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在刚刚听到高燕出“救救这个孩子”的时候，差点儿以为就要遇到上辈子那种“三个孩子不是自己的”的奇葩，但当听到高燕后半句话之后，他才明白，就现在这年头的女孩儿，还想不出那么不要脸的主意来。高燕是想让李野“治了”陆自学，让陆自学认了这个孩子，那不就是，她还是想要嫁给陆自学，想要一个正常的婚姻，给孩子一个正常的父亲吗？不过还没等李野把这件破事儿琢磨透，奶奶吴菊英就把他拉扯到了一边。“野，你跟她多什么？就算不关你的事，瓜田李下的也要注意影响，别坏了人家女孩子的名声。”“”李野明白，这是奶奶吴菊英警告自己，孙子你别特么没事儿找事儿，不要坏了自己的名声。他直接以命令的口气对着高燕的父亲道：“你，进来一下。”李野无奈的笑了笑：“既然人家找上了我，就是因为我能证明啊！”周厂长忍不住的问李野：“那陆自学要是死不承认呢？这种事儿咱不能强压呀？”中年人带着两个妇女挤开了围观的人群，进去之后就开始喝骂：“高燕，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伱了，你已经被厂里开除了，为什么还要来打扰老厂长，你的事情现在不归厂里管，更不归老厂长管，赶紧起来滚蛋”高燕的父亲，穿的是一身四口袋的中山装，这年头穿这种衣服的人，多少是个体面人，但是此刻的他，却好似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萧索的落魄。这正规医院，那信息资料必须填写正规，不定还要介绍信，但有些事情它可不正规，它不保证客户的信息不泄露，不保证各种流言满天飞。就八十年代初的社会环境，你一个姑娘要是做过人流，那还能嫁出去吗？别这了，就是新婚之夜不落红，那都可能要闹出大麻烦。“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我周你这个厂长是怎么当的？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岂有此理，这种品德的人怎么配上大学的？”但李野的目光，却锁定在了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嗯？”但吴菊英不知道的是，这破事儿，多多少少的还能跟李野沾了那么一点关系。高燕恐慌万分，旷工只身前往京城找陆自学，结果陆自学却只是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回来自己解决。李忠发生气了，他在几个月前才让周厂长接了班，结果就闹了这么一出。李野叹了口气，对着高瞻明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你们还是要跟陆家面谈，”“那姑娘确实有问题了，你咱招谁惹谁了？怎么就惹上了这种麻烦？”“我打电话让他们来人，至于你们怎么谈，你们怎么撕扯还是你们自己解决。”高燕回来之后，只好告诉了自己的父亲高瞻明。高燕突然死死的抱住了李野的腿，声嘶力竭的喊道：“求求你，求求你，她们是管计生的人，她们要杀了我的孩子，求求你啊”吴菊英就算是再厌烦高家母女，但是面对这种情况，她也不想冒这种险，万一出了事情，你没有你吴菊英的一点因果？爷爷李忠发就果断多了。“是爹错了，是爹错了，咱回家，咱回家吧！这事儿不赖你，全赖爹，都是爹的错”李忠发想了想，对着奶奶吴菊英使了个眼色。高燕扶着自己的父亲，面对周围所有人复杂的目光，竟然高高的昂起了头，看起来非常的坚强。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看着高家母女，在高家母女开始痛哭之后，他好几次都要走出来，眼睛里也全是深深的痛苦。“走吧！闺女，咱回家去，松，别再错下去了，听话”高燕紧紧搂住李野腿的胳膊，松开了。高燕被开除他多少有些耳闻，但可不知道是这种原因啊！“不好的事情？”李忠发和吴菊英，脸色同时凝重了起来。两个妇女，松开了高燕，缓缓的后退了下去，只剩下了高家父女和李野。周围已经没有指指点点的人了，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惨痛哭喊的高家母女。两位老人从抗战一起走到现在，期间经历的人间惨剧多了去了，自然明白李野的意思。就在上个月的时候，怀了身孕的高燕再也瞒不下去了，就只好紧急联系已经在京城上大学的陆自学。现在李野看到了他之后，他再也没有躲藏，径直走到了高燕的身边，伸扒拉高燕搂在李野腿上的胳膊。周厂长也难为的道：“老厂长，这种事我哪里敢张扬啊！真要是张扬的人人皆知，那孩子还活不活”就八十年代的情况，单位就是职工的家，一般什么事儿都会派管的。当初陆景瑶能够把人从京城的出所捞出来，在高瞻明的眼里，那是有大关系的。“这欸”李野抬起头来，对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冷冷的道：“高家的男人都死绝了吗？让两个女人在这里胡闹？让男人出来，解决这件事情。”“不知道啊？但我总觉得，心里难受”当初高燕和陆自学在京城旅游，在旅社滚了被窝，然后被人举报抓了个正着，这件事情李野是知道的。但现在的高燕，是多么的希望李野能够帮她证明，她跟陆自学真的有一腿，这孩子就是陆自学的。李野想了想，也跟了进去。所以高燕的妈妈才一直想进门话。高瞻明大也是清水肉联厂的一个干部，哪里能受得了这种欺负？