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宗主”</p>
听闻云山此言，大长老云棱情不自禁的失声叫道。</p>
尽管老宗主云山给他的评价很中肯。</p>
点明了他确实是站在宗门的立场上考虑这件事的。</p>
但，要求他道歉的命令也是不假的。</p>
这让他情何以堪？</p>
但对云山而言，犯错就要挨打，挨打就要立正，已经是一种理所应当的事了，他能开口，给云棱在此事上的所作所为，一个不偏不倚的结论，已经是看在云棱是自己人和云岚宗规章制度的份上了，云棱的情何以堪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最起码，他不希望因为云棱的态度问题，让这两名可以成为云岚宗未来的顶梁柱的天才，愤而离去，或是心怀不满。</p>
因此，眼见云山没回答。</p>
甚至连目光都懒得转移。</p>
云棱也就明白了这件事在云山心目中的具体地位。</p>
苦笑一声。</p>
就打算开口道歉。</p>
只不过，却被林朝辞的话拦住了。</p>
因为林朝辞走的路，完全是他和在场的其余所有人没想到的，哪怕是云山，都为之愣了一下。</p>
“前辈误会了。”</p>
“子确实是来加入云岚宗的。”</p>
“不然，也就不会参加考核了虽在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子担心蝶没能过关，被拒之门外，稳妥起见，所以才参加的考核否则，子早就走免试的条例入宗了。”</p>
“但拜师一事，子不敢奢求。”</p>
“一方面的原因是在于这位大长老所言非虚。”</p>
“将心比心。”</p>
“换位思考。”</p>
“子能明白和理解这位大长老刚刚所的顾虑。”</p>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子想拜一位适合自己的师尊，最好是能在剑意上给予我指点的那种。”</p>
“若是没有，那就算了。”</p>
“长路漫漫，吾辈自当上下求索。”</p>
“学一本功法。”</p>
“练几种斗技。”</p>
“总不能因噎废食，止步不前吧？”</p>
“但既然有再者，前辈您刚刚也过了，不想拜云韵姐姐为师也无妨，云岚宗上上下下这么多前辈高人，总有一位是能适合我们俩的所以，子就斗胆，想拜前辈您为师！”</p>
“不知前辈是否愿意应允？”</p>
林朝辞措辞严谨，条理分明。</p>
末了，拱一礼。</p>
新奇的思路令在场不少人眼神一亮。</p>
就连云山，也是有些意动。</p>
只不过，他还是要考虑一下云韵这个弟子的意见。</p>
倒不是他收徒还要看徒弟的脸色。</p>
而是，他不愿意跟徒弟抢徒弟。</p>
云韵这个徒儿对林朝辞发出了邀请。</p>
然后，林朝辞反而想要拜他为师。</p>
这都叫什么事啊？</p>
但云韵对此还真没什么意见，甚至从中得到了启发，赞同道：“也对，老师就掌握着一种剑意，也是我们云岚宗唯一一位拥有剑意的人，由他来指点你，可以是对症下药了大长老，如果是这样，你应该不会再阻拦吧？”</p>
“当然不会！”</p>
云棱松了口气，连忙应道。</p>
语气坚定。</p>
并不是装出来的。</p>
而是发自内心的。</p>
白了，如果林朝辞拜云山为师，那就是云韵的师弟，在云韵已经成为宗主的当下，不会影响到云岚宗的传承问题，也不用担心林朝辞是那种别有用心之辈，或将窃取云岚宗的基业，而且，林朝辞还能一跃成为云岚宗的高层之一，有利于宗主这一脉的传承稳定性。</p>
当然了。</p>
这里面还有另外两项因素。</p>
第一项因素就是云山出面，跟云韵这个新任宗主不同，云山执掌云岚宗两百四十余年，二十九岁临危受命，以五星斗王的实力带领云岚宗立足加玛帝国，一路走来，风风雨雨，数不胜数，别云棱在辈分上处于晚辈，等同于云山的师侄孙，在迄今为止还是正道的云岚宗里，没资格否定云山，就算他有这个资格，在云山这份光辉的履历和两百四十余年的积威面前也一样无从开口，只能听之任之。</p>
第二项因素就是云韵松口，与捅破屋顶的想法相比，打开天窗的提议，无疑更能获得赞同，有云韵这个想要收徒，甚至大概率想把林朝辞扶上云岚宗的少宗主之位的前车之鉴在这里摆着，由云山出面收徒，也就不算什么了。</p>
“也罢。”</p>
“既然你们不反对。”</p>
“外加我也挺看好这孩子的。”</p>
