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来!”
为了避免被归音撕成两半,恶念讨好的箍上她两只腕,张开黑洞洞的嘴,展示着它嘴里的东西。
柳时卿的灵魂维持着幼年的模样缩成一团,被恶念含在口中沉睡。
一瞬间,归音似是被抽掉全身的力气,跪坐在地上。
身死魂消?
去他妈的身死魂消!
归音捧着恶念狂笑不止,雍青把她拥进怀里,一下下地拍着她的背。
她明明是在笑,他却能感觉到她其实是在哭。
哭柳暗花明,哭幸有余生。
归音笑够了,一把擦掉笑出来的眼泪,起身向院外走去。
“你去做什么?”
“通知他本家办葬礼。”
许是柳时卿早就交代过后事,她到柳家还没等开口,就有人把柳时卿选好花色的骨灰罐子放到她里。
同时还有一个巧的木盒。
归音想不出来柳时卿会给她留下什么,于是在接过时就将木盒打开。
里面摆着支簪子,一看就是出自许飞渊之。
木簪下还压着一张纸。
归音深吸一口气将纸展开,里面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一句物归原主,一句别太想我。
在簪子上拂过,簪子冒出的荧蓝色光芒眨眼间将她笼了个严实。
是那件微缩防护罩。
她在离开接天城时把穿越带来的最后一件东西拿给柳时卿防身。
许飞渊把它换了个样子,没想到最后又回到了她里。
“二叔他不必停灵,一把火烧了让您直接带走。”
柳家现任家主是名女子,三四十的模样,归音能从她脸上看出柳时雅的影子,却没有柳时雅的那份刻板。
没等归音张嘴,就有人在门外出声。
“家主,城主府来人了。”
现在已是凌晨,柳家也没遣人去城主府报丧,城主府的人却在归音进到柳家没多久后就到了。
柳家家主面上满是不解,但还是把来人请过来。
没多一会,那人就到了门外。
城主府来人并未进门,只是站在门外,“城主让我来问,明日成亲照常吗?”
“二叔交代过一切照常。”柳家家主看向她,“剩下的就交给柳家吧。”
归音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她的法。
她回到院,再次看到躺在床上的僵硬的尸体,归音还是闭上了眼。
“雍青,我不敢。”
雍青伸遮住她的眼睛,“没事。”
怀中坛子重量一沉,归音还是不可避免的鼻子一酸。
那么大个人,最后只装进这么个坛子。
“需要立牌位吗?”雍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归音下意识地摇头。
“他没死,不用立牌位。”归音吸了吸鼻子,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妖魔涧那边怎么样?”
“明瑞死了。”
归音扒下他捂着眼睛的掌,“什么时候的事?”
“刚入夜的时候。”
“然后?”
“明家在妖魔涧大闹了一场,江虞他们正在接受天道盟的调查。”
“天道盟的人会来找你吗?”
“不会,我在进魔修界之前就被陆尧支走了。”
“那张符?”
“在江虞里。”
交谈间,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来到院,挂红布的挂红布,挂白布的挂白布。
两人站在院子里,看着这诡异中又带着几分喜庆的院都沉默下来。
“柳时卿他”雍青半天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挺有想法的。”
归音仅剩的那点悲伤情绪被彻底冲散,摸着怀里的骨灰坛子,无奈的笑了。
院布置完成时,更密集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
领头的是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看到院子里的场景也是一愣。
但柳家实在是给的实在太多,她没愣上三秒就咬着牙走了进来。
“成亲前新人怎么能见面,快点分开。”
归音听见这声音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再抬头就对上了雍青茫然又委屈的表情。
没等她伸安抚,妇人们就围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了起来。
“新娘子长得真漂亮。”
“两个人真般配。”
“再忍忍,晚上就能见面了。”
甚至还有妇人上摸了摸她的脸。
接天城的人可不害怕什么修士不修士的,到了这大家都一样。
规则建立在弱肉强食的基础上,却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像她当年和段家闹成那个样子,也只是罚钱。
只要还没人去城主府申请介入或调停,那便会被认定为私人恩怨,城主府绝不掺和。
唯一一次城主亲卫插,还是因为她劈裂了半座城的地砖,拖出去的血迹吓到了沿街商贩,影响极其恶劣。
虽然这件事最后以扫楼人的由头扛了过去,但柳时卿还是出钱换了整座城的地砖,许飞渊拎着袋子和夹子沿街捡了三天的碎肉,归舟带着她挨家道歉。
那段时间,巡卫队见到她就跟见到财神奶奶似的。
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妇人们按在妆案前。
这张妆案是她上上次回来新打的,原来的那张太矮,她坐下时铜镜已经照不到她的脸。
没等她问清这些人要做什么,就被一声声夸赞淹没,不知不觉间冠冕上头,她这套嫁衣才算穿完整。
临近黄昏,一阵敲门声响起,雍青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城主来了。”
昨日见过的接天城城主正站在院中。
不过归音的视线却越过城主落在他身后一名黑衣护卫身上。
她见过这名黑衣护卫,而且不止一次。
只不过那时他还跟在陆大夫身边。
她和城主没有私交,便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打了个招呼。
城主倒是笑眯眯的,一副看后辈的模样,“我弟弟弟妹有事在身,无法前来观礼,我便替他们来看一看。”
他这话的两人都很懵,但归音身边结了契的道侣并不多,几乎不用排除就锁定在江虞和陆尧的身上。
她确实早就知道城主姓陆,但从来没想过城主不只和陆大夫有关系,还是陆尧他哥。
“那便多谢城主了。”
“你好像半点都不好奇的样子。”
“不好奇。”她真想知道可以等着去问江虞,城主的心眼子明显比陆尧还多,她才不问。
城主又把目光移到雍青身上,“你也不好奇?”
