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初刻(下午五点左右)</p>
太阳西斜,</p>
柴家,</p>
秋声苑,</p>
廊下院中玫红色的石榴花开的正盛,</p>
清暖夏风吹过,</p>
花朵和碧绿色的树叶一起轻轻摇动。</p>
石榴树边的游廊上,</p>
有穿着得体春装的贵女脚步匆匆裙角飘飞,带着嬷嬷女使从石榴树旁经过。</p>
“姑娘,您慢些!方才您不是没什么要听的么?”</p>
柴铮铮侧后的嬷嬷话完,后面跟着的几个女使嘴角都扬了起来。</p>
走在前面的柴铮铮脚步不停:“我我是听大哥给我买了东西。”</p>
“哦!那是得快些,省的二郎抢了去。”</p>
嬷嬷完,笑着跟上了柴铮铮的脚步。</p>
柴夫人院儿,</p>
柴铮铮在进院的月门处放缓脚步。</p>
“姑娘来了。”</p>
门口的女使看到来人通传道。</p>
女使撩起了门帘,柴铮铮迈步进屋后笑着福了一礼:</p>
“母亲,哥哥。”</p>
柴勃一脸兴致盎然的坐在椅子上,听得正高兴。</p>
看到柴铮铮,柴勃朝着妹妹笑着点了下头,眼睛一转道:“大哥,方才我没听清楚,你是你和靖哥儿离了厢房去了摆摊的中庭?那变故就是发生在此处?”</p>
柴劲笑着点头:“对!”</p>
柴夫人坐在上首自顾自的吹了下中冒着热气的茶盏,撇了眼貌似不感兴趣,坐在椅子上挑着金杏吃的女儿。</p>
“然后呢!”柴勃问道。</p>
柴劲学着柴夫人端起茶盏喝了口,抻了一会儿,道:“然后,我们几个就在中庭逛了逛,遇到了一人。”</p>
“谁?大哥,你快!”</p>
柴铮铮里握着金杏,眼中满是赞赏的看了下二哥柴勃。</p>
柴劲将茶盏放在桌几上:</p>
“听着那人是皇城司的一位吏员姓高,瞧着急得是满头大汗”</p>
“我等便跟了上去,结果刚到中庭侧门,那高大人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就喊着让庭外的一人快跑!”</p>
柴铮铮顾不上吃金杏,一脸惊讶道:“啊?这是为何?”</p>
柴劲道:“我等也是好奇!走过去一看那人妹妹你也见过!”</p>
柴铮铮一脸茫然:“谁?”</p>
“来咱们家拜访过的贝州张家哥儿!之前在城外用弓箭射过靖哥儿的!”</p>
“哦原来是他!”柴铮铮沉下脸点着头。</p>
“看到这人,我身边的靖哥儿便立马朝外快步走去!”柴劲道。</p>
“他下重不重?”柴铮铮赶忙问道。</p>
没等柴劲回答,柴铮铮继续道:“那日他和顾二郎被人从城东一直追杀到城北,可是结大仇了!”</p>
柴劲摇了摇头:“靖哥儿没下。”</p>
柴铮铮:“啊?怎么会?”</p>
柴劲道:</p>
“靖哥儿刚出了侧门两步,就被那高大人和下五六个人,一人一边的抱住了胳膊大腿和腰,连拖带拽之下,让张家哥儿得以逃命。”</p>
“妹妹,你是没看到,靖哥儿他一个人拖着五六个大汉朝前走的样子,真是有本事,换做我也是有些吃力的!”</p>
柴勃看了眼大哥后:“咳咳!”</p>
柴劲不好意思的瞥了眼妹妹后,狠狠瞪了眼柴勃。</p>
随后,柴劲看着柴铮铮里的金杏,笑了一下道:</p>
“而且我瞧着,要不是靖哥儿怕伤到死命抱着他的那些皇城司吏员,张家哥儿多半跑不了。”</p>
“大哥,这是为何?”柴勃侧头看了下柴铮铮问道。</p>
柴劲道:“靖哥儿被人抱住前,里抓着的杏子便用力扔了出去,正中张家哥儿的脑袋。”</p>
