样?

    该给的也都会给。

    某种意义上来,南雁的确没吃过太多的苦头。

    除了没父母疼爱外,物资上从没短缺过,就连房子外婆都给她提前准备好了。

    真要人生路上的坎坷,大概就是国企工作时事业不顺,后来人挪活倒也没那么多遗憾。

    人生的经历都是宝贵的财富,比如后来南雁就学会了打造不同形象,见人人话见鬼鬼话,国企没有学会的本事在律所倒是用的纯熟,这对她更好的生存大有裨益。

    但显然,姚知雪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把自己的软弱暴露无遗的人,就这么成了血包,想要反抗却又被吸血的家人一拳给打得晕头转向,哪还敢提反抗的事?

    姚知雪想要反抗吗?

    南雁得要一个准话。

    知道死去的丈夫电工老吴是姚知雪的软肋,南雁故意提及。

    果然姚知雪脸上一片惨败。

    “哪怕是为了老吴,你也该强硬起来才是。”南雁循循善诱,“不然他泉下有灵也不得安生啊。”

    老吴。

    姚知雪眼泪又落了下来,老吴还活着的时候,家里头倒也没敢这么明目张胆,只是会找她借点钱。

    老吴知道后也没什么,还安慰她孩子孝顺父母是应该的。

    可老吴死后,家里头开始变本加厉。

    再没人护着她。

    “南雁,你帮我。”姚知雪犹如溺水的人看到一块浮木,紧紧抓住南雁不肯松,“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南雁一定能帮自己的对不对?

    她那么厉害,姜玉兰都对付不了她。

    “我肯定帮你。”南雁拍了拍室友的,安抚她那有些过于紧绷的情绪,“只是也得你自己强硬起来才是。”

    她能帮一次两次三次,还能帮一辈子吗?

    归根结底,还是得姚知雪做出改变。

    “知道怎么强硬吗?”

    姚知雪下意识地想摇头,这是她遇到事情后最常见的反应。

    但触及到南雁那略有些不满的神色,姚知雪就知道这样不对,年轻的女子思忖一二,看着桌上的那张字据,“下次再也不给我妈钱了。”

    “那她要是跟你哭跟你闹怎么办?”

    这下姚知雪不会了,她最怕母亲闹起来。

    南雁道:“要是你嫂子过来,因为你不借钱骂你你又该怎么办?”

    南雁继续:“要是你哥哥过来,因为你不借钱要揍你你又该怎么办?”

    姚知雪不知所措,慌乱的犹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学生。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家人。

    “所以你要学会去拒绝他们,你妈哭那你也哭,哭老吴死的早你没有男人护着,被人欺负了都没地,不如死了好了。”

    姚知雪那红彤彤的兔子眼瞪大了几分,仿佛在还能这样?

    “当然就是嘴上,活着怎么都比死了强。你要自己把握分寸,知道怎么把握分寸吗?”

    姚知雪迎上南雁那期待的眼神,想到自己过去看到的两口子吵架,“去拿剪刀装要抹脖子?”

    “对,要表现出真的求死的心但又不能伤害到自己,把人吓到就行了。”

    姚知雪连忙点头,一副你继续的模样。

    南雁老师课堂继续开讲,“要是你兄嫂过来,你得先跟他们吵架。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姚知雪真的不知道。

    “要让他们欺负你,还要让其他人看到他们在欺负你这个没了丈夫的烈属,懂吗?要往人堆里去,不能关上门任由着人欺负你,得让大家看见。”

    她这么掰碎了跟姚知雪,柔弱的烈属顿时反应过来,“我懂了,要装柔弱博得大家的同情心。”

    “对,但也不能装柔弱,你本来就很柔弱嘛。”

    还用装吗?现成的。

    姚知雪被的有些不太好意思,“我一定会改。”

    “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人有时候得学会成长,其实厂子里其他人也都挺心疼你的,但你自己不反抗他们能怎么?”拍了拍姚知雪的肩膀,南雁勉励这个想要做出改变的工友,“慢慢来,要有改变的心,更要有改变的行动,不然你这辈子都被家里人吃定了。”

    姚知雪当然知道。

    她早前觉得就这样吧,反正是家里人。

    然而她苦苦哀求,母亲却还是当着南雁的面那样她,不给她一点面子,这让姚知雪再也承受不住。

    她可以帮家里,可为什么不能在自己的朋友面前给她留那么一丝颜面?

