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主任您都做不下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患者死吧。其他的事儿放在一边，遇到了，总要试一试。”
罗浩只了一句话，像是一柄锤子，敲打在秦晨的心里。
“砰”
钉子被钉进去。
“如果患者有一线生，就在咱们俩身上。”
秦晨看着罗浩，家伙2年没见，怎么这么有自信？
魔都的郑泽渊都不肯接的患者，他却撺掇着自己上台，并且表现的自信满满。
“先看患者吧，怎么样，秦主任。”罗浩最后道。
秦晨已经拿定主意。
收好镜子、梳子，秦晨并不觉得自己事儿多，出门前双上举，在大背头上拢了一下。
可是这次背景音乐没有响起。
秦晨明白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完成这台术。
真要是失败了，对方会什么，哪怕用大脚趾猜都能猜得到。
“秦主任，刚刚失礼了，我作为患者家属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医大一院的那人站在门口，见秦晨出来，马上低头弯腰道。
“我姓金，医大一院主管临床科室的副院长，从前是神经外科出身。”
“金院长客气了。”秦晨淡淡道，一脸云淡风轻。
金院长对秦晨客气至极，石主任有些麻爪。
礼堂中还有开年会的那么多人等着呢，可石主任却根本不想做示范术，至少不想现在做。
金院长的父亲是什么情况，石主任一清二楚。
石主任觉得erp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外科出。
但经过3天5轮全院会诊，外科愣是没人敢做。
不管自己什么，他们都拿患者已经4岁、有一大堆的老年病、再加上有过大型外科术的既往史，肚子里粘的乱七八糟，根本做不了为由推给erp。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连南郑都不肯接，金院长也是病急乱投医。
南郑北秦，水平差不多，郑教授不肯接，没把握，秦晨就有把握？
石主任好奇的跟在秦晨身后，让下的一名医生去通知参会的专家们稍等。
来到病房，秦晨换了一件白服，开始极其专业的查体。
罗浩视野右上角的系统面板中，诊断辅助已经有了诊断。
疾病大致分几种，眼前的患者属于诊断明确，但没办法治疗的那种。
诊断辅助的作用并不大。
患者已经有了黄疸，估计是刚用过镇痛药，昏昏沉沉的睡着。
整体状态极差，外科术应该很难撑过去。
哪怕是一个全麻，麻醉科都要掂量再掂量。
如果是普通患者，麻醉科能找出0个理由拒绝麻醉。但金院长在，如果需要的话，麻醉科主任估计得哭着上台亲自麻醉。
患者有极大可能性死在台上，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看完患者，秦晨去办公室看片子。
坐在电脑前，秦晨右落在鼠标上，一帧一帧的看着患者的影像资料，脚有些麻。
当年患者做的改道术特别大，整个局部解剖结构一塌糊涂。
难怪魔都的郑教授不敢接。
无论是南郑还是北秦上术，不往多了，至少有50%的可能性术会失败。
看着秦晨越来越严肃的表情，金院长一颗心也渐渐沉了底。
国内最顶级的专家全都给出一致判断。
难。
等秦晨看完片子，金院长第一时间微微躬身，沉声道，“秦主任，麻烦您。咱都是搞医疗的，我父亲的情况我知道。”
“上台，99%死；不上台，00%死。”
“死马当活马医，求您上台试试。术失败，就是我父亲命不好。您放心，我肯定没一句怨言。”
“秦主任”
金院长几近于哀求。
他明白要是erp的顶级术者不做术的话，哪怕再好的医疗资源扔进去，这也是个无底洞。
老爷子最多能在痛苦中熬半个月到一个月。
没有生活质量的活着，仅仅为了调一口气，完全没必要。
趁着秦晨秦主任在，让他试一试，成不成都算尽力了。
金院长想的明白，本身他就是外科医生，对医生的顾虑也门清儿着呢。
那句做术99%死；不做术00%死，是神经外科医生最经常得话。
如今从自己嘴里出来，分外古怪，这也算是回旋镖？
秦晨没话，刚要站起身的他抬起，拢了一把大背头，再次坐下，重新阅片。
金院长非但没生气，反而喜出望外。
秦主任这是同意了。
自己的态度诚恳，打消了秦主任所有的顾虑。
他！
愿意背着失败的风险试一试！！
