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航望着那双淡漠的乌瞳愣了一下：“不是”
“他今天来找我他被退学了,这件事是霍先生让人做的吗？”
霍斯铭：“是。”
他往沙发上一靠，“怎么，你想替他求情？”
霍斯铭长睫半覆的乌瞳中染上一丝不耐,他皱了下眉
烦死了。
应该直接让这人消失。
“我不是想替他求情。”冉航神情一滞，他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我只是想弄清楚这件事。”
他不喜欢季良平，也不可能对那种人生出什么同情心，但如果对方真的因此而采取很极端的方式，霍斯铭甚至寰宇都有可能受到负面的舆论影响。
冉航单纯觉得没必要，“我感觉他今天看上去精神有点崩溃，不定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突然崩溃？”霍斯铭皱起眉,他最受不了冉航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话,尤其还是为了这种人，“是因为他突然良心发现了,认错态度良好？”
“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承受不起惩罚的代价。”
“人都是这样的东西,趋利避害。”
冉航感觉霍斯铭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我不觉得他是良心发现了，但他他要去死，死之前要曝光这些事,万一霍先生因为这种负面舆论受到影响”
霍斯铭冷笑了一下,他贴近alp唇畔,“是吗？”
“那我找人去帮他一下？”
冉航的眼瞳微颤：“霍先生”
“你在担心什么？”霍斯铭倾身靠近alp,这个距离下,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一块儿,“这种人，我有一百种方法，保证不会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冉航皱了下眉,“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过了？”
他不赞成霍斯铭这种偏激的思维，也不希望对方真的因为自己而背负上人命。
霍斯铭今晚本身心情就不好，对方还因为一件破事和他争论，更是烦躁至极。
他伸捏住冉航的下颌，让alp抬头看着自己，“你觉得他放那张照片的时候也会像你这样在意这儿在意那儿？你在上被人骂的时候，他也和你一样感同身受？如果你被退学了，他的良心会为此感到愧疚？你觉得如果你哭着喊着和他要z杀，他也会像你一样圣母心泛滥地撤掉论坛？”
“他只会觉得你像个傻逼。”
气氛沉默了一瞬，
“霍先生你的没错”冉航目不斜视地注视着霍斯铭，一向温和的琥珀色眼瞳中带上了几分固执的神色，“我就是一个傻逼。”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偏激的段来解决问题呢。
霍斯铭低压着眉宇，凛冽而淡漠的乌瞳染上了几分怒气，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他不话冉航也不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周遭的气压都跟着降到了冰点。
愈发僵硬的氛围中。
霍斯铭突然松开了用力掐着alp下颌的，他冷笑了一下从沙发上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伴随着“砰！”得一声巨响，卧室房门被震得晃了一下。
翌日。
one俱乐部。
陆向天过去的时候，霍斯铭正面色阴沉地坐在吧台前。
在他到之前，有几个上前来想搭讪霍斯铭的alp、bet甚至oeg，被对方用那阴鸷的目光看了一眼后，全都直接吓跑了。
陆向天在霍斯铭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调侃道：“呦，稀客啊真是稀客，霍总竟然还会来酒吧，是家里不好玩了吗？”
霍斯铭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这家俱乐部就是寰宇开的。”
陆向天一看他这副不爽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多半是和家里的alp闹矛盾了，霍斯铭的脸虽然没有表情，但他四周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气场还是很好感知的，就和天气预报一样，分为阴、晴、雨、中雨、大雨