    姚知雪想要努力去改变些什么,就算不能像南雁那样刀枪不入谁都不怕,她能稍微别再这么软弱也是好的。

    这厢姚广军拿着钱回到家中,尚且不知道南雁课堂的学生正在举一反三的认真听讲,研究策略。

    姚广军的媳妇祝美芝看到钱心中一喜,等看到婆婆递给自己的字据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端着脸盆下去打水,连句话都没跟婆婆。

    姚广军看到那字据也是心烦的很,二话不就撕了个粉碎,“她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立字据。”

    竟然还觊觎他的房子,咋的要把他赶出去流落街头是吧?

    姚母拿儿子没办法,“行了你就少两句,这钱够吗?不够的话再想想办法。”

    姚广军面色不虞,一把将钱拿了过去,“就为了这二百块都要跟我立字据,咋的妈你还能从妹那里再要来钱?”

    姚母轻打了一下儿子,“胡什么呢。你妹是个心肠软的,就是她那个一块住的闺女是个牙尖嘴利的,一点都不安分。”

    要不是那个高胡八道,自己能被撺掇着立下这字据?

    而且还请来了肉联厂的骆主任当见证,把字据一分为三,厂办、雪那里各自一份。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亲闺女还能胳膊肘向外拐,找她这个老子娘的麻烦?

    反了天了她!

    春节越发的靠近,因为周五下大雪的缘故,南雁这个周末都没回去,借用厂里电话给公社那边打电话跟家里了这事。

    刘焕金自然没意见,非要深一脚浅一脚的把人弄回来算啥?

    南雁在厂里过得好就是了,至于这个周末家里头没肉吃,那都不是事。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肉的日子也不是没有,不也一样过得好好的?

    南雁没回家,但是没少往干校那边去。

    厂子里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南雁跟抚养了钟厂长的老张头投缘,没事就去干校传达室跟老头闲聊。

    要不是那次骆主任破这事,大家伙可不知道这老头还大有来历,听当初还当过营长呢。

    新来的高南雁跑的这么勤快,几乎每天都要去干校那边一趟,这是想让老张头帮忙好话,回头好往上爬?

    有心思活络的也动了这念头,这几日里去干校那边拜访老张的人越发多起来,里拎着怀里揣着,总之就没空过去的。

    但没人能在那里得了好脸色。

    那古怪老头瞥一眼,盯得人心头发毛,悻悻的拎着东西回了去。

    还没开口呢话都憋了回去。

    于是乎厂里头又有了新的传言——

    “这高南雁有啥能耐,老张头咋就对她青眼有加?”

    “投缘?”

    “屁,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张头的媳妇孩子建国前都没了,他一个没儿没女的日后靠谁养老送终?还不是咱们厂长?虽没认干爹干儿,但也就是个名义上的事儿,懂了吧?”

    “你的意思是,高瞧上了咱们厂长,想要当厂长夫人?不会吧,她男人死了还没多久呢。她不还是烈属吗?没这个必要。”

    “烈属多了去了,咱们陵县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可肉联厂厂长夫人的位置就这么一个,放眼全省也就这些,不比当烈属好?”

    “这话倒也没错,老张死了这岗位原本是被后勤的汪解放拿了去,听都在孙秀梅那里备案了,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被钟厂长要走安排给了高南雁,估摸着是觉得厂长对她照顾有加,就想着照顾咱们厂长后半辈子?”

    这话惹得一群闲话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南雁过了二十岁生日虚岁也才22,钟厂长今年可四十有二,要是结婚早生孩子早这年龄差都能当南雁的爹了。

    结了婚,可不是要照顾后半辈子?

    虽现在钟厂长正当壮年,但到底四十出头的人了呢。

    “未来照顾不照顾另,现在起码先过了做厂长夫人的瘾嘛。”

    人的正在兴头上,哪有注意到其他人那一脸吞了苍蝇的模样。

    “你们咱们厂啥时候办喜事?”

