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p>
天刚亮，就陆续有人上门祭拜了。</p>
来的人有的是杨军的亲戚，有的是以前的战友和同事，还有的就是那些打着各种名义的人，他们来祭拜是假，巴结杨军是真。</p>
作为主家，不管谁来祭拜，杨家人都热情的招待。</p>
杨军作为孝子或者是杨家的惟一的孝子（老五杨槐除外），他只能守在灵堂里，杨成道作为杨家的嫡长孙站在祠堂大门口迎接来宾，杨成才杨成运一众儿子也站在那儿作为副迎。</p>
随着天大亮，来祭拜的人越来越多，祠堂门口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轿车，他们行色匆匆，先是给王玉英鞠躬，然后和杨军简单的寒暄几句就离开了。</p>
杨军作为孝子，不能离开灵堂，跪在那儿烧纸钱，几个妹妹也是守在灵堂里寸步不离，同时守在灵堂里的还有杨军的子女，至于他的那些女人，由于名不正言不顺，她们一大早就被杨军送回家了。</p>
“老杨，节哀。”</p>
杨军正低着头烧纸钱，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p>
抬头一看，原来是王二娃。</p>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后面还跟着李立新纪德民一众老战友。</p>
他们面容悲戚，一脸肃容的站在那里。</p>
“老杨，节哀。”</p>
众人齐声道。</p>
“嗯。”杨军点了点头。</p>
这种场合不适合过多的交流。</p>
随后，王二娃一众人转身就出去了。</p>
他们来到院子中，那儿有张桌子，十几个女人围在一起正裁剪孝衣呢，由于来祭拜的人比较多，孝衣一时拿不出来，只能让马香秀郝红梅她们来帮忙了，饶是这样，孝衣还差的很多。</p>
不过，马香秀她们还是给王二娃一众人每人凑出一身孝衣，人家毕竟是客，不能慢待。</p>
“给我再加件麻衣。”这时王二娃开口道。</p>
马香秀等人听了，一脸震惊的愣在那儿。</p>
要知道麻衣只有孝子孝女能穿的，哪怕再近的关系最多也就一身孝衣，普通吊唁的客人最多也就是一顶孝帽，可王二娃等人却要麻衣，这有点不符合规矩。</p>
马香秀就准备了杨军兄妹四人的麻衣，并没有多准备，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她们不知道怎么办了。</p>
“王先生，这不符合规矩吧？”马香秀弱弱的问道。</p>
她自然知道王二娃和杨军的关系，两人是生死兄弟，友情几十年如一日的好，一时间她也不敢做主。</p>
“怎么就不合规矩？”</p>
王二娃听了，瞪眼道：“我和老杨的关系你不清楚？我俩除了不是一个妈生的，和亲兄弟有什么区别？”</p>
“的好，我们就是老杨的亲兄弟。”纪德民附和道。</p>
“我们都是老杨的亲兄弟。”李立新他们也道。</p>
马香秀听了，更是为难了，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好了。</p>
幸好，这个时候杨安邦过来了。</p>
“怎么回事？”</p>
杨安邦是杨家的老大，杨家暂时把母亲的丧事交由他来办，等老家的堂伯来了之后，再让他接，眼见着起了争执，他必须过来处理。</p>
“大哥，你来的正好，王先生他们要批麻衣。”</p>
看到杨安邦，马香秀就像见了救星，连忙把这烫的山芋丢给他。</p>
“披麻衣？”</p>
听到这个要求，饶是见多识广的杨安邦也是愣了一下。</p>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p>
“既然王先生要披麻衣，那还不赶快准备？”</p>
他当然知道王二娃一众老战友和杨军是过命的交情，既然人家愿意给王玉英披麻戴孝，他还有什么不乐意的。</p>
哪怕这件事不需要经过杨军同意，他也能做主，更何况杨军知道后也会同意的。</p>
“可是没有准备多余的麻衣啊？”马香秀一脸为难的看着他。</p>
“没有那就去买，抓紧去买。”</p>
“好好好，我马上让人进城买。”</p>
完，杨安邦回头对王二娃一众人道：“各位，对不住了，是我工作没做好，没有事先准备那么多的麻衣。”</p>
“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买了，等买回来只好立马送给你们。”</p>
“您看怎么样？”</p>
