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的首都之行很快开始。</p>
这还是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来到首都，在99年的春节前夕，陆泽跟徐业平一道坐上前往首都的飞。</p>
“不用紧张。”</p>
“放平自己的心态就可以。”</p>
这个年代的票相当贵，压根就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消费起的，大部分老百姓连火车都没有坐过。</p>
飞上。</p>
徐业平低声嘱咐着陆泽注意事项。</p>
“我知道的徐老师。”</p>
陆泽点头。</p>
他跟徐业平的关系亦师亦友，后者对于陆泽的提携，其实远超过棋坛前辈对于晚辈的那种提携程度。</p>
可以是不遗余力。</p>
跟陆泽他们一道前往首都的，还有苏州围棋协会的副会长，就是之前在文化宫围棋组讲话的那位女老师。</p>
她叫程娟。</p>
只听见程副会长笑道：“庄可是咱们苏州围协的宝贝，这次在定段的专业考里肯定可以一鸣惊人的。”</p>
围棋协会给陆泽的待遇很好，每个月有着最顶格的补贴，这次前往首都的票都是由围协那边出的。</p>
飞在当天晚上平安落地。</p>
陆泽他们入住了招待所，明天就是今年最后一次围棋段位定段考试，全国各地的考生都会来参加考评。</p>
“现在高考恢复，围棋定段赛就是围棋比赛里的高考，只有通过定段赛才有资格参加后续的专业性赛事。”</p>
“图南，这次定段赛只会有十五个专业棋的名额，参加的人大部分都是业余棋里的精英。”</p>
“你肯定是年纪最的那个。”</p>
晚上。</p>
三个人就在招待所楼下吃的盒饭。</p>
徐业平在落地后就跟京里的好友打过去电话，询问定段赛的事情，今年参加定段赛的棋有一百七十六人。</p>
十中取一。</p>
最终只有十五人能入选。</p>
这个比例看似不大，跟后世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比起来，在人数上面更是显得十分寒酸。</p>
但这一百七十多人，却是各地、各市选拔出来的棋，各个都被他们背后的围棋协会寄予厚望。</p>
定段赛的举办地点，是在首都国际酒店的顶层，陆泽在来到这里的时候格外受人瞩目。</p>
原因很简单。</p>
他长得过于年轻了些。</p>
今年来参加定段赛的棋，大部分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连二十多岁的棋都见不到。</p>
场间，只有年轻的人跟女棋更容易被人注意到，徐业平提前得到消息，今年似乎只有二十多名女棋报名。</p>
而且年纪还都偏大。</p>
所以，陆泽就成为在场唯一一个被人关注的对象。</p>
酒店顶楼早早就被收拾好，围棋赛事跟其他赛事不同，需要个格外安静的环境来举办专业性比赛。</p>
酒店就成为最好的选择之一。</p>
尤其是这种档次很高的酒店，会议室里的隔音效果很好，而且空间还足够大，能够容纳一定规模的摄影媒体人。</p>
“图南，你好好表现吧。”</p>
“今年的媒体来了不少，晚上的时候央视那边都会有人来拍摄取材，你争取能好好的露个脸啊。”</p>
徐业平看向陆泽，老人的眼神里满是鼓舞，似乎是在跟过去的自己对话，希冀年轻的后辈能够走到更好、更远。</p>
陆泽点头，他很快就入看场。</p>
围棋的定段赛需要持续整三天的时间，在中午的时候，棋们都要在酒店用餐，定段赛的整体规则并不复杂。</p>
分为初赛、复赛以及决赛。</p>
初赛是积分制，评委会抽签来筛选对战双方，胜者计一分，败者不计分，初赛结束后，积分达标者进入复赛。</p>
未达标者直接淘汰。</p>
所以，每年的考试情况都不同，往年还有那种号称死亡之组的队列存在，参赛棋的水准奇高。</p>
陆泽他们这一届的这些人，整体的水平只能算是中等而已，有几名棋很受关注，但似乎并没有那种狠人。</p>
初赛开始。</p>
陆泽的对是个微胖男人。</p>
两个人并没有寒暄，只是互相躬身致意，而后就是猜棋环节，猜中单双后能够执黑先行。</p>
陆泽运气不错，上来就执黑。</p>
每局比赛的规定时间是四十分钟，复赛以后的时间会变成一个时，在专业比赛里其实没有时间的限制。</p>
但定位赛会有时间限制，不过裁判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实时的去增加计时。</p>