    “办什么喜事,给谁办?”

    “还能给谁啊,咱们厂”扭过头去的工人看到站在身后的钟厂长和吕师傅,脸上神色好看极了。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要结婚,你给我介绍的对象?”

    “厂,厂长”

    钟厂长看着一个个鹌鹑似的工人,“背后我倒也没什么要紧的,高同志是个女同志,你们这么嘴碎给人造谣,万一高同志听到了想不开闹自杀,你你们这不是要背上人命官司?”

    他语气很淡,却是让一干八卦的人都紧张不已。

    背后人被抓了个现行,面子上过不去也就罢了,就怕钟厂长发脾气回头再跟他们在别处过不去。

    “背后编排人,还是用男女关系编排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下次再让我听到,决不轻饶。”

    钟厂长挥让一群人散开,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工人们做鸟兽散,生怕跑得慢被抓典型。

    找个理由开除他们还不容易?

    往后不了不了,就算日后真的结婚也绝不瞎哔哔。

    “你让高整天往干校跑,做什么?”吕师傅不明白,之前姜玉兰就想揪着这事弄掉高,现在还这么见天的跑。

    他才不相信高是想要攀附钟厂长就去找老张头闲聊,那姑娘每天忙得要死,单身宿舍那帮子人下班后打牌下棋吹牛皮什么打发时间,但南雁都是在看书,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在跟姚知雪讨论。

    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恭维老张?

    钟厂长没想到吕师傅这么敏锐,“你自己的徒弟你问她,问我做什么?”

    要是南雁肯,还用得着问你?

    显然这事不方便。

    不过是去干校而已,有啥不方便的。

    他可不觉得南雁是看中了钟胜利这个老瓜皮。

    既然不是男女方面的事,那就只有一个缘由。

    这事怕不是跟干校那帮知识分子有关。

    姜玉兰那人的确是毛病多,但那天晚上南雁真的没去干校吗?

    她的辞当然没问题,而且还是跟姚知雪他们一起过来的。

    但这事

    吕师傅总觉得透着点稀奇古怪。

    南雁去干校肯定是得了钟厂长的指示,至于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想不明白。

    这桩八卦因为被钟厂长逮了个正着,倒是没有在厂子里流传开来。

    越是接近年关,肉联厂这边就越是忙活。

    进来的生猪,送出去的成品肉,以及来肉联厂这边排队买肉的城市居民。

    腊月二十五,星期天,南雁被加班,去厂门口帮着卖肉,没能回家过周末。

    和南雁一起干活的工友调侃,“知足吧,咱们好歹春节还放假呢,其他几个厂都羡慕呢。”

    这年头提倡劳动最光荣,而这光荣延续到周末乃至假期。

    “三十不停战,初一接着干”是响当当的口号。

    肉联厂这边为啥能放假,那是因为这几天没生猪运过来。

    至于为什么没生猪运过来,那大概就得问钟厂长了,这事是他统筹调度的。

    南雁大概明白过来,这也得看领导的能耐。

    钟厂长有人脉段乐意给工人放假,其他人羡慕,也只能羡慕。

    “你当没人偷偷举报啊?”工友乐呵呵的一声,“不过都被压下来了。”

    肉联厂供应着整个陵县以及市里的肉食,还要出口创汇。

    换了钟厂长,谁顶上来?

    别以为厂长好当,麻烦着呢。

    南雁瞧着一刀下去,精准的切了两斤肉的工友,竖起大拇指,“梁哥你这艺真不赖。”

    “那是,知道咱祖上干什么的吗?”

