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黑暗凝视[刑侦] > 正文 41. 一更 屠刀挥向更弱者
    arn许婠的推测没错,这确实是人名。

    口罩男的长相本就带有些许混血感,有英文名并不奇怪。但他中文流利,arn很可能不是他的真名。

    自然对方也是不可能直接告诉她真名的。在对方眼里,“她”不过是一场偶遇里的陌生人,会通过好友申请,并回复她的消息就已经足够让许婠惊讶。

    许婠试着把自己想象成对对方有好感索要x信的女生,原本在心里早已构思好的辞快速打出,又在点击发送前的最后一刻删除,再慢条条的重新输入一次。

    这不是个多余的动作。另一端,前脚刚发出消息的覃安,正紧盯着聊天框上“正在输入中”几个字。

    可能是x信那头的人还在组织措辞,消息没有马上发出,覃安心里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许婠的谨慎是对的,她不得不心应对,对方也许此刻正在另一端观察她。

    睡醒后的思路清晰不少,上午见到口罩男的细节也从记忆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首先是在奶茶店时,她下楼前后最多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对方却快速离开,并且从卖部的后门一路躲到了育林学的教学路。

    没错,躲。

    是察觉到她在跟踪他?还是他在躲避其他人?

    许婠更倾向后者。

    其次是对方戴的口罩,自称“arn”的口罩男确实如她先前推断的那样,长相醒目。

    他可能是混血,中文流利,应该是长期在国内居住,但取了英文名,很有可能具有留学或是出国经历。依照对方的年龄,许婠觉得应该是前者。

    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是许婠注意到对方的穿着。她或许对各类奢侈品牌并不熟悉,但从对方今天的打扮来看,他一身穿着应该不会便宜,特别是对方脚上的那双鞋。因为经常运动的原因,许婠对各大品牌的鞋都很了解,那应该是某品牌才出的限量款,售价接近五位数。

    再加上对方的年龄看着大概二十三四出头,现在家境稍好的家庭把孩子送出去留学,是很常见的情况。

    许婠想,或许对方戴口罩的原因,并非仅是出于他醒目的长相。也许有种可能,他自身的家庭条件或是身份,让他很容易在人前暴露。

    x信里假装犹豫的消息已经发出——

    “很好听的名字。哥哥,你是本地人吗?我在蓉城读大三,暑假自己出来旅行的。”

    许婠根据当时帮自己要x信女生的年龄,杜撰出了基础信息。

    几分钟后,那端一如许婠所料没有回复。

    他性格谨慎,确认了“她”只是普通人后,不会积极回复才是正常的。

    卧室外传来轻微的响动,隐约能听见有人从客厅进了厨房。许婠看了下时间,四点三十七分。家居服因为睡觉的缘故,皱巴巴的挂在身上。许婠起身拍了拍,衣服又恢复了齐整。

    “醒了。好点了吗?”厨房里的人听见声音探出脑袋。

    “嗯。”

    许婠点头,视线落在余时年不知道什么熬好的红糖玫瑰水。她并不嗜甜,中午喝完一碗红糖汤圆已经是极限。再好的厨艺,也很难改变一个人的饮食习惯。

    但谎言的代价是有时限的,至少现在不会结束。许婠的视线挪开,余时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抗拒。

    余时年突然开始好奇十多岁时的许婠,她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在父母怀里撒娇,神采飞扬地背着书包吗?

    他的思绪短暂飘远又飘回。

    许婠的请余时年出去吃饭,最终在对方的坚持下,变成了两人点汤锅外卖上门。菜是余时年下去取的,许婠目光好几次从对方受伤的背上划过,难得良心发现,问:“你的伤不痛了?”

    他的伤好得快,大多时候灵活得不像受伤的人。

    余时年大概能猜到许婠在想什么。外卖餐包被他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他把筷子递过去:“还好。”

    让一个伤员照顾她一个装不舒服的人,许婠觉得有时候余时年热心得过分。

    “我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热心。”余时年顿了顿,目光直视许婠,嘴角上扬,“我们不是朋友吗?”

    这话来得突兀,“朋友”二字随着余时年看似随意的口气吐出,却又好似莫名带上了某种刻意的重音。

    许婠诧异地看了余时年一眼。店家送的一次性酒精灯被男人点燃,突然昏黄的暮色在男人脸上笼下一道阴影。他坐在暧昧不明的橙色光晕里,锅炉在火上烤着,带着潮灼热气的气流扑散开来。许婠动了动唇,目光和余时年在空气里相触,气温升腾,两人又同时挪开。

    “吃香菇吗?”余时年问。

    “吃。”

    一顿饭吃得虽不算热络,好在一问一答,夏天在二十五度的空调房里吃汤锅,也算热气腾腾。

    吃完饭,余时年没有多留。提着外卖的垃圾出门,又嘱咐许婠不舒服记得多喝热水才转身离开。

    他的关心得自然,仿佛真的只是把许婠当成需要关心的朋友。但男女之间的关系,向来是一团不清的谜题。解谜和出题的人在一个圈里,不清谁是真明白,谁是假糊涂。

    夜灯亮了,屋里的灯不知何时熄了。

    又是一天过去,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早上九点,余时年按时到达队里。

    “通知:十点半开会,相关人员带好这几天整合的资料。”

