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辞的亲和力是相当恐怖的。</p>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p>
虽这要归功于九年义务制教育，在其他少爷姐不把家生子当人看，而是当做猎狗去训，刻意磨灭人性，甚至是因为自身心情的好坏，而随意奖惩的时候，他对待蝶的态度，是面对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始终平稳的，这也让蝶在和其他家生子的自我对比中，第一次生出骄傲，因为她尝到了被人尊重的滋味，尤其是，这份尊重还是林朝辞这个少爷给她的，尽管这份尊重给的是生命本身，也是给人格本身，并不是单纯的给蝶这个人，面对其他人，林朝辞一样会给出这份尊重，但架不住其他嫡子嫡女做的太差，对比之下，林朝辞这股清流就显得格外耀眼了。</p>
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嘴。</p>
蝶就是这个侍女的名字。</p>
并不是林朝辞起的。</p>
但和林朝辞确实有关系。</p>
早些年，蝶的父母，也就是另外两位年长一些的萧家的家生子，曾考虑过蝶的名字问题。</p>
因为没有选择是明摆着的事了。</p>
族长下令。</p>
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赞成。</p>
如此一来。</p>
谁去求情都没用。</p>
也不可能给蝶更换主人。</p>
蝶这辈子算是栓死在林朝辞身上了。</p>
所以，蝶父亲的意思是，不妨取一个能表示忠诚的名字，虽生死都握在人家里，想不忠诚也做不到，但主动跟被动还是有区别的。</p>
而蝶母亲的意思，则是取一个比较悦耳的名字，再不济也要顺口，这样才能被蝶的主人习惯，日后，才有可能混上一个妾室的位置。</p>
不过，蝶也有自己的想法。</p>
比起父母的提议。</p>
林朝辞偶然间起的，希望她能做一只欢快的蝴蝶，更让她心动，也让她下定了决心改名。</p>
蝶的父母对此肯定是不满意的。</p>
但蝶满意。</p>
林朝辞也不反对。</p>
所以，蝶的父母意见如何，其实也就无所谓了。</p>
日升月落。</p>
蝉鸣骤起。</p>
又是新的一天。</p>
在日光还未破晓，天色也只是蒙蒙亮的时候，蝶就已经起床，简单的梳洗一下之后，就推门而出，拎着大大的木质食盒前往后厨那边。</p>
夏天的话，天亮的比较早。</p>
黑的也比较晚。</p>
所以，蝶出门的时间还是很早的。</p>
约等于现代的凌晨四点。</p>
不过，路途问题是必须要考虑的，凌晨四点出发，走到后厨，差不多也要凌晨四点半了，排好队，拿到食物，再走回来，差不多也要六点了，这个时候，林朝辞基本也已经起来了。</p>
洗漱，吃饭。</p>
时间刚刚好。</p>
蝶则会在吃完饭后刷碗。</p>
为下一顿饭做准备。</p>
因为食盒和碗筷都是自备的。</p>
不刷的话，下次打饭就只能往脏兮兮的碗里打了。</p>
然后，在中午十点左右，拎着食盒，再次出门，并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带着午饭再次归来，晚饭则是在七点，也就是五点出发七点回来。</p>
至于食物，则跟到的早晚有关。</p>
到的早，选择就多。</p>
到的晚，选择就少。</p>
基本的饭食是无限供应的。</p>
比如馒头、米饭、粥、面条。</p>
此外，汤、菜、肉，也是必备的。</p>
但特殊一点的菜肴。</p>
还有一部分罕见的食物。</p>
就相当有法了。</p>
因为同一种食材的做法有很多，无限供应且必备的肉，只是水煮肉，菜也只是基本的青菜，汤则是蛋花汤，这是萧家保证嫡出子弟营养充足的基础配置，也是给日后的修炼打补丁。</p>
营养不良还修炼个屁啊？</p>
就跟练武一样。</p>
身体亏空。</p>
强行练武。</p>
跟找死没什么区别。</p>
白了，你可以不吃，但后厨这边会按照定额下限给你，保证你每天的肉食配置在一斤以上，素食配置在一斤以上，还有基本的饭食和汤，如果你吃的多，也可以让打饭的侍女或厮多拿，后厨的厨师常年面对这些几乎是固定来打饭的侍女或厮，对他们和他们背后的主人饭量，基本都有印象，倒也不用担心糟蹋食物，且，这些食物只是供应嫡出子弟的，就算有人浪费，家大业大的萧家也能承担的起，再了，这些饭菜也不存在中饱私囊的可能性，如果是一些珍贵的资源，比如魔兽的魔核，或是年份不等的人参，不定还真有人占家族的便宜，用家族免费的配额拿到，然后，拿出去低价售卖，换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但像饭菜这种东西，除了路边的野狗，在外界几乎没有竞价的空间。</p>
