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美人被疯子追上的后果是 > 正文 47. 诡异债主(14)1 当然是还债
    宋吟和阔别了三个时的舅舅彼此相视,心虚得头都抬不起来。

    如果将来要让宋吟给遇到的尴尬事件排名,他一定会把今天被陆长隋抓包的事排上第一位。

    看了一眼面前那堵散发着冷气的人墙,宋吟跑也不行,装傻也不行,恨不得现在晕过去。

    宋吟站得腿发僵,也不见陆长隋开口话,于是决定先发制人:“舅舅,你怎么在这静悄悄站着?”

    他抬起一点眼睫,语气中又带上了强装出来的骄纵:“一点声音也不出,如果我有心脏病,现在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陆长隋转移视线看向了他,但闭着嘴唇一字不发,大有一种和他沉默到底的意思。

    宋吟干巴巴地:“舅舅,你怎么不话?”

    陆长隋要是话还好,一旦安静下来更让宋吟感到胆寒。

    毕竟陆长隋年轻有为,早早就当上了陆家的掌权人,身上那股气压但凡是个人都要瞻仰。

    虽然陆长隋平时没摆过架子,但宋吟每次面对他都有一种面对长辈的足无措,出来有点丢人,他现在腿肚子已经开始发软。

    宋吟又叫了一声:“舅舅?”

    陆长隋还是没回他。

    要不还是跑算了。

    宋吟真的有点怕这个状态的陆长隋,但他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得出他就算是跑也跑不过陆长隋的结论。

    于是他绝望又着急地垂下脑袋,双曲起放到衣服两边,然后当着陆长隋的面,眼睛一点一点湿润,非常逼真地红了眼眶。

    时隔不久,宋吟的装哭水平有所长进,几秒钟不到眼睛就湿了,还把下睫毛弄湿了好几根。

    陆长隋终于因为他那副样子皱起眉,哑着嗓子出声:“我什么了吗就哭。”

    语气还是有点冷,但能开口话已经是成功的一大步。

    宋吟声地,眉眼耷拉地:“我不喜欢舅舅对我这么凶。”

    谁想陆长隋声音不变地驳回他:“也要你做了让我凶的事,才会对你这样。”

    听到这话,宋吟心中一颤,心想陆长隋底下的人发现得真够快的,陆长隋已经知道沈怀周不在木屋了。

    好在他早就做好了咬死不认的准备,他眼睛红红地瞪向陆长隋:“我做什么了?睡觉的时候踢了舅舅?”

    声音带着不解,仿佛是陆长隋故意给他泼了脏水,陆长隋目光深沉,盯着自己一脸无辜的侄子,声音冷得令人如置冰窖:“沈怀周不见了。”

    宋吟先是一顿,心想果然知道了,接着抿唇:“舅舅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是我放的。”

    不是怀疑,陆长隋几乎认定是宋吟的笔,因为这里只有宋吟和那个混血的关系不清不楚,只有宋吟有可能去救他。

    陆长隋一言不发,宋吟从他的态度中知道了他的意思。

    后背隐隐出了汗,但宋吟还算冷静地抬起眼,又挤出两滴眼泪:“我出木屋只是因为饿了,随便出去吃了点什么,没靠近过那里,不过舅舅肯定不信。”

    他到饿,一直盯着他的陆长隋终于挪了下眼,这才注意到宋吟中提着个塑料袋,餐盒里面是份热滚滚的骨头汤,看样子刚出炉不久。

    如果宋吟的是真的,那么他出去一趟肯定已经吃饱了,这一份多余的,带回来要给谁不言而喻。

    “随便舅舅怎么想。”

    宋吟抓紧勒着指腹的塑料袋子,天生夺目的眉眼皱起来,啪嗒脱下鞋子,越过陆长隋走进房间,不声不响坐在凳子上,只留给陆长隋一个后背。

    按照宋吟以前的性子,不多时桌面上的所有东西都会被挥到地上,接下来一十四时都要大呼叫,一股作劲儿闹得所有人鸡犬不宁才肯罢休。

    陆长隋第一时间看向桌子,看到没有玻璃制品,只有些植物才微微抿住唇,略松口气,下一秒,他把眼神挪到宋吟重重甩在一边的骨头汤上。

    陆长隋的胃不太好,一不吃东西就容易痛,今天睡觉之前宋吟就看到他脸色发白地捂着胃,还问了他一句是不是不舒服。

    那时陆长隋以为宋吟是随口问的,闲来无事随便找的话题。

    陆长隋身上的低气压退了退,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屋内的宋吟掌心都出满了汗,他悄悄看了眼桌子上那一份有样学样赊账来的骨头汤,不知道有没有把陆长隋骗过去。

