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黑暗凝视[刑侦] > 正文 第23章 二更(捉虫)
    “换个地方?”

    许婠:“嗯。”

    她转身,朝楼梯安全通道走去。

    身后,正迈步往电梯口准备带许婠去吃饭的余时年:“?”

    他一时有点哑然,愣头子似的摸了把头发,又想到什么似的,本能性地左右扫了两眼。

    身后脚步声响起,许婠并不清楚余时年此时微妙的心思。两人走到安全通道,临近正午的太阳是璀璨的亮黄色,微微泛起的细风从高悬的窗口偷摸溜进来。

    余时年跟在许婠身后,他个子本就高,宽肩细腰,漏在短袖外的臂青筋微凸,宽大的影子落在地上,与许婠重合。

    然而他的心气是虚的,与身高体型无关,莫名低了一截。

    “余警官。”许婠转身,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才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

    前几日男人的话犹然在耳——

    “不要再管24袭击案的事查案子抓人是警察的事。开好你的店,过你的日子,才是正事”

    今天对方却主动打电话给她

    安全通道依稀还能听见病房此起彼伏的呼痛声,刚才余时年在电话里虽然没跟她提太详细的情况,但从电梯口出来时的恍然一瞥,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爆炸?还是起火?”

    病房里外都是被烟熏得灰头土脸的人,不少人身上还带着血肉模糊的伤。她沉默一瞬,从余时年的反应里得到答案。

    “又是爆炸。所以你才改变主意的找上我?还是你以为我现在有什么线索?”

    提到爆炸,许婠用的是肯定句。

    不知为何,余时年从周宇接到电话就莫名不安的情绪,突然松了几分。

    “是。”他回答,正想“不是以为你有什么线索”,却突然反应过来,“你查到什么了?”

    因为牛建平的原因,许婠虽然受到警方保护,但行踪并不会向余时年报备,毕竟她不是犯人,没有人有权利干涉她的行踪。更何况这几天余时年忙着查幸福区的案子,还没歇口气胖哥面馆就发生了爆炸。

    他不清楚许婠这几天做了什么,却很快从对方的话里发现端倪。

    “你还在查是吗?”余时年肯定道。

    他早该知道,她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虽然他并不清楚,她对这些案子执着的来源是什么,却隐约觉得并不仅仅是张明涛的原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余时年不准备深究。

    “爆炸地点是我们那天去的面馆。”余时年没有等许婠回答,毕竟刚才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爆炸原因呢?还是意外?”许婠问。

    余时年:“还在等化验结果。”

    有时候意外一多,未免显得太过巧合。虽然爆炸的最终结果还没出来,两人却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太巧了,像是提前在勾勒好的画布上涂好颜色,每一步都是精心搭配的色彩,完美得让人看不出违和感。但也正因为太过完美,反倒有种不出来的怪异。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地上的影子因着刚才许婠后退半步的动作早已分开,却又在窗外的光影变幻中再度重合。

    许婠嘴唇微抿,她想到自己在快递站外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你能给我看看葛东的购物记录吗?”

    原本应该是和周宇一同前往的路程,再次踏上去幸福区的路,此时副驾驶上却换了一个人。

    许婠的请求其实算不上合理,但她少见的自觉——

    “超出原则要求外”

    “不能多问。”余时年默契的补出下一句。

    两人心照不宣,很快达到幸福区门口。

    十多二十年的老区,没有地下停车场,所有车辆全都停在区内划分好的停车线上。

    大门的保安给余时年开门,流程式的问道:“找谁?”话落,却在看见副驾驶上许婠的脸时反应过来,“找邹瑶是吧?”

    听见这话,余时年眉尾微挑,看了许婠一眼。

    许婠点头:“对。”

    保安笑了笑,想着早上姑娘还那么大方地给他送了一包烟,语气热络起来:“你们吵架和好了?”又在反应过来许婠坐在车上时,不觉往驾驶位上一望。

    这一看,嘴边那句“找到朋友陪你去看她了”在嘴里囫囵打了个转,他瞪大眼,指着余时年:“咦,菜籽油?嗐,不对,不对,什么菜籽油”

    “嘴瓢了。”保安伸在嘴前挥了挥,嘴巴终于恢复正常运转,“上次我给你发的那个消息有用吗?跟你妹妹逃婚那个渣男抓到没?”

    幸福区的案子发生那天太过混乱,余时年出警时并未穿警服,也没和保安正面打过交道,因此对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保安也只记得余时年十分大方的跟区外面的超市定了几十桶菜籽油,让他在业主群里帮忙问一问,提供消息还送菜籽油哩。

    嘿嘿,他也得了一桶,是帮忙的报酬。

    保安笑得咧出大牙:“原来你们认识啊?”

    一个给他送烟,一个给他送菜籽油。

    “这世界也太了”

    许婠侧头,听见“菜籽油”时,不觉侧头看向余时年,又从保安嘴里蹦出“妹妹、渣男”的字眼里,不觉恍然大悟。

    她嘴角不自觉勾起,许婠不是第一次遇见余时年睁眼瞎话,此时两人同时被人认出来,一时竟不知是该感叹这孽缘的奇妙,还是该露出笑来。

    然而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

    “想笑就笑。”大门栏杆打开,汽车重新启动,余时年眼里也染上笑意,“这位和朋友吵架的女士。”

    502号门,邹瑶早在余时年给她发消息时就等在家里。

    突然的意外让她的精神不大好,医生的诊断是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造成记忆混乱。可她不愿待在医院,邹父邹母拗不过她,又怕她再从医院跑出来,也只能顺她的意待在家里。