“而且，以上的这个提议，还是这孩子自己的。”</p>
“那我就收一个弟子好了！”</p>
“给云韵你添个师弟！”</p>
云山抚掌而笑，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件事定了下来。</p>
事开大会。</p>
大事开会。</p>
重要的事不开会。</p>
作为云岚宗的老宗主，尽管他没有继续掌管权力的意思，宗门上下的大事务都由云韵了算，因为云韵才是现任宗主，但像收徒这种事，他还是有这个权力，也无需过问他人的。</p>
不过，虽然有林朝辞这个珠玉在前耀眼夺目，但云山也没忘了蝶这个同样拥有剑意的天才。</p>
话锋一转。</p>
把问题扔给了蝶。</p>
“那姑娘，你呢？”</p>
“你也打算拜老夫为师吗？”</p>
“还是，你另有打算？”</p>
林朝辞确实在话中明确的表达了蝶的身份，但这层侍女的身份，并不足以让云山生出顾虑。</p>
事实上，不止云山如此。</p>
云韵、云棱、云盛等人。</p>
包括在场的诸多云岚宗内门弟子。</p>
都不认为蝶身上的这层侍女的身份会限制蝶。</p>
因为蝶已经领悟了剑意。</p>
拥有决定自身去向的权力。</p>
反之，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她是林朝辞的侍女，就算林朝辞被云山收为徒弟，也一样没人关心她的去留，更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想法，这就是修行界弱肉强食的一种体现。</p>
而随之诞生的猜测。</p>
包括云山在内。</p>
也都更偏向于蝶会走出自己的路。</p>
因为奴仆只是局限于自身没有力量时的身份，一但有了力量，没有人会愿意继续当狗，而不是重新做人，这是本性，无关一个人的善恶。</p>
所以，蝶恢复自由，在众人眼中几乎是必然的。</p>
云岚宗并不会阻止这种操作。</p>
至于蝶的这种行为算不算背叛？</p>
又是否会让林朝辞的心态受到影响？</p>
而这样一来，会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p>
开什么玩笑！</p>
如果林朝辞的心态如此脆弱，就不配拥有剑意了！</p>
云山的个人时间有限。</p>
包括他的个人精力，亦是如此。</p>
因为他已经两百七十多岁了，预计也就是三十年可活，倒霉一点，甚至连三十年都活不过去。</p>
谋求更高的境界，是必然之事。</p>
如果能成功。</p>
跻身斗宗。</p>
顷刻间增添两百年寿元。</p>
如果失败了。</p>
那就只能接受慢慢老死的结果了。</p>
因此，当年捡到云韵的欣喜，确实不是装出来的。</p>
因为当时的云山正在犯愁传承一事。</p>
生怕自己死后，后继无人。</p>
因为以云岚宗的体积，只有斗王，其实是没用的。</p>
斗王的寿命太短了。</p>
一百五十年左右。</p>
相较于普通人，肯定是很长很长。</p>
但跟加玛帝国及周边的势力掰腕，如出云帝国、毒宗、金雁宗等等，出不了几代就会衰落。</p>
但如果有斗皇坐镇。</p>
那就是两个概念了。</p>
寿元长达三百年的斗皇，足以确保云岚宗短时间内无忧，至于三百年后的事，那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了，反正，他这一代的交接没问题。</p>
因此，哪怕是教林朝辞一人，都需要他抽调时间。</p>
一口气收下两个徒弟。</p>
云山是真的拿不出那份心血。</p>
甚至，就算是收徒林朝辞，云山也要把一部分工作交给云韵，比如：日常监督林朝辞修炼功法、调配修炼所需的资源、用切磋的方式提升林朝辞的实战经验、安排林朝辞的后续职位，总之，就是一系列的琐事全由云韵来操作，他只负责在剑意和功法斗技上的指点，因为这样做能节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另外，也能培养林朝辞和云韵师姐弟的关系。</p>
如果再收徒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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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云韵、云棱、云督等人都赞同。</p>