    他也不能确定能不能骗过他舅舅。

    他舅舅看起来不太像是好糊弄的样子。

    而且他担心陆长隋看到他只带回一份骨头汤,会不会觉得他气,这东西也不贵。

    可他身上又没有钱,赊一份已经很有勇气了!

    宋吟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闹脾气,实际内心早就慌得打鼓,在他忍不住想回头瞄一眼时,陆长隋迈进这间卧室,出声打破他们之间的冷战。

    “宋吟,十一点了,你要一直坐在那里吗。”

    已经算是想握言欢的示好。

    以前每一次宋吟和陆长隋大闹天宫,最后都是宋吟先扛不住压力低头认错。

    这回陆长隋先话是头一遭,已经是很难得。

    但宋吟没有回头,他眉眼之间一点点淬上恼怒,还是消不了气,只留给陆长隋一个后脑勺,唇瓣里吐出不客气的话:“我在等舅舅抓我起来审问,舅舅不是已经怀疑我了吗?”

    陆长隋:“没过要抓你。”

    面色不改出这句话,陆长隋又向前走了一步,他步子迈得不大,但三两步也走到了宋吟身边,他垂下眼皮淡淡道:“先去睡觉吧。”

    侄子在他眼里不大,听别人他们这个年龄还在长身体,晚睡对他们的发育不好,还有一系列伤害大脑变得迟钝的害处。

    宋吟站了起来,然而下一秒陆长隋右眼一跳,就见侄子朝他看过来,没有去乖乖上床,反是盯着他质问:“舅舅想这么糊弄过去?”

    陆长隋顿在原地。

    宋吟眼睫上还有刚刚留下的湿痕,一绺绺的,衬得眼睛更加明亮,陆长隋一看就看出他打算继续闹下去,但这些天宋吟不知道在哪进修过,哭得很有水平,闹得恰到好处。

    陆长隋没有像以前那样想把他赶出去。

    就见宋吟没有酝酿地一口指责道:“舅舅刚刚才那样凶我,现在又想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舅舅,你不要拿你对待下的态度,放到我身上。”

    “我是你侄子。”

    陆长隋后背发紧,果然又听到宋吟:“不过在舅舅那里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什么意思。

    陆长隋张了张口想问这一句,但看到宋吟红肿的眼眶,他皱了下眉,错过了要问的时。

    宋吟撇了撇嘴,他似乎在强忍着很深的委屈,可惜没忍住,脸上每个地方都写着他不高兴。

    他抬头看了一眼陆长隋,又低下去,良久他做出决定般开口问:“舅舅,你不想认我了是吗,所以刚刚对我这么冷漠,我和你了很多话都不理。”

    “而且舅舅昨天对我不闻不问,今天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我,舅舅没亲眼看到是我放的吧,为什么就只凶我?”

    他的话是有理有据的,陆长隋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沈怀周的失踪和他有关,被他两三句一,陆长隋就像在故意搞针对。

    针对这种幼稚的词,居然能放在堂堂一个陆家掌权人身上,任谁听了都想发笑。

    只是宋吟偷偷看了眼,陆长隋站在那儿,没有一点点想拿竹鞭或者衣架教训他敢对大人这样话的意思。

    宋吟拿捏不准他在想什么,想了想又要继续作,“还有这一道伤口,如果不是舅舅我根本不会有,舅舅不知道有多疼,而且还很容易留疤知道吗,舅舅不想着补偿我,还,还对我不好。”

    他伸出那条细直的胳膊,故意把大题做贴着创口贴的地方露给陆长隋看,左摇右晃的,下一秒陆长隋伸出两指捏住他臂,他立刻害怕地叫了一声。

    宋吟睫毛颤了又颤,白皙的后脖子全部绷着,如临大敌地叫了一声:“舅舅你——”

    陆长隋把他微微起了个角的创口贴摁好,就把他松开了,视线再次转移到桌子上:“汤我能喝吗?”