现在的话，大概就是雷暴橙色预警。
陆向天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他看向霍斯铭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情感问题？”
霍斯铭皱了下眉，“你懂什么？”
他在烦冉航的事，陆向天和他扯什么情感问题，是不是有病？
“我当然懂了。”
陆向天不服道：“这也算我的专业领域之一，我好歹也算半个恋爱专家吧，我每个前任都”
“每个前任？”霍斯铭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专家？分专家？”
陆向天的嘴角抽了抽，“你知道什么叫做久病成医？”
“反正你和那个alp的情感问题我肯定能解决。”
“情感问题？”霍斯铭生气地将酒杯搁在桌上，“我和他只是合约关系，你别搞错了。”
陆向天点头，“我懂我懂，你和他只是合约关系，你只是喜欢他的信息素，你就是觉得你花那么大价钱，还好吃好喝地把这个alp养在家里，结果对方一点没有当金丝雀的自觉，不仅不懂得主动讨好你，还忤逆你的意思，一点都不听话，是这个道理吗？”
霍斯铭板着张脸抿了口酒，“差不多。”
陆向天笑了一下，“他这么不听话，那你要不换个人养？”
霍斯铭“哐！”地一下将杯子搁在桌上，力道之大都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眼见霍斯铭就要发作，陆向天连连摆，“开玩笑开玩笑的。”
“你就吧，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
霍斯铭简单地和他复述了一下昨晚两人发生的争执。
“你这个算什么？”
听完之后，陆向天笑了起来，“连矛盾都算不上，完全不是事好吧，你但凡谈过恋爱都不至于”
霍斯铭飞来一个眼刀，陆向天当即住了嘴。
他话峰一转，“你想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alp这么顺眼？除了他的信息以外，是不是就喜欢他阳光开朗的性格？要是他忽然变成一个内心阴暗无比、恨不得让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全都原地去死的性格，就像你一样呃，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会看他那么顺眼吗？”
霍斯铭认真思考了一下，就以他每次看见霍家人的烦心程度来，如果冉航的性格真的变得和自己一样，霍斯铭会让对方原地滚蛋。
陆向天：“你仔细想想，嗯，是不是这个理？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内心有点圣母，无可厚非而且我感觉从你的描述来看，他也不是在同情那个傻逼啊，他可能就是觉得你处理问题的方式有点激进。”
霍斯铭挑眉，“所以你是要让我认错？”
陆向天：“不是。”
让霍斯铭认错简直比让他一拳锤爆地球还要难。
“你直接和他这件事解决了不就行吗？让他不用担心舆论问题，别老提让人消失不消失的话，切记，在一段对话中永远不要主动挑起新的矛盾，要学会话题转移，这是非常重要的沟通技巧之一。以后他再问起这件事，你就‘嗯嗯，什么？啊，不知道，不清楚’然后别的。”
“有时候呢也可以稍微少点难听的话。”
霍斯铭：“”
如果有人敢像冉航这么和自己话但还没被他打断腿就已经很好听了。
还要他什么？
不过霍斯铭觉得陆向天的话也有点道理，他就从来没见过陆向天和人吵架，可见对方这种油腔滑调的话术确实是能转移矛盾的。
想到这，他一脸不高兴地紧抿着嘴唇，从口袋中摸出了。
霍斯铭拨通了冉航的电话号码
自己就再主动给他打一次电话。
如果他还是之前的那种态度。
他就死了。
a大校园的路口。
司站在车门旁，正一脸焦急地望向不远处的校门。
今天他去医院接冉航的时候，对方和自己想去学校办件事，很快，大概就五分钟的样子，他去去就来，所以他也就没和霍斯铭报备，问司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
这几个月平时都是他负责接送冉航的，一来二去两人也就聊熟了。
司觉得这个年轻的伙子人很不错，就是家里突然遇上了事不得不放弃学业挺可惜的，对方之前也从来没和自己提过不合理的要求，今天忽然想去学校看一下，他纠结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然而现在，冉航都进去快有十分钟了
怎么还不出来啊？