金院长长长吁了口气，感激涕零。
圈子里的那些事儿金院长多少有了解，南郑北秦绝无可能一起当选工程院院士。
五年之内，技术上精益求精的可能性不大，他们都要做的事儿是发表更多、更有分量的论文。
而且更重要的事情是不出错。
秦主任冒着“天大”的风险同意术，这是恩情。
“秦主任，您放心，哪怕是术失败也无所谓，我保证不会有更多人知道。”金院长慎重道。
秦晨还是没话。
只是他翻看影像资料的动作又慢了几分。
每一帧都看得极其仔细。
然而！
越仔细看片子，秦晨的脸色越黑。
金院长一句废话都不敢，生怕哪句话不对，秦晨拂袖而去。
他给石中坚使了个眼色。
“秦主任，术难度肯定很大，我给您当助，连护士都不配。”
“你？”秦晨冷笑。
“”
“”
“你水平不够。”秦晨淡淡道，“有罗浩呢，用不到你。”
石主任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这回他真的明白，自己在秦晨秦主任的眼中真心比不上罗浩。
“伱去做你的示范术，这面急诊做吧。”秦晨看完片子后调出患者的化验单。
“各种指标快速下降，今天要是不做，明天的把握性更。”
金院长沉默中不断鞠躬，用动作表达自己的感谢。
哪怕只有%的可能性，那也是希望，总比宣判死刑，眼睁睁看着老爷子死来得好一些。
“我没带人来，术难度”
“秦主任，您放心，我都知道。句不好听的，要是真的下不来台，那也是我父亲命不好。我但凡您一句坏话，天打雷劈！”金院长赌咒发誓。
()(e) “言过了。”秦晨淡淡道，“尽力而为。”
“谢谢秦主任！”
金院长深深一躬。
来到erp室，秦晨在更衣室叹了口气。
“秦主任，担心？”罗浩笑着问道。
“刚弄好的头发。”秦晨无奈。
罗浩知道，秦晨每天只进一次术室，不把所有术都做完，他不肯出门。
为的，就是发型不乱。
秦晨秦主任的这个动作有着满满的仪式感，也有着满满的那个年代的味道。
“秦主任，我先做前置步骤。”
秦晨点点头，默默的换衣服。
就像是要上战场的士兵一样，悄无声息却又行动迅捷。
这世界是个草台班子，所以但凡专业那么一点点，都能凸显出来。
秦晨和罗浩来到erp室。
金院长已经在操作间里等着，他披着铅衣，看样子准备一起进去。
“秦主任，人我安排好了。这位是技师，我当年做大脑中动脉动脉瘤的介入术时，他就一直配合我术。里面那位是我当年用的护士，可能对erp的一些操作不熟练，您多见谅。”
“没事。”秦晨对金院长的安排很满意。
都安排金院长的自己人，如果术失败，对自己的影响会降到最低。
没有任何一名医生愿意做百分百失败的术。
曾经有位国内顶级专家做新术式的时候，术间的门始终都是关闭的，人也用固定的人。
谁闯进去，迎头就是一顿臭骂，赶上术不顺利，扔来一堆止血钳子也不是没可能。
“这位是我们麻醉科副主任，当年我做神经外科术，只要有可能，我都找他配台。技术水平不很高，但绝对稳。”
金院长又给秦晨介绍麻醉医生。
一套班底都是当年金院长熟悉的、关系最好的也是最趁的。
又赶上周末，erp室没有术。
大门关闭，空荡荡的。
来帮忙找器械的erp室护士长把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后，立即被金院长撵出去。
此时此刻，erp室变成一个密闭空间。
穿铅衣，刷。
医大一院的铅衣外层是粉色的花，罗浩不喜欢。
据这种颜色可以缓解视觉疲劳，但在罗浩看来有些不严肃，而且陈勇特别喜欢这种骚气的粉花。
不过铅衣的重量要比大舅林语鸣给自己准备的装备轻了很多，罗浩毫无负担，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站在术者的位置，罗浩开始术。
金院长披着铅衣，见秦晨只换了衣服，并没上术，微微一怔。
但他没话。
前置步骤由下级医生完成，这是业内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哪有专家从消毒开始一步一步直到缝完最后一针的道理。
像前段时间92顾怀明顾主任带着团队去东莲矿总飞刀，从头到尾都是顾主任亲完成，那是因为有特殊情况，绝对不是普遍现象。
罗浩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做术，并不知道金院长的情绪变化。
他没最开始就使用技能，而是按部就班的先做前置步骤。
进镜到胆肠道吻合口的距离较长。