    “妈,余警官怎么还不来?”一提到案子,邹瑶的脑子就清醒起来。

    邹母从厨房端了碗鸡汤出来,想到刚才余时年打的那个电话,安慰道:“在路上了,余警官很忙,现在办完事情正赶过来。”

    邹父今天不在家。

    女婿去世,不仅葛东的父母要忙,身为岳父,自己家这边的亲戚也要通知。

    “那就好,那就好。”邹瑶低低念道。

    此时门铃突然响起,她“嚯”地一下站起来。却因为动作太急,邹母里的碗“啪”的一声落地。

    鸡汤瞬间溅了满地,邹瑶却像没听见似的,往门口冲去。

    “余警官!”女人的眼睛亮起来,嘴上噼里啪啦地开始话。

    “我翻了东几个平台的购物记录,他最近除了买周年庆的气球和氢气罐,还有上订的玫瑰花,没有买别的东西。”

    邹瑶边边拿出,翻给余时年看。

    防盗门大开着,许婠站在余时年身后,扫到屋内地上的一片狼藉和正在蹲地收拾鸡汤和汤碗碎片的邹母,眉头拧在一起,已经先一步进门。

    爱人离世的打击是巨大的,没人忍心责备此时的邹瑶。而是和大多数家庭的选择一样,邹母用默不作声地陪伴,表达对女儿关心的方式。

    “瑶瑶以前不这样,她只是生病了。”

    身为母亲的本能反应,在许婠进门帮忙的第一时间,让邹母忍不住为邹瑶解释。

    许婠动了动唇,她和余时年约好不会打扰也不会偷听他和邹瑶的谈话。所有关于葛东的信息,他会转述给她。

    “我帮你吧。”有时候再多的安慰只会显得苍白,她默不作声地蹲地帮忙收拾,又主动去拿了扫帚、拖把。

    邹母本想拒绝,却又耐不住许婠的催促:“我帮您,刚好让他们正事。”

    大门“咚”的一声关闭,许婠和邹母在客厅和沙发上收拾,余时年顿了顿,被邹瑶拉着进了卧室。

    “余警官,你过来看,他买的东西还在,都对得上”

    客厅一时只剩下许婠和邹母两人。

    卧室里,余时年翻看着葛东近期的购物记录。客厅外,许婠和邹母也终于收拾完一地残局。

    “谢谢你啊警官。”邹母见许婠是和余时年一起来的,也没有多想,“瑶瑶这情况,真的是麻烦你们了,真是难得遇到你们这么好的警察”

    感谢的话一摞接一摞,大概是见许婠面善,久憋的情绪也终于找到宣泄口。

    “瑶瑶一直觉得葛是被人害的,但你们警局都出死亡报告了,而且葛那个孩子啊”

    邹母边抹泪边回忆第一次见到葛东的模样。

    ——“叔叔阿姨好!”

    “二十多岁的大伙,逢人就笑。嘴甜,实在,对瑶瑶也好。”

    邹父邹母都觉得葛东这人没什么好挑剔的,特别是在和葛东的父母接触后。

    “家里都是老实人,葛的妈妈和我也谈得来。”

    自从两人结婚后,邹母更是经常和葛母约着一起出门逛街旅游。

    “葛脾气好,从不惹事,情绪也稳定,家里的亲戚都夸我们找了个好女婿,谁会那么残忍去伤害他啊”

    窗外的太阳渐渐西移,许婠和余时年一起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

    “余警官,许警官,吃了饭再走吧?”

    许婠动了动唇,刚才她顾着邹母的情绪没有来得及解释,此时听见“许警官”三个字不自觉瞥了余时年一眼。男人面色如常,露出的微笑亲和得体:“不用了,阿姨。我们还有事”

    余时年推动门把,防盗门轻声关闭。楼道口被大门暂时遮挡的阳光露了出来,许婠脚下的阴影被阳光驱散,地上露出金黄色的光芒。

    “走吧。”

    从楼上下来走到停车位,两人一路静默无言。直到再度上车,空调的冷气徐徐吹来,余时年才再度开口:“你在想什么?”

    “?”

    许婠抬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查到葛东的购物信息了?”

    刚才进门时,邹瑶葛东没有买过其他东西。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代表余时年有明确怀疑的物品?而这个物品,跟爆炸有关?

    “查到了。”余时年没有追问,他的心里挂着事,挑拣了能告诉许婠的信息:“查到一点眉目,不过需要确认。”

    “?”许婠皱眉,“不能?”

    倒不是不能。

    “只是我个人的一个猜测方向。”余时年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爆炸的剃须刀吗?”

    许婠:“什么意思?”

    余时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我在想一种解题思路。如果你是罪犯,在顶风作案的敏感时期,你会怎么作案?”

    “很简单。”

    许婠目视前方,略微沉思道:“两种思路。如果是跟24袭击案一样,我是个不想独活的极端分子。选定某个人流量大的节假日,大型广场或者娱乐地点,和大家同归于尽。第二个思路”

    “相反,如果我想活着,甚至不想被人发现这是个凶杀案,想把它变成意外事故。那么制造一场巧合”

    许婠列出假设:“我是无人在意的外卖员,送上被害人最后的晚餐;我是大街巷可见的快递员,神不知鬼不觉地递出刀子”

    “你以为拿回家的是a,实际打开盒子的是b。我制造了一场无人观赏的表演,而我自己是唯一的观众”

    许婠和余时年在楼上耽搁的时间并不久,被太阳烤出热气的车内在空调的低温下,散出冰凉的冷气。许婠的语速不快,每一句话都缓慢的停顿半秒,像在给自己思考时间,又像是故意等余时年跟上她的思路。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余时年听完许婠的答案,片刻后,问:“那你呢?”

    “刚才从邹阿姨那得到了什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