    南雁不清楚,一脸诚恳的请教。

    梁呵呵一笑,“曹州府的刽子。”

    南雁:“”祖传艺,有出入也挺好。

    算是基因变异妥善利用。

    稳妥。

    南雁在这边忙活了半上午。

    猪肉定量供应,得有肉票。

    最多两斤。

    有的人家肉票多,就让家里其他人再来排队购买。

    不过这都瞒不过梁的火眼金睛。

    他这人刀快稳记性特别好,见过的人都能记住。

    三言两语就试探出来,倒是让几个想多买点肉的臊红了脸。

    梁喊了一嗓子,“知道大家想吃肉,但是春节嘛,谁不想吃口肉沾沾油水?不能都把东西扒拉到自己碗里,再这么胡闹,就不卖你家了哈。”

    南雁留意到有人默默离开了队伍,估摸着是怕被人认出来,趁开溜了。

    对此,她十分佩服,“梁哥你不去当公安可惜了。”

    这应该是做刑侦的料。

    梁叹了口气,“我不行,胆,就是个杀猪匠的命,看到死人能吓死过去,还是别了。”

    南雁一阵沉默,杀猪你就不怕了?

    两人搭档忙完,换其他人过来主持这边的卖肉事宜。

    南雁刚回去,就看到骆主任在车间门口,“会骑自行车吗?”

    南雁点头。

    “那行,你骑我的自行车回家去,把春节的福利也一块带走,今天下午就回来,明天一早得出趟远门。”

    出远门?

    马上就要过年,现在出远门?

    两种可能性,一个是要去谈鸭货的销路,另一个则是要跟着去找佟教授要的那些器具。

    其实前者的可能性不大,钟厂长这人很守诺,既然要给自己一个交代让自己能够安生回家过年,想来鸭货的销路应该不是问题。

    倒是那些器具有点麻烦。

    实验用具想要搞到并不是很容易,而且还涉及到一些辅料。

    骑着骆主任的自行车,车把上挂满了东西,南雁连忙回家去。

    刘焕金没想到厂里发这么多福利品。

    足足十六斤肉啊,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更别提南雁还弄来了一些猪下水猪大骨什么的,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肥年。

    只是南雁要出远门这又让她担心的很,“必须得去吗?”

    “工作嘛,我得马上回去没时间,妈回头你送两斤肉到赵大姐、刘部长还有马书记家去。”

    林业的爷爷奶奶去世早,刘焕金是流浪到这边嫁给了林广田,据娘家人早就没了。

    没有长辈要孝敬,倒是承蒙公社照顾,送一些肉给人也再理所应当不过。

    “行。”刘焕金又加了一个,高庄的亲家那边也得送上一块肉。

    南雁虽然不提娘家的事,但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哪能真的不管不问。

    左右就两斤肉,也没什么。

    顶多再给两个猪大骨,再多就不给了!

    刘焕金恪守底线。

    她还是止不住的担心,“也没去哪里吗?”

    南雁也不知道啊,“没事,妈你放心,厂里让我去那是信任我,这明我好好干能有前途,指不定回头我就能当厂长呢?”

    刘焕金被这话逗乐了,“当厂长,你还当省长呢。”

    南雁纠正她,“现在可没省长,都是革委会主任。”

    不过当省长也挺好,那就树立一个目标,先当厂长后当省长好了。

    她飞速的给林蓉检查作业,在那笔记本上写了简单的解题思路,“等我出差回来了再仔细给妹讲题,让她多看书别偷懒。”

    刘焕金看着忙活的人,竟是觉得这孩子刚才不是大话,倒真有这个能耐。

    当厂长吗?

    管那么多人,多累啊。

    南雁也觉得当厂长辛苦,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重,你看钟厂长这憔悴模样,活像是好几天没睡觉。

    她跟钟厂长虽然都往干校去,但基本上是两条平行线,这段时间南雁一直在跟夏教授他们请教问题。

    钟厂长则是把精力放在佟教授这边。

    他没怎么让南雁管这边的事情,大概是怕万一被人告发什么的,南雁没牵扯太多还算安全。

    当然这也只是南雁的想法,至于钟厂长具体是怎么想的,她没问。

    这会儿坐在火车上,南雁才知道,这是要去东北。

    东北是国内的重工业基地。

    去那边的话,之前的两个猜测都不对——

    应该是跟新生产线有关。

    南雁试探问了句,“佟教授这边实验成功了吗?”

