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抢劫，对方这次要的是狠狠打脸的效果。大风军不是牛吗？盘龙城不是牛吗？还不是被我破门而入，强行羞辱？当然打脸的目的已经达到，只不过是贼军自己的脸被掴肿。柳条一直没开口。作为老队友，她对贺灵川的计划习以为常，只管执行，不问原因。相信断刀就对了。回到玉衡城，哪怕是在深夜，大胜归来的军队也受到城民的夹道欢迎。玉衡城新修好的道路再宽，也被热情的人们挤得水泄不通。若不是将士们击退贼军，今晚城里的人们就要倒大霉了。众人都不吝于欢呼，不吝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有些热情开朗的姑娘，冲上来便抱。年轻的战士们头一次杀人、头一次见识到修罗场，躲到角落里吐到脸色发白。结果一走出来就受到这么盛大隆重的欢迎，也是头一次。冰火两重天，让这些新兵蛋子们无所适从，仿佛还在做梦。等到温道伦走出来，向所有人宣布“今晚庆功，开怀畅饮”的时候，底下掌声雷动。反正都睡不着，大伙儿不如爬起来庆功吧。破天荒头一遭儿，沿街店铺半夜开门做生意，红彤彤的灯笼挂出去，锅灶一开动，香气自然来。城府找商铺提酒、伙夫整治鱼肉、平民杀牛宰羊，犒赏宴席就在城内的几个大饭庄里办起来。饭桌上都是大鱼大肉，做法虽糙，滋味儿不赖，用大盆装上来的红烧肉，明汪汪的底油都有半指厚。将士们厮杀大半夜，刚从打鸡血的状态里退出来，肚皮立刻饿得咕咕叫，这时就抓起半个脑袋大的粗面馍馍，吃一口肉、咬一口馍、再干一碗酒，豪情壮志一下就上来了，开始吹嘘自己方才杀敌如何英勇。打赢了，皆大欢喜。当然，俘虏安置、伤员救治、战场打扫、军功记录等各项工作仍必须有序开展，这也是锻炼后勤的好会。温道伦抓着个酒杯，在将士中间找到了贺灵川，见面就先干为敬：“来来来，恭喜贺统领首战告捷！”贺灵川回敬：“恭喜玉衡城军民，首战告捷！”众人纷纷鼓掌。温道伦想跟他私聊几句，众将士不许，非要拉着这位指挥同知连灌三杯，才肯放他离去。贺灵川揪着他走到外头僻静处，左右瞅了瞅没人，才道：“问出口供了？”温道伦点头：“这支队伍以佣兵为主，有泷川水贼，有金梼的流民浪人，还有对面征召来的穷凶之辈，只有指挥者是金梼将领。”“打头的那几个，抓到没？”“死了一个，其他的都跑了，自保之力不弱。”贺灵川沉吟：“他们聚众来攻玉衡城，我就知道背后是金梼国了。”水贼和流匪会来攻打玉衡城吗？这种事的确曾发生在别处，但在盘龙城势力范围内？不太可能。“你这回预判敌袭，真是给我们免去一大劫难。”温道伦想起来还心有余季，“否则玉衡城新建不久，这回要吃大亏。”“就算贼军入城，最后也会被我们打跑，只是代价问题。”贺灵川心头清明，“花这么大力气攻打玉衡城，金梼是想激怒我们，嗯不止，想激怒盘龙城，让钟指挥使和红将军往这里增兵驻守。”拿下西芰后，盘龙城的势力图扩大了，但军队数量暂时还没能快速扩充。盘龙城的军队既要守盘龙荒原，又要守赤帕高原，现在又多了个西芰地盘，任务很重。“这背后还有人，想把盘龙城的力量牵制在西芰地界。如此，我们对盘龙荒原的防护自然减弱。”温道伦郑重道，“唯今之计，玉衡城军要快速成长，才能减轻盘龙城的压力。”“今天这场大胜，就是良好的开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新组建的玉衡军最需要一场大胜，胜利就来了，“有这场胜利做底子，后面征兵会更容易。”人都有慕强心理，人都想要鲜花、欢呼和掌声。“他们还嫩得很，贺统领要多费心了。”这支军队与钢铁之师相比，还有千锤百炼的差距。贺灵川笑道：“他们今天拣了个便宜，只是把败军暴揍一顿而已。”贼军掉进他设好的圈套，被轰得抱头鼠蹿，一心只想逃出边境，哪还有心思恋战？玉衡军攻击这样的对，当然是轻松惬意。这也是贺灵川有意避己所短，否则下新兵太多，打起仗来状况不断，损伤也大。战术得当，可以补军力之不足。但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有朝一日，两军正面对垒，玉衡军还能坚定取胜，那才叫真正出师。到这里，他就想起老爹贺淳华刚刚到任夏州总管时，北方前线也是被年赞礼压得死去活来。当时夏州军也是组建不久，贺淳华为了首胜绞尽脑汁、不择段。唉，现在老爹的势力应该很稳固了吧？他那样的人就算被踩进泥里，也会爬起来想尽办法步步高升。温道伦啜了一口酒：“起来，边患其实不值一提。钟指挥使的重点也不在这里。”这话过于直白，以温道伦脾性，只对真正信任之人才会不计言辞。贺灵川根本不生气，点头道：“如今玉衡城乃至西芰地区稳定的重心，在于泷川。”今天袭城的贼军，超过四分之一都是泷川水贼。这就明，境内外势力已经互相勾结、沆瀣一气。泷川水贼不仅威胁南方商路，也为金梼所驱策，是西芰地盘上的一块烂创疤。“只要把匪患连根拔掉，边患自然消解。”温道伦问贺灵川：“你的下已经混进去了？”“是啊，今天还立了大功，救下陆家帮一个大头目的性命。”贺灵川的就是瘦子。这厮被他从盘龙城调过来，就是为了打入泷川内部。瘦子天生就有匪类气质，跟泷川很搭。今天，贺灵川更是亲自配合他上演一出苦肉计。瘦子以左臂中箭为代价，扑救贼头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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