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普利茅斯的阴影，克拉肯之爪（4k）</p>
普利茅斯。</p>
旅舍的房间里，泛黄的墙壁上布满霉斑，地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p>
靠窗的桌上堆着发霉的旧书，克兰叼着烟斗，眉头微皱，往窗外望去。</p>
对街的房屋同样破败，屋顶长满杂草，仿佛随时都会坍塌。</p>
而在街道上，没有行人经过，只有野猫在墙角啃食着腐烂的腥鱼，忽地抬起深绿色的眼瞳，与临窗站着的克兰对视，随后飞快消失了踪影。</p>
升腾的烟雾中，克兰的眉宇皱得更紧了些。</p>
他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椅上落座，自猎鹿装上衣口袋取下金帽钢笔，动作轻柔地拧开，吸满瓶中墨水，又从怀中取出装订整齐的牛皮纸摊开，深深吐出一口气，落笔道：</p>
普利茅斯的唯一一家旅舍，经营者是名皮肤皲皱的老婆婆，她的独生子死于一周前猎魔之槌的审判。</p>
唤潮秘教，在普利茅斯扎根太深了，而猎魔之槌的清理行动非常迅速，在一周内就清灭了普利茅斯七成以上人口。</p>
其中会有无辜者吗我想是会有的，但我同样能够理解他们。</p>
众神纷争不休，邪魔不计其数，若能统一所有生灵的信仰，就会有天国降临有人如是坚信着。</p>
但我没有信仰。</p>
或者，我只信仰身为人的灵魂。</p>
人的自由与意志是如此高贵，甚至能高出天国之上，连神都无法令人屈服。</p>
写到这里，克兰的笔力加重，钢笔尖微微颤抖着，漾开的墨水浸染到了下一行。</p>
远处的海浪声隐约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克兰的心渐渐下沉今天是法穆菈对那女孩行刑的日子，她试图拿女孩作诱饵，将那唤潮秘教的幕后真凶一举歼灭。</p>
不论成功与否，都势必会有人牺牲。</p>
或许是那身怀海神血脉的女孩，或许是虔诚狂热的牧师。</p>
又或许会是这座阴影笼罩镇里苟活的平民，亦或是，我。</p>
连同我，都有可能死在今日，这场即将到来的审判里。</p>
克兰的目光微微闪烁，再次书写道：</p>
人是自由的，却又是渺的；是无力的，却又是勇敢的。</p>
到最后，我只能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事，在海啸来临前，多拯救几条性命。</p>
而这场审判的终局，究竟会以怎样的形式上演，我</p>
书桌突然开始震动，墨水瓶打翻，墨汁浸染大半张牛皮纸。</p>
克兰赶忙起身，发觉竟然是整座房屋都在震颤，目露惊动，诧然地探身窗外，向海岸线的方向眺望。</p>
顿时，克兰瞳孔收缩，脸露震撼，喃喃自语：</p>
“我的上帝啊”</p>
克兰发誓，自己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鱼人群。</p>
简直就像噩梦般的震撼。</p>
灰濛濛的天幕压得人喘不过气，海岸线上出现无穷无尽的阴影，浪头翻涌，鱼人们破浪而出，湿漉漉的身躯泛着冷光，空洞的瞳孔好似幽灵，前仆后继，挤在海岸上，随着怒浪拍打礁石激起的碎沫，从沙滩往镇涌来，就连大地都在震颤！</p>
突然间，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骤然划过的电光照出鱼人密密麻麻的背脊，尖锐的鳞片连在一起，仿佛钢铁铸成的海浪。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好似有巨人挥动着重锤，每一次砸落都劈下一道惊雷，将伟力宣泄在波澜壮阔的海面，大浪与狂风一起发出咆哮！</p>
暴雨如注。</p>
普利茅斯上空。</p>
枝杈状的雷电在乌黑的云层里闪灭，暴雨如水库放闸般轰然下坠。</p>
几乎是在转眼之间，风平浪静的镇，就已经被暴雨席卷，好似一艘在风浪中不断起伏的船！</p>
“海岸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p>
克兰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心中匪夷所思。</p>
“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天，这成千上万只的鱼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p>
一刻钟之前。</p>
普利茅斯的海岸上。</p>