王二娃见状，叹了口气。</p>
“行，就这样吧，回头买来后给我们送来。”</p>
几人也没有继续为难杨安邦，完几人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孝衣，然后一起进祠堂给王玉英守灵。</p>
几人进去之后，大家也不话，默默的跪在了杨军的身后，他们是以孝子的身份为王玉英守灵的。</p>
杨军见状，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p>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些人中除了王二娃是真心实意要为王玉英守灵之外，其他的人更多的是出于利益的考量。</p>
这些年要是没有自己，李立新李铁柱他们也不可能爬的那么快，所以于情于理他们都要送王玉英最后一程。</p>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p>
外面的雪下的越来越大，饶是院子里外不停的有人打扫，可很快又被白色覆盖住。</p>
靠近祠堂外面的两侧门口早已搭建好两排长长的临时帐篷，以供来祭奠客人落脚之用，再远一点的帐篷那儿正冒着炊烟，一大群厨子正在忙着准备早餐。</p>
罗军昨天晚上就带着人把帐篷搭建好了，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p>
来祭拜的客人祭拜完之后匆匆离去，今天只是祭拜一下，等出殡那天他们还要过来，主家是不管饭的，即使管饭，他们也不会留下吃饭的。</p>
祭拜的人行色匆匆，祭拜完之后立马离去，哪怕是这样，祠堂门口依旧是交通拥挤。</p>
这些年，杨军交了不少朋友，有的是熟悉的朋友，有的是点头之交，更多的是和杨军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他们之所以来祭拜，主要是出于利益的考量。</p>
试问像杨军这样位高权重的人，谁人不巴结呢。</p>
灵堂里很冷，哪怕开着空调依旧觉得冷，祠堂的大门敞开着，冷风呼呼的往里吹，跪在靠近门口的杨军被冻的瑟瑟发抖，他只能依靠火盆里那点微弱的火光取暖。</p>
他保持跪坐的姿势已经好几个时了，这期间一直没有挪动过，双腿发麻早已失去知觉，可他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p>
今天来祭拜的人特别多，他必须守规矩，不能乱动。</p>
大约快九点的时候，罗军才过来通知吃早饭。</p>
杨军和杨梅兄妹四个自然是不能同时离开灵堂的，他们要分开吃饭，杨军让杨梅带着杨柳和杨榆以及一众杨家儿女先去吃饭，他留下守着灵堂。</p>
“哥，我先去吃饭了，回来替您。”</p>
杨梅打了个招呼后，就领着妹妹们去吃早饭了。</p>
</p>
一时间，灵堂里走的空落落的，就剩下杨军和王二娃一众战友。</p>
王二娃他们见空出来很多地方，于是他们自觉地跪在王玉英遗体的四周，守卫着她。</p>
“老王，老纪，老李，老彭谢谢你们。”</p>
等没人的时候，杨军才道谢。</p>
毕竟人家主动给自己母亲守灵，他怎么着也要感谢一下才行。</p>
以前人家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可没给她们守灵。</p>
“哎，谢什么谢，给自己的老妈守灵不是应该的吗。”王二娃道。</p>
“不用谢，大家都是自己人。”纪德民摆道。</p>
纪德民还是有些放不开脚的，虽然他和杨军是战友关系，可是他比杨军大了二十多岁，和王玉英年龄相差不大，平时称呼王玉英都是婶子的，他都感到有些难为情，现在让他给王玉英守灵，他多少还是感到别扭的。</p>
“老杨，你就别和我们客气了，给咱老妈守灵是应该的。”彭凯道：“刚才我们还想要身麻衣来着，可是没有了，要不然我们现在跟你一样都是孝子了。”</p>
杨军听了，愣了一下。</p>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p>
“谢了，兄弟们。”</p>
“哎呀，都不用谢了，你谢个锤子啊。”</p>
此时，正是吃早饭的时候，这个时间段来参加祭拜的人比较少，杨军趁此会活动一下麻木的双腿，换个姿势，让自己舒服一点。</p>
这时候，罗军进来了。</p>
“师叔，师母她们已经上了飞，正往回赶呢，预计下午三点能到。”</p>
