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瞒着首辅生了崽 > 正文 69. 第六十九章 余情难消
    第六十八章

    “阮东家?好久不见啊”

    !

    ?

    不是?

    幻影怎会话?!

    阮珑玲瞳孔微扩,指尖下意识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进皮肉当中。

    疼!

    所以她并非是幻觉,眼前站着的,竟是个活生生的真人!

    不是?

    阿杏分明去吏部打探过,王楚鳞不是连户籍都已转调,早就搬离了京城了么?

    怎还会出现在此处?

    他一个商户子弟,为何会出现在公爵豪府的后院当中?!

    五年,整整五年。

    阮珑玲从未想过,她这辈子竟还能再次遇见他。

    这般突然。

    这般猝不及防。

    犹如惊天巨雷轰隆隆从头顶劈下,使人五感丧失,三魂六魄尽数震离躯窍!

    明明是暖煦的春日,她却觉得眼前的万物都染了白结了冰,犹如身处隆冬时节,冷到呼气都会起雾,曲曲指节都变得异常困难,仿佛下一秒脉搏就会滞停。

    各种各样的复杂感受齐齐一涌而上,心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打洞!

    任凭阮珑玲平日里再会长袖歌舞,可也应对不了眼前这番场面。

    毕竟扬州那一别,她已将丑话尽,扎扎实实做了嘴脸丑恶之人,现在又该以何等面目,来面对眼前曾抵*死缠*绵,有过爱恨纠葛的旧情人?

    以往面对任何困难,阮珑玲都不曾丢盔弃甲过。

    可现在面对王楚鳞。

    望着为安的生身父亲。

    她下意识地想逃,若是此时地下有条缝,她一定毫不犹豫就往下跳!

    可人却仿佛入了定,双腿在地上扎了根。

    只瞳孔扩大,眸光震动,浑身僵在了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

    同样感到惊诧的。

    还有李渚霖。

    这月余以来,由于经常到访富国公府,他早就对去留芳院的路烂熟于心,今日也一如往常般兀自带着云风往里走着,但在跨入垂花门迈入庭院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富国公府家规森严。

    那些奴仆婢子们晓得他不喜生人,只远远望见他都会退到六丈之外以免惊扰驾临,偶尔有避之不及的,也会无声跪伏在地上恭迎

    绝无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如此大剌剌盯着他瞧。

    李渚霖沉着眼,顺着那灼灼的目光望去

    樱花花瓣飘荡如云,纯净如雪,漫天飞舞,纷纷扬扬轻盈飘落,留下了一地的粉白。

    如此美景中,有个绝色女子,施施然静立在樱花树下。

    她只穿身简单的湖绿色衣装,缀了并不特别华贵的钗镮耳铛,分明是再寻常不过,泯然于众人的装扮,可配上那张艳撼凡尘的脸,便让人乍然挪不开眼!

    纤纤身姿的一抹绿,仿佛与绮丽无双的绿色春景融在了一处。

    比春更俏,比花更娇。

    妍姿盈媚,美愈天人!

    几乎是瞬间,李渚霖就认出了她。

    那个夜夜在梦中与他交**颈*缠**绵,醒来后又使他怅然若失的妖精!

    令他爱不得,恨不到,拿不起,又放不下的冤家!

    他曾将无数次在脑海中拼凑,将澜翠苑姬妾们与她相像的各个部位,拼凑成阮珑玲的模样。

    可现在才知,无论在脑中如何幻念,都不及眼前真人的万分之一灵动。

    五年了。

    整整五年。

    李渚霖拼命压制着不去打探她的消息,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可命运兜兜转转,竟让他们二人再次相遇

    为何呢?

    为何在他下定决心,将她彻底抛诸脑后时,偏偏她又从天而降来扰乱他的心神?

    为何当年他欲带她入京,她咬死不肯抵死不从。

    此刻却惊现京城富国公府?

    且瞧她衣装简洁利落,额前光洁,黑亮的青丝高高挽起梳成发髻俨然就是副妇人装扮!

    所以,她竟嫁人了?

    是,算起来她今年已二十有三,早就到了该嫁人生子的年龄,可当年她分明言之凿凿要游戏人间,绝不会再另嫁他人!

    呵她嘴里竟没一句真话!

    哪怕是到了最后分别时,她都在骗他!

    那她究竟嫁给了谁?

    试问这世间究竟有哪个男子,能比得过他?

    她的夫君可知其过往?可知其妻子曾与别人有过肌肤之亲?曾在别人怀中娇*娥唤**春?

    几息之间,这些疑窦与执怨,一个连着一个止不住地蹦现在脑海当中,让李渚霖骤然觉得头疼欲裂!