因解剖结构发生改变，腔道更为弯曲，难度极高。
术等级提升后，这中弯曲对罗浩来讲并不算什么，所有弯曲、甚至几乎呈直角弯的弯曲都被罗浩一蹴而就的过去。
金院长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身上铅衣仿佛重愈千钧，压的他喘不过气。
虽然金院长没做过erp术，但最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几个直角弯“毫无难度”的穿过，正在做前置步骤的年轻医生水平
高到金院长无法相信。
难怪秦晨秦主任亲自点将，只看几眼就知道那年轻医生的水平至少不比石主任差。
但他们不是有矛盾么？
杂念刚刚升出，金院长就把念头又按了下去。
这都不重要！
秦主任的年轻助水平都这么高，那秦主任的水平岂不是要比想象中更高？！
一点星星之火似的希望在金院长的心里燃烧起来。
镜子来到十二指肠袢处，因为几十年前的术关系，这里像迷宫一样。
乱糟糟的，根本不见正常解剖结构。
罗浩伸。
“短型肠镜。”
护士马上开始寻找。
她的动作有些生疏。
“左第三个。”秦晨提醒。
护士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她麻利的打开无菌包装，把短型肠镜交给罗浩。
金院长了一眼秦晨。
秦主任双背在身后，依旧稳坐钓鱼台。
“秦主任，您”
“不着急。”秦晨淡淡道。
金院长不敢多催。
毕竟是求人做术，秦主任想什么时候上，自己管不着。
哪怕自己是患者家属。
但金院长明白，自己并不属于典型意义上的患者家属。
可秦晨秦主任也太托大了吧，他穿上衣服站在术台上，也比在下面站着更能安抚情绪不是。
铅衣都披了，就差这么一点？
金院长困惑、不解、凌乱。
和他有一样情绪的，还有秦晨秦主任。
原本秦晨觉得罗浩水平还行，当助绰绰有余。
然而！
行家一伸，便知有没有。
罗浩站在术者的位置上以后，气势为之一变，前置步骤做的简单直白流畅，哪怕是秦晨都觉得要是换自己上去，大约也就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个狗东西什么时候这么强了？秦晨疑惑。
他想多看几眼。
几个直角弯，罗浩操作胃肠镜顺利通过，个中技术细节金院长看不懂，秦晨却看得一清二楚。
罗浩的水平堪比自己！
秦晨对罗浩有了准确的评估。
哪怕在一天前，秦晨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但面对罗浩的术，面对罗浩举重若轻的动作以及技术细节时，哪怕是秦晨也只能承认这一点。
按术做到这步秦晨该上去了，但他没动。
秦晨想继续再看看罗浩到底有多强。
患者十二指肠输入袢的位置有数不清的弯曲，仿若迷宫。
在术前秦晨评估难度的时候认定这里是最难的地方，自己能让镜子过去的可能性不超过50%。
估计魔都的郑教授也是这么想的。
而罗浩却没有让自己上台的动作，仿佛信心十足。
难道他真的能行？
()(e) 秦晨越来越好奇，他在等罗浩失败一次，自己马上就上去试试。
罗浩把肠镜送到十二指肠输入袢的位置，稳了稳心神，点击系统面板上的技能。
一瞬间。
罗浩眼前的世界变了。
时间仿佛缓慢，扭曲的十二指肠输入袢似乎变成透明的，每一个位置该怎么过，上的力量要怎么用，脑海里都有清楚的感知。
这是罗浩第一次正式使用技能。
很好用，比刚得到技能的时候自己评估的还要强！
罗浩没时间欣喜，沉浸在心流状态中的他已经短暂突破术6级水准，甚至达到连秦晨都没曾触摸的6级巅峰水准。
肠镜在十二指肠输入袢中缓慢前行，套管一拉一缩，镜子就轻巧的转过一道弯。
九曲十八弯，激流险滩。
而罗浩里的肠镜却宛如一叶扁舟，履险如平，不到3分钟就穿过十二指肠输入袢的位置。
肠镜镜头穿过十二指肠输入袢，最终有惊无险的到达胆肠吻合口。
可见一左肝分支胆管开口处狭窄，见脓苔，可见结石嵌顿于开口处的时候，金院长还好，他只是在想秦晨秦主任什么时候上。
而秦晨已经彻底石化。
患者的十二指肠输入袢的弯曲、复杂、黏连程度要比片子上看得还复杂数倍。
如果自己做的话，连一半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
术前评估五五开，现在看，那是高估了。
秦晨看了一遍术过程，看了一遍患者局部解剖结构。
他有清晰的判断——自己动做，最多有3成可能性成功。
