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三分热恋 > 正文 26. 026 “我们试着在一起吧,枝枝。”……
    苏颂半夜被谢承礼的电话吵醒,直到凌晨两点多才沉沉睡过去。

    没想到才睡下没多久,一声声门铃声便响了起来。

    苏颂低咒着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谢承礼脸色煞白地站在那儿,眼下满是疲倦,眼神却格外理性,双颊瘦削到凌厉。

    像极了当初那起车祸后他的状态。

    显然,他是连夜赶过来的。

    “怎么了?”苏颂的困意一扫而空,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情绪又不好了,还是”

    “当年那些试卷和草稿,在哪?”谢承礼打断了她,声音也嘶哑得厉害。

    苏颂不解地看着他,见他神情认真的吓人,最终没多什么,带着他朝杂物间走,“前几天刚按照年份收拾好,准备下午就让回收人员来处理呢。”

    谢承礼“嗯”了一声,走上前,看着纸箱上贴着的年份,一个个地寻找着,最终找到了六年前的箱子。

    谢承礼的指尖顿了下,将箱子打开,有微尘徐徐飞舞。

    里面是一沓沓整理整齐的卷子和纸页,谢承礼便一张张地翻看着。

    苏颂不明所以,转身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一旁:“你要找什么最起码和我一声,我总比你了解这些东西。”

    谢承礼紧抿着唇没有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停了下来,目光落在草稿左侧的姓名一栏。

    清秀的字体写着两个字:尤枝。

    谢承礼定定地望着那两个字,许久才将整摞试卷拿了出来。

    基本都是尤枝所在班级的试卷,几次随堂测的卷子和草稿整整齐齐。

    尤枝的试卷总是写得工工整整的,就连草稿都井然有序,唯一无序的,是偶尔在边缘冒出来的文字和卡通人。

    最开始出现的,是“帕罗西汀”四个字,就像生怕自己一会儿忘记,要尽快记下来一样,字迹略潦草,还用笔圈了起来。

    谢承礼的顿了下,秦市那些被他刻意忘记的记忆,突然就涌现出来。

    帕罗西汀,是他那时吃的药物之一。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一个女孩,那个声音里满是哭腔,对他“你不要想不开”,后来发现误会了他的意思,红着脸跑开的女孩。

    所以,在一起的那一年多,尤枝总是在意着他的情绪,总是在他高兴时,笑弯了眉眼。

    第二份草稿纸上,写了一句话:

    “原来,他叫谢承礼,很好听的名字。”

    这句话被人用笔涂黑了,像是生怕被人看出来那显而易见的心意。

    后面许多写着“尤枝”名字的纸上,总会多一些似有若无的“心思”。

    一张卡通画上,穿着校服的女孩和没有脸的男孩共同撑着一把伞,静静地在雨丝中走着。

    女孩正在偷看着身边的男孩,脸颊被染上了红晕。

    谢承礼只隐约记起,苏颂曾经让他在一个下雨的傍晚,去学校接过她的一个学生,可他其实连那个学生的长相都不记得。

    还有一幅穿着白色休闲上衣黑色裤子的男孩坐在沙发上安静看书的画。

    谢承礼只一眼就认出来,画上的人是自己,那时他被苏颂强迫着每天必须离开房间,所以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还有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落日的少年,安静喝水的少年,低头写字的少年,海边独自沉默的少年

    每一张画上的少年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是没有脸的。

    就像在拼命掩饰那些显而易见的一个少女的爱意。

    只有一张草稿上,画了一朵可爱的向日葵。

    谢承礼安静地看着那幅巧的画,突然想起尤枝将那个向日葵抱枕带到格泰公寓时,他随意问了一句:“就这么喜欢向日葵?”

    而尤枝愣了下,看着他:“你不喜欢吗?”

