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这大洲，我反了！</p>
朝廷想要给一个人定罪，是很容易的。</p>
不需要证据，就能编排出一大堆的罪证出来。</p>
眼下朝廷还未对染家婚宴的变故有任何声明，也未对姜守中发布正式的通缉令，并非是打算放过姜守中。</p>
只不过青州一事刚发生不久，需要考虑更多。</p>
尤其姜守中几乎是以救世主的姿态，在青州救下了不少幸存者，再加上袁安江等人的力保，这时候发布通缉显然牵扯较大。</p>
当表子立牌坊这种事，朝廷也不能幸免。</p>
所以这些天，民间多是讨论对姜守中不利的言论，各种本流言飞起。</p>
而朝廷也是暗中推波助澜。</p>
而想要“锦上添”，找来陆人甲再合适不过。</p>
作为姜守中公认的好兄弟，一旦陆人甲也站出来指责对姜守中的罪证，至少可以堵住不少人的嘴。</p>
以后通缉时，面子上也好看一些。</p>
更重要的是，青州的幸存者太多了。</p>
哪怕现在十万大山的死人岛有朝廷的谍子秘密渗入，准备进行清剿计划，但那么多张嘴一时很难堵住。</p>
只要姜守中身边的好兄弟愿意作证，那么栽赃起来更为顺畅。</p>
对于陆人甲这个人，周伈等人也是做过研究的。</p>
这个人就是个老油条子。</p>
巴结上司，阿谀奉承，为了努力向上爬结交各种好友，逢人就自己人，试图给自己长面子典型的官场底层民。</p>
这样的人指望他讲究兄弟情义，显然不现实。</p>
在绝对的权威与利益面前，陆人甲但凡有点脑子，都会做出利己的选择。</p>
大厅内，一片安静。</p>
原本脸上带着笑意的陆人甲在听到太子周伈的话语后，神情顿时僵住。</p>
他结巴道：“太太子殿下，您您什么”</p>
周伈轻轻摇晃着茶杯，没有话。</p>
旁边一位官员冷声道：“陆人甲，有人举报姜墨身为六扇门暗灯，暗中勾结妖族，这件事在染家婚礼上已经得到了证实。</p>
此外，据我们所知，姜墨与南金国有牵连，上次青州屠城事件，便是姜墨通敌南金国那位王子，一缔造。</p>
你与姜墨交往甚深，你来告诉我们，姜墨是什么时候与南金国通敌的，他在青州屠杀了多少大洲的百姓”</p>
陆人甲听懵了。</p>
他急声对太子道：“太子殿下，姜墨怎么可能通敌南金国，在青州他可是救了不少人，青州那些百姓本来就是——”</p>
陆人甲声音戛然而止。</p>
他愣愣看着大厅内的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股寒意涌上全身。</p>
周伈笑道：“陆人甲，这几位刑部大人你和姜墨一起通敌南金国，但是呢，本太子不相信你是大洲叛徒。陆大人，你觉得你是吗”</p>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p>
对于周伈他们而言，对付陆人甲这样的货色太容易了。</p>
丢两個甜枣，给一个大棒完事。</p>
感受着一道道冰冷的视线，陆人甲忽然笑了起来。</p>
他瞥见旁边放着的木匣和六扇门令牌，将令牌捡起来用衣袖擦了擦，轻声道：</p>
“当初为了当一个的捕快，我把攒的所有银两送给了县老爷。为了往上爬，我几乎豁出了命，什么危险的案件我都愿意去碰。</p>
后来总算熬出了一些头，来到了六扇门这个地方。我呢，是六扇门里修为最低，最没背景的一个。</p>
又熬了几年，运气好，被头儿招揽，又遇到了姜和老张，总算慢慢站稳了脚跟。</p>
所以我老甲觉得，我对得起自己在县衙的身份，对得起六扇门这块令牌，至少”</p>
陆人甲叹了口气，没再继续下去，将身份令牌轻轻放在地上。</p>
他又拿起那只木匣，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p>
“十五岁那年，家乡岷州闹灾荒，叛军四起，老百姓流离失所。我爹为了保住那点粮食，被一些匪人给活活打死了。</p>
我病重的娘亲为了让我和妹妹活命，不拖累我们，把所有粮食都留给了我们，然后自己上了吊。我和妹妹，只能跟着大伙儿逃难。</p>
我呢，身子骨本来就弱，逃难途中不慎生了病，妹妹她一直照顾着我，背着我。那会儿，她也才十二岁而已”</p>
陆人甲轻声着，眼眶红润。</p>
先前质问的官员有些不满，欲要开口呵斥，但周伈笑着摆了摆。</p>
金枝玉叶的长公主周琬月听过曾经岷州那场灾祸，但锦衣玉食的她无法理解陆人甲曾经经历过的惨事，神情依旧冷漠。</p>
陆人甲温柔抚摸着陈旧的木匣子，脸上浮现出的神情满是伤感。</p>
他沙哑着声音，继续道：</p>
“到泷塬后，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快要挺不下去了。到城里逃难的人越来愈多，官府也不再施粥，任由我们自生自灭。</p>
