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是虹膜识别。

    拧开门把手, 阿瑟兰先迈进门, 伸手把看月亮的雄虫拽进来,抵在门上。

    猫猫虫咪咪叫,被酒味熏到, 缩在书架上不肯下来,屋里没有开灯, 两虫鼻息相触, 麦奈花的气味浓郁。

    埃文伸手捏了捏雌虫的鼻子, 凉凉的,他:“少将,你喝醉了。”

    “没有。”

    “真的吗?”

    “真的。”

    埃文点了点头,很轻易的相信了阿瑟兰的话, 他摸摸额头,觉得很晕:“我想睡觉,我可能喝醉了。”

    阿瑟兰撑着门的手在不断下滑, 人也晃来晃去, 眼前一片片重影, 但坚持不眨眼睛,盯着埃文。

    雄虫的长相既不华丽,也不俊秀, 只是普通的好看, 不浓不淡的眉,不红不艳的嘴唇。

    气味恬淡,表情冷漠, 但他柔软的像枕头,或者不是枕头,而是一大把金灿灿的麦粒,拥抱时情不自禁的满足,连同灵魂一起被填满。

    阿瑟兰搭着雄虫的肩膀,大舌头劝他:“你没有喝醉,你试试走直线,能走直线的话,就没有喝醉。”

    他嗅了嗅,笃定的竖起一根手指,在埃文眼前晃了晃:“没有喝醉。”

    埃文脑海中的精神力湖泊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淡金色的丝线左摇右晃。

    他觉得阿瑟兰的对。

    比了比从门口到盥洗室的距离,他眯起一只眼睛瞄准,迈出第一步后,好像不受控制的机器人,歪歪斜斜的撞向一旁的墙壁。

    脑袋咚的撞到了墙上。

    埃文吃痛,顺着墙滑下来,捂着脑袋,回头问阿瑟兰:“我走直线了吗?”

    阿瑟兰脑袋一点一点,快要睡着了,听到雄虫的问题,下意识睁开眼,左右望了望:“直的,直的,你没有喝醉。”

    埃文捂着额头,恍然:“原来我没有喝醉。”

    “对。”

    麦奈花的后劲大,阿瑟兰了个酒嗝,已经完全上头。

    他站起身,去拉埃文:“快起来,我们去找一个盆,找一个,大点的盆。”

    埃文被阿瑟兰拽起来,一个趔趄,两个虫交叠着倒下,各自都惨叫一声。

    埃文揉了揉后脑勺,眼睛里泛起水雾,懵懵的看着压在他胸膛上的阿瑟兰:“少将……拿盆做什么。”

    阿瑟兰嘘了一声,翻身躺平,慢慢靠在雄虫耳边:“我带你去捞紫晶币,晚了就没有了。”

    埃文睁着眼睛,趴到阿瑟兰耳边:“哪里有。”

    阿瑟兰想了想,压低声音附在雄虫耳朵边:“先得找一条河,然后再找一个盆。”

    埃文还有基本的逻辑:“河里没有星币,少将,银行里才有。”

    阿瑟兰笃定:“瞎,我的钱就是从河里捞出来的,部队里谁缺钱,就等河水涨起来,带着盆去捞,好多星币顺着河漂下来。”

    埃文顿了会,被服了,他摇头:“我,就不去捞了,我要走的时候,星币不能带回去。”

    阿瑟兰拍拍胸脯,继续大舌头:“没事,留给我。”

    埃文眼睛里都是迷雾,精神力湖泊翻涌着麦奈花的酒味,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那好吧。”

    阿瑟兰爬起身,倚着墙壁找盆,找河流,他在厨房转了一圈,确认没有,钻到浴室,找来找去,倒空了一个木盒子。

    “什么味道,好苦。”

    阿瑟兰下意识的把水龙头开,白色的粉末着转,咕嘟嘟被冲进下水道。

    埃文跟在后面,踉跄着走进来,看到熟悉的木盒子,阿瑟兰开水龙头冲粉末,他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发出声音。

    “不要倒。”

    埃文头重脚轻的走上去抓雌虫的手臂。

    阿瑟兰被一股大力扑在镜子上,他回过头,看到黑发白肤的面瘫雄虫两颊姹红,眼睛里冒水,很难过的看着被冲走的粉末。

    “你赔我的牙粉。”

    阿瑟兰昂了一声,慢半拍的举着手里的盒子晃了晃,口齿不清:“牙粉?我给哩买牙膏好不好。”

    埃文差点哭出来,他不要和阿瑟兰捞星币了,他把牙粉都弄没了。

    “我不要。”

    “为什么?”

    阿瑟兰拽住埃文的手,把他堵在盥洗室的门背后,脸色疏冷,拿起牙膏挤出一点,强迫:“你试一试。”

    “不行。”埃文拒绝的很干脆。

    阿瑟兰问:“为绳么?”