云山也会否认。</p>
表示自己没这个心思。</p>
只是，这些有关于林朝辞和蝶后续的安排，没必要放在这里，这些都是他们这些为人师长的事，</p>
能安排的都安排上了。</p>
不太需要徒弟发挥主观能动性。</p>
但云山等人虽然是这么想的，蝶却没按照这些人想的这样办事，倒不是她的思想被彻底驯化了，就像是空有一身蛮力的大象，即便成年，也会乖乖听话，如果真是如此，蝶也不可能诞生出剑意，而是，就像电影里的某句话的那样：练拳后，他敬我如敬神。</p>
正因为见识过林朝辞的本事。</p>
见识过林朝辞的才能。</p>
从对比中体会过悬殊的差距。</p>
蝶才会心悦诚服的追随林朝辞，甚至可以心甘情愿的作为侍女，鞍前马后的服侍林朝辞。</p>
这种心态，是在认识到自己在才能上的不足之后，极度相信自己的眼光，以另类的方式崛起。</p>
白了，有些参天大树，能攀附上去已经是万幸。</p>
因此，在片刻的慌乱后，蝶还是以稍显紧张的姿态回应道：“可能要让诸位前辈失望了少爷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可以不是弟子，也可以没有身份，但我一定会追随少爷！”</p>
现场安静了片刻。</p>
云山倒是没什么表态，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林朝辞身上，因为他很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p>
云韵倒是挺喜欢蝶的。</p>
叹了口气。</p>
想些什么。</p>
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p>
因为她想对蝶的话，总结下来，无非一个意思：你要为了自己而活，或许你是家生子出身，但你完全没必要为了林朝辞舍弃自己的未来，以你拥有剑意的资质，别是云棱和那些还没有赶到的长老了，就算是我，也一样愿意收你为徒，或许给不了你太高的待遇，但从内门弟子做起的这个起点还是可行的。</p>
不过，转念一想。</p>
蝶的剑意本就是林朝辞激发出来的。</p>
要是没有林朝辞。</p>
蝶依然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女孩。</p>
绝不会被众人视为好苗子，甚至是当做衣钵传人。</p>
如果蝶真的听她的话。</p>
放弃了林朝辞。</p>
想跟林朝辞平起平坐。</p>
这样没良心的人，先不可不可能领悟剑意，就算领悟了，这样的天才也不值得云岚宗培养。</p>
云棱等人陷入纠结，也是难免的。</p>
既想让蝶解开枷锁，自由发展。</p>
还不想让蝶忘本，真的解开枷锁，随意的发展。</p>
因为他们都动了收徒的心思。</p>
就算他们是男人，与蝶这个女孩没有师徒缘分。</p>
云岚宗内门，也是有女性执事的。</p>
而且，数量还不少。</p>
只是，在境界上可能低了一点，最强的一位也只是斗灵修士，想要成为长老，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想要指点蝶，怕是有力不逮。</p>
但作为平替，还是够的。</p>
大不了让云韵多指点两句。</p>
名分挂在这种女性执事门下。</p>
如此一来，岂不妙哉？</p>
甚至有不少人已经考虑到道侣了。</p>
当然了，不是让蝶当道侣，而是想让各自的道侣出马，收蝶为徒，即便跟自己的关系隔了一层，不是师徒，但能跟这种天才扯上关系，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确实值得一试。</p>
但如果蝶真的这么选了。</p>
他们反而要防一蝶。</p>
白了，连指点你悟出剑意的贵人都能抛弃，鬼知道你会不会在未来为了更好的前途抛弃我？</p>
因此，现场反而安静了下来。</p>
大家都卡在这个坎上了。</p>
幸好，破局点被林朝辞所得。</p>
并被林朝辞利用了起来。</p>
“你的心意，我知道。”</p>
“但特立独行可不好。”</p>
“我还记得，在咱们来的路上，打听过云岚宗的形态其中，有亲传弟子，有内门弟子，有外门弟子唯独没有奴仆，更没有杂役。”</p>
