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匪石 > 正文 50红. IF-红鸾心笺 自食其果
    宋修筠这一病,尽管硬撑着飞到了广汉,原本预定的工作还是开了天窗。第二天早上烧还没退,没法参加新展馆开幕的发布会,好在发言稿他事先准备了,原本推过来的锅又重新推回了赵赟头上。

    等发布会结束,两人没在四川多待,当天晚上就坐飞回了北城。

    宋修筠的体温勉强维持在三十七度五,靠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眸色比平常要深一些,明明睡了整整两天,看起来还是恹恹的。

    “怎么了你,发个烧把你给烧蔫了?以前也没看你这样啊,一句话都不讲。”赵赟的嘴闲不太住,转头跟他搭话。

    宋修筠抬了抬睫,没心情应付,从鼻间低“嗯”了声。

    “害,也正常。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三十岁是个坎,过了之后身体各方面能就都不太行了。以前二十出头的时候,一天喝五六杯咖啡,连熬三个大夜,怎么造都行。现在随便一个着凉就垮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赵赟语重心长地跟他交代。

    他这个年纪的人似乎特喜欢聊年纪,聊着聊着就开始催婚:“所以你是得抓紧点,趁现在还有几分姿色,等老了之后没人要了,后悔都来不及。”

    宋修筠听到这句“没人要”,眉心跟着打了个褶,喉结微动,发现嗓子还是疼。

    良久,久到赵赟把里那本航空杂志翻完,才听他低声开口:“我有喜欢的人了。”

    “嚯稀奇啊,”赵赟愣了两秒才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毛病,一下子来了兴趣,“看你这样子可不像成了,被人狠狠给甩了?失恋了?”

    他倒真不盼人点好,宋修筠自嘲地弯了弯唇:“她跟我表白了。”

    然后在赵赟大失所望之前补充:“但我当时太惊讶了,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我好像不心拒绝了她。”

    “?”他一句话一个大反转,赵赟着实被他这师弟跌宕起伏的叙述能力折服,片刻后语塞地“哈”了声,“您还真是个神人,人家都主动了,你还没反应过来呢?”

    宋修筠面上略有惭色,轻轻叹气:“她之前没表现出来,我也没往这方面想过听到的时候大脑一下子白了”

    赵赟啧了声,评价:“别人这样不正常,但要是你的话,也正常。”话到这儿,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知道杨歆以前暗恋过你吗?”

    “杨歆?”这个名字对他来有点远了,宋修筠顿了一下才和脑海里的人影对上号,错愕地摇头。

    “我们一块儿做崧泽遗址的项目那会儿,她不老给我们所有人点咖啡么?还组织聚餐什么的,你当时生日聚餐都是她帮着参谋的,蛋糕也是她送的我们当时所有人都知道她对你有意思,连张教授都知道,就你一个跟木头似的,油盐不进呐。”赵赟跟他掰开揉碎了讲,末了补充,“当然她现在都结婚了啊,这都三四年前的事儿了,我才跟你的。”

    宋修筠被他这桩桩件件得怀疑自我,眉心松开又蹙起,完全想不起来这些细节。

    赵赟看他一脸茫然,一摊,没救了:“你这人就是这样,不把话直挺挺跟你出来,你永远不会往这档子事上想,人家就差刻在碑上让你看了,活该打半辈子光棍儿。”

    眼下也是这样,宋修筠听他对自己提起某某人暗恋的事情,大概是不能感同身受,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末了苦笑,点头道:“你得对,所以我现在自食恶果了。”

    赵赟“嘁”了声:“你这算什么自食恶果啊?你看上那姑娘也喜欢你,这还不好?什么时候你找个死也追不上的才算。”

    宋修筠听他这样,也意识到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对以前那些跟他表过白的女生确有些恶劣。可眼下他顾不上别人,满脑子只惦记唐岫的事,示意自己的:“她把我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了。”

    “嚯,那这姑娘还有点气性,”赵赟咋舌,但也仅此而已,“等下了飞,你到人家跟前跟人好好道个歉,表个白,问题不大。”