    那唯一残存下的一丝清醒自持,几乎就要在馥郁浓烈的情感涌来时消失殆尽,他发了疯般地不断警醒着自己:

    她现在过得如何,是死是活?与他有何干系?有何干系?!想这些又有何用呢?!

    是。

    眼前的女子,是曾在多年前与他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那段在扬州的时光,也确实令他甘之若饴,念入骨髓。

    可这五年来,他忘不了她的好,却也绝忘不掉她的坏!

    她温柔意,缱绻无限时他记得。

    她狠辣无情,摧人心肝时他更记得!

    她甚至让婢女将二人交往时的物件全部退回,明嘲暗讽他不过是陪酒卖笑的豢宠男妾!

    当年没有杀了她,就已是留有余情了!

    今日见了面又如何?

    莫非他还要上前寒暄叙旧一番么?

    回忆往昔感念旧情?叙述那些已逝的如胶似漆,花前月下?如此未免显得太过掉价。

    可愤然上前斥责她始乱终弃,薄情寡义?

    那她岂不得意?得意他时隔多年后还不能将她忘怀,亦显得他肚鸡肠,不甚大度。

    二人早已不是那种能侃侃而谈的关系了。

    见了面,甚至都觉得尴尬。

    她是已然嫁人,出身贫寒的反骨商女。

    他是即将娶妻,位极人臣的狂戾首辅。

    早在五年前离开扬州的那一刻,二人的关系就早已盖棺定论,如同中间阻隔了宽阔无垠的银河,再难靠近一步!

    。

    。

    莺飞蝶舞,绿意盎然的庭院中,一个光艳逼人,一个气宇不凡,就这么遥望着

    彼此都不发一言,没有朝前踏出一步。

    可眸光交*缠着,亦未分离过一瞬。

    这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沉默,不晓得持续了多久。

    阮珑玲终于率先受不了了。

    “王公子咳好久不见”

    她是个生意人。

    之所以能积攒下如今的身家,这张能谈逗唱的嘴功不可没,惯常在热闹喧嚣的场面中游刃有余

    忍受不得丝毫尴尬冷场。

    瞧见云风上端着的衣料

    聪慧如她,立即猜到了王楚鳞出现在此处的缘由。

    阮珑玲暗吞了口水,挤出几分粉饰太平的笑脸来,干涩着嗓子生硬道,

    “额想来王公子今日也是专来富国公府甄选衣料的吧?”

    在扬州时王楚鳞就同她提起过,家中在京城世代经商,做的就是丝绸布料生意,若非前来参与甄选,他一个商户外男,哪儿能入公爵侯府的后院?

    既然他不话,那便是默认了。

    “咳张姑娘方才有急事离席了你入内以后,或需再等上一会那那珑玲就在此,祝王公子一举夺筹,马到成功”

    偶然撞见他,阮珑玲原本就心虚至极,能僵持这么许久,已是勉力强撑着了,囫囵吞枣了这么几句,也顾不上其他,立马就要落荒而逃

    庭院中仅一条羊肠道。

    偏王楚鳞堵在路中。

    无法。

    阮珑玲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她心跳如鼓,肩膀微微耸起,将头低埋,乌羽般纤长的眼睫颤动不止,抖着两条腿就直直迈步向前

    朝他走得越近,她便心慌气短。

    二人衣袂相触,擦肩而过

    此刻她脑中的那根弦绷紧到了极致,并未注意到前方地面有块突起的异石,脚下的步子一绊,轻盈曼妙的身姿就直直朝前摔去!

    只觉萋萋的青草越来越近,近到她的鼻尖几乎都要触到泥泞的地面,尘灰都因她的呼吸微微扬起

    就在她紧闭双眼,做好准备触地的瞬间

    蓦然!腰间传来一股遒劲的力道,将她娇柔纤纤的身躯骤然稳稳向上搀扶,助她重心后移避免跌落。

    阮珑玲一低头,望着了落在腰间,那只骨节修长分明,白皙如寒玉,清矍干瘦中又透着锋凌的

    是王楚鳞帮了她。

    她合该道声感谢的,可却浑身发颤,喉嗓发紧,什么都不出来。

    此时,侧上方传来男人低哑冷冽的声音。

    语调清越无比,透着七成的盛气凌人,及三分冷傲漠然。

    “无论是看路还是识人,阮东家还需将眼睛擦亮些”

    “莫要如我般一叶障目,遭人背刺不忠,恶意耍弄,奚落羞辱。”

    !

    此话阴阳怪气,分明就是在讽刺她!