只要面对的不是归音,雍青不仅气势回笼,连脑子回来了。
他微微点头,“陆尧与我过。”
他从许飞渊那问来归音可能回接天城后顺口告诉了陆尧。
陆尧当时的脸色非常精彩,他‘陆家虽然没有什么正常人,但陆景墨绝对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陆景墨,就是面前这位接天城城主的名字。
也是,有哪个洞虚期修士在一座凡人城镇做城主,一做就是几百年。
陆景墨也知道陆尧虽不会他坏话,但也绝对没用什么好词形容他,便也没问。
寒暄结束,吉时已至。
归音和雍青按着司仪的流程一步步地进行着。
进行到最后一项时,院的大门被猛然推开。
“归音快走,出事了。”推门的仇长生被院内众多眼睛看着干巴巴的找补了一句,“哈哈哈,我是来观礼的。”
完还不忘回身把门关上。
仇长生人都麻了,归音才离开他视线一天,这怎么就成上亲了,他到的清灵丹不会要飞了吧。
等礼成两个字喊完,归音收起骨灰坛,送走其他人才有时间问仇长生出了什么事。
“明悯打破禁锢逃出来了,在被追杀,咱们要去接一下。”
“在哪?”
“华云谷。”
华云谷这地方,正是当年试炼会的入口。
也不知道关明悯的人脑子有什么问题,把人关在试炼会的秘境里。
三人找到他时,他正满身是血和一只灰背雀大眼瞪眼。
不过这满身的血,没一滴是他的。
“这是怎么了?”
“他们想抓我回去给主脉当狗。”
“啊?”
这一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归音及时收口没敢继续往下问,倒是那只灰背雀围着她跳了两圈。
明悯看着那只跳得正欢的灰背雀,解释道:“它是从秘境中跟着我出来的。”
仇长生从归音身后探头啧啧称奇,“我还从没见过二品的灰背雀。”
直到灰背雀把头蹭在归音脸上,她才想起来,这是当年她喂过那一窝里的。
“要带着一起走吗?”归音问向明悯。
“别问我,它和我没关系。”明悯看着亲密互动的一人一雀,没忍住吐槽,“怎么看都是你和它关系比较近。”
归音伸捋了捋灰背雀的毛,“去吧,你自由了。”
灰背雀啼叫两声,在众人头顶盘旋好久才恋恋不舍地飞走。
“咱们也走吧,去玄衍宗等江虞那边的消息。”
飞行法器刚升空,侧边就飞来一团火焰,将飞行法器打出一道裂缝。
归音眉头一跳,为了来接明悯,她用的是里速度最快的一件飞行法器。
提升速度的代价是放弃防御,所以这件飞行法器是十足的脆皮,根本扛不住第二次攻击。
给他们一人扔了个留影石,嘱咐道:“记得留证据。”
袭击他们的自然就是将明悯关进秘境的人。
明家主脉。
若是换了别人,兴许还能给他们三分薄面,可惜来接明悯的是两个散修加上一个妖修。
世家?什么世家?
对面不是来偷袭的么?
仇长生揽着明悯的肩膀,“怎么样,队友给你的见面礼还满意吗?”
“下再狠点就更满意了。”
“那可不行。”归音收回留影石,标记打包,“弱势地位的受害者,才能让人同情。要是强到能一抬扬了他们,不用博取同情也行。”
“你和你哥还真是一样的黑心。”
归音礼貌微笑,“谢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