陆泽率先落子。</p>
他神色宁静，这时候的他却忽然想到在苏州的王嫣，王嫣老师在陆泽临行前还特意找到他，认真叮嘱注意事项。</p>
陆泽的嘴角不由扬起。</p>
跟王嫣下棋的时候，陆泽其实一直都在故意的选择让棋，王嫣对于这件事情是后知后觉。</p>
直到看见陆泽送她的棋谱后，王嫣才知晓了陆泽的实力，远不是她感受到的那样。</p>
同一时间的苏州。</p>
王嫣慵懒的在赖着床，作为重点中学的班主任，她每天都有太多的事情要忙，终于是迎接来久违的寒假假期。</p>
王嫣的睡衣凌乱，她裹在温暖的被窝里面，却没有睡意，这让一贯在工作日嗜睡的女人暗暗恼怒。</p>
“上班的时候一直发困。”</p>
“偏偏放了假就睡不着。”</p>
王嫣起床。</p>
在洗漱完之后，她解决着早饭，吃饭的时候翻阅着那本很喜欢的棋谱，思绪却在恍惚里飘荡到遥远的首都。</p>
王嫣低语道：“应该开始了吧。”</p>
陆泽第一局结束的速度非常快。</p>
还不到半个时的时候，他的对就已经选择投子认负，甚至在投子的时候面容都显得有些呆滞。</p>
因为连一点还的余地都没有！</p>
陆泽完完全全将对玩弄在股掌之间，尽管他还是选择有意识的让棋，可双方水平差距实在是太大。</p>
第一局结束后，陆泽回到他的房间简单休息，上午的积分赛共进行四局，陆泽全部取胜，积四分。</p>
他的名字开始在考场流传开来。</p>
“真的是江山代有才人出。”</p>
“这年轻人下棋太夸张了吧，棋风十分的凶悍，来自于苏州围棋协会的庄图南真厉害啊！”</p>
“今年入段的名额本来就少，现在又有这样的黑马冒出来，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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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陆泽跟徐老还有程副会长一起在酒店吃的饭。</p>
徐业平对陆泽笑道：“你的棋风一贯是稳重，总不会是因为定段赛的时间限制，变得凶悍起来了吧？”</p>
徐业平在京里名气很大，认识的人也很多，所以上午的时候一直都在房间里观看陆泽的战后复盘。</p>
陆泽笑了笑，没有解释。</p>
他今天早上的四盘棋，其实都是王嫣的下棋路数，陆泽跟王嫣下过太多次的棋，对她的路数可以非常清楚。</p>
在这种时间有限的对局里，凶悍棋风会很有效果，陆泽心想老师还是能教给他不少东西。</p>
下午的初赛继续进行。</p>
今天的是初赛共有十二轮，积八分以下的选会被直接淘汰掉，能够进入复赛的只有八十人。</p>
将近一百人都会在第一轮被淘汰。</p>
晚上，正如徐业平的那样，场内的专业摄影师变多，镜头前悬挂着摄影师们工作单位的铭牌。</p>
陆泽对弈的时候，围绕着的摄影师尤其多，专业棋在比赛里压力会非常的大，不单单是对局压力，还有局外。</p>
程娟对徐业平笑道：“徐老，您当年那场成名战，在赛后围绕着您的记者貌似得有几十人吧？”</p>
在七年前的中日围棋大赛上，徐业平站出来力挽狂澜，成为国内首位战胜日子棋王称号的棋，名声大振。</p>
徐业平道：“是啊，那时候我们参赛选们的压力都很大，我却觉得压力恰恰是动力，场外的压力，有时候会比场内压力还要大。”</p>
“如果想要立足棋坛，成为里面真正顶尖的棋，就必须适应聚光灯，围棋的对弈从来不只是在棋盘上面。”</p>
陆泽首秀的表现惊艳。</p>
随着他的对投掷黑子到棋盘上，宣告着最后一局积分赛的结束，陆泽今天十二战全胜，震撼全场。</p>
赛后，陆泽不出意外的被数家媒体包围起来，他捧着话筒，不卑不亢的回答着记者们的问题。</p>
“非常开心能够跟这么多很厉害的棋对弈，对我的帮助很大，今天我的状态很兴奋，这帮助了我。”</p>
“希望复赛继续加油，争取能够成功的入段。”</p>
陆泽回答的滴水不漏，让围绕着他问问题的记者们都深感惊异，只感觉这位年轻的围棋天才非常了不得。</p>
第二天的复赛，人少了许多。</p>
复赛是淘汰赛，并没有时间上面的限制，八十人被分为二十个组，四人一组，每组只有组第一能够出线。</p>
淘汰赛的难度相较于初赛就要直线提高一个档次，场间的棋都是在业余段位里棋力极其顶尖的那种选。</p>
陆泽他们组里，有位外界很看好的种子选，听在今年还获得了某项围棋大赛的冠军，实力不弱。</p>
