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小红豆 > 正文 48. 第四十八章(二合一)(捉虫8) 严晴舒……
    下午时这间术室迎来的病人不是胸外的了,而是乳甲外科。

    是一台乳腺方面的术,严晴舒好奇地问:“厉江篱他们今天就没术啦?”

    丁医生是:“今天周三,周三下午是胸外科的三级大查房,这条下午除了门诊医生,其他医生都不出门诊,也不安排择期术。查房结束后还有病例讨论会,一方面讨论病房里出现并发症病人的后续处理措施,另一方面是下一周术病人的术前讨论。”

    严晴舒恍然大悟,又问:“那其他科也是今天吗?”

    “神外是今天早上。”丁医生解释道,“心外是周一下午,不同科室三级查房的时间不同,内科系统有些科室一周两次三级查房,反正就是,三级查房是工作制度,但不同医院的不同科室,具体执行标准不同。”

    严晴舒理解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在做术的主刀医生听到他们的对话,就问了句:“这位同学是刚来实习的么?”

    严晴舒笑眯眯地应:“是呀,很多东西都不懂,要经常请教老师。”

    “正常,大家都是这个阶段过来的。”主刀医生笑着应了句。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严晴舒的响,厉江篱打来的,问她要不要上去看胸穿的科室教学。

    她同丁医生了句,急急忙忙地就出了术室。

    到胸外科的时候,正看见一群白大褂从办公室里出来,三三两两着话,看着像是会议刚结束。

    有人问:“还去门诊吗?”

    被问道的就:“哎呀,不想去了,我再去看看病人。”

    护士隔着老远就喊某某主任:“有你的会诊!”

    又有护士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扯着嗓子问:“还有没有人要拿药的啊,快点开医嘱,我要去拿药了!错过了你就等明天早上了哈!”

    反正就是很热闹。

    严晴舒看着,忍不住心里啧啧称奇,片场里演出来的医生办公室日常,永远不会这么热闹。

    这得算是群像戏了吧,很难拍好的。

    她看见厉江篱出来了,里拿着一个本子,一边把听诊器往脖子上挂,一边安排学生去准备胸穿要用的物品。

    然后拉着一个男生,跟他:“一会儿你来做操作,我给你当助。”

    男生一愣,啊了声,厉江篱拍拍他肩膀道:“大胆点,不就一个胸穿么。”

    接着又对其他学生:“规培的是人人都要做的,在你们出科之前,每人都要操作一次,实习的同学暂时不做要求。”

    严晴舒敏锐地发现,有两个姑娘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后怕地拍了拍心口。

    她忍不住翘了翘嘴唇,哎呀,原来每个人刚入行的时候对工作任务都会害怕啊。

    厉江篱交代完学生去准备穿刺包,抬头就看见严晴舒站在更衣室旁边,探着头往办公室这边看,忍不住乐起来。

    “你在那儿站着做什么,过来啊。”他笑着冲她招了招。

    大家都好奇地看向了她,有同学认出她来:“是严晴舒哎!”

    严晴舒走过去,同赵主任问了声好,然后跟大家打了声招呼,知道今天有科室教学,她过来观摩一下。

    她穿着和厉江篱他们一样的洗服,甚至都没怎么化妆,头发都梳了上去,在脑后盘成一团,素面朝天地露着额头,但看上去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厉江篱听到姚敏和叶眉在他背后感慨:“果然上的是真的,明星跟红跟素人都是有壁的,就算在镜头里很普通的女明星,放现实生活里也是大美女一个。”

    严晴舒被几个学生围着,帮他们签名,厉江篱等了两分钟,催促道:“好了没有?提醒一下,现在是上班时间。”

    几个学生吐吐舌头,都赶紧散了。

    厉江篱抬戳了一下某人脑袋后面的丸子头,没好气地道:“把口罩戴上吧严老师,我可不想病房成了你的粉丝见面会。”

    严晴舒忙抬捂住自己的头发,抱怨他:“你怎么能戳我头发!在术室保持发型就很难了,你还戳!”

