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煌煌大势</p>
微风乍起，吹动一卷残云。</p>
天妖山上清泉淙淙，不时传来鱼跃之音。</p>
眉眉正襟端坐，一双眼睛转来转去，没个停歇。</p>
如此之态不知保持了多久，心间忽有所动，抬眸望向空中。</p>
嗡嗡—</p>
下一刻，云天之间有嗡鸣响起，流云如潮倒退，现出了一方澄如玉宇的莫名之幕。</p>
继而灰光一闪，陈沐从中一纵飞出，顷刻落回道体所在。</p>
“回来了”</p>
眉眉爬起身来，凑到近旁颇为好奇的左瞧右看。</p>
“如何，可拿到本源魔息了里间现在是什么情况”</p>
陈沐缓缓睁开双眼，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回道：“魔息已然拿到，不过那里已成了一方魔域矣。”</p>
眉眉神情一肃，颔首道：“那我回去之后与老祖上一。”</p>
陈沐又是点头，而后拿出妖祖令牌递给了他。</p>
“我就不再去与前辈辞行了，你且代我言明谢意。”</p>
眉眉收起令牌摆了摆：“放心放心”</p>
二人互相辞别一番，随即各自召来烟气，倏尔破去极天，于此处分道扬镳而去。</p>
等到下次相见，估计便是劫起之时了</p>
陈沐飞遁不久，眸光突然一闪，凝神前望，便见一道极为隐晦的巧虹光由远及近而来，其上气却是他为自己的两个徒儿所留。</p>
“分开尚不足月，是谁飞信于我”</p>
他心中生念，当即伸平抓而去。</p>
待虹光落入中，他垂眸看去，而后稍稍蹙起眉头，显然陷入沉思之中。</p>
“上真宫阮游”</p>
未出多时，他冷笑一声，倏尔甩袖再起遁光，转瞬不见了踪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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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道宫，山门正殿。</p>
这一日，天朗气清，日暖风和。</p>
殿门前落下三五道高冠博带身影，有有笑的见礼过后，一并朝着殿内走去。</p>
“刘师兄，今日好像不是什么大日子吧，掌门道兄怎么召集了这么多师兄弟”</p>
其中一人看着来来往往的熟悉面孔，不由好奇问道。</p>
而他口中的刘师兄则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低声回道：“李师弟深居简出，想是不知道最近师门里的一件大事儿吧”</p>
李姓道人来了兴趣，凑近几步道：“在下确实不知，还请师兄为我解惑。”</p>
刘师兄哼哼一笑，四下看了两眼后，却也顾忌人多眼杂，所以改作传音了起来。</p>
就见李姓道人面色变了又变，最后失声呼道：“竟有此事！”</p>
“我还能骗你不成”</p>
场间一时寂静，李姓道人默然片刻，又低声问道：“那今日掌门道兄召我等前来，是何意思”</p>
刘师兄顿了一顿，可还是摇头回道：“我也不知，不过让我来，上真宫宫主一位确实需让师门中人领任”</p>
李姓道人听出了他的意思，仔细想了想后，深以为然的点头道：“此为正理，如今魔劫将起，此等重要位置岂能由外人执掌！”</p>
“不过”</p>
他迟疑了一下，缓缓道：“灵源毕竟是虚云真君指定之人，如今既要回返，我等如此以势相夺，怕是不好交代啊。”</p>
“怕什么！”</p>
刘师兄引着他四下看去，昂头道：“你且看有哪个师兄弟，是真的乐意被一个外人压在头上的”</p>
“只要我等一并出声，虚云真君难道会一意孤行”</p>
“况且阮道兄的身份可不差，这两天闹的纷纷扬扬也不见有人喝止，可见其余两位老祖的想法”</p>
李姓道人眉宇一凝：“刘师兄的意思是推举阮道兄留任上真宫”</p>
闻得此言，刘师兄嘿嘿一笑，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李姓道人的肩膀，缓缓道：“是，也不是”</p>
“帮阮道兄话，又能得多少好处”</p>
“只不过是顺应大势表一表态，哪怕最后阮道兄不得此位，也可将那个北原人给拉下马来。”</p>
“到了那时，方是我等各自争取之时”</p>
李姓道人双目瞪大，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连忙瞥向四周同门。</p>
刘师兄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道：“要不然，你以为他们怎来的这么积极”</p>
“走吧。”</p>