    埃文的脸腾地发红,眼睛里的水雾凝结成了水滴,脸颊通红:“因为,因为牙膏的味道太好了……”

    顿了好一会,埃文继续。

    “忍不住吞下去的话,肚子会难受,嗝也会有牙膏味。”

    着着,埃文转身背对阿瑟兰,面朝墙壁,脑袋在墙壁上一点一点,非常难过:“现在你知道我的秘密了。”

    因为秘密被知道,埃文情绪低落,阿瑟兰喊了好几声,埃文都一动不动。

    用被酒精发酵过的大脑想了半天,阿瑟兰安慰道:“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埃文慢慢回过头:“什么秘密”

    阿瑟兰贴近埃文的耳朵,一只手撑着墙壁,呼出一股带着麦奈花气味的风:“我的头发是染的,我其实,是黑头发。”

    埃文歪头:“真的?”

    “真的,我每次生气,头发都气到想变黑,你看,变黑了吗?”

    埃文摇头:“没有。”

    阿瑟兰:“对,那是因为我现在还不生气,我不生气就是银头发,生气就是黑头发,没骗你。”

    埃文脸颊烫的惊人,他转身,同情的和阿瑟兰搭着肩膀,蹭蹭对方的脸蛋,安慰他:“变来变去一定很辛苦吧。”

    阿瑟兰了个酒嗝:“……不辛苦。”

    猫猫虫垂着大尾巴,从书架一头跳向另一头,两个醉虫勾肩搭背,晃晃悠悠,一起进了一楼的卧室。

    咪咪。

    晚餐,咪咪。

    猫猫虫抓抓门,内心忧伤,他再次跳上书架,巡视领土,然后瘫在书架上,变成一摊饼。

    晚上十二点,处理完军事准备休息的安德鲁将军接到了部下阿瑟兰视讯。

    点了接受,老将军从床头柜上取出今天新买的麦奈花酒,十多年的老牌子,开他闻了一下,似乎比去年的醇厚许多。

    看一下标签,醉虫度百分之四十五。

    比去年高了百分之十五,是十五周年特别纪念款。

    少喝一点吧。

    安德鲁将军取了一个杯子,撇了眼终端,发现视讯漆黑一片,怎么回事,网络出问题了?

    他放下酒杯,正准备检查一下终端,自己得意部下醉醺醺傻笑的声音传了出来。

    “将军~我一直想和你,你的头发好好笑~”

    安德鲁:“……”

    “嘘——别话,他猜得到你是谁。”

    这个声音好像是陆邵舒的后辈,那个很年轻的雄虫。

    阿瑟兰压低声音:“他猜不到,我把摄像头关了,而且我都没有我是谁。”

    “对啊。”

    “对吧。”

    安德鲁将军:“……”

    老将军摘下武装带,看了看终端,找到关闭休眠模式,在关机之前,安德鲁将军给自己的部下发了一条慈爱的信息。

    [明早来我办公室]

    挂了电话,阿瑟兰和埃文并排趴在床上,埃文昏昏欲睡,不停的哈欠。

    阿瑟兰闹了一两个时,也困得不行,他趴在埃文身边,脑袋埋在被子里,身体困乏疲倦,但浑身热乎乎,精神亢奋得不行。

    阿瑟兰不让埃文睡觉,一看到雄虫闭上眼睛,就用手指把他眼睛撑开。

    “你没醉,不能睡。”

    埃文面无表情,困得要命,但莫名的乖:“好,不睡。”

    然后继续睁着眼睛,看着阿瑟兰。

    过了会,埃文的眼皮子沉甸甸下坠,思绪也沉沉浮浮,几乎组织不出有逻辑的语言。

    “不要睡,臭崽子,睡了你就会醉倒的。”

    阿瑟兰担心的不行,手指把埃文的眼睛轻轻撑开,埃文眼角泛红,他迟钝的点头,咬了咬手指,坚持和阿瑟兰一起:“我不会醉倒的。”

    阿瑟兰点头:“只要不闭眼就不会醉。”

    因为实在太困了,眼睛忍不住老是想要闭上,埃文不得不想一些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但他现在浑身都是麦奈花的酒味,精神湖泊涟漪荡漾,丝线歪歪斜斜,根本找不出头尾。

    想来想去,印象最深,烙印在脑海深处的还是那座灰暗的地宫。

    “少将,你知道风暴之眼吗?”

    阿瑟兰手枕着脸颊,了个哈欠,眼睛快要闭上了:“知道,每一个帝国军雌都知道,它在大学的课本里,每个虫都知道。”

    埃文轻轻的帮他手动撑开,继续道:“少将,你知道冕下吗?”

    阿瑟兰的眼睛缝被撑开:“知道啊。”

    埃文不怎么困了,他掐了掐雌虫的脸:“最近一任的风暴之眼,选雌君的时候你去参加了吗?”

    阿瑟兰表情呆滞,困成虫干,他停顿好一会,不甚在意:“没有,筛选的时候我的年纪太大了,而且要去风暴之眼的话,我应该会拒绝吧。”

    埃文松开手:“为什么?”

    阿瑟兰困到不能思考,但潜意识回答:“太无聊了,我会死掉的。”

    埃文沉默良久。

    慢慢缩回被子,背对着雌虫,缓缓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  这篇真的甜,对我有点信心啊

    _(:з」∠)_

    此一时彼一时了。

    何况过去的我也很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