“哦，知道了。”杨军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p>
见杨军没什么要交代的了，罗军很快又退出了祠堂。</p>
这个时候，杨成道进来了。</p>
“爸，我吃好饭了，我来替您守着，您和各位叔伯去吃饭吧。”</p>
杨军闻言，摇了摇头。</p>
“等你二姑她们来吧。”</p>
杨军心情很沉重，还没能从悲伤中走出来，此刻哪有心情吃饭。</p>
杨成道见状，嘴唇颌动几下，最后没能什么，然后就出去继续接待客人去了。</p>
大约半个时的样子，杨梅她们吃完饭回来了。</p>
一众人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又跺了跺脚上的泥水，这才进来。</p>
“哥，我守着妈，您去吃点东西吧。”杨梅蹲在杨军跟前。</p>
“我不”</p>
杨军刚要不饿，可是回头看了王二娃他们几个一眼，随后转口道：“行，你和三妹四妹守着妈，我去吃点东西。”</p>
他是不饿，可是王二娃他们一大早赶过来还没吃饭呢，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别人考虑吧。</p>
“老王，老纪，老李咱们吃点东西去。”</p>
杨军招呼一声，王二娃他们立马跟着出去了。</p>
等杨军走后，杨梅接替杨军的位置，跪在那里烧纸钱，杨柳和杨榆分别跪在她身后，默默的守着王玉英。</p>
“老杨，节哀。”</p>
杨军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单位的同事老周，老周是他的副，平时辅助他处理工作，也算是他的得力助。</p>
“老周。”</p>
杨军叫了一声，两人简单的握了握，算是打过招呼了。</p>
“有什么用到我的地方，尽管打招呼，单位那一刻有我盯着，您放一百个心。”老周微微弯着腰着。</p>
“好，辛苦你了。”</p>
今天这个场合不适合交流太多，两人只是简单的寒暄几句，老周就告辞离开了。</p>
去餐厅的路上，杨军不停的和来宾握寒暄，大约片刻的功夫，才来到西厢房。</p>
祠堂外面有临时搭建的餐厅，只不过考虑杨军的身份特殊，所以就把饭菜送到西厢房了。</p>
来到西厢房，桌子上早已摆满了饭菜。</p>
杨军让众人进来，反把房门关上，屋子里顿时暖和多了。</p>
“大家都吃吧。”</p>
杨军了一声，然后大家都开始动筷子。</p>
大家谁都不话，默默的坐在那儿吃着饭，餐厅安静的很，只能听到咀嚼食物的声音。</p>
这个场合不需要过多的语言，他们都是过命的兄弟，杨军要是真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一定会开口的，所以，他们什么都不用，什么都不用做，随时做好效力的准备。</p>
杨军没什么胃口，简单的吃了一点，然后就开始在那儿细嚼慢咽，一粒一粒的吃着米饭。</p>
王二娃他们还没吃饱，他不能过早的放下筷子，否则他们也要跟着饿肚子。</p>
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杨军这才放下筷子。</p>
随后，他们一众人就回了灵堂。</p>
刚到灵堂门口，就看到一口硕大漆黑的棺材放在门廊下。</p>
看到棺材的那一刻，杨军心口莫名的疼了一下。</p>
这是白事应该有的程序，他也知道，但是当他看到棺材的那一刻，竟然感到浑身发软。</p>
可能是害怕失去母亲吧，心里期待着能回到过去。</p>
“师叔，棺材来了，您看”</p>
见杨军回来了，罗军连忙过来请示。</p>
杨军走到棺材前，用抚摸着。</p>
棺材材质不错，非常的厚重，一看就是最好的那种，这是昨晚上定制的，今天一大早就送过来了。</p>
“换棺吧。”</p>
杨军挥了挥，然后就退到了一边。</p>
“换棺。”</p>
罗军叫了一声，众人立马过来帮忙。</p>
帮忙的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女人和孩子则退到一边。</p>
他们先轻轻的把王玉英抬到一边，然后再齐心合力的把棺材抬到灵堂的正中间，做完这些之后，众人再心翼翼的把王玉英放进棺材里。</p>
现在还不是出殡的日子，所以棺材不用盖上，漆黑的盖子就那么的靠在一边。</p>
等换好棺材后，杨军重新跪回原来的地方，点上纸钱，开始守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