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感觉天光正热,大大的光圈把碧蓝色的整个天空包裹起来,而光圈的中心似乎有一个黑点在不断变大。
陈宴睁大眼睛,只见那快速接近的黑点竟是一御剑而来的漂亮女修士。
陈宴还未来得及问她“早上吃了吗?”就被她一脚踩在地上,被悬空的飞剑抵住喉咙。
“你明白了吗?”
嗯?声音还挺好听。
我明白什么?
陈宴还没来得及开口,女修士眼神里的不耐便爆发了。
他只感觉脖子一凉,眼前的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陈宴睁开眼睛,便看到面前的酒馆中一片狼藉,圆形酒桌上趴满了被爆头的牛仔们,鲜血和因死亡而产生的肮脏物流了满地,空气中因此充斥着污浊的气息。
那些污浊的气息和酒馆外飞散的烟尘一接触,令人不适的程度立刻高了许多。
嗯?我刚刚不是看到一个女修士
陈宴茫然扭头,就看到在自己面前,桌的另一边,坐着个穿着西部牛仔服,戴着一顶棕黄色抹有三道颜色暗淡土漆的女牛仔。
这妞长得真俊。
女牛仔看着他的眼神,不耐道:
“你明白了吗?”
陈宴潇洒一笑:
“我在二楼有房间”
话未完,不知何时掏出了左轮的女牛仔已经扣下了扳。
陈宴捂着剧痛的脑门,还未睁开眼睛,就感觉身下颠簸,像是在一架马车上。
恢复了感知觉的一瞬间,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是被麻绳绑住的。
睁开眼睛,陈宴便看到面前坐着个灰头土脸的金发人类男人,他同样被麻绳绑住,脑袋两边绑着辫子,长相漂亮,黑眼圈十分重,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特殊职业的从业者。
“嘿,你,终于醒了”
男人看向他,并低声道:
“你是想越境吧?走进了帝国的埋伏,就像我们还有那边那个偷马贼一样。”
陈宴顺着他的指引向旁边看去,只见被麻绳绑死了的偷马贼正咬牙切齿的盯着他道:
“你们这些该死的风暴斗篷,天际在你们之前是多么美好啊!帝国人都是懒鬼!”
偷马贼恨恨的道:
“如果不是你们,我早就偷到一匹马去落锤省了,不定都快到了!”
陈宴听着两人的对话,脑袋里泛起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这一次不会遇到一言不合就要把我噶了的女人吧
()(e) 嗯?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怎么会有一言不合就要噶我的女人呢?
我的确是在越过边境的时候遭到了帝国士兵的埋伏
我我是在天际省
陈宴眼前一呆,只见车夫不知道时候扭过头来——那是个女车夫,长相还算漂亮,但眼神很凶,看起来就像是“你欠我两个亿没有还”那样的凶狠。
“那么,你明白了吗?”
陈宴虽然不明白这句话从何而来,但对这句话带来的恐惧倒是感受的十分清楚,所以他认真回答道:
“明白了。”
女车夫脸上浮现出一丝错愕的惊喜:
“你明白什么了?”
陈宴用十分认真且诚恳的态度道:
“我不该从帝国的边境强行越境”
话未完,女车夫的马鞭已经套在他脑袋上,将他甩入桥下的深涧中。
陈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看到身边燃烧着的废墟外正有一个女童在嚎啕大哭。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中的枪和一身破烂军服,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仗打输了。
我被当成死人,幸存下来了
他踉踉跄跄来到哭的迷迷糊糊,即将一脑袋扎进燃烧着的废墟里的女童,告诉她,里面已经快烧干净了,什么都没有了。
女童才刚刚三岁,又哭的神志不清,完全不知道他在什么。
陈宴告诉她,她的爸妈都没了,她要是进入废墟,她就也没了。
女童张大了嘴巴,像是在哭,但没有声音,仰着脸剧烈的喘气几声,白眼一翻,晕厥过去。
陈宴已经麻木的脸上没有出现什么表情,他在战争中见证的一切已经让他在面对人的苦难时内心很难泛起波澜。
他浑浑噩噩,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只知道自己不想死,因为无论是饿死还是挨枪子,都太痛苦了,他讨厌痛苦。
他看了一眼晕厥倒地的女童,转身离开。
乱世之中,自己苟活尚且艰难,再带上这么一个拖油瓶,很快就会一起死掉的
早死晚死,都是死。
既然如此,便各自死各自的吧。
陈宴继续往前走时,忽然想起之前在前往前线的时候,路边的流民们交换孩子的场景。
那又怎样。
如果我活不下去了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陈宴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雨滴打湿了地面上因焚烧而产生的草木灰尘,也让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息。
陈宴站在那里。
()(e) 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往哪去,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
孤独感包裹着他。
他低着脑袋,但没有思考。
某种潜藏在基因深处的本能让他转过身去,在大脑几乎完全没有思考的情况下回到废墟之外,回到女童身边。
已经清醒的女童听到脚步声,扭过头来看他,原本已经停住的哭泣忽然再次开始了。
她一边嚎啕大哭着,一边向他伸出双。
陈宴眼神剧烈颤动,大脑里依然一片空白。
他踉跄两步走上前去,将女童背了起来。
他背着女童朝废墟外走。
在走出废墟的刹那,背后的房屋轰然倒塌,爆发的火蝶将整个废墟掩埋。
脑袋一片空白的陈宴忽然开口道:
“我养你长大,你给我当童养媳。”
女童不知道童养媳是什么,但知道“我养你长大”是什么意思,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点头,抱着他的双臂更紧了。
陈宴后来知道,女童叫白蛉,是三十里铺白家村的孩子,之所以起这么个名字,是因为父母认为名字越贱越好养活,“蛉”是蛾子的幼虫,最软弱又最好活,给点灰尘就能当饭吃。
陈宴并不在意,他离开村子之前也认识各种狗,各种猫,各种虫子,这世上的父母起名字都是如此这般无趣。
他也并不在意她从何而来,他跟着部队一路过来,已经到过十几个三十里铺。
这些个三十里铺大都已经沦为废墟,毁坏在战争中了。
她告诉他,她们村子里的孩子都躲了起来,因为这边常年打仗的原因,当地的孩子很少有能长大的,这么多年过去,当地人已经习惯了战争,也有了各种藏孩子的办法。
陈宴问她,既然知道藏孩子,为什么没把她藏好。
她告诉陈宴,这一次来到此地的军队没有和往常一样挨家挨户的收粮食,而是直接进村进行了屠杀,她的父母已经把她藏的很好了,这是她之所以能活下来的原因。
陈宴告诉她,他所在的村子就不这样,他所在的村子常年处在比较和平的地带,他是被县城里来的军官强行征兵给征去的。
她问他,接下来去哪里呢?
陈宴一下子迷茫了,他本身脑袋里的东西就不多,完全不明白如何在到处都是战场的地方生存下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的情况并不乐观——他因为之前的战斗而落了残疾,白蛉的腿也因为之前的扭伤而出了毛病。
陈宴告诉白蛉,他们要用泥巴、土灰和便便把自己搞的肮脏一些,这样才不至于引起其他人的胃口。
白蛉完全听不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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