柴勃从身前果盘里拿起一颗有些硬的杏子,往额头上碰了碰后倒吸了口凉气:“嘶!是有些疼的。”</p>
柴铮铮则看着被自己咬开的杏肉下的果核笑了笑。</p>
大周皇宫,</p>
宫城之下,</p>
侍从禁卫居住的厢房外,</p>
高云青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站在兆眉峰跟前,身后是同样满身尘土低头站着的一排下属。</p>
“呕”</p>
听着屋内某人呕吐的声音,</p>
兆眉峰伸出恨恨的在高云青面前点了点:“我高云青,你在皇城司这十几年白待了?让你看护人这等事儿都办不好?啊!?你怎么能让他和靖哥儿碰面。”</p>
“主事,不是高头儿不尽心,我们”</p>
身后的下属刚了一句,高云青侧头训斥道:</p>
“闭嘴!”</p>
下属讪讪闭了嘴。</p>
兆眉峰斜了一眼狼狈的吏卒,同高云青道:“好在你们灵,一起用身体拖住了靖哥儿,不然屋子里的这位要是真残了死了,有你们好果子吃!”</p>
“吱”</p>
房门打开,</p>
虞湖光背着药箱走了出来。</p>
兆眉峰赶忙走了过去:“虞医官,张公子他如何了?”</p>
虞湖光看着兆眉峰后拱道:“兆主事,这位张公子头皮擦伤脑气震动,其他并无大碍,用药后休息一段时间便会痊愈。”</p>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p>
兆眉峰松了口气:“有劳虞医官了!”</p>
虞湖光点头欲言又止,道:“就是”</p>
“就是?”兆眉峰问道。</p>
“吃的药可能有些苦。”虞湖光道。</p>
“晓得,晓得。”兆眉峰连连点头。</p>
虞湖光告辞离开,看着虞湖光的背影,兆眉峰看着厢房摇头道:“药苦?能有多苦?”</p>
“行了,滚回衙门里吧!好好换身衣服。”</p>
“是,主事。”</p>
高云青等人躬身应道。</p>
看着下属离开,</p>
兆眉峰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宫内走去。</p>
荣妃寝殿内,</p>
皇帝皱眉坐在摆着饭菜的桌案后听着大内官的禀告。</p>
“就这些?只是挫伤和脑气震动?”</p>
“回陛下,就这些。”</p>
“哼,真是胆大妄为,朕的亲卫侍从,他打就打!岂有此理!”</p>
大内官躬身在旁,没话。</p>
一旁的荣妃笑着给皇帝顺了顺后背:</p>
“陛下,您消消气!徐家哥儿侯门贵子又年轻气盛,之前被人追着射那么远,心中难免会有怨怼。”</p>
“而且,陛下您知道,靖哥儿他在白高那儿,再艰难险阻,也是一队人追着白高上万人杀呢,哪受过这般的委屈。”</p>
荣妃完,皇帝深呼吸了一下,侧了下头:“哼!”</p>
荣妃笑着给皇帝夹了筷子菜,继续道:“就靖哥儿的本事,真要是无所顾忌发起狠来,臣妾觉得可不是皇城司那一队卒子能挡得住的!”</p>
皇帝没好气的瞥了眼荣妃,心中没来由的软了下去。</p>
荣妃和皇帝之前的宠妃张贵妃神似,但荣妃和张贵妃完全不是一类人。</p>
荣妃出身市井之间,聪慧敏而泼辣。</p>
张贵妃出身大周高门,自有一番天真矜持的贵女气度。</p>
但荣妃入宫后在金山银海的熏陶下,气度愈发雍容华贵,糅合之下自有一番别样的风情。</p>
“哼!要不是看他父兄为国立功,朕早就给这子点颜色看看了。”</p>
“陛下仁厚。”</p>
“来人!”</p>
大内官躬身应道:“陛下。”</p>
“派人去申饬徐家子一番,乡试前除了去盛家上学,他没事不准到别处乱跑!”</p>
