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快穿] > 正文 43. 君臣已与时际会(43) 谁是主君?……
    沈铎、何彰沉默不语。

    顾成霖与常茂面面相觑,到底因为心怀愧疚,什么都没。

    而陆绥平与陈信眼观鼻鼻观心,像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他们也不赞同沈明欢的强硬,来日这人为帝王,这件事会成为他的污点。

    但反正骆修远会反对,他们又何必做这个坏人呢?

    像是不愿意因争论而使两人生了罅隙,沈明欢从善如流地换了一个话题。

    他招了招,“陈信,过来,到这边来。”

    又笑着对骆修远:“陛下,陈信为每位及第进士都做了批注,十分详识。”

    骆修远闻弦知雅意,顿时有些头疼。

    他也不想什么事都和沈明欢对着干,可是沈明欢摆明了即将要杀一批官员,他不阻止不行。

    骆修远暗地里对陆绥平眨眼暗示,陆绥平报之以茫然微笑,仿佛没看懂,一句话不。

    骆修远心中冷笑,装什么装?面上还是苦着脸无力地:“明欢,你这是会被人骂暴君的。”

    沈明欢抬眼,骆修远赶紧解释:“我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知道你有兵权,可民心还是不要看为好。”

    沈明欢反问:“陛下觉得什么是民心?”

    骆修远一听这熟悉的问句就知道沈明欢接下来要反驳他了,他坐直,表示自己会认真听。

    结果却是沈铎先一步开口。

    沈铎眉眼低垂:“陛下,民心不是士族心。历朝以世家实力最强,文人的计谋和口才亦可改天换地,但最终起决定作用的,一定是百姓的立场。”

    这是当初沈长卿教给他的,后来也教给了沈明欢。沈长卿授课时他还没去奚丘,站在窗外,看着的沈明欢坐得笔直,一笔一划将这句话誊抄于白纸上。

    沈铎眼中划过一抹怀念,转眼又被苦涩掩盖。如果他对沈明欢的了解能多一份,便知能将这句话铭刻至心底的人,不可能做出对百姓不利之事。

    “执牛耳者往往忽视百姓,因为他们太过弱,可纵观史书,他们才是皇朝的根基。”

    沈明欢点了点头,“父亲所言是于理于利,而从情之一字来讲”

    他眼神柔软,话语中有温和笑意:“陛下想秉公正,这很好。可世间总有无法衡量、无法兼顾之事,倘若陛下有朝一日遇到了难以两全的境况,还请你,多听听弱者的声音。”

    因为弱者能发出声音,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

    骆修远怔住,他正了正衣冠,躬身郑重一礼,“受教了。”

    但多半是用不上的,真要有两难的时候,就交给明欢处理吧。

    “可是明欢,一定要这么着急吗?不如等卓将军凯旋而归,再解决此事?”卓飞尘在,沈明欢的安全才更有保障。

    寇国与黎兰大战一场,兵力疲弊之时仓促应战,卓飞尘持之不懈地骚扰他们,敌进我退,敌退我扰,不断扩大双方的优势。

    再加上黎兰的军队也休整完毕,正在赶去的路上,虽现在场面还有些僵持,但无疑还是祁朝的胜算更大些。

    沈明欢摇头:“我决定去往北境,趁我还在燕陵,这件事越快越好。”

    “你要去北境?”骆修远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可不可,太危险了。”

    “我又不是没去过战场。”沈明欢疑惑地,似乎是在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这下陆绥平和陈信也坐不住了,连声劝道:

    “王爷,北境有卓将军,且如今优势在我大祁,哪用得着王爷亲自出征?”

    “是啊王爷,臣觉得燕陵更需要你。”

    君子不立危墙,他们既然把沈明欢奉为主君,那他的安全就是头等大事,别上战场,这人离开京城他们都不安心。

    “我意已决。”沈明欢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都这么激动?”

    骆修远的激烈反对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们是挚友,误会解开,他只会比上次更加担忧。

    可陆绥平和陈信是因为什么?

    骆修远急躁地踱步,“该是我问你吧?你为什么这么坚定要去?”