    “万一她不答应怎么办?”宋修筠自认还算了解唐岫,她虽然看着和气,但脾气并不软。

    “那应该不至于吧,你俩不是两情相悦么,除非她这两天突然变心了,”赵赟着,给他出馊主意,“不过你这嘴是真笨,到时候实在应付不过来,你就上,抱着她嗷嗷地哭,保管她答应。”

    宋修筠眼皮一跳,实在想象不出“抱着她嗷嗷地哭”是怎么个场面,无语凝噎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追女孩儿你得拉得下脸,到时候再拿乔做架子,你就等着人家跑路吧你。”赵赟恫吓他。

    宋修筠闻言只得抿唇,轻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飞落地后,宋修筠又尝试给唐岫打了个电话,不出意外地,依然打不通。

    他的行李大半还在知春花苑,到家时连半盏灯也没有了,一派人去楼空的画面。

    寒假他当然也要回家过的,打开行李箱,把唐岫送他的那幅画收进去之前,又忍不住解开卷轴,一点点展开她娟秀的笔触,借着灯光第三次欣赏起这幅画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仔细。

    画上的色彩明媚又灿烂,银杏林大片大片环绕着湖水,颜料间的金粉在光下熠熠地闪着光,栖云塔点缀在青碧的山林间,有游云浮动,连云的线条都画得纤巧可爱。

    画面上没有人,只有一笔一划描摹的山水图景,秋阳静谧,万籁无声。眼下看着,却无端起了几分萧瑟,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宋修筠再一次感到迷茫,又或者是不可思议的诘问。

    他之前收到这份礼物时,只觉得贵重,她的笔触太细腻,不用想也知道耗费了多少时间和心力。

    现在想来,怎么会只是贵重,哪有人会这样无端给人送这样用心的礼物,分明是因为喜欢。

    他太迟钝了。

    宋修筠想到这儿,几乎对自己产生了恨铁不成钢的想法,难怪以前总有人他木头,他还不以为然。

    现在什么都迟了。

    他深深叹气,良久后,把画仔细地卷起收好,起身出门。

    他之前从来没进过她的房间,眼下进去大概也不合适。可她前天中午走得匆忙,大概会落下行李,他今晚可以给她送过去。

    然而等他推门进去时,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她整理得很干净,床上只剩下席梦思,桌面也空荡荡的,一点关于她的痕迹都没有了。

    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料到了那天的结果,所以做好了一切准备,走得干脆利落。

    宋修筠觉得胸口发闷,钝钝地疼,不知道是该她太了解自己,还是该她太缜密,居然连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了,避免在那天之后,能让他找到堂而皇之的理由和她见面。

    当晚的行李也收拾得一塌糊涂,他驱车回到北池子胡同时,已经是深夜十点,唐家院子的大门紧闭着,他不好打搅,辗转又过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在家附近把七点多出门买菜的唐昶允逮了个正着,佯装自然地跟他一块儿去菜市场。

    唐昶允前两天还不确定,眼下听他提起刚出差回来,还一副十足理亏的样子,就知道他跟唐岫肯定吵架了,有错的还是他。

    就这样优哉游哉跟他扯了一通皮,最后才抖出一句:“你问唐岫?她不在家,怎么啦?前天一早就跟唐峪沈出去玩了,这会儿没准正滑雪呢。”

    “她”宋修筠嘴边的话一梗,算了算时间,大概就在他烧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她坐飞去了延吉。

    唐昶允看他吃瘪,总算露馅,问:“怎么了你俩闹别扭了?”

    宋修筠微惊,低头觑他一眼,就知道这老人精什么都猜明白了,刚才是故意陪他兜了几个圈子。

    才想到这儿,就听他又笑嘻嘻地问:“你干了什么把我孙女惹生气了?女孩儿都不会哄,以后还怎么娶老婆?”