    “汤?”宋吟跟着陆长隋一起看向那份稠白的骨头汤,被这么跳脱的一打岔,他有点懵,声音也了下去:“可以”

    本来也是要给陆长隋的。

    陆长隋嗯了一声,转头解开塑料袋,把上面的盒子打开,之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没有接宋吟刚刚的话。

    宋吟也没有作了,差不多就好,只要陆长隋不找他麻烦把他当透明人都可以。

    晚上天冷,陆长隋披着件衣服,眉目是化开的,他安稳的站在那里,谁也看不出他的胃部泛着绞痛。

    宋吟知道胃疼起来有多致命,所以他更不知道陆长隋是怎么做到装得若无其事的。

    如果将来在资本圈混腻了,还可以改行去当演员大赚一笔。

    陆长隋轻轻抿了一口,顿了顿又抿了第一口,看似舀的次数多,其实喝得很少,喝到第五次的时候,他看了看旁边的侄子:“汤做得不错,很好喝。”

    宋吟费解地看了舅舅一眼。

    汤是外面随便买的。

    而且放的料很多,他喝的时候都是捏着鼻子喝的,味道实在不上好。

    所以要是想不出能夸的东西,就不要强迫自己硬夸了。

    陆长隋不知道一边的侄子正在内心腹诽他,他把勺子搁下,让宋吟先去卫生间洗漱,右边的抽屉一次性洗漱用品很多,不要嘴里含着外面的汤过夜。

    宋吟被自己舅舅老古董似的催促惊到,可也不能明着反抗他舅舅,蔫蔫地跑去卫生间翻出洗漱杯子和牙刷。

    的木屋五脏俱全,基本不缺什么东西,可以看出陆长隋在这里久居过。

    这也导致宋吟对墙上那些人民日报更好奇,里头一定有主线内容,但这些天大大的意外让他一直没有时间去调查那些报纸。

    不过人要懂知足,他才刚刚瞒过他舅舅,不能太着急。

    宋吟在卫生间地安慰了自己一下,然后在镜子里看了眼自己被水光浸润的脸,感觉达到了舅舅“必须要好好洗”的要求,才从门口走出去。

    他刚进房间的时候,看到陆长隋已经面色平静地把味道不怎么样的骨头汤喝完了,起身把盖子重新盖回到空饭盒上,慢慢走出房间把东西扔进垃圾桶。

    陆长隋的味蕾没有坏吧?

    那么难喝的东西也能喝完

    宋吟震惊地眨了一下眼,有理由怀疑他新出土的舅舅有一种,再难吃的东西也不能浪费的习惯,惊得不知道什么好。

    感觉他舅舅还有十一点之前必须睡觉的祖训,宋吟脸蛋一绷,趿着一次性拖鞋朝床边走,争取赶在陆长隋进来之前先上床。

    他慢慢爬到里面的铺位,身上那件过于宽松的衣服趿拉下来,但不显得臃肿,还是能看出里面那一把腰收得细细的,腰两边的窝泛着很漂亮的粉。

    跪在床褥上的两条腿细长,撑在席子上的两条胳膊白滑水嫩,一点点水从他脸边滑下去,陷进嫣红的唇缝里。

    本来是很诱人的场面,但宋吟看着他滴到床上的几滴水猛顿一下,怕他舅舅教训他洗完不擦脸,还把床搞脏,连忙面无表情把被子一翻,遮住那块地方。

    宋吟接着往里面爬了爬,刚要钻进被窝里面,就感到里一烫。

    他瑟缩一下,赶紧从被窝里面拿出散发着热气的东西。

    暖水袋?

    宋吟第一时间的想法是,是不是鬼放进去的?

