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假装一听菠萝罐头 > 正文 43. 假装一听 “小公主跑了。”
    第四十三章

    直到飞起飞,长广播关闭许久,“海烟号”组仍寂静无声,似乎男人沉而有力的声音还回荡在舱内。

    空乘们想不通为什么喻长会这么让人目眩神迷。

    怎么会有人长得帅,业务能力好,又细心温柔。如果不是知道喻长有女朋友,她们都要心动了。

    饶是乘务长这样见过风浪的人,都有点儿晃神。

    岑青柠脸颊微烫,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喊她“公主”,整个组的人都听到了。

    刚才分明有空乘偷偷看她。

    飞起飞,她的一颗心也恍若在云端。

    喻思柏是她认识的,最真诚的人。他像是把自己剖解开,血液流动,骨骼拆解,露出那颗跳动的、热烈的心。

    三万英尺的高空,荒无人烟的世界里,还有喻思柏。

    他的字字句句盖过了发动轰鸣的噪音,在她耳边不断放大,安抚着她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岑青柠垂眼看怀里的抱枕,半|裸的美男子,和家里那个一模一样,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弄的。

    她收紧,贴着抱枕闭上了眼。

    柔软熟悉的味道让她仿佛回到春堂路33号。

    空乘们悄悄对视一眼,心中诧异。

    早上喻长把这个抱枕交给她们的时候,她们还以为喻长受刺激了,没想到岑姐真的喜欢。

    驾驶舱,副驾驶第一百零一次往喻思柏脸上瞄。

    长先生终于舍得看他一眼,语气懒懒:“还没看够?”

    副驾驶第一次见识见到喻思柏这一面,十分感慨:“思柏,你就是这样追到家里那个姑娘的吗?幸好我女儿不在飞上,否则她一定会爱上你,无可救药的那一种。”

    喻思柏无奈道:“最近我惹她生气了,她不理我。”

    副驾驶颇有兴致地追问起来,对年轻人们的恋爱充满了好奇,或许能给出一些过来人的建议。

    喻思柏简单道:“我误会了她,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副驾驶:“什么错事?”

    喻思柏想起那夜的深吻,眯了下眼,语气微妙而隐秘:“做了她曾对我做过的事。”

    副驾驶一头雾水,再问喻思柏却不肯了。

    他转而观赏起云上的风景,感叹道:“快进极圈了。可惜现在是六月,看不到极光了。”

    喻思柏望向舱外,同样觉得可惜。

    他想带她来看云上的极夜,可惜没赶上时候。

    岑青柠坐立不安地度过了几个时,虽然空乘们的照顾无微不至,但她依旧很焦虑。

    她调整呼吸,叫来空乘:“我可以去驾驶舱见他吗?”

    驾驶舱外传来脚步的时候喻思柏没多想,直到空乘,岑姐请坐。

    他动作顿住,转身看身后。

    岑青柠坐下,和驾驶舱里三位飞行员打了个照面,温吞地和打了声招呼,目光轻轻在喻思柏脸上转过,自然地戴上眼罩。

    “不用管我。”她。

    除喻思柏外,其余两位飞行员十分困惑。

    按理来驾驶舱的人都是来观摩飞行的,公主倒好,只是换了个地方坐,戴上眼罩什么都不看。

    她这是干什么来了?

    驾驶舱静了一阵,忽然响起女孩子轻柔的声音:“你们怎么不话了?我打扰你们了吗?”

    “当然没有!”

    “不会!只是怕打扰你休息。”

    喻思柏淡淡地瞥了眼反应激烈的两位飞行员,忽然道:“我们现在正在往极圈飞行,这里一年四季的景色都不同。当太阳直射点向北移动,冰川会渐渐融化,极夜过去,冰封的世界里出现绿色。严冬结束,北极熊会登岸觅食,动物们开始补充能量,当你俯视阿拉斯加山脉,或许能看到绿色的松林和繁茂的花海。当太阳直射点向南移动,极夜便要来临了。”