    一同出差的还有佟教授,这位在干校学习的干部不知道怎么着就被钟厂长弄了出来,和南雁他们坐在前去东北的列车上。

    “基本上没问题。”这两年来第一次出远门,佟教授还有些不安。

    实际上列车员压根不知道佟敏行是谁,也只是象征性的看了眼开的证明。

    而那证明,盖了肉联厂的印戳。

    鉴于佟教授这人十分谦虚,南雁觉得这个基本没问题就是已经搞定了。

    “这么快,那咱是不是引入生产线后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这也是钟厂长组织这次东北之行的重要目的。

    他可真是太想要搞这么一条生产线了。

    然而肉联厂每年的收入都要上缴国库,虽能留下一部分,但成立没几年的肉联厂账上又能有多少钱呢。

    他打听了下,从国外引进这么一条生产线动辄百万。

    实在没这个钱。

    穷厂长有穷人的办法,去东北找自己的老战友帮忙。

    东北的械厂多,带着佟教授一块过去,有这位搞械出身的专家帮忙,弄出一条生产线来问题或许没那么大。

    这不就省钱了吗?

    钟厂长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可厂长你出差为什么要叫着我?”

    南雁奇怪,有佟教授去就足够了,干嘛还叫着她?

    “女同志细心一些,而且你不想长长见识?”

    后面这句话到了南雁心坎里,谁不想长见识呢?

    她想得很,见得多了认识的人多了,自己回头做起事来也更方便。

    “之前你提那事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等回来后你回家休息两天跟公社那边再好好沟通一下,到时候让公社的人过来跟咱们厂里谈,这事就由你来负责怎么样?”

    南雁想也不想拒绝了,“还是别吧。”

    这拒绝来的突然,钟厂长还有些奇怪,“怎么,没信心?”

    “那倒不是,瓜田李下的嫌疑还是要避一避,要不让姚知雪负责?她这人做事十分细心,处理这事肯定没什么问题。”

    单打独斗是不行的,要组建自己的团队,姚知雪就是南雁拉拢到团队里的一个人。

    既然是团队,那队员就得有一定的能力。

    与公社对接养鸭的事情,正是一个好的锻炼会。

    交给姚知雪来做最合适。

    钟厂长倒是没想到南雁拒绝之后就推荐了姚知雪,他很快就明白南雁的用意,想到死了的吴,“行,不过你也帮衬着她一些。”

    “那我替姚谢谢厂长,她知道后肯定会很高兴的。”

    钟厂长也知道,瓜田李下不过是一个托词,就是想要给姚知雪独当一面的会,将来对娘家那边也能狠下心来,不至于屡屡败下阵,厂子里想帮忙都不好开口。

    但错过这么一个会,就不觉得可惜吗?

    这话没问。

    钟厂长笑呵着想要拿出扑克牌打发时间,却不想南雁拿出书来,请教佟教授问题,“我之前看书的时候这里不太懂,您能给我讲讲吗?”

    口袋里抓住扑克牌的又默默放了回去。

    年轻可真好,学习劲头都这么足。

    佟教授倒是十分耐心,从械应力到械结构,后面不用书本都能给南雁讲的浅显易懂。

    甚至于车厢里的其他人都来这边听课,听得十分入迷。

    要不是第三天一大早就到了大连这边,只怕这列车上的课堂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腊月二十八,距离除夕还有不到十六个时。

    从火车站出来就看到四处忙碌的人。

    钟厂长很是自来熟的带人去吃了点东西,“你倒是有这方面的天赋,跟着佟教授好好学习学习,不定日后还能当个工程师。”

    “谢谢厂长鼓励,那我朝这个目标发展。”

    工程师啊,也挺好。

    南雁律师,高工。

    嗯,的确是后面这个更可爱一些。

    她喜欢。

    钟厂长看着笑吟吟吃饭的人,也忍不住乐呵了起来,显然好心情会传染。

    “等回头带你们去吃点海鲜大餐,这边的海鲜吃着还不错。”

    佟教授自然不敢有异议,倒是南雁很积极的响应,“厂长你这大话,不怕我们把你吃穷了?”

    “你这鸟胃能吃多少?”他当兵的时候可没少见过胃口大的,饿死鬼投胎似的。

    南雁这秀气的吃法,能吃多少?