    这人立刻就道了声歉:“这样啊,对不起哦,我不知道。”

    语气敷衍到严晴舒觉得自己根本没感觉到诚意,忍不住哼了声。

    去到病房,里头站着一堆学生,严晴舒跟在厉江篱身后,顺理成章地挤进了人群,站到了观摩第一线。

    “阿叔,我们今天帮你抽个胸水,b超医生都帮你做好定位标记了吧?”厉江篱一边戴套,一边问。

    病人已经在椅子上坐好,抱着椅背,上衣反穿着,暴露出背后,严晴舒看到一个黑色的马克笔画的“十”字。

    因为提前就好了由规培生来操作,厉江篱当助,所以这会儿规培的同学已经在给病人做消毒了。

    严晴舒站在学生堆里,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看着,忽然厉江篱就问了句:“你们难道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操作有问题吗?”

    她愣了一下,吃惊地看着身旁一群未来的专家教授。

    啥意思啊?操作错啦?这不是观摩,是上来就考试?

    围观的同学们你看我我看你,有的是一脸若有所思,不知道思没思出来,有的也是一脸欲言又止,想什么又不敢。

    厉江篱见状叹口气,摇摇头,“你们到底昨晚看书没有啊”

    着眉头皱了皱,问拿着镊子的规培生:“你有没有叩诊,这是第几肋间?”

    学生一愣,忙放下镊子,在病人的背上叩起诊来,右中指叩击在左中指的第二指节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叩了一会儿,叩到标记着“十”字那里了,他惊讶地发现:“怎么是第十肋间?”

    “胸腔积液的穿刺点一般是第几肋间?”厉江篱又问。

    学生答:“一般是腋后线第-肋间、腋中线第6-肋间,或腋前线第5肋间。”

    所以这个第十肋间就很离谱。

    还是有标记的,哪个b超医生会在这个位置做标记?

    厉江篱问病人:“阿叔,你这里的标记是b超医生帮你画的吗?”

    病人趴在椅背上,回了一下头,沉默了一下才是。

    厉江篱点点头好,当场摸出来,打电话给b超医生,问对方:“胸外科今天有个胸腔积液的患者,去做b超定位的,45床,叫陈超的,你们谁给做的定位,有记录没有,怎么定的是第十肋间啊?”

    b超医生查了一下记录,没有啊,我们当时给标的位置是在腋后线第-肋间,绝对没错。

    厉江篱道了谢,挂断电话后跟病人转述了b超医生的话,问病人回来之后有没有擦过背之类的。

    病人这时才承认,自己回来之后洗了个澡,把标记洗掉了,然后自己用笔重新画上去的。

    他是自己画的,因为腋后线看不太清,他就用把皮肤往前拉,这才看到标记,然后用笔描上去,笔是问护士借的马克笔。

    他以为自己是按照原来的位置画回去的标记,实际上因为视线角度的问题,他画的标记在原位置的下方,也就是现在的第十肋间。

    厉江篱忍不住叹气:“你怎么突然想到洗澡?”

    病人解释道:“抽了胸水晚上就不能洗澡了,我就想在你们来之前洗个澡嘛。”

    厉江篱真的哭笑不得,那你也应该让别人帮你画一下,而不是自己画,“你眼神还挺好,胳膊还挺灵活,让我自己画我都看不到。”

    严晴舒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使劲点头,因为她刚才试了,她就看不到自己的背后!

    病人也不好意思,本来想让护士帮个忙的,但是又怕挨骂,家属也还没来,所以就自己画上去了。

    “下次千万别这样了。”厉江篱严肃地道,“你知道刚才如果我没看见,他也没注意,针就这么真的扎下去了,扎中的可就不一定是胸腔了,很有可能是肝脏或者腹膜后的其他器官,严重的后果可能是大出血,就算不是这么严重,那也是没必要的伤害,何必呢?”

    病人连忙点了两下头,厉江篱让他坐好,看着规培生重新叩诊确定穿刺位置,然后重新消毒。

    一边指导操作还一边提醒同学们:“现在要抽积液的病人,我们基本都会让他们去b超室做个定位,在b超引导下穿刺会更加准确和安全,这是技术的进步。”

    “但我们不能完全依赖仪器,头上的基本功,视触叩听还是要学好,就刚才的情况,标错了也不怕,查体就可以判断出积液的位置了。”

    他一边慢悠悠地着,一边把抽好的麻醉药递过去。

    严晴舒看见主操作的男生上的套都湿了,贴在皮肤上,应该是很紧张吧。

    再一看厉江篱,那眉目舒展的样子,像是来旅游观光的,不像是要给病人做治疗。

    严晴舒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人真的是

    刚想到这里,厉江篱忽然:“都认真看,再回忆一下课本里相关的内容,待会儿随即提问。”

    话音刚落,严晴舒就听见身后传来几声抽气声,突然忍不住庆幸,妈耶,幸亏我不是读医的,也不是这里的学生!