    岑青柠渐渐听入了神,他低缓的声音还在继续:“进入极夜,越往北飞,夜色便越暗,只有驾驶舱的仪表闪烁着灯光。偶尔你会看见月亮,月光洒在雪原,照亮暗色的山脉,这些微弱的光辉就像星星。”

    她的心忽然一动。

    这时,副驾驶忽然笑着开口:“岑姐,如果你在飞上看过极夜的星空和极光,这趟旅途一定会让你难忘。极夜已经过去,我和思柏都觉得可惜,但对那些动物们来是好事。”

    喻思柏向下眺望,蛊惑般地问:“想不想看一眼?下面就是北冰洋,结冰的河流正在融化。”

    岑青柠呼吸微滞,她来这里只是想听他的声音。

    可他把她带入一个盛大的自然世界,万物都在她眼下,她却戴着眼罩,不肯看一眼。

    她轻轻侧头,看向舷窗。

    岑青柠慢慢地掀开眼罩一角,入眼是有些刺眼的光,再往下,黑色山脉正绵延,白雪覆盖,碎冰浮在北冰洋的海面上。

    雪原茫茫,山脉孤寂。

    恢宏而又虚无,仿若到了世界尽头。

    她忽然觉得奇妙,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她和喻思柏却在一起。

    他正带她跨越北冰洋。

    “你该用餐了。”喻思柏出声打断岑青柠,“再睡个好觉,醒来我们就到东川了。”

    “做个好梦。晚安,公主。”

    他低声。

    岑青柠回过神,忽然意识到自己屏住呼吸太久了。

    她移开视线,按住胸口,在心跳加速前离开了驾驶舱。

    今天的餐点与来的那天不同。那天厨房准备的是澜江菜,今天换成了东川菜,许多菜色都很眼熟。

    空乘告诉她,这是喻长安排的。

    岑青柠吃了半,这足以让厨师开心许久。

    再躺在床上,岑青柠的感受很不同。

    那天,她只想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

    今天她却能感受到床是柔软的,房间里放着香薰,浅淡的香和她房里的味道一样。

    她侧过身,和抱枕面对面发呆。

    喻思柏又和她了“晚安”,似乎回到没吵架之前的日子。

    但她知道,这趟旅途结束,他会回到原来的生活,当回那个意气风发的英雄长。

    他没有理由留在她身边了。

    岑青柠抱住抱枕慢慢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全然不知道外面已变了天地,迷迷糊糊地按下服务铃。

    忽然,昏暗的房间有了点点光亮。

    像遥远夜色里出现的星星,正缓慢移动。

    起先只是一两颗星子,但光越来越来亮,慢慢连成线,有的星星近,有的星星远。

    仿佛是她从舷窗窥见的宇宙一角。

    喻思柏让她看见了星星。

    -

    六月里普通的一天,岑青柠向学校告了假,把未来一个月的课程改为线上。碍于岑义谦每年大方的捐款,学校方面欣然同意,让她期末考试回来就好。

    回澜江那天下了雨。

    岑青柠没提前知会任何人,独自冒雨回家,以至于岑家上上下下都乱了一瞬。

    她们的大姐回来了。

    岑远星推门进来的时候,正臭着脸发脾气:“岑远辰,你今天为什么帮那个女生,你不会喜欢她吧?”

    岑远辰无语道:“当时老师就在你身后。”

    岑远星更生气了:“放屁,你什么时候怕过啊!啊啊啊姐姐!我是不是在做梦?姐!”

    少女眼睛放光,把书包一丢,往沙发上扑。

    岑青柠略显嫌弃地用指戳开妹妹的脑门:“你几岁了?身上都是汗,离我远点。”

    岑远星呜呜摇头:“你一年没回家了,我就要抱抱。”

    门口立着的少年动作一顿,招来管家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爸爸知道吗?”

    管家如实道:“下午刚到,先生不知道。”

    “在东川被欺负了?”他拧眉。

    管家的神情变得古怪,悄声:“姐她失恋了,回家疗伤。”

    岑远辰:“?”