    谢承礼已经忘了当时自己了什么,但大概就是“无所谓喜不喜欢”的态度。

    那时,尤枝的眼中有茫然与失落浮现。

    如今,谢承礼才想起来,他曾经给一个男生写同学录时,因为抬头看见了花瓶里的向日葵,便顺写了上去。

    他从未放在心上随意写下的“喜好”,却有人偷偷地记了六年。

    谢承礼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过去忽视的细节,好像都能串联起来了。

    酒会相逢时,她眼中显而易见的惊喜。

    共舞一曲后,明明紧张的她却壮着胆子拉住了他的衣袖。

    听见他出自己的名字时,深深地看着他“我知道你”。

    每一次提到秦市,她眼中浅浅的期待。

    得知他不记得后,眼中暗下去的光芒

    还有

    当初程意提到秦市,他近乎冷漠地:“都是些不重要的,早忘了。”

    察觉到她外露的爱慕,提醒她:“以后有了很喜欢的人,可以告诉我。”

    不止一次地着“各退一步,还是朋友”。

    尤枝听见这些话后,心中会是怎样的感受?

    谢承礼突然觉得出那些话的自己,很残忍。

    试卷中间缺少了不少,很快便翻到了最后一页。

    没有卡通画,只有两行工整的字:

    ——今天好像比昨天更喜欢你了,但远远比不上明天对你的喜欢^?^

    谢承礼静静地看着那两句话,良久,将这些纸张折叠起来。

    这些被收上来就不会再有人察看的废弃的草稿纸,藏匿着一个女孩的心意。

    藏了整整六年。

    “这个叫尤枝的女孩,好像还和我打听过你的事。”苏颂走了过来,声音认真了许多。

    谢承礼顿了下,转头看了过去,声音沙哑:“什么?”

    “问过我你的生日,”苏颂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还有就是,高考结束后,报志愿的前一天,她问过我你在哪里。”

    “我告诉她,你在锦市。”

    他在锦市。

    所以她也去了锦市。

    谢承礼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什么在颤栗着,一阵阵酸痛涌现。

    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出“一年而已”这句话、把自己的那五年全盘否定了呢?

    谢承礼从别墅走出时,已经下午了。

    他去了一趟佛光寺。

    大概是还没有放假的缘故,佛光寺里人并不多。

    谢承礼找到师父明了自己的来意,拿出了那根平安绳,希望对方能帮自己查一下。

    师父最初有些为难地表示不一定能查到,却又在听见尤枝的名字时想到了什么:“你那个姑娘啊,她每年都会回来还愿,可虔诚了。”

    谢承礼勉强地笑笑,当听见师父给他的答案时,他怔了怔,继而点点头表示了感谢。

    回到车上,谢承礼出神地看向窗外。

    师父,平安绳是六年前的六月十五日,为一个姓谢的人求的。

    谢承礼想起,祖母也曾经为他求过一根平安绳。

    六年前的四月,祖母重病,他离开了秦市,陪着祖母到六月初,看着她离开了人世。

    六年前的六月十五日,尤枝为他求了平安绳。

    谢承礼靠着后座,这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这种感觉,像极了海城那次,她的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心脏上方的感觉。

    他忍不住伸盖住眼睛,挡住过于刺得他眼睛痛的光亮。

    原来,在老人去世的那年,有一个女孩,无形中为他续上了那根中断的平安绳。

    而他,却为了一己之私,避着她的感情,着“还是朋友”这种话。

    谢承礼,你真是个混蛋。

    *

    尤枝是在假期的第三天,和许冰联系的。

    因为爷爷的房子偏市郊,信号时好时坏,尤枝便提前约定好了时间地点,等到时间直接带着礼物过去了。

    许冰看见礼物有些困惑:“这是?”