他一甩袍袖，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p>
李姓道人回过神来，忙动身跟了上去。</p>
不多时功夫，殿中已有二三十道身影，除了其余五大真宫宫主，以及些许闭关、外出之人，黑白道宫的元婴修士尽在此列。</p>
等待之余，众人又或多或少的看向落座上首一角的阮游及紫阳二人。</p>
来也怪，前几天还有着正面争执的二人，此时却皆是脸色平静的闭目养神，令人有些不知所以</p>
“掌门真人到！”</p>
片刻后，殿门两旁有道童提声高喝，殿中人顿时起身一片，纷纷拱以候。</p>
云影变幻，身影映在殿中玉石之上。</p>
众人心有所察，抬眸望去，就见一位玉面高冠，气韵非凡的羽袍道人落座上位，正是黑白道宫的掌教溟玄。</p>
“我等拜见掌门道兄！”</p>
“坐，都坐吧。”溟玄道人微微一笑。</p>
待众人道谢落座之后，他方起声道：“今日叫尔等来，其实并非我意，而是阮师弟他有话”</p>
众人相视一笑，他们自然知道此次正主是谁，只是明面上的功夫还要做一做，所以他们看了两眼后，由适才的那位刘姓道人起身问道：</p>
“不知阮道兄是为何事啊”</p>
完，他还朝阮游递去了个眼色，自以为然的笑了一笑。</p>
可阮游却似没有看见一般，神情平静道：“其实也非是什么大事，不过关乎着上真宫宫主一位，这才特意请来诸位告知一声。”</p>
刘道人当即接话道：“合该如此，阮道兄尽管来。”</p>
阮游点了点头，抬眸四下看去，嘴角微微勾起，缓缓出声：“我欲辞去上真宫宫主之位”</p>
刘道人的笑脸转瞬冷却，大吃一惊道：“什什么辞去宫主之位！”</p>
其余人甚至包括紫阳也都是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随即交换眼神，其中一位皱眉问道：“此是阮师弟私下之见，还是洞真真君”</p>
他话没有完，但意思都能听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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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怀疑是洞真真君下场干涉，方让阮游有如此转变。</p>
“若真是如此，那还谈什么以势相夺”众人心中暗忖连连，在黑白道宫，还有什么大势比得过两位真君力挺</p>
阮游仍是一脸平静，淡淡言道：“无关恩师，此是我一人之见。”</p>
“我本就是暂领此位，如今已有四十八年，既然灵源道友不日即返，余下些许日子图之无意，还不如主动弃之”</p>
刘道人想都没想，直接摆便道：“绝计不可！”</p>
他还打算着让阮游拉下陈沐，好自己从中谋求好处呢，又怎会愿意阮游所言。</p>
霎时间，场中众人纷纷投目而来。</p>
这时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忙顺势轻咳了一声，开始找补道：“阮道兄怎会有这等念想”</p>
“这四十余年来，你所做的我等都看在眼里，真宫上下无不信服，若是就此请辞，怕是会让真君失望呐！”</p>
“没错。”</p>
又有一人站出表态道：“如今魔劫将起，师门正要靠道兄振作，稍微坚持坚持，就能拨乱反正，局势大有改观，这等紧要时候，你怎么轻言去位”</p>
“好一个拨乱反正”</p>
紫阳却是听不下去了，当即起身指着此人喝道：“黄旗！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虚云真君的决策致使师门混乱动荡吗！”</p>
黄旗顿时脸色大变，自不敢认下此等指言，忙转移话题道：“你又为何如此替那北原修士话，莫非他许了你什么好处不成！”</p>
眼看两人针锋相对，近乎快打起来之际，还是溟玄道人大一挥，二人便被气皆摁回了座位。</p>
众人眸光一闪，生出了个题外念头：“掌教的实力越发深不可测了”</p>
“好了，此事本无需争吵。”</p>
溟玄道人甩了甩袖，朗声道：“虽当年陈上真失陷虚无，虚云师叔并未言明上真宫之后安排，但阮师弟毕竟是暂领一职，如今既然陈上真回返，理当该由后者复回上真。”</p>
“只是提前请辞就不必了，且等陈上真回宫之后，贫道禀与三位真君知晓，再行换任之举”</p>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沉寂下来。</p>
紫阳不觉欣喜，反而紧紧皱起眉来。</p>
此话听起来是支持陈沐复任，但其中意味却是模棱两可</p>
而刘道人等人则是心中暗动，暗喜忖道：“是啊，虚云真君可没过陈沐回返之后，当由阮游让位于他的这等话。”</p>
