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下午一点后）</p>
积英巷，</p>
盛家，</p>
葳蕤轩，</p>
正屋侧间，</p>
女使彩环扶着精致的铜镜站在一旁。</p>
正对着铜镜的王若弗上戴着两个分量十足的金戒指，照着铜镜扶一下自己发髻上的玉簪后，低头扫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p>
理了一下衣襟后，王若弗看向一旁的刘妈妈道：“刘家的，你觉着穿这套衣服如何？”</p>
站在一旁的刘妈妈捏着帕子看着王若弗的衣服，点头道：“大娘子，这身衣服奴婢瞧着好看，衬您的气色。就是”</p>
看着刘妈妈欲言又止的神色，王若弗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道：“怎么了？是哪里有什么不妥？”</p>
刘妈妈没话，只是专注的审视着王若弗的打扮。</p>
对面的彩环，眼中满是疑惑的看了王若弗一眼后，又看了看刘妈妈。</p>
片刻后，</p>
刘妈妈眼睛一亮，拍笑道：“大娘子，奴婢终于明白哪里有些不对了！”</p>
看着王若弗疑惑的样子，刘妈妈道：“大娘子，您上这两个金戒指太粗了！和您这身素雅的料子不搭！不如换个玉镯子！”</p>
王若弗抬起掌看着金戒指，蹙着眉，语气中有些不舍的道：</p>
“白家在扬州那可是豪富之家，顾家也是积年的勋贵！白夫人来咱们家，我穿戴的太过素雅，怕不是会被人家瞧不上！”</p>
刘妈妈劝道：“大娘子，咱们和顾家可不是一点来往都没有！”</p>
“顾家二郎就在咱们家书塾上学，起来还有拐着弯儿的亲戚呢！咱们家什么样白夫人心里清楚的很，何须用这大金戒指来彰显。”</p>
王若弗眨了眨眼点头道：“也是！”着便伸出了双。</p>
刘妈妈赶忙上前将大金戒指褪了下来，放进镜匣中之后，帮着王若弗换了只玉镯子。</p>
王若弗扫视了一眼铜镜中自己的样子，点头道：“嗯！走吧！”</p>
朝院子外走的路上，</p>
王若弗有些疑惑的道：“你不过年过节的，这顾侯夫人怎么想着来咱们家了？”</p>
刘妈妈也不理解的摇着头：“大娘子，奴婢也猜不到是什么事儿。”</p>
王若弗点了点头，继续朝前院正厅走去。</p>
抵达正厅坐了一会儿，</p>
“大娘子，余家的马车快到门口了。”</p>
听着门外的女使的禀告，王若弗扶着刘妈妈的胳膊站起身，赶忙朝二门走去。</p>
看着走下马车的余老夫人，王若弗笑着上前：“老夫人一路辛苦，我家老太太正在寿安堂等您呢！”</p>
余老夫人笑着点了下头：“有劳大娘子来这儿迎我了。”</p>
“老夫人哪里话！”</p>
王若弗着话，一脸笑容的看向了随后下车的余嫣然。</p>
看着余嫣然通红的眼眶，王若弗一愣：“哟，嫣然姑娘这是怎么了？”</p>
余嫣然赶忙低头：“谢大娘子关心，我没事。”</p>
王若弗后知后觉的点头：“哦！那就好，那就好！咱们走，去寿安堂。”</p>
听到王若弗的问话时，不知想到什么的余老夫人便面色不虞。</p>
待王若弗看过来，余老夫人则挤出了一丝笑容，点头道：“大娘子请。”</p>
寿安堂</p>
“余老夫人、大娘子和嫣然姑娘来了。”</p>
听到通传声，</p>
坐在罗汉椅上的盛老夫人笑着站起身，看向了厅堂门口。</p>
看着进屋的余老夫人，盛老夫人带着明兰笑着迎了上去，道：“今日冒然请妹妹您来我家，您可莫要怪罪我才是。”</p>
余老夫人看着多年好友盛老夫人的笑容，摇头道：“请我来你家，我有什么好怪罪姐姐你的？”</p>
盛老夫人笑了笑，侧头看着低头的余嫣然，道：“六丫头，陪你嫣然姐姐去侧间玩儿。”</p>
“是，祖母！”</p>
旁边的明兰笑着牵起嫣然的，拉着朝一旁走去。</p>
“咱们也去坐下吧。”盛老夫人笑着道。</p>
待两位老人在罗汉椅上落座，王若弗陪着了几句话后，便再次起身，朝着外院儿走去。</p>