    当听见尤枝不好意思地表示,因为知道许母生病的事,如今回到秦市,不论作为朋友还是其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探望一下时,愣了愣,继而笑了起来,没有拒绝。

    或许是回到家乡的缘故,许冰明显感觉到今天的尤枝和自己相处起来,比之前要放松。

    医院并不远,尤枝很快见到了许母。

    和电话中给她的感觉一样,许母是一个很和善的人,也很爱笑。

    只是由于生病,脸色有些消瘦。

    见到尤枝,许母显然很高兴,连连夸尤枝长得俊俏,直到后来,尤枝被夸得面红耳赤,许冰上前解围才作罢。

    从医院出来,许冰玩笑地:“我妈很喜欢你,枝枝。”

    “上一次她这么夸人还是几年前”到这里,许冰顿了下,继而无奈地笑,“她生病后很少这么高兴。”

    尤枝也很少被人这样直白地夸奖,前段时间郁结的心思也好了许多,并没有将许冰的反应放在心上。

    秦市是旅游城市,尤其这几天国庆假期,佛光寺的人更是比平时多了几倍,多是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女来买个可以登记信息的情侣平安绳,看起来很有仪式感。

    尤枝和许冰毕竟已经过了为了根情侣绳就排上大半天队的阶段,因此他们先是逛了逛周围的古城,又去附近的海边看了晚霞,直到日落时,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佛光寺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尤枝和许冰将二人的姓名、出生日期等信息交给师父后,不多时,师父就拿出了两根几乎一模一样的平安绳,连箍圈内侧的编号,都是紧挨着的连号。

    将平安绳戴在腕上的瞬间,许冰略带紧张的声音紧随而至:“我们试着在一起吧,枝枝。”

    尤枝看向他,又看向腕上的平安绳,良久,笑着点了下头:“好。”

    许冰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爽利,愣了愣神,好一会儿也笑了起来:“好。”

    如果之前二人相处还算自然,确定关系后,气氛反而变得有点尴尬。

    从佛光寺出来,许冰送尤枝回家的路上,二人之间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

    尤枝想到刚刚进寺庙时给静了音,忙将拿出来调至响铃模式,随后才注意到,在她答应许冰的那段时间里,多了几通未接来电。

    天已经黑了。

    老旧的居民楼下,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楼下。

    谢承礼攥着,听着听筒里“无人接听”的回复,许久断了通话,另一只轻轻摩挲着平安绳,唇紧抿着,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眼下满是疲倦。

    那晚,他给尤枝去电并没有打通,当天便连夜去了海城,却听尤枝的邻居,她假期会去锦市参加一场婚礼,于是折返回锦市,却又得知并没有那场婚礼,几经查询,才知道她原来就在秦市。

    她并不在家。

    她的邻居们她出门了。

    等在楼下的这段时间,谢承礼不止一次地想起那些草稿纸上的爱意,每次想到,总会伴随着心脏的抽搐以及难以克制的欣喜。

    像是心疼,更像是别的什么情感。

    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她一个人守着爱意守了六年。

    那些她过的关于分开的话,更像是一个被伤透了心的人的控诉。

    分别前她的那句“不要再打扰我的感情生活”,他也品出了一丝言不由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急切地想见到她,但他第一次想对一个人率先服软。

    甚至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可以解开之前的矛盾,结束之前莫名的“冷战”,重新在一起,哪怕以男女朋友的关系。

    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谢承礼不觉想到她曾经问他“我们这样,究竟算什么”的画面,眼底多了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不远处一辆车停了下来,天色太暗,看不清是什么车。

    副驾驶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尤枝走了下来,白色毛衣杏色长裙衬的她越发温柔。

    她安静地站在路灯下笑着,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谢承礼也不觉扯起唇角,朝那边走了一步,而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许冰从驾驶座走了出来,中抱着一捧娇俏的雏菊,递给了尤枝。

    尤枝笑着接了过来,对他了什么,之后二人便面对面沉默着,似乎有尴尬而暧昧的气氛流淌。

    然后,谢承礼看见,许冰走上前,轻轻地伸抱住了尤枝。

    而尤枝,在短暂的诧异后,也抬回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