    下午岑青柠一进门,管家又惊又喜,问了句姐怎么回来了。她便懒洋洋地:“我失恋了,回来感受家的温暖。”

    岑远辰走到岑青柠身边,上下扫了她一眼,轻哼道:“被那个长给甩了?还是压根没追到?”

    岑青柠不接茬,推开岑远星,上楼去了。

    岑远星狠狠瞪了一眼岑远辰,连忙追了上去,满屋子都是她喊“姐姐”的声音,连院子里的狗都听到了。

    岑青柠忽然回家,岑义谦推了两天的行程,匆匆忙忙赶回家,一进门便见到三个孩子在餐桌上等他。

    大女儿托腮发呆,女儿叽叽喳喳,儿子一张冷脸。

    和岑青柠未离家的日子如出一辙。

    岑义谦眼神柔和,正打算去摸摸女儿的脑袋,就听儿子道:“爸,我姐被甩了。”

    “?”他反应了一会儿,“你什么?”

    岑远辰幸灾乐祸:“就她那个长。”

    岑青柠严肃纠正:“我没有被甩,只是放弃追求。不要污蔑我的名声,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被甩。”

    岑义谦缓缓脱下西装外套往边上一递,在岑青柠身边坐下,笑问:“柠柠这么大笔,拿不下一个长?”

    岑青柠闷声道:“不要过问我的私人生活。”

    岑义谦一笑,不谈这个话题,转而细细问起她在东川的生活,还有她的新漫画。

    “最近累不累?”他温声问,“这两天爸爸在家里陪你。”

    岑青柠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很少想念,很少掉眼泪,但回到岑义谦身边,她似乎变得脆弱了。

    他一句话,她就想掉眼泪。

    她是很辛苦的,白天认真上课,晚上写完作业继续工作,一个人的生活虽然安静,偶尔她也会想家。

    想念澜江的天气,街道,港湾,糕点。

    还有陪伴了她许多年的家人和朋友。

    “不累。”她对岑义谦笑,眼睛弯弯,“我住到期末考再回去,暑假就不回来了。”

    岑义谦温声应好,陪她安静地吃完了回家的一顿饭。

    岑远星捧着脸看着对面两人,羡慕道:“岑远辰,爸爸变得好温柔。他什么时候能对我们这么好?”

    岑远辰冷哼:“从你不用再被叫家长开始。”

    岑远星:“”

    全世界她最讨厌岑远辰,讨厌死了!

    -

    喻思柏这一阵很忙。

    从西雅图回来便是堂妹喻思桐高考,高考结束她便搬了出去,被拆走的模拟舱也送了回来。

    尚未处理空置的房子,复飞的通知也下来了。

    他在公司和家之间两头跑,唯一空闲的时间只有晚上。

    六月的东川已是夏日,夏夜吵闹,蝉声不歇。

    喻思柏把车停在树影摇晃的街道上,遥遥望向对面的33号。

    今天这里又暗着灯,她不在家。

    自那天场分别,他便没见过岑青柠。

    她还在生气,不回他的信息和电话。他仔细想过,可能是那晚过了火,语气太重。

    气了一周还不够,一见面就要开除他。

    看来西雅图之旅没能打动公主。

    喻思柏降下车窗,等了一夜,没见洋房里亮起灯。直至清晨,天蒙蒙亮,他下车快步走向对面。

    密码,钥匙,他都有,轻而易举地进了她的家门。

    四处静悄悄的。路过客厅时他停住脚步,未曾修好的鎏金座钟仍散落在地毯上。

    一道光束照进来,陈旧感让这里显得更为孤寂。

    喻思柏静看了片刻,正要上楼,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动静,快步过去打开门。

    门内外的两人都愣了一下。

    “喻先生,你怎么回来了?”阿姨对他露出笑,“听柠柠,你恢复工作了?恭喜你啊。”

    喻思柏道过谢,给她让路:“柠柠这两天没回家?”