    但这想法太荒诞了,宋吟刚想一下就排除到脑后,一时间他很难清自己的感受。

    陆长隋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他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吃喝都该是别人精心伺候着的,这种事对他来太细致了。

    况且从刚才起宋吟就知道,陆长隋完全没有被他糊弄过去,只不过是暂且不提。

    所以宋吟有点想不通原主以前怎么会和陆长隋混得关系那么恶劣,半年都不愿意回家一趟的。

    他的舅舅明明很好哄,也很好话。

    眉尖轻蹙起来,宋吟心情复杂地把被子重新拉上。

    这时,他突然听到外面有很轻微的交谈声,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陆长隋一直没有回来,宋吟连忙撑着被褥坐起来,屏住呼吸把耳朵凑近旁边的窗户上。

    他庆幸这窗户隔音不好,什么都能听见。

    他窝在床角,脚也不动了,专注偷听外面的一响一动。

    先听到陆长隋下的声音,对方毕恭毕敬,言谈中挑不出一丝错误:“陆爷,您要抓的人抓到了,已经绑回了木屋,这次一定让人好好看守。”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会严防着宋公子。”

    屋内的宋吟忽然膝盖中箭,放在腿边的指差点打滑,他强行忽视心跳声,一举偷听到底。

    他听到陆长隋应声:“有沈怀周的消息了吗。”

    下摇了摇头:“还是没有,但我已经让他们尽力去找了,这两天一定给陆爷抓回来。”

    夜晚风声很大,陆长隋垂着眼过了许久才:“嗯,留两个人在那边木屋,我明早过去处理。”

    “明早?”下声音控制不住地拔高,连窗边的宋吟都听得一清一楚。

    如果他知道陆长隋的作风,就知道陆长隋一向是雷厉风行的人,下来通知的这一趟,就没想过要拖到第一天。

    陆长隋瞥过来一眼。

    狗腿子立刻更改口风:“明早好,明早好,人就应该早睡早起,一年之计在于晨,想要阳寿长,早睡早睡必定没错,我支持陆爷明早再办事。”

    宋吟:“”

    这年头钱难赚!

    后面下又汇报了些最近京圈的事,一直是下,陆长隋听。

    这片地方的夜晚寒风刺骨,吹的细风也像冷刀,陆长隋的额发被吹散了一些。

    他在中途恍惚地走了走神,感觉到每晚隐隐作痛的胃,好像从刚才起就没有再那么难以忍受。

    十分钟过去,微微口干的下以“陆爷您先睡着”这一句作为收尾。

    陆长隋脸色平淡地颔首,他转过身,在闻到留在下衣服处经久不散的刺鼻味道时,尾调一拖,清清冷冷地开口:“你下次过来之前不要抽烟。”

    “对孩子不好。”

    下:“??”

    陆长隋进到木屋房间的那一刻,看到了床上眨着眼睛看他的侄子,眼里闪过一点诧异,似乎在问怎么还不睡。

    一直在偷听直到刚刚才装模作样躺到枕头上的宋吟演技逼真地揉了揉眼,拉了下被子,露出个下巴,含混地:“等舅舅一起睡”

    陆长隋顿了顿,看了他一会儿,沉默地上床。

    第一天一早,鸡都没打鸣的昏沉时间,陆长隋从床上起来,早早去了木屋。

    木屋被关门关窗闷了一晚,有一种难闻的灰味,桩子前被绑的女主播脸上笼罩着一片灰败之色,此时见到有人进来,脸上更多的是惶恐。

    她看到陆长隋身后跟着走进来一群行尸走肉一般的羊头男,猩红眼睛裹着冷意,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让她想起昨晚被绑走的时候有多么无助。

    陆长隋是这里头唯一一个没带头套的,也是看上去最像人的,如果要交流需要多大金额才能放人,他是最好人选。

    女主播都做好了要大出血的准备,可此时她喉咙被扼住似的,一句话不出来,因为陆长隋给她的感觉,比那群羊头男更让人后背发凉。

    一定是错觉。

    凭陆长隋这种相貌的人,如果她见过一定会有印象,但她一丁点都没有,她完全没有见过陆长隋。

    可他们两个都没见过,这个人怎么会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刚进门她就能感受到?

    女主播再次抬眼想仔细打量一下陆长隋,但没给她这个时间,陆长隋已经转身走到桌子前面,面色平静地拿起一样东西。

    冰冷的寒光从眼前晃过,女主播看出那是一把刀,刀尖锋利,在阳光下还反着光。

    女主播头晕眼花。

    怎么回事,绑架不应该都先联系家属索要赎金吗,到她这里怎么就快进到马上要杀人灭口了?!