一群穿戴板甲，持连枷，面覆铁盔的牧师，静默伫立。</p>
压抑而肃穆的气氛，笼罩着这片沙滩，就连聒噪的海鸟都噤声，自觉绕离。</p>
海风凛冽，卷动瘦弱少女破烂的布袍，她负着被铁链绑在一块礁石上，双脚被海浪不断冲刷着，憔悴的脸上双眼无神，眼皮轻轻耷拉着。</p>
远处。</p>
哈维凝望着海伦娜。</p>
知道她已是心如死灰，陷入绝望。</p>
因为这样的神情，哈维在遭遇海难时，也曾从冻到苍白的妹妹脸上见到过。</p>
他低下头，愁苦的面容上轻阖双眼，颤抖着发出一声叹息。</p>
“由你来执行审判，哈维。”</p>
冷漠的声音，从哈维的背后响起。</p>
身披宽大风衣的黑发铁面女人，拄一根黑金权杖，走至哈维身边，与他并排站立，语气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地道：</p>
“哈维，当对假先知施以硫磺之火，教她悔改，于审判前得到救赎。”</p>
哈维怔在原地，嘴唇不断颤动着，干涩地：</p>
“法穆菈审判长我”</p>
“想想你的亲人。”法穆菈冷淡地颔首，示意道，“这是你应行的义举。”</p>
哈维的脸上闪过痛苦与挣扎之色。</p>
冰冷刺骨的大海，扎进腿脚的木船残骸，海中浮沉的尸体，亲人沉重的黑棺这一切的一切，竟起源于两个海神信徒之间无聊的争论。</p>
荒谬，实在太荒谬！</p>
这世上有太多肆意妄为的超凡者，这些力量成为他人痛苦的源泉。</p>
既然这样，何不将一切的异神全部取缔，将伟力归集于一身。</p>
不论是唤潮秘教，还是海神血脉，都是必须要净化的罪恶</p>
这是必要的牺牲！</p>
他中拿着法穆菈递来的火把。</p>
火把燃烧着金黄色的烈火，散发刺鼻的硫磺气味，随海风蔓延开一道长长的黑烟。</p>
哈维亦步亦趋，走向绑在礁石上的海伦娜，愁苦的面容显得愈发得悲伤。</p>
他站在海伦娜的面前，看着嘴唇泛紫、淌出鲜血的少女，不自觉咬了下嘴唇。</p>
海伦娜虚弱地睁开眼睛，眼中倒映出哀伤的牧师，仿佛认清了命运一般，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p>
“我已经，经历过两遍，这样的景象哈维先生。”</p>
比起仁慈的哈维，海伦娜更像是面对行刑的那个老练者，比他更了解残酷的命运，并已认清即将到来的死亡。</p>
“请不要为我哭泣。”</p>
这一刻，在少女憔悴的面容上，仿佛笼罩着神性的辉光，温柔道：</p>
“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p>
骤然间，撕裂天幕的闪电，将哈维的思绪快速拉回到海难的那个夜晚。</p>
漆黑冰冷的海面，到处是遇难者的尸体，落水的少女已无力哭泣，用冰冷的抚摸木板上死死拽住自己的哈维的脸颊，柔声道：“哥哥，不要哭泣，你要活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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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我，活下去。”</p>
哈维崩溃，跪在海伦娜的身前。</p>
中的硫磺火把掉在海水之中，发出呲呲的声响。</p>
“审判长！”</p>
哈维哽咽道：“我们真的是正义的吗！”</p>
海滩之上，一片死寂。</p>
猎魔之槌的牧师们个个面覆铁盔，好似无情的陪审团，发出震耳欲聋的沉默声。</p>
法穆菈铁面上的红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冰冷得好似雕像。</p>
她举起权杖。</p>
嗡——</p>
权杖顶端的红宝石，好似能量裂解，释放灼热红光。</p>
啪！</p>
海岸之上，响起一声枪响。</p>
哈维双目失神，胸膛被高温射线溶出一个空洞。</p>
透过空洞，能看见被绑在礁石上的海伦娜，瞳孔震颤，泪水淌过脸颊。</p>
咚！</p>
哈维栽倒在冰冷的海水之中，血液渐渐蔓延，将海水染成暗红。</p>
雅雀无声。</p>
仅有法穆菈的声音，好似食腐海鸟盘旋在众人头顶。</p>
“各人被试探，乃是被自己的私欲牵引诱惑的。”</p>
法穆菈轻阖双目，诵读雅各书经文，遗憾地：</p>
“私欲既怀了胎，就生出罪来；罪既长成，就生出死来。”</p>
海浪拍打着沙滩，唦唦的声响回荡，已经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点坠落在海面上，激起千万道涟漪，海伦娜哭泣着，雨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增。</p>