司焦急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万一到时候霍总突然审查那该如何是好？
他往校门内望了几眼，又坐回了车里，正想抽一根烟冷静一下的时候突然听后座传来了“嗡嗡嗡！”的震动声。
司愣了一下，谁的啊？
自己的不是在前排充电吗？
这么想着，他赶忙扭头望向后座，一眼便看见靠窗座位上那震个不停的。
司一想糟了，这冉先生怎么都忘了拿。
他再伸长了脖子一看
只见来电显示上写着“霍先生”三个大字。
霍先生
司忽然觉得大脑一阵眩晕。
“霍先生”不不不会就是霍总吧？
霍斯铭拨号过去了之后，对方一直没有接听，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色愈发阴沉了起来。
死去的记忆提醒着他冉航当初给自己发了条短信跑路之后就是这样拒接电话的。
霍斯铭冷着脸挂掉电话，又打了一个过去。
传来的仍旧是“滴嘟、滴嘟”的待接听铃声。
正当他的耐心告罄准备扔掉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那一头传来的却是一道陌生的男声，“喂霍总，您好，我是今天来接冉先生的司，那个”
霍斯铭神情一滞，沉声道：“他人呢？”
司：“霍总，是这样的，今天我去医院接冉先生的时候，他有些事需要去学校办一下，能不能顺路过去一趟，所以”
霍斯铭攥着的指节隐隐收紧，“所以他人呢？”、
所以不打一声招呼就跑了是吗？
真是越来越长进了啊。
司：“现、现在应该还在学校里。”
a大，张盛的办公室中。
冉航坐在教授对面的位置，“您是，他被退学是因为‘学术作弊’？”
“没错。”张盛气得不行，茶水差点从他端着的玻璃杯中晃出来，“现在学院已经让他主动退学了，他要是不愿意主动退，过几天会直接被强制退学，并且全公示。”
季良平研究生期间唯一一篇投中学术期刊的论文被证实其中用到的一部分实验数据存在造假行为，并且他找了专门的枪团队对整篇论文进行了修改，在这之前他投的论文全都被拒了。
张盛当时在忙项目，每次都是百忙之中抽出空和季良平讨论课题，他当然不会有时间去复现对方的实验数据，而且季良平作假的段确实精明，他不是那种低级的拼接誊抄，也没完全找人代笔，而是在自己研究的基础让人修改，毕竟他母亲本身就是大学教授，他对论文投刊的制不可能不了解，这种作弊方式查重制是完全发现不了的，甚至躲过了导师和评审委员的眼睛。
如果不是现在研究生院收到了枪的举报信、聊天截图、汇款转账等证据，这件事可能真的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除此之外，他还被发现入学时的简历和奖项造假，并且牵扯到了他同样在研究生院授课的教授母亲，对方目前已经被革职查办了。
这件事确实如季良平所的那样，他的后半生完了，注定与学术界无缘。
张盛义愤填膺地拍了下桌子，“做了这种事情当然没法再在学术界混下去，我当时怎么的，要搞学术就好好搞，别动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这东西是能走捷径的吗？要想出名、出人头地，做什么不比这东西来钱快，要只是为了头上的那顶帽子，还是趁早走人吧！”
“现在这件事的正式处分还没下来，但他退学留档是必然的了，你也别出去随便和人。”
冉航：“我不会出去的。”
张盛点了下头，“这事你们都要引以为戒知道吗？不管以后搞不搞学术，别动那些歪心思，哪有纸包不住火的事？”
“我明白的，张老师。”冉航看着他认真道，学术造假属于非常恶劣的行为，既然做了就必然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今天打扰您了。”
作为教授张盛的日程安排一向很忙，他待会儿还有会要开，冉航也没再耽误对方时间，在了解清楚事情源委之后他就离开了张盛的办公室。
走出教学楼之后，冉航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却什么都没摸到
诶，他呢？
他把自己身上的口袋都翻遍了却还是没能找到。
冉航皱了下眉
难道忘在车上了吗？
算了。
他还是先回车上再吧，已经让司为自己破例了，再让对方等太久也不好。
冉航行走在林荫葱郁的校园道上，早春迎面吹来的凉风还是有些冷，他拢了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有些郁闷地想
霍先生怎么什么都不和自己啊，但凡当时对方多和他解释一下季良平被退学的原因，昨晚的气氛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吧是觉得他太傻了所以没有解释的必要吗？还是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和金丝雀解释的必要？
