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霜泪</p>
染轻尘和姜墨的婚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可依旧有一个人还不知晓。</p>
厉府。</p>
文二爷急匆匆的穿过长廊，前往厨房。</p>
还未来到厨房门口，一声少女的欢呼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宁静。</p>
文二爷进入厨房。</p>
只见满脸黑灰的厉南霜，正心翼翼捧着一迭刚做好的桂花糕。</p>
她得意洋洋冲着前来的二舅展示道：“怎么样，本大厨娘的艺还不赖吧，我早过，我可是天生下厨子的料。”</p>
“是是不错。”</p>
望着满眼喜悦的外甥女，文二爷挤出一丝笑容。</p>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外甥女染轻尘和姜墨婚礼的事情。</p>
这几天厉南霜把自己闷在厨房里，一直学习做饭，期间厨房都烧着了好几次，而少女也经常被烫伤，要么烧到头发。</p>
甚至睡觉做梦的时候，都念叨着要给焖面做天底下最好吃的美食。</p>
“我尝了尝，味道真的很不错，比食悦阁里的招牌糕点差不了多少。来，你也尝尝。”</p>
厉南霜将放置着糕点的碟子捧到文二爷面前，“只能尝一个哦，剩下的我要给焖面拿去。嘿嘿，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p>
文二爷拿起一块糕点，心头滋味难言，不知该怎么跟眼前少女。</p>
“吃啊，愣着做什么”</p>
厉南霜觉得眼前的二舅今天怪怪的。</p>
她想起之前做的几次美食，让二舅蹲了两天茅房，以为对方还在害怕，连忙保证道：“放心吧二舅，这次一定可以吃的，不会坏肚子。”</p>
文二爷咬了一口，用力点头：“嗯，真的很不错。”</p>
“我就吧，等以后我多给你做点。”</p>
厉南霜眉梢眼眸满是得意，转身将剩下的糕点用油纸打包。</p>
文二爷望着少女背影，内心挣扎半响，最终还是开口道：“南霜，刚才二舅听到了一些传闻，染轻尘要成亲了。”</p>
“什么！木瓜要成亲”</p>
厉南霜猛地转过身，瞪大杏眸疑惑问道，“和谁啊。”</p>
文二爷没有话。</p>
后知后觉的厉南霜愣在了原地。</p>
厨房陷入一片寂静。</p>
“南霜，要不”</p>
“传闻对了，你是传闻！”</p>
厉南霜美眸倏地一亮，可爱的玉靥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记得以前木瓜就有这些传闻，这些都不可信的。”</p>
文二爷低声道：</p>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去了染家，他们在布置院子，准备婚宴。”</p>
“这这怎么可能嘛，这焖面他”</p>
厉南霜摆着想些什么，却不出来，她又想要笑，可怎么也挤不出笑脸。</p>
她仿佛失魂般呆了片刻。</p>
蓦地，她拿起打包好的桂花糕，冲出了厨房。</p>
——</p>
夕阳西下，橙红的光洒在院门前，给正在暗淡的天色染上一片温馨。</p>
一轮弯月，悄无声息的爬上天幕。</p>
二两在院内练剑。</p>
姜守中望着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染轻尘，捏了捏女人脸蛋无奈笑道：“明天就要成亲了，哪有成亲前夕跑来私会丈夫的新娘。”</p>
染轻尘感受着男人怀抱的暖意，皱了皱琼鼻：“我想你了嘛。”</p>
望着怀里的妻子，男人有些感慨。</p>
女人一旦恋爱，变化真的很大。</p>
以往那个清冷傲娇的女人，如今像个邻家女孩，虽然少了些仙气，却真切体会到那股子人间少女的灵性。</p>
姜守中很喜欢现在的染轻尘。</p>
没有那么飘渺，能真正抱在怀里感受真实。</p>
“你师父真来不了啊。”</p>
姜守中低头嗅着女人发丝的清香，柔声问道。</p>
从玄剑宗一趟回来的染轻尘，无奈道：“师父巧好在闭关，我也不好打扰她，只能以后锦袖成亲的时候再请她吧。”</p>
姜守中点了点头，又问道：“头儿那边你是怎么的”</p>
然而问完后，却不见女人回答。</p>
姜守中低头望去，看到染轻尘一脸的难为情，似乎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女孩。</p>
“怎么了”</p>
姜守中有些奇怪。</p>
染轻尘神情有些讪讪，低声道：“我还没跟南霜呢，不过她应该早就听到了，毕竟最近传闻这么热烈。”</p>
“你没去”姜守中懵了。</p>
当初婚礼日期定下后，他准备去找厉南霜，但被染轻尘拦下了。</p>
这女人非要亲自去告诉厉南霜。</p>
姜守中明白对方心理，无非是打算显摆一番，也就由着她了。</p>
结果这女人竟然没去通知</p>
