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彤是湍城一初中的年轻教师，她算是邻家女孩里最受父母辈喜欢的那一类了。
上学时踏踏实实读书，大学念的是教育专业，毕业后又顺利通过招教考试成为母校的一名人民教师。
唯一不足的是她家距离一初中太远，偏偏每周一周二中午又轮到她值班。
所以，吴彤一般是周一周二就近在学校门口随便吃点。正好，一初中位于老城区，校门口不远就是吃餐饮街。
因着年轻漂亮，又是固定日子常来，吴彤很快就成了这一带餐馆老板眼中的熟客。
前一天吴彤就在这家老式麻辣烫吃的饭，里头烫的那豌豆苗吃着特别不错，鲜嫩嫩的，吴彤竟然一次还没吃够。
这不，刚放学，她又来了。
结果进到店里，吴彤用夹子取平常爱吃的豆泡油皮鱼豆腐这些，又找了两圈，结果还是没见到豌豆苗。
店老板看她在架子前晃荡半晌，便问是在找什么。
吴彤便问：“昨天那豌豆苗吃着不错，怎么今个没见了？”
店老板笑了下：“昨天是一伙子，拿他自己种的豌豆苗推销，我们本来是没打算买的，但他看中午了，带回去怕是也蔫，就直接送我们的。”
“现在不正是吃豌豆苗的时间嘛，那就进点咯。”吴彤随口道。
店老板还有些犹豫：“价钱有些贵。”
他们这店在这儿开多少年了，现在一碗基础麻辣烫也才卖六块钱，基本不赚钱。现在来吃的基本都是老顾客，他们也怕涨价赶客，就一直压着价钱不敢乱动。
吴彤听今天没有豌豆苗，还有些遗憾，她拿着盆子去结账。
店老板脚麻利地把丸子分拣出来，额外上称计算价钱：“6+35，给你加点青菜，算0块得了。”
吴彤这人就爱吃豌豆苗，但每年也就这时节能吃，上哪儿能吃够去？
她看着店老板顺就往她那份麻辣烫里头加青菜，幽幽道：“要是豌豆苗可以，生菜叶子就算了吧。”
这一下，把店老板给整不会了。
他挤出笑容道：“那老师给九块五吧。”但也没把刚加进去的生菜叶子再挑出来。
这下，吴彤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干巴巴笑了下：“要是豌豆苗价钱贵，你们也可以跟卖丸子那样，单独计算价钱嘛。”
正好店里坐着的几个顾客也都喜欢吃豌豆苗，他们纷纷嚷嚷是要能在店里吃上鲜嫩嫩的豌豆苗，也愿意加几毛钱。
这一嚷嚷，倒是把店老板给整犹豫了，他撂下一句要进去跟老板娘商量商量，便去到后厨。
吴彤正吃着呢，店老板忽然走出来，扣扣她面前桌子：“那这两天我就叫那伙子送些豌豆苗来试试。”
“好哇！”结果刚答应，吴彤就有些后悔了，明儿个她不值班，要回家吃饭的呀。
但话已经出口，店里其他几个顾客也都这般答应，吴彤便也没法子，只能呵呵干笑掩饰过去。
这厢，林煜文正望天怀疑人生，焦虑明早摆摊的事呢，忽地就有人给他打电话了。
“有有！”一听终于有人要他的豌豆苗，林煜文差点激动到蹦起来！
“你要多少，我明早就能给你送去。”林煜文正愁地里这些豌豆苗要是再不摘就老了，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到了还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呐！
他这摆摊前两天，加起来拢共也就只卖了一百块，果真是连这两日的油费都不够。
林煜文心想这次应该是来个大客户吧，但下一秒，人却张口表示只要十斤。再度确定自己没听错，林煜文唉声叹气。
早知道不种这么多豌豆苗了！林煜文后悔不迭，这豌豆苗种植时管理麻烦，采收时也巨费人力都快把他累趴下不，摘完了还得及时追肥。
种植烦人得很，但市场却不怎么地。
后悔的念头一闪而过，林煜文好声好气跟人家老板确定明早送货的时间地点，发现不耽搁他第二天早市摆摊，多少还是松口气。
三表伯是只有第一天早起帮林煜文掐了大半后备箱的豌豆苗，可能是觉得林煜文业务能力应该是熟练了，第二天就没再来过。
林煜文也得谢谢他没来，要不再跟他那样高效率四十分钟掐那么老多的豌豆苗，林煜文还得再当一次“散菜童子”。
当然，三表伯不来林煜文也暗自松气，要是叫他知道自己豌豆苗卖得不好，林煜文担心他又自己。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晚上林志勇就来蹭饭了。
进院先要求晚上要吃蒸豌豆苗，随后就拉着林煜文聊闲话。
这也就算了，偏偏他上来就问林煜文这两日卖菜赚多少钱。
林煜文连一丁点儿的笑都挤不出来，苦逼兮兮坦白：“一两百吧。”就这，还是他多了几十块呢。