弄得他真和傻子似的，还天真地以为霍斯铭用了什么不法段要让人彻底消失。
想到这，冉航的脑海中浮现出霍斯铭昨天晚上回房间前那夹杂着怒火的眼神，总感觉对方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还是赶紧回去和霍斯铭道个歉吧。
不知道做点好吃的有没有用。
猫生气了都好难哄啊
“冉航”
他刚走出校门，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冉航转过头，就看见柯文轩中抱着几本书站在原地，神色纠结地看着自己，“冉航，那件事是真的嘛？”
冉航愣了一下，“什么事？”
“我之前在校园论坛上刷到了一个帖子，现在已经没了，但有人在里面提到了你”柯文轩低着头，声音很轻，“我一直想找会问你”
冉航大概知道了对方想问的是季良平发的那个贴子，“如果你想问的是那张照片里的人是不是我的话”
柯文轩蓦地抬起头，神情显得很紧张。
冉航：“那个人是我。”
柯文轩的眼瞳颤了一下，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冉航。
冉航觉得这事没什么好对柯文轩隐瞒的，“那件事也是真的。”
柯文轩：“是对方强迫你的吗？”
冉航神情一滞，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没有，他没有强迫我。”
柯文轩的眸中闪过一抹错愕，他微微偏过头去，虽然当初知道冉航有喜欢的人之后他基本就断了和对方在一起的心思，但大学几年的喜欢不是这么容易没就没的，在他的印象中，冉航一直是那个阳光帅气、温和开朗的学长，就连他身上的一些缺点都显得很可爱，可突然有一天得知对方确实被有钱人包养了，那种感觉就好像一直处在天上的崇敬对象忽然间坠入了泥里，完全不失落是假的。
他张了张唇，像是在做最后的徒劳挣扎，“可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是为了钱做那种事的人”
冉航知道柯文轩以前喜欢自己，江明和他过，他感觉对方可能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幻想和现实的差距。
“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为了钱做这种事的人。”
司开车停到a大校门口的时候，霍斯铭从远处便望见了冉航和那个oeg站在一块儿的身影，他攥着烟盒的指节蓦地攥紧，绷紧的咬肌透着股不出来的戾气。
为了钱做这种事？
哪种事？
和自己签合约还委屈他了是不是？
他们之间确实是合约关系没错，可当霍斯铭亲口听冉航从嘴里出这句话的时候，竟觉得无比刺耳。
先前那股因为冉航不打一声招呼就私自出走、连电话不接、结果到这里来见别的oeg的怒气积攒到一块儿，就像是几种能产生爆炸反应的化学元素碰巧融合在一起，他的面色愈来愈冷，眼底酝酿着一场风暴。
下一秒，
霍斯铭猛地摇下车窗
“嘀——”
“嘀——”
“嘀——”
和柯文轩话到一半，冉航忽然听到路边刺耳的鸣笛声，他扭头看去，就对上了一张阴沉的面容。
霍斯铭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对方刚从车上下来，正在朝自己这边走来。
柯文轩循着冉航的视线朝另一头看去，一眼便望见了黑色轿车旁那个身形高挑的男人。
霍斯铭的西装外面穿了件深灰色的风衣，上扬的眼尾给人一种厌世而疏离的冷漠感，他嘴里还抿着烟，从远处投来的一瞥便压迫感十足。
四目相对的瞬间，柯文轩竟无端地觉得有些害怕，他往后退了半步，看向冉航道：“是他吗？”
霍斯铭将烟摁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他看都没看柯文轩一眼，伸径直拽过冉航的领子，将人猛得抵在车门上。
“霍先生”冉航的后背撞上车门，他愣了一下，正欲和对方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对上了一双浸满怒气的双眸，如果气场可以具象化的话，那么此刻霍斯铭周身一定是被黑雾缭绕的。
在他印象中，霍斯铭好像从来没这么生气过。
霍斯铭注视着冉航愣怔中夹杂着无措的面容，他拽着alp的领子指节愈发收紧，背青｜筋隐显。
一定是他平时太纵容对方了，所以这人才老是不听话，而且屡教不改，
“我当初怎么和你的？”
“就这么喜欢挑战我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