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州城南、焦氏别馆正门前,焦玉浪牵着马,语气里满是不舍:
齐敬之立在门前石阶上,先是看了站在焦玉浪肩膀上的白金鼠一眼,这才摇头笑道:
焦玉浪知道齐家哥哥主意极正,也就不再相劝,反而有些悻悻然:
齐敬之哑然失笑,安慰道:
虽然这件事是两人事先商量好的,由焦玉浪将玉枕送还彭泽水府,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娃子闻言仍不免有些赧然:
他又伸拍了拍腰间的酒囊,接着道:
齐敬之一怔,随即点头笑道:
焦玉浪眼珠转了转,忽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扬朝齐敬之一抛。
齐敬之下意识伸接住,才要开口推拒,焦玉浪却已经飞快转身跳上马背,火烧屁股一般驰马扬长而去,口中兀自喊道:
喊声未歇,娃子的背影已经倏然远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角。
齐敬之收回目光,低头瞧向里的钱袋,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钱袋他先前就见过,里头装的尽是些金瓜子、金叶子之类的贵重物,对寻常百姓来确实是一笔天大的横财,于娃子而言却只是白金鼠的日常吃食罢了。
齐敬之收好钱袋,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时辰尚早,也不回别馆住处,而是缓步走下了石阶。
山野少年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安步当车地在这座繁华州城逛了半日,一路上见到许多新奇景物,却不曾稍稍驻足,直到他看见了一间规模不的铁匠铺。
铺子里的年轻伙计见他身背长刀、站在门前不动,情知多半有生意上门,当即迎了出来:
齐敬之摇摇头:
那伙计笑了起来,立刻伸肃客,要将齐敬之朝店里引。
齐敬之却站着不动,探将袖中的齐虎禅抽了出来,朝对方示意道:
伙计打眼一看,目光扫过那宛如锯齿的刃口和坑坑洼洼的刀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叫道:
他这一句嗓门不,立刻有个打着赤膊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仔细看了看齐敬之里的牛耳尖刀,眼中亦有惊讶之色闪过,接着就摇头惋惜道:
闻言,齐敬
之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中年汉子也极干脆,当即摊道:
齐敬之稍作沉吟,心翼翼地收刀入鞘,而后抬头问道:
中年汉子明显一愣,略有些迟疑地道:
齐敬之摆摆,从怀里掏出才捂热的钱袋,扔向了中年汉子:
听见四个字,中年汉子连同一旁的伙计立刻露出敬畏的神情来。
()(e) 中年汉子打开钱袋朝里面一瞧,脸色又是一变,连忙双奉还:
齐敬之想了想,开口道:
年轻伙计闻言立刻点头,殷勤道:
齐敬之点头致谢,跟着对方走了片刻,果然瞧见一家山货店。
年轻伙计陪着进去,朝坐在柜台后头的掌柜道:
头发花白的掌柜立刻起身,脸上堆满了笑。
不等对方客气,齐敬之抢先开口道:
掌柜应了一声,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
齐敬之算是见识到了这州城中商贾的生意经,比之松龄县那些同行不知强出多少,当即含笑点头道:
掌柜告罪一声,转身进了后堂,不多时就提了一个朱漆木盒出来。
这木盒分了四层,盒身上果然有精美的刻图。
齐敬之仔细端详,只见山幽林静、飞瀑流云,一只长毛长臂的猿猴跪在地上,双高举一块石盘,石盘中摆满了四色长命果。