    牛建平虽然死了,后续还是有一堆不少的工作。特别是对方死得突然

    “难听点,他要是自己抱着炸|药把自己炸了,我还想得通。这掉进电梯井”周宇话的时候脖子上掉出一块崭新佛牌。他一把塞了回去,凑到余时年耳边,“还不是我妈,非我们刑侦队邪门,走霉运了,才动不动就死人”

    名泽酒店那天闹出的动静不,当天就紧接着上了新闻。

    不过一周多的时间,光牛建平三人的事,就连续上了几次新闻,也算是绝无仅有。甚至有媒体理出了一条时间线,吃瓜群众不少,人人都是福尔摩斯,上光猜测分析都能翻出几十页。

    “祖师爷保佑,可别再出幺蛾子,顺利结案吧。”周宇双合十,神神叨叨。

    他脖子上的佛牌又掉了下来,余时年没忍住扯起一看。

    四四方方的佛牌,背面是阿弥陀佛,正面是

    “这刻的什么?”

    周宇一脸神秘:“祖师爷啊,包公大人,断案奇才!”

    “”

    遇事不决,怪力玄学。

    当然,案件还没到这一步。会议上,有关四起爆|炸案相关的信息和证据链,被相关负责人拿了出来。有警员从头梳理牛建平的犯案顺序——

    “月25日,牛建平逃跑。月2日幸福区爆|炸案,关于这个案子,余师兄在后来的监控中查到葛东在26号当天收到了一个幽灵快递。我们联系了幸福区片区几个快递的负责人,经查,26号葛东没有相关快递的收件记录。”

    “但我们查过葛东26号所有的电话、短信记录。26号唯一一个陌生号,经过调查,来自幸福区的一名住户。据该人,当时他去幸福区南门取快递,期间他遇见了一辆快递车”

    啪——

    时间回到26号下午,快递车旁,一名快递员的“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帅哥,不好意思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后来据目击者回忆”会议室里,警员转述证词。

    “打了好几个电话吧。都是打给我们区的住户取快递的。出门在外嘛,打工人都不容易,借电话也没什么长什么样子啊?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感冒了,话还咳嗽样子肯定没看清啊,太久了,我也不好一直盯着别人”

    “虽然目击者没有提供太多有效证词,但部分基本信息跟牛建平本人对上了。”警员顿了顿,“然后是月2日胖哥面馆爆|炸案,同样也是幽灵快递”

    一旦有了怀疑目标和对象,排查工作虽然繁琐困难,但至少比无头苍蝇似的瞎找简单。

    牛建平的行动路线在逐步朝许婠缩,像是一个包围圈,犯罪目的和意图越来越明显。

    “月2日下午晚餐的时间,余师兄和许婠去了胖哥面馆吃饭”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一顿,转头看向余时年。

    不怪他们八卦,名泽酒店出事那天,他们赶到现场时,身为刑侦一队一根队草的余时年,死活拉着许婠不放的样子,他们简直印象太太太深刻了据陪余时年去医院的周宇还拍了视频。

    刺激!

    “咳咳”警员咳嗽两声,又把大家的视线拉了回来,“根据老板娘当天的回忆,我们找到了差不多时间段在面馆吃饭的老顾客”

    当牛建平的照片拿出来时,有人迟疑着开口:“是不是长得挺黑?有点粗糙,拿着个快递?”

    “余师兄和许婠离开面馆不久,牛建平出现了。有目击者发现,对方里拿着快递。”

    “当时老板以为是快递员放的嘛,我看了一眼,插了句嘴,好像是有人刚才拿进来忘了带走嗐,谁掉了东西不回头来找啊,多半王老板以为对方会回来取,这才顺放在放快递的地上,谁能想到啊”

    快递爆|炸案错综复杂,余时年休病假的这几天,刑侦队集体加班,不眠不休好几天,得到的线索虽然不少,但依旧有疑问没解开。

    “牛建平没有人脉,出逃后所有的生活费用都是靠他在清城区偷偷潜入的房子里拿的。他条件有限,是怎么弄到这几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人的联系方式?”

    没有毫无缘由的犯罪

    “而且对方为什么会选择他们几个人作为犯案对象?”

    如果江丽娟是因为跟许婠有联系,那么其他三人,似乎并不认识许婠。

    “好绕啊,我要是牛建平,直接针对许婠不就行了。把快递寄给许婠,她不就”

    “她不购。”余时年。

    “啊?”