可是，总有一些食物是特殊的。</p>
比如夏天的冰酥。</p>
比如冬天的汤锅。</p>
这些都是限量的。</p>
倒不是后厨只做一份。</p>
事实上，只要想吃，后厨可以随时为你开火做饭。</p>
但做饭也是需要时间的。</p>
冰酥也好，汤锅也罢。</p>
都不是三五分钟或一两个时就能做出来的食物。</p>
尤其是冰酥。</p>
这玩意的全名是冰酥酪。</p>
没有半天的时间，根本做不成。</p>
如果你来晚了，冰酥被其他早到的侍女或厮打完了，就算给你重新做，时间上也来不及了。</p>
此外，由于乌坦城处于内陆。</p>
附近没有海。</p>
河流的话也比较少。</p>
因此，像鱼、虾、贝类，也都是比较少见的食物。</p>
后厨没有这个食材。</p>
总不可能让后厨给你做。</p>
所以，蝶的早起，也就不是个例了。</p>
因为其他侍女和厮也一样会早起。</p>
若不是在打饭这件事上没必要卷。</p>
大部分食物都是热着吃更好吃。</p>
放久了，凉下来的味道不好。</p>
他们甚至能卷到半夜蹲在后厨门外等待食物出炉。</p>
所以，当蝶拎着食盒抵达后厨时。</p>
后厨门外，已经排起了队。</p>
队伍倒是不长。</p>
因为不是谁都能像蝶这般悠闲。</p>
一天到晚，也就是打个饭，刷刷碗，其余什么活都不用干，林朝辞自己会穿衣，会洗漱，随一挥，屋内的些许灰尘就会被扫出去，以至于蝶收拾了几次屋子后，发现啥灰尘都没有，也就渐渐的不收拾了，最重要的是，林朝辞拥有成年人的自控力，不会要求蝶这种侍女陪他玩游戏，蝶甚至可以在吃完饭刷完碗后的几个时里，睡个回笼觉，以至于她始终精力充沛，早起也就不算什么了。</p>
而大部分侍女和厮。</p>
统称为仆役。</p>
基本上是要忙碌一整天的。</p>
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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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是，部分侍女和厮还有其他的竞争者，不是谁都像林朝辞一样，只有一个侍女服侍，只要有两个以上的仆役，这些仆役会自发的卷起来，俗称争宠，跟古代皇宫里那些见人下菜碟的太监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对年龄有要求，不是谁都有这个争宠的资格的。</p>
而在蝶之后抵达的。</p>
才是数量颇多的大部队。</p>
当然了，倒也不是很多。</p>
不至于呼啦啦的跑过来一百多号人。</p>
但四五十号人还是有的。</p>
陆陆续续的抵达。</p>
如果是萧家的诸多嫡子来了，或是诸多嫡女来了，后厨肯定会放人进去，但只是一群家生子，别管背后的主人是谁，都要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站着，等到后厨开门，再依次进去挑选。</p>
一批五个。</p>
蝶是第三批的五人之一。</p>
挑了点日常的饭菜。</p>
主要是林朝辞不挑食。</p>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p>
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p>
所以，蝶挑选时，一般都是先看看有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比如冰酥酪，因为现在是夏天，如果没有，就把昨天吃的饭菜排除，选一些没吃过的，确认分量无误，就可以走了。</p>
不过，今天倒是有些例外。</p>
打饭的过程倒是没出问题。</p>
但在回去的路上，却出了点意外。</p>
路堵了！</p>
没错，路堵了！</p>
这是一个很众的词。</p>
但用来形容眼下的情况，可以，再合适不过了。</p>
一群仆役聚在一起。</p>
吵吵嚷嚷。</p>
各执一词。</p>
虽不是刻意来堵蝶的。</p>
但蝶也确实过不去。</p>
二三十号人分成两个阵营叫骂，不止蝶这种打完了饭的人过不去，那些过来的比较晚的人，也就是还没打饭的人，站在另一边同样也过不来，一时间，现场乱的那叫一个一地鸡毛，甚至，用群魔乱舞来形容都不算夸张。</p>
所以，蝶也没无脑直插。</p>
看了一下左右。</p>
眼神一亮。</p>
拎着食盒，往旁边走了十几步。</p>