“庄图南你好。”</p>
“我昨天复盘过你的棋，没有想到今天我们就被分到一个组，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p>
“我相信，未来肯定是你的。”</p>
这位前辈对着陆泽露出淡淡笑容，他们俩人各自战胜对，来到争取组出线的关键战。</p>
对弈开始。</p>
陆泽注意到前辈的脸色由最开始的风轻云淡而渐渐变换色彩，约莫半个时之后，比赛就结束。</p>
陆泽微微笑道：“承让。”</p>
谁还要未来啊。</p>
人都是得抓住现在。</p>
一上午时间，复赛第一轮结束，只剩下了最后的二十人，陆泽站在这二十人里显得格外突兀。</p>
因为陆泽长得实在是太年轻，站在一群平均年龄三四十岁的出线棋里，宛若鹤立鸡群一样。</p>
所以，大部分的聚光灯都汇聚在了陆泽的身上。</p>
“恭喜大家成功走到现在。”</p>
“下午会进行淘汰赛第二轮，届时还得淘汰掉五个人，从而选举出今年入段的十五人，参加明天的排位赛。”</p>
陆泽的关注度真正起来，以至于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有记者关注他，将陆泽当成报道的热门内容选材。</p>
下午的比赛继续。</p>
还是分组赛，四人一组，共五组。</p>
每组组内循环赛，淘汰一人。</p>
晚上。</p>
今年入段大名单新鲜出炉。</p>
陆泽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上面，徐业平在看见陆泽名字后并不意外，反倒是程娟程副会长显得格外激动。</p>
“好好好！”</p>
“我们围协这些年都没有好苗子出现，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入段，没有想到今年会捡到这么好的苗子！”</p>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陆泽用招待所的电话给棉纺厂那边打了过去，告知了自己成功入段的消息。</p>
黄玲得知消息后兴奋不已，尽管她并不知晓入段代表着什么，她只开心于儿子做什么事情都能做成。</p>
“玲姐儿。”</p>
“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是图南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嘛？”</p>
宋莹中午回家做饭的时候，看见黄玲脸上那止不住的笑容，后者将消息告知了宋莹。</p>
“真行啊图南！”</p>
“真争气！”</p>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p>
陆泽在最后一天的排位赛上面同样是选择大杀四方，尽管对于前辈们还是会礼貌的让棋，但胜利不可能让走。</p>
全胜姿态！</p>
陆泽的入段赛显得十分梦幻，他以十四岁都不到的年纪，横空出世击溃了在入段赛里遇上的全部对。</p>
这同样远超徐业平预料。</p>
徐老原本预估陆泽会因为实战经验不足而输个两场或者三场，甚至是更加糟糕的结果。</p>
但他没有想到，陆泽竟然还是这种大赛型的天赋选，赛后各家媒体乃至是央视的记者都来采访。</p>
“伙子，你运气不错。”</p>
“我们电视台在这一次入段赛上会进行选材上到新闻联播，估计在春节前能够播出。”</p>
陆泽对于上电视倒是不兴奋，对于排位赛的奖金却很感兴趣，选们对于入段赛这般趋之若鹜，当然有原因的。</p>
比赛有奖金。</p>
陆泽因为战绩过于夸张，最终到他里的奖金足有七百块钱，以至于徐业平都提醒陆泽把钱给收好。</p>
陆泽当天晚上在首都给亲朋好友们选购新年的礼物。</p>
第二天的他跟着徐业平一道回家，新年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开来，陆泽回到苏州后，最先到了王嫣这边。</p>
“你回来啦。”</p>
“是啊。”</p>
王嫣嫣然一笑。</p>
她对着陆泽敞开怀抱。</p>
“恭喜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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