    讽刺她背刺不忠,勾三搭四,曾刻意愚弄耍弄过他!

    鸡皮疙瘩陡然都冒了出来,心中的寒意越攀越高,浑身冒汗不止,将里衣都湿润浸透,黏腻沾在了肌肤上。

    她顿停在原地,眸光盈盈望着那个负阔步离去的背影,心头震动久不能平息

    *

    留芳园。

    春阳明媚,微风习习,宽阔的庭院中没有一个闲杂人等,仅剩下李渚霖与张颜芙坐在石凳上对弈。

    棋盘乃为上好的玉石制成,细腻如羊脂,触之即温,棋子更是由精工巧匠用象牙雕刻,辅以窑瓷制作而成。

    执棋落子,传来玉瓷相触的香脆碰撞声。

    这桩婚事是张颜芙装病,以命相逼得来的。

    到底,李渚霖对她并无多少情意。

    这段时日以来,打着首辅府幌子送来的那些糕点、钗镮,以及今日他带来的衣料那些不过是李父李母的撮合,及宫中太后的旨意。

    这些张颜芙全都心知肚明,可却并不在意。

    只要李渚霖不捅破这层窗户纸,还愿顾及她的脸面,哪怕是他是逢场作戏,她也是乐得装傻充愣的。

    现在不爱她有什么要紧?

    以后一定会爱上她,且只爱她!

    添茶对弈的间隙,张颜芙时不时抬眼,含羞觑他一眼,又迅速垂落眼睫。

    若是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他近在咫尺,就在眼前,近身之人只有她。

    二人就这般相对到老,直到永远如此她便满足了。

    “霖哥哥,你又输了。”

    张颜芙落子的瞬间,微微一笑,眸光晶亮。

    暖柔的春光仿佛给男人镶了层金边,令人望之心慕。

    李渚霖原本正在愣神,这声娇唤,使得他执棋的指尖微顿,出走的神识归窍。

    他无甚兴致,可也还是应道,

    “你近来棋艺进益不少。”

    若论棋技,李渚霖可是得获棋圣亲口夸赞之人,岂会输个她这么个闺阁女子?以往二人对弈时,出于君子风度,他都会刻意让子,可却从来没有如今日连输三局过。

    张颜芙咂摸出他今日的异常来,只温柔体贴道,

    “下棋需心静,可霖哥哥今日却有些心神不宁。

    可是疲累了?是否要去偏院中憩一会儿?”

    软甜柔语,令人欣慰。

    以往李渚霖四处征战,不是忙着削灭藩王扶植幼帝登基,就是忙着杀除异己稳固朝堂,四处奔走,鲜少在京中停留,并不深入了解过京中女眷的德行、品性如何。

    与张颜芙接触,也是在约定婚期之后,到现在不过月余时间。

    眼前这个未婚妻,确如阿姐所,恭谨温顺,贤良淑德。

    其实她与其他豪门公府所出的贵女倒也并无二般。

    都是自在深闺中拘着,奉行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那一套,被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这些教条规矩拘束着

    就像原本野蛮生长的花株,被人用剪钳精心修剪到趋近于完美无缺的状态,然后被展示到了人前。

    美则美矣。

    却毫无生气。

    可他不就是要娶个这样的世家贵女回去么?

    与他并坐在高处,远离市井喧闹,令人引颈仰望,做一尊在蹙眉淡笑间,就能改变万千人命运,被供奉起来的佛刹。

    若论生气。

    阮珑玲倒是很有生气。

    游刃有余穿梭在市井中,嬉笑怒骂,肆意活在这世上可她也同样唯利是图,市侩圆滑,心叵测,狠心无情。

    一个是毫无心,唯命是从的乖顺闺秀。

    一个是心如蛇蝎,浪*荡无情的黑心商女。

    他不娶张颜芙?莫非要娶阮珑玲么?

    莫是妻,妾也不行!

    毕竟阮珑玲现在已然嫁做人妇了!

    莫非堂堂首辅,要去对个以前冒犯过他的商女,施以段?巧取豪夺么?

    绝不。

    方才擦肩路过时,她身上那股独有的熟透了的蜜桃香甜体香,一直到萦绕在他身周,使得他有些分神燥*热。

    心思早已不在棋盘上了

    李渚霖抬起指尖,微扯了扯脖颈过紧的衣襟,并不打算依张颜芙所言在富国公府歇睡,只兀然问了句,

    “你近日在选衣料?”

    “嗯,缺了件晨礼袍。

    宫中御制的料子虽好,却总觉少些新颖,所以才费周章在民间找找看有无合心意的。今日看了三家,福元布坊,云裳阁,还有个阮氏商行”

    “那便阮氏商行吧。”

    李渚霖扔下指尖棋子,玉瓷碰撞“哒”的一声。

    盖棺定论。

    ?