其实他就卖了一百出头。
“怎么这么少？”林志勇一下就坐不住了，他急得开始挠前头光秃秃油亮亮的脑门：“不对啊，我自己一个儿去市里卖萝卜，都能卖好几百呢。”
林煜文觉得他这肯定是在凡尔赛。
林志勇其实倒是真存了想嘲笑林煜文的意思，可一看他此刻神色黯然，上哪儿还能笑得出来？
“我去年冬天，借车带了三千多斤萝卜去市里走街串巷卖萝卜，一上午就卖完了。你这子怎么就卖出去几十斤？”林志勇纳闷半晌，忽地明白了：“你这孩子是舍不下面皮，不好意思吆喝吧！”
还真被他中，林煜文扭扭捏捏表示：“也不是没吆喝”但就那么一两次而已。
林志勇摇头：“做生意卖东西，你得会王婆卖瓜懂吧，得自卖自夸。你卖你自己的东西都不自信，都不敢夸，谁还对你的菜有信心，谁敢花钱买？”
“有道理。”林煜文煞有其事点头。
“明早我跟你一块进城，咱俩一起出摊，我帮你卖！”林志勇拍着胸口表示明天一定能帮林煜文把地里的豌豆苗都卖出去。
林煜文忙摆：“别别！”万一俩人都没能卖出去，偏还把地里的豌豆苗都摘完了，倒是还得送菜，还不如晚两天慢慢摘。
这么一轮一轮排下去，等下一茬成熟时也是有顺序的，到时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紧张。
第二天一早，林煜文就一个劲儿拦着林志勇不让他摘太多。
最近天天往市里跑，这路林煜文也渐渐熟悉，一路上车子开得还挺快，6:45就赶到菜市场了，今天来得不算太晚，叔侄俩找到个还不错的位置。
交了管理费，林志勇还不等林煜文把摊子铺展开来呢，就大声吆喝起来：“新鲜的豌豆苗嘞，刚掐下来嫩得很呦！”
一下子，林煜文就能感受到无数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他上动作都开始忍不住发僵。
偏偏还真有几个老太太吃这套，顺着林志勇的吆喝声走来，也没蹲下，扫两眼就开始问：“有丝没？”
林志勇弯腰抓一把豌豆苗，轻轻抖落下去，笑眯眯：“那肯定是没有的呀！专门吃豆苗的种子，比一般种子更贵哩。”
接着，还不等老太太发话，林志勇又交代林煜文：“拿个袋子。”
完，他又冲老太太讲：“我跟你讲啊，种这玩意麻烦死了，许多人都不乐意种嘞。瞧瞧我这豆苗多新鲜，正趁口的时候，遇上了赶紧拎两兜回家，过了这个季就没啦。”
果真在他的劝导下，老太太买了两斤半的豌豆苗，拎着走了。
林煜文叹为观止，毫不吝啬送给林志勇的大拇指：“牛过生日，牛大了！”
林志勇眉梢里都带着股子得意劲儿，他：“你得学会夸，还得学会拉，夸咱们的豌豆苗好，拉着他买。你不能问他买不买，这一问他万一处于可买可不买的时候，你这么一提示，不就告诉他还有另一选项嘛。”
林煜文一副子受教了的表情。
按着林志勇那套路，他一大早吆喝声就不断，还真就短短一个时里，就把带来的豌豆苗给卖个精光。
而且，到后面根本就不用林志勇喊，人带着人就直接来摊子前头看菜。这在林志勇口中叫自然托儿，在林煜文眼中，这叫利用人们的从众心理。
总之，不管怎样，今天一早收获颇丰。
这一早上卖菜的收入，他一人一个时的表演，堪比之前十个林煜文。
搞到最后，林煜文简直都想聘请林志勇来给他当销售了。只是想想要是再找个中间商赚差价，自己在地里辛苦劳动赚得更少，林煜文才作罢。
后面半个时里，都是自然上客，不过前面几个教科书级别的拉客案例，也足够林煜文反复学习品摩。
把最后那麻辣烫店订的菜送去，林煜文哼着歌儿回家。
回来路上，林煜文就给林志勇总结道：“反正就是得脸皮厚点。”
林志勇连连颔首，表情一副孺子可教也那样。
一到家，林煜文就开始跟媳妇炫耀：“今天卖了30块呢！”
“我知道要怎么摆摊卖菜了，接下来你就等着我给你成把成把地塞票子吧！”
“欸，我跟你分享高兴事呢，你就笑一笑嘛。”
刚开始银朱还懒得搭理他，后来被林煜文炫耀得烦了，她表情平淡中带着从容，从容中又透着股讥讽：“怎么，你不用编什么扶老太太过马路，结果老太太是个亿万富翁把你地里的菜全买了的瞎话了，高兴成这样？”
林煜文一听，脸拉个老长，直嚷嚷：“夫妻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啦？”怎么就不信他的坦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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