</p>
“遵旨。”</p>
曲园街,</p>
邹家院子门口挂着灯笼,</p>
灯笼下,</p>
楚战一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同对面的妇人道:“邹大娘子,这是我在乔家水产铺买的大鱼,您瞧着能腌制出之前的鱼干么?”</p>
完楚战还看了下一脸不服气,傲娇着斜眼看他的邹妹一眼。</p>
邹大娘子笑着看了看鱼,道:“交给我便是。”</p>
完邹大娘子推了一把身边的邹妹:“一边去。”</p>
“姐”</p>
邹妹撒娇道。</p>
楚战偷偷一笑,将串着的大鱼递出去道:“有劳大娘子了,盐稍候我给您送来。”</p>
邹大娘子点了下头。</p>
这时,</p>
“镗”</p>
有锣声传来,</p>
楚战赶忙朝着街口看去,</p>
邹妹也迈过门槛扒着头朝外瞧着一行人金甲卫士,道:“干什么的呀?”</p>
“宫里的内官,应该是来侯府的。”楚战回道。</p>
“哦!”邹妹和拎着大鱼的姐姐点了点头。</p>
很快,</p>
“吱扭”</p>
勇毅侯府中门打开,</p>
宫中一行人进了侯府。</p>
侯府前厅,</p>
明黄的烛光中,</p>
宫里来的大内官笑看着徐明骅,拱道:“徐侯,夫人,这就是陛下的口谕,请起吧。”</p>
“臣/臣妾,领旨。”</p>
徐明骅和孙氏带着儿子儿媳俯身一拜后道。</p>
将夫妇二人扶起,</p>
徐明骅道:“公公,就只是让这逆子去盛家读书不乱走?”</p>
着徐明骅看了眼最后面的徐载靖一眼。</p>
大内官笑着点头,道:“对,就是这些,没有别的了。”</p>
“荣妃娘娘知道靖哥儿心里委屈,但娘娘陛下这是为了靖哥儿好!”</p>
“娘娘也从自己的私库里挑了些夏日用得着的纱、绡的好料子,让侯府的绣娘们看着做点什么!”</p>
徐明骅和孙氏道:“谢娘娘。”</p>
后面的徐载靖跟着躬身一礼。</p>
大内官虚扶了一下徐侯夫妇,</p>
更加笑容可掬的看着徐载靖,道:“五郎,奴婢出宫前,殿下拦下奴婢过几日天就热了,命奴婢将这冰井务的条子给靖哥儿送来,以后府里用冰便直接去冰井务提便是。”</p>
“多谢殿下。”</p>
徐载靖躬身拱道。</p>
大内官一甩拂尘微微躬身道。</p>
“好,徐侯,夫人,那奴婢便告辞了。”</p>
“我送送内官。”</p>
大内官摆摆道:“徐侯客气了,让五郎送我便是。”</p>
听到此话,徐载靖走上前,躬身道:</p>
“内官,请。”</p>
大内官朝着徐侯夫妇、谢氏、华兰等笑了笑,转身离去。</p>
出府的路上,</p>
大内官看着落后他半步的徐载靖,低声道:“五郎,殿下您还是科举为重,那张家蟠哥儿官途一眼就能看到顶,你何须和他置气徒惹陛下不快。”</p>
“子省的,多谢殿下,多谢内官。”</p>
大内官笑着点了下头。</p>
晚上,</p>
宫内,</p>
皇城下,</p>
禁卫营房,</p>
侍从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公子,吃药了。”</p>
脑袋发晕的被人扶了起来,张士蟠看着端到面前碗中的药汤,只觉得药味扑面而来。</p>
张士蟠皱眉压下喉头的恶心感,强忍着难受喝了一口,然后整个脸苦到挤成一团:“呕”</p>
“水!水!呕”</p>
漱了好几口后,只觉得嘴里苦的发麻的张士蟠,看着侍从里的药碗,道:“这,这是什么东西,是人喝的么!?”</p>