当即就去刘桥乡找陆自学的父亲理论，要求陆自学必须立刻回来把自己闺女给娶了。就现在高燕的状态，一个处理不好不定就是一尸两命。但是这个证明，还不能闹得沸沸扬扬，要不然陆自学没法做人，她高燕也没法做人。所有人都让开了一条路，让高家三口离开。高瞻明捂着脸蹲在了地上，难过的呜咽道：“丢人哩，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可让她怎么活啊！而且人家有关系啊，县里京城都有关系呀”但是偏偏现在计生抓的严，高燕这种情况，谁愿意往自己身上揽啊？然后高燕就在家呆了一个月，等着陆自学放假回来。她抓住了自己父亲的，不让他再扇自己的耳光。李野还亲眼看到他俩进了旅社，所以当初陆自学才怀疑是李野举报的她俩。李野不顾周围人的议论，把爷爷李忠发和奶奶吴菊英拉到了一边。反正高燕旷工都很久了，干脆开除，不影响单位的指标。“”因为就在高燕的父亲扇自己耳光的一瞬间，高燕的眼神突然间就变了。“爷，奶，你们见过的事情多，你们去看看那个姑娘，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然后，他突然甩起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高燕差点儿就疯了，高瞻明也气的要去衙门告状。但是如果真的告状，高燕未婚先孕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而且两家撕破了脸，这个婚还怎么结？所以高瞻明只好找到方便面厂，希望高燕的单位出面调解。“”“”高瞻明的眼睛猛然间就亮了起来，对着李野不断的点头，四十多岁的汉子，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结果陆自学却电报不回，写信也不回了。“他为什么喊住了那姑娘？”全场所有的人，都错愕的看着高家父女，都不太相信，刚才闹得那么大的场面，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莫名其妙嘛！但是李野的心里却骤然警惕了起来。而他的父亲，却是佝偻着身子，显得那么脆弱。那股子疯狂的执着没有了，那股子为了孩子歇斯底里的坚持也没有了，乍一看好似她想开了，平静了，但观察力超级敏锐的李野，却在高燕眼里看到了空洞洞的死寂，也只有空洞洞的死寂。“呵”可奶奶吴菊英的意志非常坚定，哪怕高母拉着她的裤腿哭得昏天黑地，就是不让她们进门。李忠发和周厂长都疑惑的看向了李野。李野明显的感觉出来，两个妇女拖拉高燕的力度很大，对于一个孕妇来，确实太过粗暴了。而县里的关系，就耐人寻味了。“又是让我白脸变红脸，我的脸面不值钱啊？”但是当陆自学放假回来之后，却对两人之间的事情矢口否认，打死不承认高燕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奶奶吴菊英嘟囔了一句，然后朝着高燕的母亲走去。“我错了爹，咱回家吧！”“”高燕没有松开李野的腿，而是撕心裂肺的哭喊：“爹，我没错，错的不是我，我没错啊，为什么都在折磨我”这年头虽然没有暴，但是以讹传讹的风言风语也是能杀死人的。“”不一会儿之后，吴菊英阴沉着脸回来了。估计那时候的高燕，肯定恨死了李野。虽然中年人呵斥高燕，让她自己起来滚蛋，但是两个妇女却立刻就蹲下身子去拖高燕。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过，两辆轿车停在了十几米开外，李忠发终于从厂里回来了。“今天这事儿不简单，不简单”陆自学的父亲也有些发蒙，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真有这事儿，那一定不能辜负了高燕。高燕的父亲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到这里，周厂长突然间明白，李野为什么会喊住高家母女了。然后李忠发又对周厂长道：“周你也来一下，咱们开个会。”“老高你为什么不早这些？有这种把柄捏在里，他敢不娶你闺女？”李野突然间的喊话，把所有人的目光拉了过来，让他再次成了全场的焦点。周厂长明显有话想，但最后还是跟着李忠发进了李家的院子。“等一下，你们等两分钟。”几分钟之后，李野终于了解到了全部的来龙去脉。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后，年纪轻轻的姑娘怀个孩子根本不当回事儿，就跟后世仙女们的那样——只要没有孩子，二婚、三婚都跟头婚一样。就4年这会儿，也没有那么多私人医院，没有什么无痛、药物之类的段，你全都得到正规医院去。“吱”刚才她还是冷面寒霜的，这会儿却温和了很多，跟高燕的母亲聊了几句，期间也问了高燕几句。李野只好把京城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到这时候不能再为了高家的面子隐瞒了。而从第二辆轿车上下来的，是现在方便面厂内地这边的周厂长，还有两个孔武有力的中年妇女。可现在就是这样的，黄宏的品中都演过，如果没有准生证明，把你拉走是很正常的。“屁的关系。”李忠发愤怒的啐了一口，狠狠的道：“姓陆的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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