    这话一出,宋修筠的喉间再次一梗,实在拿不准他到底猜到了多少,话故意得暧昧,往娶老婆那一通上扯。

    “亏我以前还想撮合你俩呢,现在看来,是不得行喽”唐昶允摇头晃脑着给他最后一击。

    宋修筠这下终于沉不住气,安静片刻后,反问:“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什么不合适,谁跟谁不合适?”唐昶允装傻。

    宋修筠的眼睫垂了垂,轻声认下:“我和唐岫。”

    唐昶允计谋得逞,乐得“嘿”了声:“怎么,谁觉得你俩不合适了,我还是你姨母?”

    “我都喊你姨父了,不是乱了辈分么。”宋修筠听他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脸上的表情稍松。

    “都什么年代了,还辈分,拉倒吧。”唐昶允一别脸,去挑菜摊子上的白萝卜,一边道,“以前最讲辈分的时候表兄妹结婚都多了去了,现在这师叔算个什么长辈。你要是介意,改明儿我就让唐岫喊你哥,就是你得委屈点,到时候得喊唐峪这臭子大舅子。”

    “我”宋修筠还没想这么远,只是想提前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谁知道唐昶允这一张嘴就没个把门儿,他觉得臊得慌,耳朵顷刻就红了个透。

    一旁唐昶允看他这样,揶揄劲儿上来,又问:“怎么着,我家那个颂颂不肯回家,要不你这个宋宋也喊我声姥爷,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把人给叫回来?”

    宋修筠本来就是个脸皮薄的,以前让人找不到痛脚也就算了,这会儿被他可着劲打趣,简直要从脚底板烧到天灵感,努力板着脸,低斥:“别了。”

    唐昶允乐开了花,爽快地把挑好的萝卜搁人家称上,一边道:“不是才发过烧么,姥爷给你炖鱼头萝卜汤补补。”

    宋修筠闻言,不再吭声,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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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

    唐岫这趟出门玩得还算开心,住了雪屋,泡了温泉,看了天池,滑了雪,穿朝鲜服拍了一大堆照,一天吃四顿还不算下午茶和甜品,少胖了三五斤。

    告白失败的事沈颖则没跟唐峪,只扯了个期末考七十分心态大崩所以需要疗伤的理由,唐峪就深信不疑。

    于是这一整趟旅行她理所当然地跟唐岫住一个房间,把唐峪晾在隔壁,两个人把唐岫跟祖宗似的供着:吃饭的时候会给她把肉烤好用紫苏包好蘸上酱,就差喂她嘴里;出门前会给她把耳罩帽子围巾都严严实实地检查一遍,怕她冻死在零下二十度的山上;滑雪的时候亲自看护,亲自指导,再不厌其烦地把她从雪地上拉起来唐岫觉得自己的嘴角要是耷拉下来一点,都是狼心狗肺。

    以至于等飞落地,她才松懈下来,可以任由自己丧着张脸靠在出租车上。

    唐峪跟沈颖则回家去了,正值年关,也有见家长的意思,带上她不方便。加上她实在太累了,这会儿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回家睡个天昏地暗,推脱了半天,总算让沈颖则放弃她这个拖油瓶。

    车子走走停停,不知道开了多久才到家。唐岫走着神,窗外的事物在她的视野中不断倒退,脑子里空荡荡的,没法分辨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多云的天气,光线白蒙蒙的,并不晦暗,却也不太敞亮。

    她刻意不去想有关宋修筠的事情,毕竟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根据人的遗忘规律,想得越少,忘得越快。

    相比雪山,零下五度的北城居然算得上暖和。出租车师傅帮她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出来,唐岫轻声道了谢,低头把下半张脸埋进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闷闷地拖着箱子进胡同。