    厉江篱当助,就是负责抽液,他一边抽一边讲解注意事项:“抽液速度要慢一点,匀速慢慢抽第一次抽液量不超过600l”

    抽液结束之后,拔出穿刺针,覆盖上无菌纱布,用胶布固定后嘱患者静卧。

    “引流管一般放置二十四到七十二个时,拔管之前要做一个胸片,确认是不是已经没有积液了。”

    厉江篱让学生收拾用过的东西,把抽出来的胸水递给于,“戴套,把这个送去病理科,医嘱已经开好了。”

    于哦了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套,拆开后两下就戴好了,接过装着胸水的瓶子就走。

    严晴舒有些羡慕地看着她的,果然是专业的,戴套的动作就是更好看点。

    “看什么呢?”

    学生们都往外走了,厉江篱走到严晴舒旁边,用肩膀轻轻碰了她一下问道。

    严晴舒摇摇头,什么也没,只抿着嘴笑。

    厉江篱也没追问,去洗了,领着严晴舒进了谈话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一圈学生。

    看完了操作,该讲讲理论知识了。

    厉江篱上来就直接用提问的方式来让大家加深印象。

    “我随便点啊,周苗苗,你来一下,胸腔穿刺的主要作用是什么?”

    严晴舒坐在他旁边,使劲低着头,感觉像是自己被提问到了,不太敢抬头看被点到名的同学。

    好吓人啊:)

    不过这个同学显然复习过课本,回答得很顺利,她答完之后,厉江篱又叫了另一个同学,问他有没有要补充的。

    讲完这个问题,厉江篱接着问下一个,很快就发现严晴舒根本没听懂,正一脸茫然地出神,不由得有些好笑。

    理论部分讲起来很快的,十分钟多点就讲完,厉江篱突然有些想逗她,便促狭地叫了声:“严晴舒同学,回神,轮到你回答问题了。”

    严晴舒顿时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惊悚地望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什么?我也要被提问吗?救命!我都不会啊!!!

    可这么多人看着,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耍赖,只好抿着唇紧张地看着某人,心里开始不停打鼓。

    一众学生也都看傻了眼,妈呀,厉师兄你是懂作死的,人家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一行的,你居然敢让人家出丑?!

    严院长给你穿鞋警告!

    厉江篱发现了她的紧张,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漏出狡黠的笑意来,清了清嗓子,咳咳两下道:“你来回答一下,你的见习期什么时候结束,是不是后天?”

    严晴舒:“???”

    师弟师妹们:“”搞半天你就这?就这?!!

    “是是是!”严晴舒觉得自己真是被吓死,忍不住伸推了他一下,“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这样!”

    厉江篱也不躲,就这么让她推了一把,顺势往旁边歪了一下,笑道:“我看你跟听天书一样,逗逗你嘛,是不是都没听懂?”

    “隔行如隔山,我问你声台行表是什么意思,指的是哪几门功课,你能回答上来吗?”严晴舒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噘起嘴哼了声。

    厉江篱顿时就笑了起来,挥了一下,示意同学们都可以散了,然后才对严晴舒道:“就像我去你们剧组探班,当时也是看什么都新奇,什么都不懂。”

    严晴舒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歪着头问他:“那下次我在容城拍摄的话,你还去不去探我的班?”

    “你想我去吗?”他反问道,目光炯炯地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严晴舒听见自己的心跳又像打鼓一样咚咚敲了起来,甚至有些不敢和他对视,只觉得耳朵上的温度好像又升了上去。

    半晌才使劲点点头,嗯了声。

    “走吧,你该回麻醉科啦。”厉江篱轻笑,换了个话题。

    转眼就到了周五,这天厉江篱没有术,5号术室安排的全是其他科的术。

    严晴舒有些失望,觉得像是少了什么。

    一直到中午一点,一台术结束后她从术室出来,见到大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她好奇地站在原地,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就见厉江篱和几个护士一起推着一辆平车,从门口方向一路迅速跑过来,所有人都立刻往两旁让开。

    平车上的患者一身是血,丁医生就在她旁边,了句:“八成是车祸的。”

    严晴舒哦了声,忽然想起录节目碰见车祸那次,她坐在急诊候诊区的椅子上,厉江篱买了水来,递给她时的样子。

    年轻的眉眼沉静温柔,还有点少年气,是那种不自知的帅气,轻爽干净的,如同烈日下的一泓清泉。

    她突然间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晚上七点,她终于可以下班,正式结束这次的实习之旅,曾枚亲自来接她,给麻醉科的众人带了中秋礼盒。

    “谢谢大姐对晴晴的照顾,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

    “没事没事,能够为医疗剧做一点点的贡献,让更多人了解些医学常识,我们也很高兴。”

    大家寒暄过后,严晴舒和曾枚走出了术中心。

    等电梯时严晴舒:“枚姐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曾枚问:“你干嘛去?找你爸?”