那时候，想找个大夫难如登天。即便找来了，也没钱治病。</p>
可是某一天呢，妹妹她突然跟我，有个大户人家想要纳她为妾，愿意出钱给我治病。只是，以后咱俩得分开了。”</p>
到这里，陆人甲露出了笑容，“你们可能不晓得，我妹妹长得可俊了，一点也不像我，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俏姑娘。</p>
前来媒的人，都快把我们家门槛给踏平了。</p>
当初算命的，我妹妹有大富贵命，以后一定能嫁个富贵人家。</p>
妹妹也曾对我这个兄长：阿哥啊，我以后一定要嫁一个很俊很俊的郎君，到时候再给你找一个漂亮嫂子。</p>
所以当我听她要嫁给大户人家做妾，心里还是蛮高兴的，因为至少我妹妹不会挨饿，不会跟着我四处逃难。</p>
妹妹找来了大夫，给我治好了病。走的时候，她把仅剩下的二十文钱给了我，告诉我以后可以攒彩礼娶媳妇”</p>
陆人甲擦着眼泪，可泪珠儿却怎么也止不住。</p>
陆人甲哽咽着，又哭又笑：“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傻丫头把自己给卖了，把自己当作牲口给卖了</p>
我拼命的去找，去追等我到菜市场的时候，就看到好多人围着一口大锅我看到一截白生生的臂就挂在木架上好多人抢着买，抢着要”</p>
到这里，陆人甲跪趴在地上痛哭起来，鼻涕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p>
他死死抱着木匣。</p>
死死抱着里面的二十文钱。</p>
像条狗一样狼狈。</p>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p>
哭了许久，陆人甲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缓缓道：</p>
“我第一次见到姜的时候，就觉得这伙是真俊啊，如果我妹妹还活着，一定会喜欢他。</p>
所以啊，在我心里，就一直把姜当作了自己的妹夫。</p>
伱们知道吗有一次我做梦，梦见我妹了。她哥啊，你的眼光真好，认的这个妹夫真好，你要保护好他啊。”</p>
陆人甲抬头望着周伈等人，笑着道：</p>
“你们，我若是坑害了我妹夫，我妹妹能饶得了我吗我要是死了，下去怎么跟我妹解释啊。”</p>
大厅内，鸦雀无声。</p>
那一年，陆人甲失去了父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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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陆人甲失去了母亲。那一年，陆人甲失去了妹妹。</p>
那一年，陆人甲成为了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路人甲。</p>
陆人甲费力站起身来。</p>
他轻轻揉着自己跪疼的膝盖，自嘲道：</p>
“我这半辈子跪了很多人，大官官都跪，因为跪好了，就能混上好日子。</p>
我这名字是一位老先生起的，希望我能成为人中甲第。我也一直努力着，希望某一天当了大官，到我父母和妹妹坟前好好炫耀一番。</p>
告诉爹娘，你儿子当大官了，祖坟冒青烟了。告诉妹妹，你哥一点也不孬，即便在阎王殿也不会有人欺负你”</p>
陆人甲将木匣里的二十文钱取出来，失神看了片刻，放入了怀中。</p>
“妹啊，哥来陪你了。”</p>
这位跪了半辈子，始终驼弯着腰的男人，在这一刻努力直起腰，直视着大洲皇朝未来的皇帝，一字一顿道：</p>
“这大洲，我反了！”</p>
——</p>
日头高悬于碧空之上，光芒万丈，犹如煌煌天火，照亮了万里晴空。</p>
少女轻巧的跳下马车。</p>
“见过郡主。”</p>
门口护卫低头行礼。</p>
璎茉郡主抬头看了眼宅院匾额，唇角扬着笑意，背着进入了院门。</p>
走到院中时，发现几名下人正在拖洗地面。</p>
地面有不少血迹。</p>
璎茉郡主皱了皱柳眉，笑着问道：“皇姐又拿谁出气了”</p>
这座豪宅是周琬月的。</p>
自从青州回来后，这位长公主因为上官云锦一事被皇帝责骂，再加上万寿山川的那位候选人姜乙失踪，心情极差。</p>
这些时日，不少下人被迁怒遭了殃。</p>
被打骂受伤是轻的，甚至有丢了性命的。</p>