“留出换任时间，我等大有可为啊”</p>
他们眼中频亮，不由抬首看向了掌教真人。</p>
“看来掌门也是想让阮道兄继续坚持下去的呀”</p>
“也是，事关师门利益，掌门一向分得清楚。”</p>
早些年同意北原修士入主上真，是想保中洲气运，福及道宫，而此时属意阮游坚持，也是想让黑白门人于大劫中多得一份造化</p>
念及此处，他们只觉此事大有可能。</p>
就连掌门都站到了他们一方，别虚云真君不在师门，就算真的一意孤行，闹到最后，反而会便宜除陈、阮二人之外的黑白门人！</p>
这是掌门乐意看到的，也是他们万分渴求的</p>
这时，阮游突然起身，稽首一礼拜谢道：“掌门师兄的在理，师弟当听命行事。”</p>
闻得此言，溟玄道人颔首一笑，高声道：“既然此间事了，那诸位且就散了吧。”</p>
完，他大袖一挥，于虚空中一闪，身影立时消失不见。</p>
紫阳起身慢了一步，只能望着已然空下的上座久久不言</p>
“呵呵”</p>
其余人笑呵呵地纷纷起身，对紫阳视而不见，踱步凑到阮游座下。</p>
“阮道兄，且与那北原修士争上一争，我们师兄弟们，可都是属意你能做那上真宫宫主的。”</p>
“没错，要问身份、实力，那北原修士不过一个辈，纵使得了造化入了虚云师叔的眼，那也比不得我们阮师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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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表态，溟玄道人一离场，竟让他们连装也不装了。</p>
阮游垂眸看着下方眼神往来的一众同门，淡淡笑道：“诸位师兄弟言重了，在下何时过要与陈上真相争了”</p>
一众元婴道人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而后相继点头，与阮游拱了拱，言道：“既如此，那我等就先回去了。”</p>
“诸位慢走。”阮游伸示意。</p>
直到众人的身影皆远去不见了之后，他方抿嘴浅笑出声。</p>
早在他与紫阳针锋相对之际，他就已然明白，与陈沐相争乃是煌煌大势所向。</p>
就是他此时不出，日后也免不了有旁人以各种理由谋划上真一位。</p>
而结果也正如他所想，他数日前表明心思，将他推到了此“潮头”之上。</p>
哪怕今日请辞，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同门为他话，甚至决定相助于他。</p>
而到了这个阶段，进退也非是他一人可决</p>
至于那些同门的心思，他又如何猜不出</p>
只不过他对自己有着信心罢了。</p>
“魔劫在前，此位本就是有能者居之。”</p>
“只要能够力败陈沐，相信虚云师叔也会无话可”</p>
他缓缓起身，踱步而下。</p>
走到默然不语的紫阳座位前停了一停，似是有话要，</p>
紫阳眸光一闪，抬眸看了过去。</p>
可阮游却只冷笑一声，继而甩袖大步而去，数息间没了踪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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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徐起，吹白一汪湖水，灵鹤啼鸣，迎风展翅。</p>
天色四合，风斜朦胧烟气，转眼三天时间过去，</p>
余成端反背剑，双目紧闭，右并指在虚空划纵，周身剑气四溢。</p>
风莲真人却在一旁踱步不停，神色凝重焦急。</p>
片刻后，她还是没能忍住，与余成端高声道：“余道友，不知陈上真还有多时回返”</p>
余成端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这句话，道友已问了不下十遍了。”</p>
风莲真人摇头叹道：“奴家没有道友这般的养气功夫。”</p>
她顿了一顿，继续道：“刘师叔他们又凑到了一处去，我怕”</p>
“无需担心。”</p>
余成端挥袖收起飞剑，清声道：“煌煌正势之下，任何谋划都将”</p>
“都将什么”见他猛然停下言语，风莲真人苦中作乐的问道。</p>
却见余成端大笑一声，纵跃起身，其声朗朗传遍此间。</p>
“恩师回返，道友此问，且交与恩师回答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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