“公子,这是宫里最厉害的金紫医官开的方子,您再喝一口吧。”</p>
张士蟠:“贼鸟厮来!”</p>
几日后,</p>
光化坊</p>
申家,</p>
申家嫡子婚期将近,</p>
整个申家宅子喜气洋洋。</p>
申家后院,</p>
庭轩之中,</p>
进京有段日子的申和珍正如同一个大人一般,和来访的父亲同僚文官家的姑娘们笑着。</p>
“哎呦!那徐家的恶少年被陛下勒令去读书,汴京城里终于能有点安生日子了。”</p>
申和珍放下中的果子,用绢儿擦了擦,疑惑的朝话的贵女看了过去。</p>
正在吃着泡螺的李家五娘,斯文的咀嚼动作一滞,没什么继续吃着。</p>
坐在申和珍旁边的海朝云,朝后面侧了下头,她身后的女使注涧便凑到她耳边道:</p>
“姑娘,话的是江陵知府沈志沈大人的嫡三女,沈家大娘子和镇南侯韩家有亲,镇南侯和韩国公家辈分相同。”</p>
注涧完和另一边的抱岫低声核对了一下后,抱岫凑了过来,道:“沈姑娘和申家姑娘一样,进京不久。”</p>
海朝云轻点了下头,笑道:“沈家三妹妹,你这是从哪儿听的‘恶少年’的事啊?”</p>
申和珍点着头。</p>
其他官眷贵女多是有交头接耳话的。</p>
沈三姑娘笑道:</p>
“朝云姐姐,我是听韩国公和中山侯家的几位表哥表姐的啊!”</p>
完又道:</p>
“和珍,你进京时间短是不知道,其他几位姐姐呆的久定然知道的!这徐家的恶少年在汴京为非作歹,不是和京中勋贵子弟打架,就是和外国使节殴斗,还敢挑衅金国人呢。”</p>
“听前两年神保观发生祸事,这徐家这恶少年就是始作俑者!”</p>
“前两日,那恶少年不还在大相国寺殴打他人吗!京中都传遍了!可这恶少年没想到碰到个硬茬,这才被陛下勒令读书。”</p>
听着这位姑娘的话语,</p>
余嫣然虽然什么话也没,但依旧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眉毛:这姑娘仿着徐载靖作品新创的一些可心的绣画很是挣了些银钱!</p>
所以,余嫣然有些心虚的凑到海朝云耳旁低声道:“朝云姐姐,这位妹妹的不对,而且,幸亏今天没邀张家五姐姐来,不然”</p>
海朝云笑着点了下头,看着沈家三娘道:“三妹妹,这些事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有时候还是要多打听一些的。”</p>
申和珍同意的点了下头:“听父亲,哥哥大婚时还要请徐家五郎当傧相呢!好像姐姐镇南侯家的亲戚没这么吧?”</p>
沈家三姑娘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话的几人:“啊?可是,我家亲戚好吧!嗯,镇南侯韩积云表哥他从不人闲话。”</p>
“对了,我在家里听,宁远侯顾家二郎和齐国公府公爷,都是知礼读书的,诸位姐姐可曾见过他们?”</p>
有姑娘道:“沈家妹妹,你的这两位可都是你口中那个恶少年的同窗!”</p>
“啊?那他们不会被那人带坏吧?”</p>
听到这话,</p>
庭轩内的官眷们都举着团扇笑了起来。</p>
也不知道是笑这姑娘天真,还是笑这姑娘的话。</p>
“妹妹,还是等你见过那‘恶少年’一面后,再吧。”</p>
庭轩内笑声更大,</p>
“哎呦!”</p>
有姑娘惊呼了一声,</p>
原来是方才出言的姑娘完话后,和一旁的闺中好友贴耳了什么后,被人羞愤的推了一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