盛家二门处，</p>
坐在车内靠外侧的平梅首先走了出来，踩着马凳走下马车，看着站在一旁的王若弗，平梅笑着福了一礼，道：“婶婶，今日多有叨扰。”</p>
王若弗假作嗔怪的道：“都是亲戚，平梅的哪里话！”</p>
跟在平梅后面的顾廷熠也走下马车，在平梅身边福了一礼：“见过大娘子。”</p>
王若弗满是欣赏的看了顾廷熠一眼，笑着连连点头。</p>
随后，平梅笑着回身和从后面走上来的常嬷嬷一起伸出。</p>
走出马车的白氏，扶着常嬷嬷和平梅的下了马车。</p>
和常嬷嬷一起过来的，还有衣服都没换的华兰。</p>
“母亲。”华兰笑着喊道。</p>
王若弗疑惑道：“华儿，你怎么来了？”</p>
华兰笑看着平梅，道：“听白家婶婶和大姐姐要来积英巷，女儿正好想念祖母和母亲，便跟着回来了。”</p>
白氏看着笑着点头的王若弗，道：“今日麻烦大娘子了。”</p>
王若弗笑着摆：“不麻烦！不麻烦！来也巧，余家老夫人今日也带着嫣然来了。”</p>
二门处的白氏平梅等人纷纷点头。</p>
而跟在王若弗身旁的刘妈妈，看着神色稍有变化的众人，赶忙低眉垂眼掩下了眼中思考的神色。</p>
王若弗迎客的时候，</p>
寿安堂，</p>
侧间外的走廊上，</p>
明兰坐着绣墩，探着身子一脸关心的看着余嫣然：“嫣然姐姐，今日你在吴大娘子的马球场，受欺负了？”</p>
余嫣然抿嘴点头：“嗯！”</p>
“是你嫡母还是你弟弟妹妹啊？”明兰继续问道。</p>
余嫣然摇头，没等明兰话，又连连点头。</p>
“这是什么意思？”明兰眼中满是疑惑。</p>
余嫣然一脸气愤的捶了下大腿，恨恨道：“还，还不是顾廷烨那个登徒子，他”</p>
明兰瞪大眼睛：“顾二哥哥？他怎么了？”</p>
余嫣然蹙眉解释了几句，明兰‘同仇敌忾’的连连点头，道：“顾二哥哥他，真是太过孟浪！怪不得”</p>
余嫣然看着明兰：“六妹妹，什么怪不得？”</p>
明兰道：“就是他之前来我家拜年，半路拦着咱们道歉话啊！我瞧着他是早有图谋。”</p>
余嫣然抿嘴点头。</p>
厅堂中，</p>
盛老夫人坐在罗汉椅上，一脸郑重的看着余老夫人，道：“老妹妹，实不相瞒，今日我也是受了请托，这才请您来我家的。”</p>
余老夫人疑惑道：“老姐姐，请托？谁家能让您受请托啊。”</p>
盛老夫人笑道：“是我那嫁到宁远侯府的侄孙女。”</p>
余老夫人一瞪眼：“顾家？”</p>
“对！”</p>
余老夫人没好气的瞪着盛老夫人，道：“老姐姐你！你怎么还帮他们顾家？”</p>
盛老夫人温声道：“我那侄孙女都求到我跟前了，我能不帮么？”</p>
余老夫人抿嘴看了眼相交多年的老姐姐，道：“今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p>
盛老夫人点头：“顾家派人和我过了。等会儿顾侯夫人和我那侄孙女儿，也会过来。”</p>
看着余老夫人的表情，盛老夫人赶忙道：“顾家派来的女使，那位白夫人，对顾家二郎的所作所为也是很生气！”</p>
余老夫人蹙眉道：“亲生的儿子，便是生气又会如何，难道会打她儿子一顿不成？”</p>
盛老夫人笑道：“要是妹妹你开口，不准那顾二郎真要挨一顿揍。”</p>
余老夫人一抬下巴：“那也是活该。”</p>
盛老夫人笑着点头：“妹妹的是！我受侄孙女的请托，其实也是因为咱们年后聊天，过顾家这孩子！评价是瑕不掩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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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顾家二郎这孩子的文武双全，还是侯府嫡子，什么人家的姑娘寻不到？但白夫人能让平梅求到我跟前，这不正好是在，白夫人对嫣然这孩子青眼相加，很是中意么！”</p>