染轻尘咬了咬嘴唇，表情有些纠结：“姜墨，我我不敢去。”</p>
“为什么”</p>
“我怕看到她难过的样子。”</p>
“”</p>
姜守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轻轻搂住女人肩膀。</p>
无论二女如何竞争，如何相互看不对眼，但彼此都是心肠极好，牵绊着一些友谊感情的。</p>
否则之前几次危险，两人也不会相互扶持。</p>
染轻尘去过厉家，但每次走到大门前时又犹豫了，不敢踏前一步。</p>
她害怕看到厉南霜伤心的样子。</p>
害怕让对方悲伤。</p>
本该是作为胜利者高兴的她，这几天一想起厉南霜，就一阵失落，仿佛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p>
但如果让丈夫接纳厉南霜，她决不同意。</p>
一个夏荷就够糟心了，再加个厉南霜那就更糟心了。</p>
“没关系的，头儿性格很豪爽，不会那么的柔弱，我去通知。”</p>
姜守中安慰道。</p>
他忽然想到了梦娘，根据李观世的法，梦娘闭关只剩七天，但目前仍没有动静。</p>
这让姜守中有些担忧。</p>
染轻尘暗暗叹息一声，尽量将内心的愧疚压下去，笑着道：“南霜也是一等一的大美女，我相信喜欢她的人不在少数，以后她会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p>
“那我算不算你的真命天子”姜守中故意调侃道。</p>
染轻尘俏白了一眼，冷哼道：“还差得远。”</p>
不等男人回答，她忽然拉起姜守中的，走到院门前，然后双呈喇叭状，对着夜空的月亮大声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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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墨伱个大笨蛋，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子！”</p>
“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p>
“姜墨——我喜欢你！”</p>
“”</p>
听着女人热情大胆的释放着心中的爱意，姜守中目光温柔，心间泛起柔柔的涟漪。</p>
认真对待爱情的女人，总是会放下一切矜持。</p>
他将女人搂在怀里，亲吻了一下对方白皙的额头，笑着道：“不能这么贪心，这辈子就够了，下辈子要给其他女人留着。”</p>
“不！你只能是我的。”</p>
染轻尘美目灼灼地盯着男人眼睛，口吻霸道，一字一顿道，“姜墨，你只能是我的。无论哪一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p>
完，女人踮起脚尖，主动凑上了自己的初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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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厉南霜怔怔看着这一幕，像个被抽离了意识的人偶，一动不动。</p>
许久，院门的二人已没了身影，她才默默挪动脚步，转身离去。</p>
少女下意识捂着怀里的桂花糕，又像是在捂着自己的心。</p>
“没关系的，没关系，没事的”</p>
“不要难过，只是一个男人而已，你本来就没人爱”</p>
“不能哭！千万不能哭！”</p>
“厉南霜，你应该祝福焖面和木瓜。”</p>
“没事的，只是一件事”</p>
“”</p>
少女大口大口的呼吸，双不断抬起，落下，以气沉丹田的方式舒缓着自己的情绪，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p>
她回头瞥了眼院，拿出辛苦做好的桂花糕。</p>
少女看了一会儿，用力扔向了远处。</p>
她闭上眼睛，再次深呼吸了一次，背着大步朝着自己家走去，脚步和往常一样轻快，口中还哼着曲儿。</p>
忽然，她停下脚步。</p>
少女低头望着烙印在地上的影子，孤孤单单的。</p>
眼前，渐渐变得有些模糊。</p>
少女蹲下身子，摸了摸自己的影子：“对不起啊，让你受委屈了。”</p>
——</p>
玄佑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大喜之日。</p>
阳光如金线般洒落在一座宏伟府邸的青石板上，映照出一片祥和喜庆的气氛。</p>
染府府邸的正门自卯时起，便一直大开着，两旁立着高大的红灯笼。</p>
门楣之上，悬挂着用金丝绣成的“囍”字横幅。</p>
为了让婚礼显得气派，染家特意将庭院重新扩展了一些，搭建了一座临时的高台，上面铺满了锦缎。</p>