    软腿也软,万万没想到在她看起来气质上佳的人会做这种事,她傻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要话。

    她想,自己家里有很多存款,只要联系她父母,最少也能要到一百万。

    没人会不心动吧?

    绑架不就为这事?!

    可比她声音更早响起来的是门外一名下的声音,隔着木门,那人为难道:“陆爷,有人找你。”

    陆长隋听到了,但皱了下眉没有理会。

    他明令禁止过不许有人打扰。

    外面的人似乎想起他过什么,打了个哆嗦,视死如归地下去:“是宋公子。”

    “他他找舅舅有事。”

    陆长隋脸上的冷郁顿了顿。

    今早他为了不让宋吟发现,特意起得特别早,想早点办完早点回去,避免侄子过问。

    可他没想到宋吟不仅现在就发现了,还直接追了过来。

    陆长隋神情僵硬,有那么一秒他咬牙:“让他在外面等,不许让他进来。”

    “知道了,陆爷,我让他先回去。”

    早上的木屋不比晚上回暖多少,下裹紧身上的衣服,走到那位漂亮得明艳的侄子身边,不知道要怎么温和地告诉他,他舅舅现在并不想和他见面。

    见他一话不,宋吟:“?”

    下磕磕巴巴:“那个,你舅舅他现在挺忙的,要不你先回去。”

    他见宋吟抿唇,立刻要补一句安慰的话,结果第一个字音还没蹦出来,木屋的大门打开,刚才还要赶客的本尊淡着神色走出来。

    陆长隋越过迷茫的下,抿唇走到宋吟的面前,他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声音也充满疲倦:“宋吟,你到底有什么事——”

    陆长隋还没完,就被这两天一听就会后背发紧的两个字打断:“舅舅。”

    宋吟仰起一张似乎常年没见过光的白皙脸蛋,眼睛迷蒙,声音也低得快听不清,他看着陆长隋轻声:“舅舅,我发烧了,你摸摸我头。”

    宋吟现在知道为什么有些孩装病,明明有前科,家长还一次又一次相信了。

    溺爱是一方面,根本原因是孩也很狡猾。

    陆长隋摸到宋吟额头烫得烧之后,就把宋吟带回了居住的木屋里。

    宋吟躺到了床上,被陆长隋盖上一张薄薄的被子,被角掖在两条胳膊下面,整个下半身都被盖得严丝合缝。他一起来桌子边就放着热水,还有两粒发烧药。

    陆长隋站在床旁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久远之前就备在这里的医药箱,他从箱底翻出一把测温枪,滴一声测了下宋吟的额头。

    看温度之前,陆长隋看了眼虚弱闭着眼的侄子,似乎是在疑惑仅仅是一个晚上,怎么就烧成这样。

    显示表那里明明白白写着“36”。

    已经算是很高的温度。

    陆长隋轻垂下眼皮,把测温枪放回到箱子里,开口就:“我带你去医院打针。”

    谁想本来还躺得好好的侄子听到这句话就抗拒起来,晕晕乎乎也要挤出力气摇头,“舅舅,我不要去医院,我不喜欢打针。”

    还是一副任性的样子,仅仅只是因为不喜欢,就可以发到高烧也不去医院。

    陆长隋轻皱眉,将宋吟身上乱翻腾滑下去一点的被子重新拉起来,把宋吟两条腿两只胳膊都塞进去,才抿着唇思虑着什么。

    宋吟不用他出来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外乎是在“不听宋吟的话直接把他带到医院”、“先让宋吟吃点药下午再看看情况”这两种之间摇摆,他舅舅有时候想法很好猜。

    宋吟撑起一点胳膊,在陆长隋投过来眼神时,借坡下驴地:“舅舅,我先吃了药,下午好不了再去医院行吗?”