    还吃穷了他。

    “敞开肚皮吃也吃不穷我。”

    南雁忍不住笑出来,跟佟教授悄悄话,“看我们厂长又在吹牛皮。”

    佟教授知道南雁是个活泼性子,也跟着笑。

    他看南雁犹如学生,带着几分长辈的宽容与疼爱,倒是没了早些年的冷情。

    在失去了很多东西后,原本司空见惯的都成了一种奢侈品。

    虽不是溺水者,但南雁却又的的确确是他的救命稻草。

    早饭过后,钟厂长带着两人到了这边的械厂。

    因为多是重工业生产,过年期间受到外界影响少一些,从厂门口到厂区里都拉扯着各种鼓励生产不过春节假期的口号。

    南雁想起了万恶的调休。

    每每佳节调休大家都骂作一团,然而在这个年代,调休是没有调休的。

    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国家穷嘛。

    对大部分人而言,填饱肚子能多吃几块肉多吃白面馒头那已经是美好生活了。

    都是苦日子过来的,大家也知道国家不容易,更多的还是体谅。

    正想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行啊之前三过家门而不入,现在倒是来找我了,你还认我这个战友?”

    械厂的副厂长抱住多年不见的老战友,揽着人往里去,倒是把南雁和佟教授给落下了。

    好在腿长在自己身上,南雁跟佟教授示意保持距离跟上去。

    前面畅述情谊的两人走到办公楼门口这才想起来什么。

    “这是你们厂里的人?”

    钟厂长点头,“对,老佟、高,主要负责生产线。”

    “这么年轻的女同志挑大梁,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南雁可不敢当,自己啥都没做呢,哪能当得起这夸赞。

    老代可不这么觉得,他不熟悉南雁还不知道老钟这人?

    从来一是一二是二,执行命令的时候不折不扣,怎么可能大话?

    不可能不可能。

    南雁一下子成高就变成了高工。

    身份变化之快让她目瞪口呆,至于佟总工更是惶恐不安。

    钟厂长瞪了一眼,“怕啥,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不这样代海平那东西能答应帮自己的忙?

    “你们这两天辛苦点,跟车间里的工人多交流把图纸和细节落实下来,能不能搞那胰酶胰岛素就看这次了,老佟你信我一次,但凡你能帮我把这事搞定,回头我肯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学校。”

    南雁想了下,五七干校的知识分子和干部在2年第二季度陆陆续续回到工作岗位。

    也就是两年后。

    但比起钟厂长的“风风光光”,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其实南雁还是相信自家领导的话,本来根据中央指示,干校就要从事农副产品生产经营、办中工厂。

    只是条件所限,又为了避免麻烦,多数都只是安排成从事农业生产。

    如果佟教授真的搞出了更为简便的胰酶、胰岛素的生产加工流程,可不是完成了他在干校的使命,到时候钟厂长给他请功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要安排得当,不定还能搞一波学习干校搞生产创造的热潮,甚至席卷全国呢。

    南雁思考着,余光瞥到佟教授那形于色的激动之情。

    “不,不用,我只是想要为国家尽点力。”

    朴素的爱国主义情怀啊,哪怕是经受了挫折又如何?

    始终不曾改变。

    可敬的佟教授在除夕夜已经在车间研究图纸,全然不顾今天是除夕夜,距离他吃过午饭已经过了八个时,肚子都咕噜叫了好几遍。

    “佟总工,高工,过来吃点饺子吧。”

    蓝色工装打断了正在讨论的两人,南雁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是鲅鱼饺子吗?”

    “对,我老家胶东的,就好这一口,过来尝尝。”

    鲅鱼饺子,搭配的青菜是芹菜。

    味道鲜美。

    南雁狼吞虎咽了一个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谢谢这位师傅,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叫我老关就行。”老关剥了几瓣蒜递过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酒,“要不来点?”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佟教授笑着摇头,“等下还得看图纸,不能喝这个。”

    老关笑了起来,“是不能喝,对了佟总工,听您这口音不像是曹州本地人啊,之前在哪个干校?”

    正在吃饺子的两人都咬着了舌头——

    完犊子,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