    严晴舒摇摇头,一看就知道没谎,曾枚看她一眼,哦了声,“懂了,去找你男人。”

    严晴舒脸腾一下就红了,嘴巴张了张,竟然没出声反驳。

    —————

    “医生啊,我觉得膝盖痛啊,有没有什么药膏开给我贴贴咯?”

    刚吃完饭回来,就有病人来找,膝盖不舒服,厉江篱忙让人坐下。

    一面让病人把裤腿绾起来,一边问道:“你膝盖为什么痛,是平时就有,还是住院以后才痛的?”

    “平时就有啊,风湿病嘛,天气一变,膝盖就痛,最近天气不太好,不是台风要来了吗?”

    厉江篱失笑,问道:“只要药膏吗?要不要给你开个单子拍一个膝盖的片子,再看看骨科?”

    病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也可以,检查了要放心点。”

    “行,那你先回去吧,我给你开,明天早上去做。”厉江篱应承道,让他走慢点。

    病人刚走没到一分钟,就听见门口有人叫他:“厉江篱,厉江篱。”

    抬头看出去,就见戴着口罩的严晴舒在门口外面冲他招,长长的卷发被放了下来,又挡住了半张脸,穿着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裤,愈发显得那双柳叶眼有种出众的美。

    他笑起来,在邓崇和叶眉他们八卦的目光里,走出了办公室。

    “今天见习结束了?”他笑着问道,领着严晴舒走到一个视线盲区的角落里。

    严晴舒点点头,“我明天就要去南导的唐宫剧组了,如果拍得快,会回来一天,如果不顺利,中秋节前一天就会直接从京市飞巴黎了。”

    厉江篱想想最近的娱乐新闻,和她之前透露过的消息,“时装周?”

    严晴舒又点点头,他继续笑道:“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平安回来。”

    严晴舒还是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一个字也不。

    厉江篱也沉默下来,静静地和她对视着。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话,就那么互相看着对方,什么都没,又好像什么都了。

    半晌,厉江篱率先撑不住了,叹口气,“好吧,你等我一下,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严晴舒这下满意了,第三次点点头,柳叶眼的眼尾微微弯了弯。

    厉江篱进更衣室把白大褂脱了,洗了,陪着严晴舒进了电梯。

    护士站的值班护士一见他们走了,立马蹿进办公室,问邓崇:“邓哥,严院长家千金跟咱们厉医生这是谈上了?”

    邓崇眨眨眼睛,一脸震惊状:“真的啊?你怎么知道的?快展开详细,我爱听这个。”

    值班护士:“”你可以演得再假一点。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几道吃瓜群众的欢乐笑声,大家都让值班护士别问了,邓主任就算知道了不会的,这人出了名的嘴紧,还不如指望狗仔呢,多看娱乐新闻去吧。

    严晴舒和厉江篱下了楼,厉江篱问她:“你助理来不来接你?”

    她老实地曾枚已经回去了,留了陈佩在外面等她。

    厉江篱倒像是知道她为什么没跟曾枚一起回去似的,了句那就行。

    然后领着她从电梯门旁边的一扇门走了进去,才走了两步严晴舒就后悔了。

    “妈呀,这里面黑咕隆咚的,厉江篱你不会杀人灭口吧?”

    她声音里的忐忑搞得好像真有其事一样,厉江篱被逗乐了,道了声歉:“不好意思,忘记开电了,下次我会注意。”

    着打开了的电筒,一束亮光照亮了前面的路。

    严晴舒看清了是个楼梯间,前面就有门,好奇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后面的花园,过了花园,隔墙就是学校那边的地面停车场和超市。”厉江篱应道。

    严晴舒哦了声,没问他带自己去后花园做什么。

    主要也是不好意思问,后花园这种地点,一般、大概、也许、通常是哎,看和电视剧多的人,都知道这个地点多么不同。

    于是她声地:“我们是去买雪糕吃吗?”