猿猴面前浮空立着一位女仙,仙姿曼妙、衣袂翻飞,似欲乘风归去。
眼见这幅刻图雕得纤毫毕现、极富神韵,齐敬之当即满意点头:
掌柜闻言,登时喜上眉梢,也不叫自己店里的伙计帮忙,亲自动忙活了起来。
带齐敬之过来的铁匠铺伙计忍不住开口问道:
掌柜中活计不停,抬眼朝自己侄子瞪过去,嘴里已是呵斥出声。
齐敬之不以为忤,笑着朝伙计解释道:
他顿了顿,
语气里又带了几分疑惑:
掌柜哈哈一笑,竟是一边忙活一边讲解起来:
听到这里,齐敬之不由来了兴趣,当即开口问道:
不想掌柜却摇了摇头:
话间,掌柜已将四色长命果盛放妥当,又以红绸装点修饰,更添几分喜庆。
年轻伙计自觉地将食盒接过,待齐敬之会了钞,又一路引着他回了铁匠铺。
四锭铁料已然准备停当,不怎么占地方,入却极为沉重。
齐敬之虽不懂如何验看这类上等铁料,但好歹常年用刀,多少也能分辨出好坏,略一端详掂量就痛快地付了账,竟几乎将焦玉浪留下的钱财耗尽,其中倒有大半都用在了那一锭东海沉铁上,堪称价比黄金。
那名年轻伙计殷勤备至,将四锭铁料用铁匠铺里的粗布口袋装了,一布袋一木盒,将齐敬之一路送回了焦氏别府的正门。
齐敬之郑重谢过,也不在意别府中人的讶异目光,提着买来的东西就回了自己居住的那处独门院。
()(e) 他落下门栓,又将屋里的门窗一一关好,将四锭铁料取出,依次摆在了桌上。
少年坐在桌前,轻声叹息道:
罢,齐敬之喉咙耸动,随即猛地张口,喷出一团五彩灵气。
不等这团五彩灵气展开,他倏地探一抓、一抖,便将其展开成一匹薄薄的灵气布匹。
齐敬之将五彩灵布裹在身上,紧接着便逆运闭窍之法,全身心与天地交感,去探寻造物者之无尽秘藏。
下一刻,他只觉眉心一凉,仿佛有一窍洞开,五感灵识骤然放大,飞速向外延伸。
齐敬之不甚熟练地凝聚灵识,勉力使之落向身前桌上的四锭铁料,立时就觉察出了不同。
在他的感应之中,这四锭铁料皆隐隐有金色灵光透出,其中东海沉铁的灵光最盛,燔钢和花镔则相差不多,约莫是东海沉铁的五成,精铁中的灵光则明显黯淡许多,只有东海沉铁的一成。
与之相反的是,精铁中的灵光最为活泼灵动,与五彩灵气最为接近,燔钢和花镔的灵光就要沉凝滞涩许多,至于东海沉铁,其灵光几乎凝固不动,齐敬之看了几眼,一颗心竟随之变得沉甸甸的。
他略作思索,伸出左抓向那锭精铁,只是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其中那道灵光抓出。
不多时,齐敬之的额头已然见汗。
他放下精铁锭,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随即抽出牛耳尖刀,毫不犹豫地用刀尖在左食指尖上一扎。
一滴殷红的血珠立刻沁了出来。
齐敬之将食指尖按在精铁锭上,再次仔细感应其中的金色灵光。
片刻之后,他若有所思地收回左,在其余四个指头上各戳了一刀,用血淋淋的五指包裹住精铁锭,旋即闭上了眼睛。
少年静默半晌,忽地五指如钩,使劲儿向后拉拽。
在怒鹤心骨的居中统筹之下,齐敬之已然用出了全力,看似还安安稳稳地坐在凳子上,实则双腿早已按照鸣鹤法的浮沉二字诀,以极的幅度时起时伏,更以洗翅劲贯通了腰椎与左臂。
随着齐敬之的全力施为,精铁锭中的金色灵光竟真地被他拉拽出了一丝。
只是还没来得及欣喜,那一丝金色灵光就猛地崩断开来,齐敬之猝不及防,被自身的力道一带,整个人向后便倒。
与此同时,那一丝断裂的金色灵光在他的左掌指间飞快一绕,旋即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迅速没入了他食指的伤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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