    ?

    这便奇了怪了。

    他甚至都没看过那些布料,为何就一口敲定了那阮家商行?

    莫非莫非方才那商妇,果真与他有干系?

    张颜芙垂眼,敛下眸光中的深重忌惮,颔首乖顺着应了句,

    “自然都听霖哥哥的。”

    *

    大驼巷,阮宅。

    新添置的府宅只偏僻了些,占地面积却格外广阔,哪怕是再来几十口人,也照样住得下。

    因此,阮家的兄弟姐妹,包括阮丽云这一大家子,都住在了其中。

    起初吴纯甫并不愿意,毕竟顶天立地大男人,搬到京城以后合该自己购置房产,哪儿有住在妻家的道理?

    可阮丽云并不愿意与弟妹们分离,舒姐儿也吵着闹着要在阮家一同与为安念书,再加上大驼巷离皇宫实在太近,当差格外方便,吴纯甫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却坚持不能白住,定要每个月按照市场价给赁金,这才作罢。

    阮成峰每日按部就班,去翰林院当值,在这一届的举子中他的才学最为出众,人又谦卑有礼,难得的是行为处事并不死板,短短几日便很得上峰与同僚的喜欢。

    阮玉梅则将重心放回了家宅之内。

    阮珑玲,以前她走街串巷浆洗做活,那是迫于生计没有办法,可现在阮家的日子已经一年好一年,已经不需要那么辛劳了。

    阮玉梅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眼看着即将议亲,不宜在外头太过抛头露面。她今年二十岁,年岁稍大,比不过那些及笄就定亲的女子,在婚嫁市场上有些尴尬。

    可越是如此,越是要不急不缓。

    好歹也要如那些侯门贵女般娇养着,养出些矜贵傲骨,闲适的气韵出来,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不易攀折,才能劝退掉那些心术不正的,甄选出愿意排除万难诚心诚意的子弟来求娶。

    左右这几年下来,阮玉梅跟着两个姐姐在商场上历练,什么掌管田铺,算账御下,她都学了个十成十,也乐得在家中照应内宅。

    家中的各项琐碎,只有专门调教出来的女使操持。

    她真正需要关照的,是内宅当中的两个外甥。

    舒姐儿倒还好,到底是个快十岁的大姑娘了,性子是个娴静的,在乳母的指导下,能安下心来绣花写字。

    为安却是异常活泼大胆,闲不住的性子。

    由于搬离了扬州,远离了熟悉的环境与固定的玩伴,原以为他会不适应,可这家伙,适应得倒比所有人都快。

    第二日就趁乳母不慎偷溜出门,跑到隔壁邻居家去自己找玩伴儿,让家里人火急火燎担心了半天,等到邻居来送信上门去接人时,他已经和隔壁院郑家的幼童们打得一团火热了!

    好在能买在大驼寺巷尾的人家,门户都不会太高,大家也都晓得新搬来的阮家出了个状元郎,都是热情相待着的。

    原本阮家在京中也没有几门亲戚可以走动,正不知该如何打开官场的社交圈子,靠着为安的自来熟,一下子竟与巷尾的四五家的官眷们熟稔了起来。

    “姨母的真巧,我昨日带着你做的大闹天空风筝出去放,他们个个眼红,觉得威风极了!”

    直到现在,每每瞧见为安,阮玉梅都觉得内疚,这么可爱的孩子,她以前居然言辞愤然得想要劝姐姐落胎?

    幸好姐姐没有听她的。

    “是么?那姨母多做几个送给他们,你们一起玩,如何?”

    为安眸光亮了亮,紧而有些迟疑道,

    “可光大闹天空,姨母就做了整整五天日呢,要是都给他们做,姨母会累的,安哥儿不愿让姨母劳累。”

    “姨母不累。这次做简单些的款式,也同样精巧,做上七八个都只需花费两天的功夫呢!”

    阮玉梅是穿针引线的绣花高,擅长的的便是这些精细功夫,做几个风筝自然不在话下。

    一则能哄为安高兴。

    二则,也能更加快速结交人脉,拉近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官宦人家大多视金银如粪土,看不上那些黄白之物,这些别致且精巧的东西,反而更加容易讨人欢心。

    听她做风筝费不了多少神,为安立即欢呼雀跃起来,

    “好!姨母最好了,为安多谢姨母!