然而！
不到3分钟，没有一次失误，罗浩举重若轻的把肠镜穿过十二指肠输入袢，看见了胆肠吻合口。
在看见胆肠吻合口的一瞬间，秦晨差点没疯掉。
罗浩！
毕业后直接回老家。
连ed术都没开展、erp也是最近才做了几台术的地方医院，患者量、疾病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医生需要平台。
更高的平台才有进步的可能。
不光是人脉，还有海量、高难度的患者。
但罗浩呢？
回到鸟不拉屎的老家，水平进步的竟然比自己还要快！！
这怎么可能！！
秦晨心中惊讶莫名，早已经石化，忘记看见胆肠吻合口后自己要上台的事儿。
他现在脑海里的念头只有一个——罗浩肯定能把这台术拿下来！
金院长在屏幕中看见胆肠吻合口，看见脓苔、隐约看见崁顿的结石，他有些着急。
“秦主任，您上吧。”金院长试探提醒道。
“要不还是你上吧。”秦晨的思路被金院长打断，一点都不惯着他，直接怼了回去。
“！！！”
erp室里，麻醉医生、器械护士、技师，所有人都傻了眼。
“废什么话，有本事你上，我转身就走。你不上，就老老实实看着。”秦晨没好气的斥道。
金院长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他搞不清状况，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插管，准备造影。”罗浩的声音打断了erp室里的尴尬。
器械护士连忙把罗浩要的东西递给他，气密铅门缓缓关闭，开始造影。
“球囊，要6个毫的。”
“取石篮。”
“不是这个，篮要三丝花瓣的。您右边第二个，打开给我就行。”
erp室里，只有罗浩温和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出。
插管、造影、球囊扩张、篮取石、置入引流支架等步骤行云流水一般。
术时程42′22″。
术毕。
罗浩进入状态3′″，要休息5个多时。
但罗浩却注意到自己并没有那么虚弱。
系统标注的虚弱时间没有变，但自己的感受很明显，真正做术使用状态后虚弱要远比自行测试的时候强。
或许是的原因，罗浩猜到。
“术做完了，秦主任。”罗浩转身，撕掉铅衣。
之前“轻飘飘”的铅衣现在重愈千钧，罗浩直接把铅衣扔到地上。
“轰”
一声闷响。
“术做完了？！”金院长心中茫然。
这就做完了？
一个学生就把术给做了？
这还是魔都的郑教授都不敢接的高难度术么！
这还是石中坚石主任的erp皇冠上最璀璨的那颗明珠么！！
在罗浩里，那颗明珠变成了鱼眼睛，罗浩甚至都没遇到什么困难。
短短40分钟就完成了术。
刹那间，金院长心里升出一股子做梦的错觉。
他有一种被全世界欺骗了的感觉。
“做完了，好累。”罗浩叹了口气，“金院长，麻烦帮我找个休息间，我想睡一会。”
“年纪轻轻，身体这么虚。”秦晨习惯性鄙夷道，“都告诉你别交那么多女朋友。”
“”罗浩没有反驳，他懒得解释。
虽然使用技能后的虚弱感因为的对冲淡了很多，可还是有点虚弱。
技能是真好用，使用技能过后的虚弱也是真难受。
罗浩知道自己进入贤者时刻，急需休息。
“金院长，安排一间休息室，暖和点，别把罗博士冻感冒了。”秦晨沉声道。
“好，好，好。”金院长忙不迭的先去安排休息的地儿。
等罗浩去休息，金院长才叫人把老爷子抬上平车送回病房。
金院长拿着险些要了自己父亲老命的结石，疑惑问道，“秦主任，不是我父亲的情况九死一生么？”
“你们医院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的时候不这么？”秦晨鄙夷问道。
“”
金院长眼眶里噙满泪水。
“秦主任，我听石中坚石主任这个类似的术算是erp术皇冠上的明珠。”
“哪那么多明珠，在我看来就是一台普普通通的术。刚你也看见了，这种简单的术我都不用上。”
秦晨完，缩了缩脖子，回头看了一眼。
罗浩，不在。
那就好，秦晨抬，拢了拢大背头，背景音乐响起。
注：就不开单章了，和追读的大人们一声，周末去开学术会。纠结了很久，但还是准备去听听八卦，看看学术界新动态。周日晚或周一回，周二盟主加更继续。
抱歉，抱歉群摸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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