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已经在查了，有结果就马上告诉你，不过你那儿要是有什么结果也记得分享给我哦！”</p>
“当然，施怀雅局长。”</p>
“私人号码干嘛那么煞有介事啊，又不录音归档。”</p>
“的确，那要随便一些的话，还得容我问一下，这个点是不是有些打扰了？”</p>
“打扰啊没有没有，倒不如我正好问你一下，这两天要不要挑个时间吃顿饭？”</p>
“这两天？”</p>
“是哦，我觉得奥默你，是不是需要放松一下？”</p>
“有这么明显吗？”</p>
“这么急匆匆地赶来递情报，而且只是一条情报，前所未有哦，你以前都是直接情报打包，就差自己行动把整件事解决来的。”</p>
“不过就算是情报打包，也只是想让我们接收尾吧”</p>
“还真是惭愧。”</p>
“不是我倒也不是要指责你啦，我只是想问问你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p>
“嗯，确实是发生了些事，不过不算什么坏事，只是经过几日的深思熟虑，让我下了一份决心。”</p>
“那不会勉强自己么？”</p>
“还真是尖锐的问题啊。”</p>
“不是不是不是！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啦，我只是觉得问好坏不是很合适，还是当事人的想法，或者感触，对，感触，感触更”</p>
“没关系，我理解的，我很谢谢你的问法，碧翠克斯，很纯粹的关心。”</p>
——</p>
但也正因如此，才成了难以回答的尖锐问题。</p>
奥默林顿深谙话的艺术，懂得如何包装那纯粹好坏的定论，但碧翠克斯施怀雅，只用了一个问题就让他哑口起来。</p>
更让他在最终挂断电话后，显得有些呆愣。</p>
他的确是在发呆，在非常罕见地，放空着大脑。</p>
以舒缓当下的抵触。</p>
不是第一次了。</p>
不论他是否承认，自己今天的异常都表现得太过明显。</p>
不论是彼时的拓海，还是后来的赛罗，乃至回家吃饭时，茜、切列尼娜，连同貉的慰问，都是在对他反馈着这份事实。</p>
这便更别——在那之后的工作中，博士与特雷西斯、特蕾西亚那并不言明却分外明显的关注。</p>
以及霍尔海雅那长久凝视却并不言语，只是笑了笑的无言支持。</p>
都是在对他心态进行追加攻击。</p>
委实，这些都理应不算攻击。</p>
一切皆是源自善意，所有人都是在关心，尤其是最后那位羽蛇的做法，更是自有一份过来人的理解，给奥默带来的感触远超她以往那些得寸进尺，一有会就试图动动脚的轻浮调笑。</p>
挺暖心的，他也很感激。</p>
在与碧翠克斯通话时的感谢也是认真诚恳，只为那份不经意间陡然展露的‘不以客观好坏，只以你感触为主的’关心。</p>
非常难得，太过真诚，让他着实难以忽视。</p>
不只是碧翠克斯。</p>
这从下午到晚上，一整段时间的高频率、高纯度关怀，让他稍一回首就会感受那份陌生至极，却又荣幸至极的反馈。</p>
有些婆妈，但却难免去想。</p>
去想自己已然结识了这么多的高质量朋友，而这还显然并非全部，还有那么多人没有在今天接触，那最早的兄弟也还不知道自己的事，一想到这些潜在的可能，再回想一年前那不认识毕泽，只有包括凯利夫在内的一干友的自己。</p>
他就会想，自己还是太迟钝了。</p>
早就该做出改变了，但现在发觉倒也不晚。</p>
奥默是这么认为的，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自动滚动着他准备发给市政厅的信。</p>
这是他第三次遍览。</p>
不是为了校正，而是有些少有的踌躇。</p>
他有自信让这封邮件真正发到对方人工客服面前，而不是被一些器人视作无用信件筛掉。</p>
毕竟就在不久前，他还应过协会与市政府、乃至区政府发来的邀请。</p>
尽管拒绝了见面后提出的那些前途无量的邀请，却也接受了那些基础的宣传与简单表彰。</p>
光凭这一点，他就显然会在三方那边拥有一份独特的分级。</p>
每一位公民在政府那儿都存在隐藏评级——这份在络经久不衰的传，委实谈不上传。</p>
甚至不只是在政府那儿，哪个企业，甚至哪个银行没给你搞分级呢？</p>
信用分级也是分级，阶级是许多人深恶痛绝的东西，却也是绝大部分文明都难以摆脱的东西，奥默倒是无心为伊路德人发声，毕竟他此刻也算是阶级的既得利益者。</p>
就像他之前与施怀雅通话时过的那样，他在前几日的思考中下定了一个决心。</p>
赛马娘与佣兵工作。</p>
他曾认为能够完美错开，完美拼接，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大负担的职业组合。</p>
如今正在将他逼上绝路。</p>
可事到如今，放弃其中一边仍是他从未想过的选择，因为他就是那样贪婪的魔人，从无资格叱责他人的欲望，更不曾对那接连进犯他领地，将他逼迫至此的天狼星象征报以憎恶。</p>