前来染家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p>
府邸内外，人声鼎沸，欢笑声、交谈声此起彼伏。</p>
虽染家地位不比曾经，但只要老太太还活着，身为异姓王郡主的她，在京城依旧是实打实的贵族大人物。</p>
再加上染轻尘超高的人气，京城大大家族，能来的都来了。</p>
几乎一晚上没怎么睡的陆人甲，顶着黑眼圈忙前忙后，平日略显邋遢的他，今日特意穿着一件上好绸料的衣衫，精神了不少。</p>
用他的话来，不能给兄弟丢份。</p>
唯一让他遗憾的是，可惜张云武一家人不在。</p>
陆人甲招呼完六扇门同僚，以及一些江湖上的人物，回头看了眼染府气派的府邸，到现在都觉得很梦幻。</p>
这子真娶到染大人了</p>
陆人甲用力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呲牙咧嘴。</p>
这日子没法过了！</p>
就我一个，成单身狗了。</p>
陆人甲叹了口气，摇着头继续去招呼宾客。</p>
临近正午时，院内已经坐满了宾客，忽然一阵庄重而有节奏的脚步声打破了喧嚣，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大门方向。</p>
只见一群身着明黄色官服的太监，排成长队，缓缓步入府邸，中捧着金边红绸包裹的精致托盘，神情肃穆。</p>
为首的一位老太监，持着一卷由龙纹金线绣边的圣旨。</p>
“染府接旨”</p>
府邸内外顿时陷入了一片肃静，宾客们纷纷起身跪拜。</p>
染金义等人连忙上前下跪行礼。</p>
太监清了清嗓子，用洪亮尖细的声音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p>
他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接着道，“闻卿家之女与良人结缡，朕心甚喜，特赐贺礼若干，以表庆贺之意。”</p>
随着他的宣读，身后的太监们，依次上前将托盘递给染府下人。</p>
托盘内有镶满宝石的玉如意，有绘有龙凤呈祥图案的青花瓷瓶，有精致的金银首饰，还有几卷珍贵的古籍等。</p>
“此外——”</p>
老太监继续宣读，“鉴于染轻尘德才兼备，温婉贤淑，特封为诰命夫人，望尔等夫妇二人，永结同心，恩爱百年。钦此。”</p>
染金义等人连忙叩谢感恩。</p>
众宾客流露出羡艳之色，同时也有些意外。</p>
毕竟诰命夫人这种封号，一般只有丈夫为朝廷立下大功劳才会有，不过鉴于染轻尘及祖母的身份，以及那些关于江绾和皇帝的传闻，众人都默契的没有讨论。</p>
染金义给诸位太监们塞了些银票，对老太监恭敬道：“李公公，酒席都已经备好，还请诸位公公随我上座。”</p>
老太监笑着摆：“不必了染大人，咱家还要回去复命呢。对了，贵妃娘娘原本是要来的，只是一些原因耽搁了，特意托奴才给染轻尘大人道歉，希望染大人能见谅。”</p>
染金义忙道：“贵妃娘娘客气了。”</p>
送别了宫里太监，染金义神情却浮现出一抹忧色。</p>
对于青州的真相，他和老太太已经从染轻尘口中得知了，听到自家孙女竟差点死在皇帝里，老太太暴怒。</p>
如果不是他拦着，老太太估计能跑到皇宫去怒骂皇帝。</p>
眼下宫里来圣旨，老太太都懒得迎接。</p>
如今皇帝送来如此丰厚贺礼，是赔礼道歉呢，还是特意警告，无法揣测。</p>
想起染轻尘希望染家能离开京城，染金义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去哪儿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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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婚宴都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就开始喝起来了，都已经喝了两坛了。”</p>
陆人甲望着桌前大口大口喝酒的厉南霜，皱眉提醒道。</p>
厉南霜抓起一只酒坛，脸蛋因喝酒而泛起两坨红晕，爽朗笑道：</p>
“焖面成亲，我这当上司的太高兴了，自然要一醉方休。老鳖，等你以后成亲了，你也得提前多准备些好酒。”</p>
“头儿，你这提前喝醉了，还闹不闹洞房了”</p>
陆人甲抢过对方里的酒坛。</p>
“洞房”</p>
厉南霜眯着几分醉意的杏眸愣了一会儿，展颜笑道，“对，闹洞房应该闹洞房”</p>
少女打了个嗝，趴在桌子上，不断喃喃道：“洞房洞房”</p>
陆人甲无奈扶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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