    厉江篱原本没这打算,听她这么一问,就愣了一下,“你想吃雪糕吗?”

    问完也不等严晴舒回答,就自己点了点头:“也可以,天热,吃雪糕问题不大。”

    严晴舒:“”

    她鼓了鼓脸,感觉自己好像破坏了气氛,顿时有些沮丧。

    也不再话,只沉默地跟着厉江篱往前走。

    穿过楼梯间出来,外面路上有路灯,暖黄的灯光从头顶落下来,将俩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地上贴近,又分开。

    严晴舒侧头看了眼他的脸,悄悄走慢了两步,再往他那边挪了一点,地上的影子就融合到了一起,亲密得只剩下一个大大的轮廓。

    厉江篱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把戏,停下来,有些无奈地回头看向她,“你能不能不这么幼稚?”

    严晴舒看了他一下,眼睛一眨,“我怎么幼稚了,我做什么了?”

    厉江篱挑挑眉,转过了身,“速度点,跟上。”

    严晴舒嘻嘻笑了一下,跑了两下,跟上他的脚步。

    这条通往后花园的路很安静,只有他们并不一致的脚步声在错落响起。

    穿过长长的曲折的风雨走廊,从门进入学校一侧,严晴舒回过头去看,看见住院部高高耸立的大楼灯火通明。

    她看了一眼,转身继续跟着厉江篱继续走,超市很快就到了,门口两旁一边种着桂花树,一边放着水盆和架子,旁边还有一块牌子,用黑色毛笔写着修车和自行车充气的字样。

    “吃哪个?”厉江篱指指门口的冰柜,问她道。

    严晴舒看着冰柜里琳琅满目的雪糕,歪头朝他促狭地笑笑,“我随便拿哪个都可以吗?你请客?”

    厉江篱失笑,啧了声,“看我是吧,我虽然挣得不多,但请你吃个雪糕还不是意思?”

    “那好吧,我要这个,这个好看。”严晴舒点点头,毫不客气地指着一根包装袋上印着熊猫图案的雪糕道。

    似乎是哪个牌子和熊猫基地出的联名款,厉江篱也没在意,随便给自己拿了个甜筒。

    一结账,六十八,他那根六块,多出来的六十二块是那根熊猫雪糕的。

    老板还:“那个联名款的,是整个冰柜里最贵的,美女你很有眼光。”

    厉江篱幽幽地道:“她哪是有眼光,八成是吃过,知道这个是最贵的,故意的。”

    严晴舒顿时喷笑,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关系,六十一根的雪糕吃不穷你,不及你工资十分之一。”

    这是拿他刚才过的话来堵他,厉江篱忍不住嗔了她一眼。

    买好了雪糕,俩人也没走,就在超市门口的树下站着,头顶是暗蓝的天,有稀疏的星子散落在各处,雪糕是冰凉的,在口腔里慢慢融化。

    还是谁也没话,空气很安静,安静到能将超市里老板在看的游戏直播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天气炎热,连夜风都是黏腻潮湿的,树影摇曳,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显得格外沉默。

    两个人分明都有话想跟对方讲,尤其是严晴舒,那句话早就在心里演练过八百次了,可到了这会儿,还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只好沉默地吃着各自的雪糕,一口接一口。

    快吃得差不多了,厉江篱问了句:“你的好吃吗?”

    严晴舒点点头:“好吃,黑色的是黑芝麻口味,很香,白色的是牛奶味的,奶味很浓,绿色的竹子是抹茶味的,有一点点苦,但很清爽。”

    厉江篱哦了声:“难怪要卖这么贵。”

    严晴舒接着问:“你的呢,好吃吗?”

    “还是时候的味道,没变。”厉江篱回答道。

    然后俩人像是话题聊完了,又沉默下来。

    一阵风吹过,这次风大了点,头顶的树梢终于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

    厉江篱又:“中秋都要到了,桂花怎么还没开?”