    家门照常是不锁的,她把笨重的箱子拎过第一道门槛,“哐当”一声,正准备进第二道,打眼就看见了院子里的宋修筠。

    里的动作顿时一僵,这门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绷紧了,移开视线,抿了下嘴唇。

    宋修筠正给院子里修剪得只剩下枝干的木绣球施肥,见她毫无预兆地推门进来,心都跳漏了两拍,默默放下里的东西,站直望向她。

    他本来就不是擅长言语的人,这几天晚上睡不着,演练了几十场见面时要的对白,这会儿看见她,却全都忘了个干净,只剩下怔然。

    唐岫本来也没打算给他开口的会,加上眼下没有第二个人在场,连表面上的和气也不愿意维持,就像没看见似的,暗暗使了几分劲,拖着行李箱直奔房间。

    宋修筠猜到她对自己的脸色不会太好,喉结微动,抬步跟了上去。

    他的步子本来就比她要大,三两步就走近了。唐岫的后背有些僵硬,已经尽量走得快,但并不想摆出仓皇逃窜的姿态,按捺着不做声。

    直到她好不容易挨到门前,伸按在门上,准备推开,他一时情急,伸抓住了她的腕。

    唐岫倒吸了一口凉气,被他冷不丁的动作吓到,回过头来看他。

    才瞥了一眼,又想起来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破裂,飞快扭过头。

    宋修筠的心很烫,长指心翼翼地松了松,低声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那天是我不好,没有给出合适的反应。”

    唐岫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难道换个委婉的法就更合适了吗。

    更何况他当时“抱歉”,已经够给她面子了。

    指默默地握成拳,她张了张口,本来还以为自己已经能坦然面对失败了,发出的声音却还是紧涩得厉害:“没关系你不用在意。”

    后面的话再也不出来,已经失声。本来还想告诉他,反正以后也不常见面了,就做回像以前那样的点头之交,大概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更何况她过了年都要二十一了,红包以后也不用给了,过年的琐事又少了一桩。

    宋修筠听她“不用在意”,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刚才这句话的意思,眉心跟着蹙起,腾出另一只,找出大衣口袋里的白色信封。

    递出来给她时,因为紧张,都有点抖。

    唐岫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愣了愣。

    先不什么年代了,居然有人当面不出话来,需要给她送信才行。

    倒真是跟她最开始的告白方案一样老土。

    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实在较真。她作为被拒绝了的人,总要有伤心的权利吧,他这样追着她道歉,想跟她重新回到过去的体面状态,只不过是想缓解他的罪恶感而已,实际上是在加重她的负担。

    她兀自想着,没有动接信,宋修筠的眼帘垂了垂,看向她的视线几乎染上了几分水色,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这些话不能不,在信里看起来更清楚一些如果你看完愿意答应的话,我就在门口;如果不愿意答应,我就离开;要是不想看的话还是看看吧。”

    他替她把三种可能都了一遍,唐岫又招架不住他这样泫然的眼神,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漂亮得跟水下琉璃似的,不知道的以为是她辜负了他。

    片刻后,她紧了紧指,从他心里挣脱开,接过了信。

    但嘴里还是一言不发,伸推开门,提着行李进去,转头便关贼似的把他关在门外,还上了锁。

    房间还是老样子,唐岫刻意没在第一时间拆开信封,而是把行李箱摊平,低头收拾起行李来。

    她才不想急不可耐地读他写的东西,更何况她弄不清他的意图所在,没准看完之后又要大哭一场,然后擦干眼泪开门告诉他“我跟你和好,以后我们还是相爱相亲的师叔和师侄女”。

    想到这儿,唐岫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一件一件把洗漱包和化妆包拿出来,归置到原位。

    屋里开着暖气,没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就显得厚重。她脱掉羽绒服和一件毛衣,换上熟悉的睡衣外套,又换好了拖鞋,才觉得身上轻快不少,六天旅行带来的疲惫也消散了一些。

    就这样一直磨蹭了十几分钟,唐岫还靠在抱枕上放了一会儿空,直到实在无事可做,心里又猫抓似的骚动着,才终于站起来,打开了那封信。

    宋修筠的字她并不是第一次看,漂亮得像艺术品,字的大笔画并不拘泥,纵横之间别有一番逸气。只是这次明显比以往都要工整许多,一打眼连半个错字都没有,大概是写了一稿又誊抄了一遍给她的。

    也是,她出去了这么多天,他有的是时间在家抄信。

    唐岫有意识地让自己的思绪打岔,并不想特别认真地读他的信,然而刚看了开头,她就默默扶着书桌坐下了,发现自己似乎要慎重对待。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在信的开头,连怎样和你问好都犹豫了许久,实在惭愧。