就连海伦娜自己，都分不清她因为什么而哭泣。</p>
她怀念每日给她送餐饭的哈维先生，他是个好人，但好人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总是无法生存。</p>
她看着逐步朝自己走来的法穆菈，看着她脸上残酷的铁面具，眼瞳中跃动着黄金色的火苗，一股莫大的恐惧将她笼罩。</p>
海伦娜发出无声的啜泣。</p>
暴雨如注，大海开始颤抖，好像有股极为可怕的力量在海面之下酝酿。</p>
血脉中的力量，引动来自大海的潮汐，狂风、暴雨、雷霆，顷刻间降临。</p>
站在昏天黑地，狂风呼啸的海岸线上，法穆菈静静凝视着瘦弱少女，忽然伸出掌。</p>
海伦娜的瞳孔骤然收缩，绝望与恐惧如针般刺激着她的心脏，尖叫道：</p>
“求你，不要！”</p>
在礁石的后方，突然卷起三丈高的巨大浪头。</p>
牧师们惊骇地望着，觉察到其中的水元素已经凝练到恐怖的范畴，那股冲击力绝非人类之躯所能抗衡！</p>
法穆菈目不斜视，在她的脚下，蔓延开一层炽热的火环。</p>
脚底的海浪被蒸发，露出赤裸的沙滩，火环所及之处，分开海浪，就连从天拍落的巨大浪头，都瞬间被这股热浪蒸发、汽化，升腾起滚滚白烟。</p>
“相信你的价值吧。”</p>
法穆菈轻轻将，搭在海伦娜颤抖着的头顶，平静道：</p>
“接下来，会有很多人因你丧生，也会有很多人因你得救”</p>
海伦娜的泪已经干涸，脸上残留着泪痕，怔怔地问：</p>
“价值”</p>
法穆菈没有回答，伸取下铁面，一双眼眸中的金色烈火快要沸腾，脖颈与面颊处扭曲着金色符文，释放出炙热的高温，蒸腾周遭的空气，令她看起来神圣而妖冶，残忍而神秘。</p>
她横举权杖，中权杖瞬间被金色火焰吞噬，转变成一柄燃烧着烈火的单剑。</p>
透过法穆菈那双冰冷的黄金瞳，海伦娜从倒影之中，看到令她终身难忘的景象——</p>
在海平线的尽头，好似有一座要塞从海底拔地而起。海水向两旁分开，露出巨大的海沟，从那海沟之中，缓缓升起一头庞然巨兽的黑影。</p>
在巨兽的两旁，汇聚着数不清的鱼人，它们争先恐后，涉过大海，面目狰狞。</p>
巨浪滔天，回荡来自深海的低鸣。</p>
那是一头庞大如山的皇级巨蟹，眼睛犹如灯塔，目光好似射出的光柱，穿透茫茫海雾，每一只钳子都如铁塔般巨大，海水从它的甲壳上滚落，好似瀑布倾泻，发出轰鸣。随着它的移动，散发难以言喻的压迫感！</p>
海伦娜屏住呼吸，脸颊苍白。</p>
海岸线上，信念坚定的牧师们，身躯也不由自主地产生动摇，眼中难以自禁的流露恐惧。</p>
“皇级魔兽，克拉肯之爪。”</p>
法穆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毫无波澜起伏，陈述道：</p>
“传奇魔兽，克拉肯的后裔，同时是海神眷属，而它之所以会和鱼人王合作——”</p>
法穆菈冷冷注视海伦娜。</p>
“是因为你。”</p>
“我”海伦娜难以置信。</p>
“它要杀死你。”</p>
法穆菈漠然地道：</p>
“许多年前，克拉肯背叛了海神，被世人冠以北海巨妖之名，而它的子孙后裔，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海神血脉的下落，就是为了斩草除根。”</p>
海伦娜的身体颤抖，绝望地合上双眼。</p>
背叛的海神眷属，鱼人王，猎魔之槌不论是谁，都想要取走她的性命。</p>
海伦娜心想，自己甚至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连累了哈维先生。</p>
如果现在有个人来告诉海伦娜，只要自己一死，所有的灾难都会结束，海伦娜也会甘愿赴死。</p>
可是海伦娜的心脏砰砰直跳，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可为什么，我还是好害怕，我还是想要活下去</p>
不管是天使也好，恶魔也罢，谁来</p>
谁来救救我！</p>
“会结束的。”</p>
仿佛洞悉了海伦娜的心声。</p>
法穆菈俯瞰着少女，眼中带上一丝悲悯，轻声道：</p>
“等你死后，我会保证，这一切都会迎来终局——”</p>
“我不同意！”</p>
箭矢呼啸生风，直冲法穆菈的后脑勺。</p>
她轻轻侧头，箭矢擦着她的发丝，射中礁石上的铁链，‘叮’地激起火星，击碎镣铐。</p>
法穆菈平静地回头，在海岸高崖之上，黑发青年中握着由暗影编织成的大弓，头顶划过雷电，映照出他坚毅的眼神。</p>
叶芝冷声道：</p>
“这个人，我暗夜教派要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