    严晴舒回答得有些敷衍:“嗯大概是因为天气还没凉快下来吧。”

    完又沉默下来。

    严晴舒心里不停地打鼓,潜意识里有个人在撕花瓣,,不,,不像是能无穷无尽地撕下去。

    忽然,厉江篱抬拍了一下她的头。

    力道很轻,像是从她的头顶一抚而过,严晴舒愣住,扭头看向他。

    厉江篱收回,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有树叶掉你头发上了。”

    严晴舒看了他几秒,哦了声,继续低头吃雪糕。

    她雪糕吃得慢,天气又热,后来都融化了,顺着雪糕棒往下流,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

    她有些懊恼地皱皱鼻子,扭头看了眼超市门口的水盆,犹豫要不要去那里洗一下。

    还没想好,一片迷你湿巾出现在眼前,厉江篱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就擦擦。”

    严晴舒接过使劲,一边撕开包装,一边忍不住道:“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这么贴心,哪个女孩子教的?”

    如果前半句还是调侃,那么后半句就是揶揄和试探了,似乎还有些酸溜溜,反正绝对不是好奇。

    厉江篱眉头一挑,失笑道:“舒主任教的,她出门恨不得拿个就走,其他东西全归我和我爸。”

    严晴舒顿时一噎,感觉自己被他调侃了。

    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哦了声。

    路灯将树枝和人影投射在地上,风吹过时树梢轻摆,地上的影子便跟着张牙舞爪起来。

    厉江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连灯光和树枝都在嘲笑自己,于是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晴”

    严晴舒的名字还没叫完,忽然就有一束车灯的光从远处照过来,一辆白色的车子从旁边的停车场驶了出来,司还按了按喇叭。

    厉江篱刚起了个头的话就这么被打断了。

    严晴舒被车灯一照,立刻抬起捂住了脸,接着被喇叭声吓一跳,脚下一错,没站稳,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厉江篱那边倒。

    厉江篱伸稳稳地接住了她,女孩子柔软的身躯靠过来,夹带着一股淡淡的馨香,他愣了几秒,心里忽然一动。

    接着他的自然而然地下滑,牵住了严晴舒的。

    严晴舒一怔,动作比脑子反应得更快,下意识缩了一下,耳朵瞬间热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退缩,厉江篱心里一顿,内心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尴尬,就像是

    “抱歉,是我会错意了。”他低声了句,同时把松开了。

    也许她并没有这个意思,是他自作多情,他有些沮丧地想,神色也变得讪讪。

    严晴舒这时总算反应过来了,他牵了自己的,又是会错意,那意思是不是就是

    她眼睛一亮,动了动,犹犹豫豫地去贴他的心,“也、也不是,没、没有的。”

    声音结结巴巴,又细如蚊呐,厉江篱吃惊地看向她,看到她目光闪烁,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他的心像是被人用掌捏了一下,差点忘了呼吸,又想到每次术时,他用感受到的人的肺脏,柔软得像沙子一样,似乎只要一松,就会滑走不见。

    “晴晴。”他忍不住开口,问她,“那我可以牵吗?”

    他问得认认真真,严晴舒觉得自己脸上已经烫得可以煎蛋了,但还是点点头,声应道:“可、可以,多久都可以的”

    她终于体会到偶像剧里那些她曾经无论如何都演不好的感情戏到底是什么样的了,男女之间暧昧时的酸甜和心动,戳破窗户纸时的纠结和激动,原来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想到一个人就忍不住笑,为什么会连一根雪糕都珍惜地慢慢吃,为什么会有这么这多为什么,都是因为喜欢啊。

    我喜欢你,所以觉得和你一起走的路再长也是短,所以你给你的每一颗糖都是最甜的,所以时光也变得这么美。

    察觉到自己的重新被牵住,严晴舒抬头,看到厉江篱脸上藏都藏不住的笑,忍不住继续脸红。

    她嘟囔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高兴啊。”他应声,嗓音还是那么温和,可是听起来却多了一抹平时没有的味道。

    他还:“而且你也在笑,有什么可笑的。”

    严晴舒抿了抿嘴角,想板起脸,但是没成功,“那我也高兴啊。”

    厉江篱被她照抄答案的行为逗乐了,笑着把她的握得更紧了。

    他们谁都没有那个字,也没有问对方可不可以,就像是曾经严晴舒对他的数次试探,他看起来像是什么都发觉,但每一次都给了回应。

    就像是平静的水面下有暗潮涌动,两个漩涡碰到了一起,互相试探了几次,就融合成了一个。

    往回走的时候,厉江篱忽然:“其实刚才没有树叶掉你头上,我就是想摸摸你的头。”

    严晴舒低头看着地上这次真的紧紧挨在一起的影子,嗯了声,“我知道啊。”

    她应完抬头,看见路灯下他清亮的眸子里像是铺满了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