    阿姨诧异道:“柠柠回澜江了,她没告诉你?姑娘想家了,回去住一阵。”

    喻思柏顿住,默了几息,低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不太清楚。”阿姨不知道两人吵架了,随口问,“你是回来拿东西的?柠柠你以后不在这儿住了。”

    喻思柏轻轻拧起眉,阿姨见他脸色不好才觉出异样,悄无声息地去忙了,没再多问。

    她回澜江了,一个人。

    喻思柏微咬紧牙关,胸口像是被堵住。姑娘摆明了是要和他撇清关系,从工作到生活上。

    怕他纠缠,居然还跑了。

    喻思柏静坐了一阵,深深地吐出一口郁气,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在地毯上坐下,拿起鎏金座钟。

    阿姨忙完,便见到男人坐在晨光里,一半脸被照亮,一半脸隐在黑暗里。即便一夜未睡,也难掩他的英俊。

    他正垂着眼,认真摆弄着里的座钟。

    她想了想,悄悄拍了张照片发给岑青柠。

    -

    喻思柏睁开眼,天色尚亮着,不过是下午。

    他随扯过黑裤套上,腰带未系,松垮地贴着腹,穿上拖鞋往浴室走,走到一半想起自己回了家,浴室不是一个方向。

    洗完澡出来,看着简单至极的卧室,觉得有点儿陌生。

    岑青柠爱热闹,即便一个人住着,家里随处都摆满了玩意儿,古董、珠宝、不知哪儿淘来的摆件、玩偶、抱枕,热闹得像森林。

    他的房间也是,像森林的精灵搬了家,余下一些痕迹。

    铃声打断思绪,喻思柏定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冷淡道:“一会儿到。”

    今晚朋友们庆祝喻思柏复飞,订了间私房菜馆的包厢。喻思柏到的时候人都来齐了,他这个主角反而姗姗来迟。

    他推门进去,虚虚扫了一圈,没什么兴致。

    朋友们起哄,要他自罚三杯,原本只是玩笑,没想喻思柏下巴微昂,利落道:“倒上。”

    他们愣了一下,又笑起来,夸他够配合。

    “阿柏。”周礼安瞧着喻思柏灌了三杯,抬了下,“过来坐。”

    喻思柏拉开椅子,无聊着摆弄着桌上的金属打火。

    男人的指修长骨感,的金属块在他上旋转翻腾,火苗时起时灭,清脆的咔嚓声极有韵律。

    餐桌上有女孩儿看着了迷。

    周礼安笑着打趣:“够可以啊,你往这儿一坐,一句话没,就有女孩儿看上你了。”

    喻思柏懒懒瞥他一眼,合上打火一丢,不玩了。

    “坐半时我就走。”他随口道。

    周礼安凉凉道:“工作恢复原样,堂妹搬出去了,日子和以前一样过,还有哪儿不满啊你?”

    喻思柏最烦他明知无问,哼笑道:“卫家平时把那个女儿当宝贝看着。你最好有个度,别过火。”

    周礼安轻嘶一声,这事儿谁都不知道,喻思柏这个满眼都是公主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慢慢敛了笑意:“还有谁知道?”

    喻思柏:“没别人,就我。”

    那天周礼安特地来转告他岑青柠在洛京喝醉了,辣椒陪着。他当时便觉出一丝不对劲。

    辣椒找他或是喻思杨都方便,却偏偏找了周礼安。

    他猜想两人有猫腻,刚才一试探他就有了数。

    周礼安正色道:“我还没对人家下,别得我像个畜生。”

    喻思柏见他眼底的兴味就知道他想什么,也就穿上衣服勉强像个人,还在这儿装。

    “正经的,你和青柠妹妹怎么着?”

    周礼安转移话题。

    喻思柏冷淡的脸上露出点点恼怒,咬牙道:“借你吉言,跑了。半点消息没有。”

    周礼安闷声笑:“跑了你不会追啊?还是怕岑义谦?”

    喻思柏:“替我周旋的人都被岑义谦挡了回来。他托人带了话,让我短时间内不要踏足澜江。”

    周礼安拍拍他的肩,连连叹气:“你自求多福。”

    喻思柏没打算自求多福,隔天一早就去了公司,到签派中心找签派员,开口就是:“这个月我飞澜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