    从你离开的那天开始算,今天是第三天,很抱歉直到现在才开始动笔,前天晚上高烧了一场,没能在你出发之前就整理好思绪,直到现在才冷静下来。

    想的话有很多,大概等见到你的时候,又会因为紧张和惭愧无法开口。相比之下,文字的形式能够更有逻辑,也更坦诚地向你表达我的感受,所以采用了写信的方式。

    你那天对我出那句话的场景这几天反复地在我的脑海里出现,当时我“抱歉”,并不是拒绝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该些什么,哑口无言的反应显然配不上你的表白,所以觉得抱歉。

    当然,我不能在事后颠倒黑白,那天我的态度显然也不是接受。因为在那以前,我一直没有思考和正视过“我喜欢你”这件事情。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这些高频的字眼似乎普遍存在于人类的社会生活当中,只是我一直觉得它离我很遥远,并不与我有关。

    对我来,人与人之间的爱情更像是书籍上所描绘的一个神话,我听过很多次,也模糊地明白它降临在他人身上所呈现出的姿态,但从来没有切身体会过。

    当然,这种忽视并不是否认它的存在,只是觉得它大概没有在我身上发生的可能,因为在我闭塞的感知下,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所以即便它已经发生了,我也无法分辨,哪些行为逻辑是在喜欢的作用之下产生的。

    有人昨天告诉我,给人庆祝生日,买生日蛋糕,这样的行为就出于喜欢。

    除此之外,眼神,言语,动作,喜欢会充斥在每一个细节当中。

    这似乎是所有人都认可并且心照不宣的价值判断,就像呼吸一样寻常和自然,是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的本能。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能力,这大概是一种先天的缺陷,通俗一点,就叫做“缺心眼”。

    所以一直到你向我提出了这个概念,我才开始思考这样的可能,之后意识到我对你的感觉是相同的。

    每天考虑给你做什么饭菜,会忍不住想象你尝到之后露出的神情;下班之前频繁地看表,想快一点接你回家,免得因为入冬之后落日时间越来越早而错过路上的夕阳;周末跟你一起打扫卫生,听你推荐的歌,给莫奈洗澡,看你在榻榻米上画画

    原来这些自然而然到让我察觉不出的变化,是出于喜欢,而不是适应。

    很多人喜欢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所以神话才是神话,可现在回忆起来,这种感觉太强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所以几乎可以形容。

    喜欢的温度大概是三十九点五度,如果用去试,是温热的,并且是流动的,像是心脏泡了个热水澡。以至于感受到的人会忍不住闭上眼睛,然后发笑。

    所以很抱歉,在那天之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才会让你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

    如果我能更早一些去思考,那么在你出那句话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回答“我也是”,又或者,我会在你开口之前,先一步告诉你我的心意。

    希望现在告诉你还不算太晚,毕竟我也无法确定,这封信最快会在什么时候送到你的上。

    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一封信看到最后,唐岫完全回不过神,好半晌才感觉到眼睛酸酸的,是因为忘了眨眼,赶紧低头眨了好几下。

    就算是想破脑袋,她也想不到,宋修筠居然会这么正式地给她写情书——这应该算是情书了吧——还写了整整两面纸。

    甚至还用他平时根本不存在的浪漫细胞,对她形容了喜欢的感觉。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唐岫这会儿甚至感觉不到欣喜若狂,只觉得不可思议。

    满脑子都是:怎么会?宋修筠??宋修筠怎么会这样???

    惊讶到最后,居然隐隐也理解了他那天被自己吓傻了的反应。原来在发生预料之外的事情的时候,震惊会把其他情绪都暂时挤到一旁。

    直到盯着信纸上的字不知道发了多久的愣,唐岫才抬起背试了试自己脸上的温度,烫得厉害,尤其是读到最后的时候。

    他从来没提起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唐岫还以为他从来没在意过,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好像真的有可能,有一点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