“即便你很清楚外门弟子和奴仆杂役的区别不大。”</p>
“但入乡随俗。”</p>
“了没有侍女，就是没有侍女。”</p>
“而且，我也从未把你当成一名奴仆或杂役看待。”</p>
“比起这个，还是追随者的这个身份听上去更好。”</p>
“我希望你有思想。”</p>
“而不是做一个听命行事的傀儡。”</p>
林朝辞摇摇头，如此启发蝶的思维。</p>
闻言。</p>
云韵等人再度看向蝶。</p>
等待蝶的表态。</p>
至于那个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山顶，算是本次考核中排名第三，有资格进入云岚宗外门的考生，以及他之后的一众考生，则被水灵灵的无视了，现场没有人在关注他们。</p>
这就是现实。</p>
天才有资格挑挑捡捡。</p>
庸才连被人挑选的资格都没有。</p>
“我想进内门。”</p>
“想要继续追随您的脚步。”</p>
“我知道，您走的很快别是追上您了，哪怕是能跟上您，对我而言，亦是需要花费不少力气才有可能做到的事但我愿意为之努力，奢求站在您身边，成为您身旁的剑侍。”</p>
“至于拜师，自然要拜最强者！”</p>
“诸位前辈请见谅。”</p>
蝶重新修改了自己的信念，并对云韵躬身一礼：“云韵姐姐，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收我为徒？”</p>
“还叫我云韵姐姐？”</p>
云韵满意一笑。</p>
学着云山当年的模样，反问道。</p>
让云山恍惚了一瞬。</p>
似乎是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和当年尚且幼的云韵。</p>
什么是传承？</p>
此刻，正映此景！</p>
“师父！”</p>
蝶的情商本就不低，当即拜下。</p>
但还没等她的膝盖落地。</p>
就被云韵用斗气扶了起来。</p>
“当年，我是从内门弟子做起的，所以你要拜我为师的话，你也要以内门弟子的身份为起点。”</p>
“但如果你拜其他长老为师。”</p>
“起步就是亲传弟子。”</p>
“你可要想好了。”</p>
云韵强调道。</p>
眼见蝶坚定的点头，这才放下心。</p>
摸摸蝶的头。</p>
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p>
不过，跟云韵相比，云山还是更加稳重的，虽他也很开心就是了，轻轻的拍了拍林朝辞的肩头，跟云韵等人交代道：“拜师一事急不得，不管是你的首徒，还是你的这位师弟，都应该有一场拜师宴，应该昭告四方，明确他们俩的身份但考虑到重合度，为师认为，大可以两宴合一，也可以是双喜临门要是没什么问题，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在宗里操办此事，让云棱帮你记着点，该邀请的就邀请，为师虽老，但骨头还是硬的，不怕某些人闹事，至于为师本人，则去查一查，不日则归朝辞啊，为师也就这么叫你了应该不介意为师去拜访一下吧？”</p>
“当然不介意。”</p>
林朝辞如此笑道。</p>
对云韵点点头。</p>
云韵也明白了林朝辞的意思。</p>
打出一道斗气，缠住蝶，带着蝶向内门的方向飞去：“老师，弟子带着她先回去再了”</p>
“这丫头急什么？”</p>
云山笑骂一声。</p>
同样打出一道斗气。</p>
带着林朝辞，跟了上去。</p>
并在拔地而起的过程中，对滞留在原地的大长老云棱吩咐道：“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云棱不必隐瞒消息，我云岚宗行事向来是光明正大，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你听明白了吗？”</p>
“明白。”</p>
“弟子恭送老宗主。”</p>
云棱当即悟出了云山话里的深意。</p>
对着云山离去的方向遥遥拜下。</p>
在场的其余人也都随之行礼。</p>
异口同声又有些参差不齐道：“弟子恭送老宗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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