倒不如，他反而很欣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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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那副意气风发下的跋扈，欣赏那似有章法藏匿的尖锐，自有几分久违瞧见对方真性的触动。</p>
这么些天以来，老是在给鲁道夫作传话筒，老是在给象征家跑腿，老是在自己面前吃瘪的天狼星象征。</p>
与其是狼，不如是狗。</p>
好似被打断了脊梁，好似失却了骄傲，以至于当她忽然展露獠牙、陡然显露心气时，他只觉得耀眼。</p>
那女人的心底还有闪耀的东西留存，更是仍有渴望追逐之物的欲求蠢动。</p>
是什么让这些沉寂的东西激活了？</p>
还是它们一直都在蠢蠢欲动，只是自己对她的关注太少？</p>
不论前后，都不重要，因为两者皆能引起同样的反思。</p>
反思自身的不纯粹，反思自己那蒙尘的欲望。</p>
不应忽略的观察，不应缺乏的关注，不应沦落的窘迫——这是他需反思的三大点，亦是他当下最后的挣扎会。</p>
要如何处理好工作的冲突，要如何处理好七位赛马娘对一个新人训练员生涯一切的毁灭性打击这样的问题，并非没有答案，只是他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么一个答案。</p>
那答案就在他此刻所见的那一封邮件上。</p>
“不打算发么？”</p>
忽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转过椅面，看向后方那张用得越来越少的床。</p>
清朗的蓝色鬃毛随长尾晃动，一如其发色般容易让人联想风平浪静的海面，一望无际，辽阔得让人静心。</p>
显然，那是令。</p>
久违地没有端着她那仿佛黏在里的酒葫芦，甚至连那长杖也没拎，更是一副毛衣长裤的居家装扮，多少有些别开生面。</p>
是能让奥默觉得‘忽然下定什么决心，给周围人带来各式关心’的人，大概不止一个的程度。</p>
“你这是看了多久了？”</p>
他下意识地眯眼，只因那一贯的恍惚感也不曾体会。</p>
这样接连的反常之处多少有些转移他的注意，甚至会有一瞬的怀疑，怀疑自己是否压力大出了幻觉。</p>
但那不论有没有带酒，都多少会带上些许的酒香却不是假的。</p>
五感敏锐，嗅觉也不例外的魔人，很少去提及女性身上的香气，因那既不绅士，也不利于人际。</p>
但它们确实客观存在的同时，成为魔人用以归纳一个人信息的标准之一。</p>
不论体香，还是香水，亦或是洗发精、洗衣香精一类的东西，都是如此。</p>
气味不仅是一个人的标识，其选择本身也透露出对方内心的一种偏向，彰显一份可供侧写的实用性。</p>
只是当下尚不是共情畅想的时候，他只觉得十九岁的心态正试图在体内复苏。</p>
自己发呆的模样，自己犹豫不决的模样，好像都在被对方看在眼里。</p>
多少有些尴尬。</p>
“看了多久啊，e让我想想”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旋即竖起食指笑到，“好几天？”</p>
真俏皮，真可爱，真特么过分啊——既然是好几天，你真有必要装成需要思考的样子吗？</p>
你只是在笑话我吧？</p>
“或许我该庆幸这几日没空接受枕席之邀。”奥默板着脸道。</p>
“那倒也无所谓咯，我可以回避的。”</p>
“我希望您能我会回避的，而不是我可以回避的。”</p>
“就这么不想让我看吗？”</p>
“你确定要延伸这个话题吗？我不是很想与异性朋友聊这种话题。”</p>
“诶？异性朋友啊，我还以为你一直把我当同性呢。”</p>
“不论怎么也不至于罔顾事实。”</p>
自打王牌哥出现后，令姐的爷们儿排位就下降了，咱们女兄弟的对决是很残酷的，能喊哥的有一个就可以了。</p>
——虽然奥默当面也喊不出来。</p>
只在粉丝群体里流传，没有得到当事人认可的爱称，还是让它留在粉丝群体就好。</p>
“这样啊”</p>
“你在思考什么？”在长达五秒的沉默中，奥默忍不住问。</p>
或许是因为本就尴尬的心态，他无端地觉得这份对视很是不自在，这对一贯脸皮厚的他来，亦是一种失衡的表现。</p>
“思考啊”那淡紫的眸子里似有如那色调般素淡的情感，让奥默也读不出明白，虽然他本也从来没有读明白过对方。</p>
“思考你到底发不发那份邮件。”</p>
“”</p>
没料到这话题还能突然扳正回来的奥默，顺着她抬起的食指看向屏幕，倒是非常干脆迅速的点击了发送。</p>
“发了。”他干巴巴的。</p>
“对喽，你早该这样的嘛，”令拍了拍，“明明都下定了决心不是？”</p>
“全都不想放弃的话，就得舍弃原本避世保守的作风，只有最尽兴的人才能过那最得意的日子，洒脱无羁，纵情快意，你至少能做到后半句吧。”</p>
“那你呢？”奥默转回椅子来看她。</p>
“我？”</p>
“怎么有闲心盯我好几天？你也有什么烦恼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