看着那几个同样拎着食盒，距离风波爆发点能有二三十米，交头接耳，对那二三十个堵在路口，以至于两边不能正常通行，吵吵闹闹听不清谁在什么的仆役，指指点点的侍女姐姐前辈，恭敬请教道：“几位姐姐好，我叫蝶，是朝辞少爷的侍女，不知为何有这么多人堵在这里，所以，特来向几位姐姐求教”</p>
都伸不打笑脸人。</p>
也都礼多人不怪。</p>
蝶谦逊的言辞，很快获得了这几名侍女的认可。</p>
故此，其中一名身份比较高的，准确的，应该是她的主人在这几位侍女各自的主人中，算是身份比较高的，于是，所谓狗仗人势，她的身份也就随之水涨船高，也就有资格作为代表，站出来话了：“蝶妹妹你好，我叫灵，服侍萧婷姐，虽年长你几岁，但求教是远远谈不上的，我们几个也只是早到了片刻，了解的不多，还望妹妹见谅才是萧宁少爷的厮与萧鼎少爷的厮在前面的路口撞上了，依我看，应该是撞了个满怀，不然，也不会把里的食盒撞掉地上，菜撒了一地所以，萧宁少爷的厮就不让了，骂对方不长眼，萧鼎少爷的厮也不知道骂了些什么，距离太远，我也没听清，反正后面就打起来了，把附近的几个厮也牵扯了进去，菜好像都撒了，似乎没有幸免的。”</p>
“那大家就在这里等着？”</p>
“等他们打完了再？”</p>
“没人劝架吗？”</p>
蝶一脸问号。</p>
她打到饭了，不着急。</p>
保住食盒比什么都重要，起码别像前面的那样撒了，不然，就算里面的盘子和碗没被摔碎，再次折返一趟，重新打饭，时间也不够了。</p>
但那些过不来的仆役就真的不着急？</p>
闲心十足的站在这里看热闹？</p>
“劝了啊！”</p>
“但没用！”</p>
名为灵的侍女指指前方二三十米开外乱成一团的诸多厮，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出了无奈的事实：“你以为这些人是怎么打起来的早先，不过是萧宁少爷的厮跟萧鼎少爷的厮打架，但后面的话，萧厉少爷的厮也过来了，萧鼎少爷跟萧厉少爷是亲兄弟，于情于理，人家二打一，都很正常吧然后，没想到，萧玉姐的侍女也被堵了，虽打架都是男人的事，但萧玉姐的侍女有一个弟弟，主人的亲弟弟的厮被揍了，她虽然不敢上，但让亲弟弟过去劝架是没毛病的后面的，我不用，你应该也懂了吧？”</p>
“懂了。”</p>
“就像少爷带我堆雪人一样。”</p>
“雪球越滚越大。”</p>
“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p>
望着菜肴撒了一地，二三十个，上不过是十五六岁，下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厮，如同一堆滚地葫芦，挥舞着王八拳，在那边打架的场景，蝶微微扶额，倍感心累，还有几分无语。</p>
不过，其他侍女的关注点跟她不同。</p>
她关注的是这场闹剧什么时候能结束。</p>
大清早的。</p>
现在应该是五点左右。</p>
因为排队和选菜都需要时间。</p>
这些人偏要找不痛快。</p>
她倒是不关心这些人怎么想的。</p>
但这些人确实挡住她回去的路了。</p>
而以灵为首的几个侍女，则好奇于蝶口中的堆雪人，虽乌坦城地处内陆，四季分明，她们也见过雪，但不是哪个主人都会带着侍女堆雪人，听上去，这个刚认识的妹妹摊上了一个不错的少爷，就是不知道她们有没有会了，打听打听，要是有会的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找关系调动一下。</p>
谁不想摊上一个情绪稳定的主人啊？</p>
最好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少爷。</p>
不定还能当个妾室。</p>
当然了，以上这些都是各自的遐想。</p>
蝶不知道灵等侍女在想什么。</p>
灵等侍女也不知道蝶在想什么。</p>
但她们都在关注一件事，而且，她们以外的人，也就是那些没打架的侍女，被堵在两头的都算，也都在关注这件事，那就是这场风波什么时候能结束，得以让她们完成固定的任务！</p>
至于下场参战，那是万万不能的！</p>
这些厮打架，最多是被处罚。</p>
如果背后的主人性子比较烈，输赢才是最重要的。</p>
白了，你可以打架。</p>
但你必须赢。</p>
如果你输给对，那才叫丢了我这个主人的面子。</p>
但她们不行啊！</p>
她们都是一群女流之辈。</p>
而且，基本上都是服侍姐的。</p>
男对男。</p>
女对女。</p>
这是分配家生子的准则。</p>
林朝辞和蝶属于例外。</p>
总之，要是失了仪态，她们这辈子的前途就断了。</p>
所以，只能等。</p>
干瞪眼的那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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