    话的警员愣了下。

    余时年补充:“许婠没有购习惯,也没什么朋友,没人给她寄快递。而且那段时间我们的人在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也对。

    警员点头,噤了声。

    案件一时陷入僵局,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十二点半。曹启华拍了拍:“好了,打起精神来!丧什么丧!嫌疑人虽然已经身亡,但名泽酒店的救援非常顺利,钢琴爆|炸现场除了我们的人外,无一名群众受伤,距离我们预想的最坏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当然,以后遇到这种,希望我们自己的人也不要受伤”

    连轴转了一周多的时间,曹启华自然也要些鸡汤。至于他嘴里那个“我们的人”其实就是余时年一个人,当时疏散群众及时,受影响的范围除了失足踏入电梯井的牛建平,就只有被牛建平拖累的那两名倒霉的电梯维修人员。

    好在那两人是轻伤,当时人从电梯抬出来时看着血肉模糊,其实是磕掉了牙齿。

    “散会!”

    曹启华一声令下,大家收着资料出了会议室。

    队里的节奏因为牛建平的意外身死慢了下来,但依旧是忙碌的。没了嫌疑人在外犯案,收集线索再难,也让人心安不少。

    但平静总会被打破。

    “曹队,牛建平他爸来了,带了好些亲戚坐在门口哭,是人是在我们追捕途中死的,要我们赔钱”

    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有愿意以生命为代价保护孩子的父母,自然也有自私到极致不爱孩子的父母。

    “我家少了一个劳动力,那可是我老牛家的顶梁柱。他就是犯法,那也是国家来管,怎么就平白无故死了”

    刑侦队门口被牛富一家哭坟似的操作吸引来不少人,有不明情况的路人指指点点,也有人趁打听出了什么事。

    牛建平从被牛富剥削,由窥大,牛富自然不是什么明事理的人。

    “我儿子是犯法了,犯法就判刑,就拉出去枪毙,但现在这种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抓不到真凶想随便给一个死人扣锅?”

    “牛富!”曹启华从办公室急匆匆赶来。

    有警员上前驱散围观的人群,也有人上前准备把牛富带到队里安抚。

    “别过来,我告诉你别过来。啊!警察打人了!”

    牛富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四十度的高温,男人的汗水和地上干涸的尘土混成一团他双脚双乱蹬,企图靠这种动作,让周围的警察无可奈何。

    “这什么人啊,太浑了。”周宇声嘀咕。

    人群里,一道平静的男声打断了闹剧。

    “牛富,你没想过为什么牛建平会走到这步吗?”

    男人的声音不算大,却掷地有声,四周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

    “牛建平从十多岁开始和你一起出门打工,搬过砖、洗过碗,去过化工厂,工资从几百到几千,他身上有过存款吗?一个男人,一个人,活到三十多岁,甚至不能自由主宰两三百块钱。他生病了,身为父亲,你有尽过救治照顾的责任吗?”

    余时年一脸沉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牛富,他的眸色其实很淡,但低垂向下的弧度却给那双浅淡的眼眸盖上一层阴影,黝黑又不带情绪起伏地看着地上的男人。

    “除了牛建平,你还有四个孩子。你的冷血或许只是点燃牛建平犯罪的开端,但是余下四个孩子的生活还得继续”

    “24袭击案压死犯罪嫌疑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何给孩子一个健康快乐的童年”

    “底层人民的教育现状”

    下午一点半,许婠一连收到三条x博发来的新闻通知。余时年在警局门口对牛富的话,被人拍了视频发到了上。

    “我哭死,我爸妈也是这种。读大学开始就一直跟我念,以后工作了要回报家里,爸爸妈妈养你不容易毕业三年,今天5号,距离发工资还有五天,余额50呵呵,刚才我爸已经给我发消息了,天气热了,弟弟房间想要一台空调,问我什么时候打工资,能不能提前预支。呵呵,不吹空调会死啊,我饭都吃不起了!”

    “同楼上,虽然我们的惨不一样。我家庭条件还可以,但是我父母从来不会关心我过得开不开心。隔壁邻居儿子都当经理了,学同学嫁富二代了你看看你三十岁了,以后谁要你!(呵呵哒jpg)谢谢,我很棒!我永远爱我自己!不是货品,用不着被人挑!”

    “楼上姐妹得真好。”

    “虽然现在这种话很没眼力界,但是我想感谢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很爱我,给楼里的姐妹一个拥抱,人生会越来越好的”

    许婠把评论拉到底,有人勇于分享自己的经历,自然也有人叫骂。

    “三十多岁一男的,反抗不了自己的父母?真就爹宝男呗,笑死”

    “懦夫!真给我们男人丢脸!被家人欺负,就跑去欺负外人”

    “屠刀挥向更弱者(嘲讽jpg)。”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新闻下的评论观点各异,偶尔还夹杂着这个警察声音好好听,人好帅的言论。

    许婠早就把浏览新闻的方式从换成了电脑。瞬间扩大的屏幕将更多信息涌到眼前。

    恰好此时,铃声突然响起,许婠接通电话。

    “吃饭了吗?”电话那头,余时年的声音传过来。

    “没有。”许婠的在鼠标上滑动,从第一条新闻推出来,又点开第二条,三条新闻都是牛建平案子的延伸。

    从家庭教育到底层教育资源的剖析,以及留守儿童现状。许婠的眼睛在过这些信息,脑海里却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牛建平的家庭或许不幸,但四名受害者却家庭幸福。

    从葛东到最后一个受害者池袅袅

    口罩男筛选目标对象的条件,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