    太好了!两日之后就能和他们一起玩儿风筝咯!姨母,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为安正是玩心重的时候,男孩儿也不能太过拘束。

    阮玉梅点头,笑着答应了他,

    “去吧,一个时辰以后回家用膳。

    否则你娘下次管束你时,我可不会在一旁帮腔了。”

    为安迈着短腿,早就跑到了回廊转弯处,不见了人影只留下了响亮的应答声,

    “好嘞姨母!安哥儿知道啦!”

    阮玉梅先是命人将桌子支到了园中,然后又吩咐取来笔墨纸砚、彩绸柔幡,准备先将风筝的图样提前画出来,届时再将它们缝订在软竹条上

    此时院门口传来动静,只见阮珑玲蹙紧了眉头,面白如纸,脚下绵软着,几乎是拖着步子迈入了院中。

    !

    这是怎么了?

    三姐从来都是家里的主心骨,顶梁柱!

    遇事从来临危不乱,从未露出过这番神情!

    阮玉梅立即放下中的画笔,快步上前一把搀扶住她,

    “可是这几天太劳累?姐姐身子撑不住生病了?

    姐姐你别不话,姐姐你看看我,你回答我!”

    在妹妹轻微的摇晃下,阮珑玲扩散着的瞳孔,才终于聚了焦,她缓过神来,然后紧抓住阮玉梅的,紧着嗓子急促道,

    “梅儿,快,吩咐下人收拾东西,我要带为安回扬州!

    马上出发!今晚就走!”

    “什么?可可我们才到京城五天,才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姐姐为何又忽然要走?

    今晚今晚也来不及啊!你们孤儿寡母的,若不提前找寻到人护送,我岂敢让你们出城门?”

    阮珑玲慌乱眨了眨眼,恢复了些理智,可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是你的对孩子还那就连夜去聘请镖师,明天一早出发,花多少银钱都可以!”

    阮玉梅连忙将她紧抱在怀中,不断抚顺着她的单薄颤抖的脊背,噙着泪哽咽道,

    “姐姐,你莫慌,出了什么事儿咱们一家子抗,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莫要这样吓我”

    或许是妹妹的安抚起了作用。

    阮珑玲忐忑不安的心神终于略定了定,她望着眼前早已能够独当一面的幼妹,终于将自己的脆弱展露了出来,颤着发白的唇瓣,

    “我我偶然碰见了孩子他爹。

    当年在扬州时,我就是为了要个孩子,才处心积虑勾得他与我有了夫妻之实他离开时,并不知我已有孕,我我从没想过还能再见着他!

    梅儿我害怕!

    京城何其大,可又何其?只要稍加打探一番阮家商行,他便能晓得我住在何处,晓得我有个孩子为安与他长得那么像不,不行!为了避免他觉出蹊跷上门来抢孩子,我绝不能在京城待了!”

    竟是如此?!

    那这岂不是去父留子?

    这是阮珑玲头次在家人面前谈及为安的生身父亲,其中内情,着实令人咂舌,使得阮玉梅脑中亦懵然一瞬!

    此事确是棘!也难怪姐姐此刻犹如惊弓之鸟般,立刻下决断要动身回扬州。

    毕竟子嗣传承,乃是世间顶顶重要之事。

    寻常人家,是断不会让自家的血脉流落在外的。

    怎么办?

    这可如何是好?!

    蓦然!阮玉梅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忽然就想到了这件事儿的关键之处!

    “阿姐,那男子家中可有人做官?

    官居几品?

    品衔与成峰相比,更高还是更低?”

    “家中世代经商。

    五服以内,连九品吏都无。”

    这些信息都是在二人有夫妻之实前,阮珑玲就率先打探好了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选定王楚鳞。

    这话让阮玉梅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重新放回了肚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姐姐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才如此惊慌失措,乱了神志。

    “那姐姐害怕什么呢?”

    阮玉梅长长吁了口气,“姐姐,成峰已高中状元,此时虽只是个七品的翰林编修,可今后前途一片光明,走的是封阁拜相的路子!舅舅也即将调任入京,官居吏部侍郎,乃从二品官员。”

    “以权压势也好,徇私枉法也罢。

    此事就算闹上公堂,京兆府的府尹大人也绝不会为个区区商户主持公道,只会胳膊肘往内拐,偏帮着同位官身的咱们!届时姐姐你再咬死了当时不知有孕,实在不忍落胎才将孩子生下来,府尹大人瞧在咱们自将孩子养大,感情深厚的份上,也绝不忍让孩子与你分离的!”

    !

    是!

    是这样没有错!

    妹妹这番话得有理有据鞭辟入里,使得阮珑玲的情绪逐渐平稳了下来,方才如死灰般沉寂的眸光中,复又乍然迸射出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