看着表情神色有所松动的余老夫人，盛老夫人继续乘胜追击，道：“咱们这些老骨头看的人多了，这位顾侯夫人为人如何，本性好坏，咱们一眼便能看明白。”</p>
余老夫人深吸口气，神色认可的点了下头：“那倒是！这位白夫人是个心善慈悲的。”</p>
“我那侄孙女，可不是白夫人亲生儿子的媳妇！白夫人都能对她这么好，顾二郎那可是亲生的，能亏待了去？”</p>
盛老夫人完，余老夫人不认可的摇头，道：“老姐姐，那可不准！万一白夫人着急抱孙子，不定就会塞上三四个妾室呢！”</p>
盛老夫人嗔怪的看了余老夫人一眼，道：“顾家嫡长孙都有了，白夫人有什么着急的？”</p>
余老夫人点头：“姐姐的是！”</p>
“贵客和大娘子，大姑娘来了”</p>
门外崔妈妈的喊声传来。</p>
两位老夫人便站起了身。</p>
随后，</p>
王若弗在旁伸引导着白氏，走进了寿安堂中。</p>
没等两位老夫人话，白氏便停在前面福了一礼，道：“见过盛老夫人，见过余老夫人，两位老人家金安。”</p>
盛老夫人赶忙上前，伸虚扶着白氏道：“顾侯夫人，切莫多礼，我等受不得！”</p>
白氏笑道：“老夫人，我和孙家姐姐向来要好，我自是该行礼的。”</p>
盛老夫人笑着点头，眼神中满是笑意。</p>
看到两位老人家的表情，尤其是盛老夫人的眼神，白氏心中了然，心情轻松了不少。</p>
白氏行完礼，她身后的平梅、华兰和顾廷熠，也赶忙行礼叫人。</p>
盛老夫人笑着招呼道：“好好好！孩子们快坐吧！”</p>
“素琴，让明兰她们俩过来，见见长辈和姐姐们。”老夫人又道。</p>
“是，老太太。”</p>
很快，</p>
明兰和嫣然一起走进了厅堂，朝众人福了一礼。</p>
看着厅堂中的众人，尤其是华兰和顾廷熠，明兰笑得双眼都弯了起来。</p>
嫣然则有些不好意思，看人的眼神有些飘忽，只有看到平梅的时候，眼神才镇定了不少。</p>
“母亲，我想和两位妹妹一起去旁边。”顾廷熠站起身笑着道。</p>
白氏有些嗔怪的看了眼女儿，随后又看向了两位老夫人和王若弗。</p>
王若弗看着点头的盛老夫人，笑着摆道：“廷熠姑娘去就是了，刘妈妈，把如兰那丫头也叫来，和她廷熠姐姐一起玩儿。”</p>
“是，大娘子。”</p>
刘妈妈应道。</p>
顾廷熠则朝着众人福了一礼，和明兰、嫣然一起去了侧间。</p>
看着三位姑娘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p>
白氏起身朝余老夫人一礼，语气诚恳的道：“老夫人，今日我家二郎实在孟浪，唐突了嫣然姑娘！我在这里给您赔礼了！”</p>
下首的平梅也起身跟着白氏福了一礼。</p>
余老夫人看着白氏的表情，深吸了口气，站起身道：“这孩子年纪不大，有些轻狂而已！顾侯夫人以后还是要多加管教的好。”</p>
白氏连连点头：“老夫人的是。”</p>
余老夫人看了眼盛老夫人，继续道：“之前在我家，官人他也过你家二郎，夸他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p>
白氏赶忙道：“老太师他谬赞了！这子今日所作所为，愧对老大人的夸奖。”</p>
余老夫人摆示意白氏和平梅坐下。</p>
众人重新落座后，余老夫人继续道：“你家二郎陪徐家哥儿去贝州是为忠义；用军功为夫人您请升诰命，是为孝！官人他没有谬赞。”</p>
听到此话，白氏看着余老夫人，坐着微微躬身，语气更加诚恳的道：“惭愧！惭愧！”</p>
“老夫人，今日回家，我便会将马球场之事告诉侯爷！侯爷知道二郎的所作所为，定然会狠狠惩罚，让他知错的！”</p>
余老夫人看了眼旁边的盛老夫人，有些担忧的搓了下，道：“我们年轻的时候，也听过顾老侯爷他是如何惩罚你家官人的。儿子学老子，想必顾侯惩罚顾家二郎，也是那般重。”</p>
“要不，还是别和顾侯了。省的打坏了孩子，孩子受罪，夫人你也心疼不是。”</p>
余老夫人完，白氏和她身后常嬷嬷，眼中满是感动的神色。</p>
白氏再次起身道：“多谢老夫人宽宏大量。”</p>