    相当于退了一步。

    侄子都退了一步,陆长隋再坚持己见便显得有点不近人情,可能又会被宋吟抓住这点,他不顾虑自己的感受。

    宋吟在看到陆长隋站起来把视线挪到杯子上时,就知道他同意了,乖乖地捧起杯子,在蒸腾的热气中假装吞下药喝了两口水。

    躺下了也不消停,揪住陆长隋的衣角,不让他走:“舅舅你不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被生着病的人这么一要求,陆长隋就是想走也走不了,被宋吟拉着在床旁边坐下。宋吟看到他没有坚持要走,才呼着热气闭上眼。

    被窝里,宋吟右伸了伸,将里面藏着的热水袋往里面放了一下。

    昨晚听到他们又抓到人,早上陆长隋醒来的时候宋吟也跟着醒了,不过是假装睡着没睁眼。

    等陆长隋走了之后,宋吟就物尽其用往热水袋里装满了水,放到额头和各种可能被测的位置上捂了捂才出发去找陆长隋。

    还好他舅舅没有发现什么。

    宋吟昧着良心骗了陆长隋,想起进来之前看到陆长隋眼底被自己折腾出的乌青,有点的内疚。

    但如果不拖着陆长隋,此时木屋里已经有两条人命没了。

    他始终想不明白陆长隋这个人,容易心软,容易被骗,为什么执着于绑架人。

    除非被绑的那些人,曾经做过让陆长隋非常不能忍受的事。

    陆长隋在床边一直被宋吟揪着袖口,听着宋吟的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他又做了个梦。

    梦里的场景从老宅换到一间破败不堪的屋子,这间屋连风都挡不住,对比起老宅的泼天富贵,不止寒酸了一点,屋顶还盖着茅草。

    幼的陆长隋就出现在这间屋子的门口,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死气沉沉地和一个穿着棉袄的老爷话。

    昨晚陆长隋做的那个梦,站在宅子前奚落嘲笑的那一堆人里,就站着这个老爷。

    幼的陆长隋似乎极不愿意和那老爷扯上关系,绷着一张没有多少肉的脸,只听不应,看他焦灼抿着的唇,似乎屋里有他惦记着的人。

    和老爷着话的时候也屡次回头张望。

    后果就是被老爷铁青着脸抽了好几次心,白嫩的掌心里旧痂没消,新伤又叠了上去,一双简直不能看。

    等到他好不容易送走老爷,一转身就急急忙忙跑回到屋子里,因为跑得太急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幼的陆长隋一声不吭从地上站起来,连灰尘都顾不上拍,跑进一间不通风的房间,张口叫了一声什么,随后便惊骇地睁大双眼。

    在看到房间里有个消瘦女人了无生气地吊在悬梁时,陆长隋再次喘着气从床上坐起来。

    这回刚惊醒,陆长隋便抿着苍白的唇看向一边,看到旁边空无一人,他心中居然觉得果然如此。

    陆长隋从床头拿下一件薄外套,边下床边披到肩膀上,他是要走出木屋的,但刚走过桌子,他又重新走了回去。

    桌子上放着一台陆长隋的,靠着水杯对向床头,还不知道和谁开了视频——不知道是因为,屏幕里只有他的一张脸,右下角的画面是漆黑的。

    陆长隋望向桌面写着字的纸巾上。

    是他那侄子写的。

    大致是自己喝完药睡了觉舒服多了,接下来这几天希望和舅舅一起住,所以他要回一趟住的地方,拿点衣服过来。

    最后宋吟又强调了遍他想回来就看到舅舅,但又怕舅舅临时出去,他要开着视频,非常任性娇蛮地希望舅舅一直待在镜头里。

    反观他自己,一个下巴都不露。

    彼时宋吟已经回到了加油站。

    他往从陆长隋下那里借来的上看了一眼,见陆长隋规规矩矩在床上坐着,垂眼看着中的东西,没有跑出去,稍微安心了一些。

    他抬头看向加油站后面的屋子。

    这几天住在里面的那三个人都没回来过,一楼和一楼的窗帘都打开着,宋吟走到门口,从窗角的缝隙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他这一趟回来不仅是要拿衣服,还要拿原主的。