    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常茂突然抬头,他走到骆修远身边,低声快速地解释:“方才路上,有一老者跪地,哀求王爷退兵。”

    骆修远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明欢:“以你的才识,应当能看出他是被人蛊惑的。”

    沈明欢略显仓皇地侧过脸,避开了他的眼神,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会被蛊惑,明百姓本身就有这种想法。”

    系统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沈明欢觉得自己已经对哭声免疫了,不仅没有安慰,甚至还给自己点了个赞。

    感谢幕后黑,为“沈明欢”这个人物的悲剧色彩添砖加瓦。

    骆修远难以想象沈明欢会出这么糊涂的话,他又气愤又觉得心中酸楚。

    这人分明知道舆论有多容易控制!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即便我,就算这场仗败了,就算镇北军全部阵亡了,也不如你一人的性命重要,你也要去?”骆修远颤声道。

    沈明欢皱眉,提醒道:“陛下,你忘了?倾听弱者的声音。”

    “弱者”骆修远苦涩一笑,喃喃道:“可是明欢,你才是那个弱者啊。”

    沈明欢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也是最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他弱?这话出来是要引起哄堂大笑的。

    可是应醉楼的这个房间里,听到的人俱都沉默了。

    是啊,与那些朝不保夕的百姓相比,沈明欢才是弱者。所有人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他心上扎一刀,因为知道这人不会防备,更不会反抗。

    情至深处无怨尤,而沈明欢爱天下人,这一点有目共睹。

    骆修远问:“我阻止不了你,是吗?”

    沈明欢看了他一眼,没有话,显然是默认了。

    骆修远眼眶微红,追问道:“你会毫发无伤地回来吗?”

    听起来像是同意了,陆绥平有些着急,可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力地放弃。

    连骆修远都没办法阻止沈明欢,他又能什么呢?

    沈明欢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忽然将折扇甩开,“唰”地一声,试图打破房间内低沉怪异的气氛。

    沈明欢像是调整好了情绪,又变回了从前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的模样。他嗤笑一声,不屑道:“区区寇国。”

    骆修远没有被他“骗过”,强硬地要求:“你发誓。”

    “啧,行吧,我发誓。”沈明欢敷衍地应付他。

    骆修远紧紧地盯着他,“你发誓,你要是不能活着回来,骆修远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明欢把玩折扇的动作顿了顿,有点没想到骆修远会做到这种地步,他像是拿骆修远没办法,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道:“好吧好吧,我按你的发誓还不行吗。”

    直到亲耳听到沈明欢一字一句将誓言完,骆修远才算松了一口气。

    正事完,沈铎站起身,恳求似地道:“明欢,我们单独聊聊,可以吗?”

    “我想没有这个必要吧,父亲。”沈明欢笑意吟吟,显然并非是出于赌气:“替我向爷爷问好。”

    “好,你爷爷也很想你。”沈铎也笑起来,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明欢,父亲还欠你一句道歉,对不起。”

    在一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一个父亲当着许多人的面,无比坦然地向他的孩子承认错误。

    沈明欢顿时有些无措:“不、不必如此,父亲当初是对的,若是我也不会连累沈家。”

    “胡什么?”沈铎不满地瞪了一眼,只是没什么威慑力,他于是也不装模作样了,欣慰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用你的能力、你的抱负,去实现你的理想。”

    不同于骆修远等人的阻止,即使看到了沈明欢未来举世皆敌的境遇,沈铎和沈长卿仍选择支持他的决定。

    沈铎走过来,拍了拍沈明欢的肩膀:“记住,沈家永远会是你的后盾,你是我沈铎最骄傲的孩子,是沈家最出色、最当之无愧的家主。”

    *

    离开之前,常茂又一次抢在陈骁宇之前把门打开,甚至快步走了几步,面面俱到地提前将马的缰绳解开,牵到沈明欢面前。

    气得陈骁宇连连骂了好几声脏话。

    沈明欢正准备告辞,始终安静的常茂终于抬头,愧疚地了一声:“对不起。”

    沈明欢翻身上马,朗声笑着:“你已经道过歉了。”

    “我什么时候”常茂反应过来,沈明欢指的是在皇宫时他为顾成霖道的那声“对不起”。

    他想要解释,顾成霖突然追了出来,“沈明欢。”

    他站定,极其认真庄重地行了一个比较繁复正式的军礼,诚恳地道:“对不起。”

    沈明欢笑了笑,马鞭指了指常茂,对顾成霖:“他已经替你道过歉了。”

    应醉楼内,陈信看到沈阳欢、陈骁宇、沈铎人都走远了,做贼心虚地把门反锁。

    骆修远拍了拍桌子,兴致勃勃:“现在我们接着商量,该怎么让明欢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

    陆绥平也兴奋地把椅子挪近了些,他干咳一声,老持沉重地:“不如把曲兄他们也叫来。”

    一刻钟后,这个房间里挤满了“祁朝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