平梅也跟着起身，和常嬷嬷一起朝余老夫人福了一礼。</p>
华兰也跟着福了一礼，道：“老夫人，我家官人也要我和您赔个不是，靖哥儿他也算个是‘帮凶’。”</p>
听到徐载靖的名字，余老夫人面上浮起笑容，摆道：“没事的，靖哥儿这孩子没什么坏心思。”</p>
盛老夫人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下头。</p>
看着下首白氏看来的眼神，盛老夫人又笑着眨了眨眼睛。</p>
白氏了然，深吸口气后，笑着同余老夫人道：“老夫人，起来我家二郎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p>
傍晚，</p>
曲园街，</p>
勇毅侯府，</p>
徐载靖坐在母亲孙氏院的正堂中，</p>
听着嫂嫂华兰，描述着今日寿安堂的情形。</p>
如今顾廷烨有亲娘在身边，自然是学业有人催着，名声有人护着，亲事有人忙着。</p>
“这么，烨哥儿的婚事就算定下了？”孙氏扶着腰从罗汉椅上起身道。</p>
着话，孙氏还朝着想要走上前扶她的谢氏以及华兰摆了摆。</p>
“是的母亲！明日马球还要办两日，顾家婶婶的意思是明日便宣扬开来。”华兰笑着道。</p>
孙氏散着步颔首道：“如此一来，余大姑娘的名声也不会受什么影响。”</p>
“廷熠姑娘也会知会和她交好的各家贵女，想来今晚便会有不少人知道。”华兰道。</p>
一旁的谢氏待华兰完，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了几张帖子，道：“母亲，这是儿媳在马球场收到的帖子。”</p>
孙氏笑着接过去，看了几眼后道：“这些人家的名号，倒是没怎么见过。”</p>
“母亲，这些都是进京不久的人家。”谢氏道。</p>
坐在徐载靖上首的载章，一脸笑容的看了眼徐载靖。</p>
华兰伸接过孙氏里的帖子，笑道：“对了母亲！余老夫人，之前顾老侯爷教训顾侯，下很重，您是在汴京长大的，可有听过这事儿？”</p>
孙氏思忖片刻，点头道：“听过。”</p>
看着屋中几人兴致盎然的样子，孙氏道：“这是长辈的事情，你们可不许和平梅这个。”</p>
“哎！”徐载靖等人赶忙应道。</p>
孙氏道：“听你们父亲，顾侯年轻的时候，也颇爱惹事生非！犯了错打了人，顾老侯爷不是用军棍揍，就是吊在大门口用鞭子抽。”</p>
“这般训诫，才没让顾侯走了歪路！后来顾侯进了广锐军开始领兵，便树大自直这般过来了。”</p>
看着华兰和谢氏两个儿媳的眼神，</p>
孙氏眼中满是柔光的看着正自顾自吃着肉干的徐载靖，道：“你们俩的官人，时候可没受过这种罪，挨最多的就是我里的竹板。”</p>
华兰点头，看了眼载章，笑道：“母亲那官人他时候为什么挨板啊？”</p>
载章一听此话，眼中满是恳求的看向了孙氏。</p>
孙氏笑了笑，道：“不好好读书。”</p>
华兰点头：“哦！”</p>
徐载靖嚼着肉干，笑看着载章挑了下眉。</p>
他记性向来不错，时候两个哥哥挨板，还有个原因是去绮云楼喝过花酒。</p>
转过天来，</p>
金明池外的马球会继续。</p>
已经定为皇子赵枋四夫人的李家五娘和姚家姑娘，也出现在了皇后大帐中。</p>
余家大姑娘和顾家二郎婚事定下的消息，也借着马球会流传开来。</p>
此事一定，昨日关于余嫣然的风言风语立时便烟消云散。</p>
梁家帐子中，</p>
坐着依旧没有上学的徐载靖、顾廷烨、齐衡等人。</p>
梁晗看着场中正打着马球的贵女，道：“瞧着今日余家三姑娘状态有些不好呀，一个球都没进。”</p>
顾廷烨笑了笑，道：“许是听到了什么事儿，心情不好吧。”</p>
“嗤”</p>
完，顾廷烨嗤笑了一声。</p>
一旁的徐载靖轻轻摇头，这还没成亲呢，顾廷烨已经进入状态，想要替余嫣然出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