    只有原主的有沈怀周的联系方式。

    那晚艾克在船上他把宋吟落在家里的放在一个箱子里面了,出来找沈怀周之前,他先把箱子放到了加油站屋子的后面,走过去就能看到。

    宋吟先上一楼收拾了几件衣服,拖出床底的箱子,连同洗漱用品一起装了进去,他舅舅木屋抽屉里面的一次性牙刷也能用,就是太硬,刷得不太舒服。

    收拾完这些,宋吟抱着不算沉的一个箱子下了楼,打算再去后面拿上就赶紧回木屋。

    毕竟陆长隋一个人在那,不保险,随时都有可能走。

    宋吟抱着早去早回的心思,匆匆绕到房子后面,果然看到艾克放在那里的一个箱子,没用胶带封口,掀开两面的纸皮就能见到里面放着的两部。

    看到两部,宋吟还愣了一下,稍微辨别出左边是他的,右边的那部,是在荒地里直播的那一部。

    他边想艾克怎么把这部也装来了,边把两部一起从里面拿出来。

    他先检查了一下右边的那部,摁开开键想看看电量还有多少剩余,但他没想到屏幕亮起的一瞬间,滚动的字条出现在他眼睛里。

    这是谁,原来是我的救世主,蹲了两天终于一睹芳容

    感谢主播,推迟了半个月的姨妈今天终于从鼻子里出来了,感恩在世华佗(双合十)

    主播两天不关一直有电直播的事,我有点耳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过三环山脉一名主播探险结果出事的那个案子

    我知道,至今没破案吧

    啥案子?

    断了,秘书速查

    就是有个主播去三环山脉野外直播探险,晚上在外面随便搭了个帐篷睡觉,睡之前主播和粉丝聊了半个钟头,约定明天早上六点准时播,就关闭了直播。但不到一时直播间又亮了起来,粉丝发弹幕问,结果只听到主播的惨叫,之后主播再也没出现过,自动播了两天,被救援队搜到,结局是人没找见,只在帐篷地找到主播出发前背的登山包

    后面新出的资讯是,找到一个主播落在加油站的戒指,然后就没什么消息了,反正传得挺邪乎的,都这片山脉有个能穿梭的杀人魔

    主播现在的情况神似啊,不会出事吧

    不会话鞋拔子扇你嘴,最近每晚在梦里炒老婆,不希望老婆出事

    米兔,希望老婆把扔了

    很可惜,这些弹幕宋吟一条都没有看到。

    连震惊直播怎么还在继续的两秒钟时间都空不出来,宋吟听到院子外面停了一辆大货车的声音,右眼皮忽地跳了跳。

    不知道为什么宋吟蜷紧指想藏起来,只是他刚要挪动脚步,货车上的人就轻松跃了下来,并且一眼看到墙边掩了半个身子的宋吟。

    身材高大的男人轰一声打开货车的后车门,然后向墙边走过去。

    抱着箱子还没搞懂他是谁的宋吟,被他一把举起放进里面——后车门关上,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

    货车箱里面被晒了一天,特别特别热,再加上被莫名其妙这样子塞进去,宋吟后背都出了汗,感觉马上要被热化了。

    他感到车子开动了起来,只能先挑个阴凉的地方蹲下,抱着膝盖保证自己不被晃倒。

    木屋那还是有点冷的,这会儿又是两极分化的炎热,宋吟扇不了风,只能祈祷等会开的路上不要太大太阳。

    他现在完全懵了,想问对方是谁,但最后又改成一句:“你要带我去哪里”

    宋吟的声音有点细,出的音量也不太大,如果不认真听可能就这么忽略过去了,但前面的人在他问出口的后一秒便道:“你呢?”

    宋吟又是一懵,怎么还搞反问。

    他偏头愣了会儿,许是对方太久得不到回答,发出一声很轻的哂笑,连炮珠似的吐出一句又一句的话。

    “给你打了一百个电话你有接过一回?”

    “不接我电话倒是有时间和别人一起去野外玩。”

    “我带你去哪里你心里没数吗,当然是还债。”

    “当初是谁的\'谢酌,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原来又是债主。

    宋吟眼前一黑,想起原主那到处得罪人的性子,都发软了。

    他忙乱地拉过被一起放进来的箱子,把几件衣服推开,拿出放在最下面的本子。

    谢、z

    宋吟指尖颤着,很艰难地一页一页翻着原主的本子,每看到一个巨款欠额脑子都嗡地晕一下。

    后面他加快了翻动的速度,从几十个债主里面一个个对比刚才听到的名字读音,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债主的,宋吟翻到第三页的时候看到了。

    对方叫谢酌。

    债主姓名:谢酌

    欠款数额:9万

    归还方式那一栏写着的是——

    当债主一天的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