一名平日颇受郡主照顾的婢女声道：“回郡主的话，好像是一位六扇门的官员冲撞了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被拉出来教训了一顿。”</p>
“六扇门的官员叫什么名字”</p>
璎茉郡主好奇问道。</p>
婢女想了想，低声道：“好像叫什么陆人甲。”</p>
璎茉郡主脸上笑容一僵。</p>
她看了眼地上的血迹，淡淡问道：“人死了”</p>
婢女摇头：“奴婢只知道本来太子殿下是杀了此人的，但被长公主殿下拦了下来。长公主，此人的朋友曾经冲撞了她，所以让护卫将此人全身骨头打断。</p>
后来那人就被拖走了，至于最后那位姓陆的官员死没死，奴婢不知。不过被打成那样，基本上活不成了。”</p>
婢女完，见璎茉郡主发呆，轻唤了一声：“郡主”</p>
璎茉郡主反应过来，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p>
来到长公主居住的寝室，璎茉郡主看到周琬月刚沐浴结束，正披着一件居家薄纱内衫，给屋内的儿浇水。</p>
“皇姐，听太子来了”璎茉郡主问道。</p>
周琬月嗯了一声。</p>
“他人呢”</p>
璎茉郡主关上门，问道。</p>
周琬月将水壶递过去，淡淡道：</p>
“在十万大山遇到了一些麻烦，他特意跑来解决，顺便办了些事。这会儿，已经离开京城了。”</p>
“哦。”</p>
璎茉郡主接过水壶，笑着问道，“听你们把姜墨的那位同僚给教训了一顿。皇姐，你怎么不等我来再教训他”</p>
周琬月瞥了她一眼：“你也跟姜墨有仇”</p>
璎茉郡主笑道：“那倒不是，不过我就是好奇，为什么突然要陆人甲下。”</p>
周琬月拿起剪刀，一边修剪着叶，一边道：</p>
“太子想着利用他做点文章，给姜墨下绊子。可惜，这姓陆的不识抬举，还大言不惭的要造反。</p>
本来我没兴趣对陆人甲动，不过我最近心情不好，便从太子里要来了这条贱命。</p>
你也知道在青州，姜墨和染轻尘坏了我的好事。眼下父皇对我很不满，万寿山川也没人来找我，所以我只拿姜墨这位同僚出出气。</p>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p>
璎茉郡主将水壶放在桌上，笑着道：“幼稚谈不上，就是觉得皇姐有时候挺蠢的。”</p>
“你我蠢”</p>
周琬月冷冷盯着对方。</p>
虽然二人平日关系不错，但身为郡主的周璎茉在长公主眼里，跟一个下人没什么区别。</p>
尤其周璎茉是祯王收养的女儿，平日正统皇室中人压根瞧不起她。</p>
璎茉郡主随摘下一瓣长公主刚修剪好的瓣，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姜乙不来找你吗因为在他眼里，你就是个蠢人。”</p>
“放肆！！”</p>
周琬月脸色铁青，怒指着璎茉郡主，</p>
“周璎茉，你以为自己是郡主了，和本宫互称姐妹了，就可以和本宫这么话吗在本宫眼里，你跟路边的野狗没什么区别！”</p>
璎茉郡主笑容戏谑，且嘲讽道：“皇姐，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姜乙就是姜墨吧。”</p>
“什么！”</p>
周琬月浑身一震，愣在了原地，甚至忘了继续责骂对方，“这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姜乙就是姜墨的”</p>
璎茉郡主叹了口气：“皇姐，其实你有时候很聪明，但你的脑子支撑不了你的野心。我本想着，过段时间送你去见公主他们，但你真是越来越让人恶心了。所以啊”</p>
没等周琬月反应过来，眼前身影蓦地闪过。</p>
啪！</p>
下一秒，她的脸颊被狠狠扇了一耳光，整个人被扇飞而起，砸落在了桌子上。</p>
周琬月被打懵了。</p>
她呆呆望着一步步朝着她走来的女人，只觉一切很魔幻。</p>
这个平日里被她瞧不起的女人，竟然敢有胆子对她出</p>
这女人疯了不成</p>
璎茉郡主一把扯住周琬月的头发，又狠狠一摔。</p>
长公主大半头发直接被撕扯而下，头皮鲜血淋漓。</p>
剧痛之下的周琬月欲要惨叫，却被璎茉郡主一把掐住喉咙，提了起来。</p>
“哦对了，杀你之前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p>
璎茉郡主拿出一张鸟状的银色面具，缓缓戴在脸上，声音变得沙哑而生冷，“其实我姓墨，我的真名叫墨姜。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夜莺。”</p>
夜莺墨姜璎茉郡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