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想进步的阁老</p>
进了书院里。</p>
大概是为了今天的事情，书院也给学生们都放了假。</p>
整座书院里，便只剩下这些随便一个出去，都能震慑一方的大人物们。</p>
但是。</p>
今天书院里。</p>
也确确实实就是聂豹三位老先生各自挑了一个题目，来讲经学上的事情。</p>
毕竟。</p>
谁也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句咱们从今往后就是结党营私的团伙了。</p>
借用老糊涂欧阳修的那句话怎么的来着</p>
君子朋而不党。</p>
不过是朝堂官员趁着休沐，然后携带家眷前来昌平游玩踏青，然后顺带着就恰好遇到了聂豹、王畿、钱德洪这三位心学大佬、士林大儒讲授经学。</p>
然后大家就坐在一起，打了一个照面。</p>
算是大伙都相互之间心里有数了。</p>
真正的事情，从来就不会在明面上去。</p>
就譬如此刻。</p>
讲学堂外面的一间茶室里。</p>
严绍庭正与袁炜、郭朴两人相对而坐。</p>
严绍庭端坐主人位，上不停，忙活着烹煮茶水。</p>
对于今天本不应该会出现在新严党诞生之日的这两人，他心中同样带着一丝疑惑。</p>
等到严绍庭将茶水送到袁炜、郭朴面前的时候。</p>
袁炜这才率先笑着开口：“老夫今日亦是未曾想到，左都御史竟然也如此喜好讨论经学。”</p>
着话，袁炜的眼里目光闪烁。</p>
这话自然不是欧阳必进这个都察院左都御史，真的就是喜欢经学了。</p>
而是分明之前已经和严家分道扬镳，被严世蕃当众开骂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欧阳必进，竟然也是新严党的一员。</p>
这就有意思了。</p>
若不是自己今天来了这一趟。</p>
恐怕还要被蒙在葫芦里。</p>
严绍庭却是笑着道：“昌平如今就是个商铺，开门做生意，自然是来者不拒。”</p>
袁炜淡淡一笑。</p>
新严党当真是来者不拒</p>
也不看看鄢懋卿是怎么死的，更远一点的郑泌昌、何茂才又是怎么死的。</p>
若不是自己留意。</p>
都不会反应过来，这些人的死，和严家或者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离不开关系的。</p>
再看看今日这昌平书院里。</p>
除了欧阳必进，还有几人是过去依附严家的。</p>
现在的严家。</p>
算是将过去大多数的人，都给剔除出去了。</p>
眼下，要么就是身在六部五寺，要么就是如申时行、王锡爵这样的朝堂新人。</p>
严家所图甚大啊！</p>
袁炜正是因为知道这事，所以才喊上了郭朴一同有了这一趟昌平之行。</p>
他转口道：“起来，今日老夫见昌平，又与年前那一次大为不同。眼下昌平皆为治安司管辖，却是生盎然，足见润物在治理辖下官吏上，是有真本事的。”</p>
完之后。</p>
袁炜这才端起茶杯，品尝了一口，脸上露出一抹惬意。</p>
严绍庭则是心中一动。</p>
看来老袁和郭朴过来，是为了当下朝廷正在由高拱领头推进的整饬吏治的事情。</p>
他自然是顺势道：“用人之道，无非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加之如今朝廷已经定下官吏考成之法，谁能依照定例做好差事，那自然就赏升他，若是办砸了差事那就罚贬了他。”</p>
完之后。</p>
严绍庭的目光，似有似无的瞥向了一直未曾开口的郭朴，这位已经干了有一阵子的吏部尚书。</p>
吏部啊。</p>
这可是有着天官之称的衙门。</p>
只不过，如今管着整饬吏治的却是高拱那个暴脾气的。</p>
想来。</p>
可能是在整饬吏治这件事情上，吏部和高拱之间是存在矛盾的。</p>
果然。</p>
不出严绍庭所料。</p>
郭朴摇头道：“若是当真能如严侍读所言，那这吏部的差事可是太好做了。”</p>
完之后，他深深一叹。</p>
却又不接着下去了。</p>
袁炜自顾自的喝着茶。</p>
严绍庭只能目光扫向两人，笑着道：“若是好办，这吏部的重任又岂能压在郭尚书肩上”</p>
你不自己明白了事情，那我可就要吹捧你了。</p>
郭朴眼光一闪。</p>
这严润物，当真是油盐不进，半点风声都不透漏。</p>
他只能开口道：“如今朝廷依着严侍读当初所见，详细落实严侍读提出来的考成之法。虽然已经详尽无缺，可整饬吏治这事情，总是要落到每个人身上。</p>
“诸如这一次的徽州府，该如何考评徽州一府六县官员优劣若是下评，则徽州府必然要一层层找上来，是朝廷在折腾他们。</p>
再者”</p>
郭朴停顿了一下，侧目瞥了袁炜一眼。</p>
见袁炜没有动作。</p>
而后郭朴才继续开口道：“而且如今张居正大举变法革新口号，朝中也有不少人是响应于他的，一旦我吏部整饬吏治，做的不如他们心意，难免会被牵扯进这件事情里去。”</p>
严绍庭终于是听明白了。</p>
郭朴是在担心自己吏部整饬吏治，会被变法派和保守派给利用上。</p>
到时候一旦他这边出了问题。</p>
不得就会被拖下水，陷入到是变法还是守成的纠纷之中。</p>
袁炜这时候终于是在一旁附和着点头道：“起来，老夫昨日下衙之后，还有所耳闻，朝中似乎有些人还是对徽州府人丁丝绢的事情，有所诽议，持有不同意见。”</p>
完之后。</p>
袁炜便目露精光的看向严绍庭。</p>
整饬吏治的事情。</p>
你严绍庭不帮也得帮。</p>
不然到时候，不得伱好不容易废除掉的徽州府歙县人丁丝绢税课，以及加征徽州府六县协防银的事情，就得要被推翻。</p>
严绍庭心中一沉。倒不是袁炜会在这件事情上为难自己，而是他在透露一个讯号。</p>
如果自己配合他们。</p>
他吏部那边，自然同样就能借着整饬吏治的事情，将那些反对严绍庭的人给贬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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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绍庭沉吟良久。</p>
袁炜和郭朴也不急于得到回答。</p>
他们心中很清楚，依着严绍庭往日的行事风格，很清楚当下的局面，同样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p>
半响之后。</p>
严绍庭方才开口道：“袁阁老、郭尚书，下官此前在圣前有过一番话，不知二位可还记得。”</p>
袁炜面露好奇：“哦”</p>
郭朴则是眼中带着期待：“严侍读的什么话”</p>
望着两人。</p>
严绍庭笑着道：“下官在朝为官，向来只知道谨遵圣命当差做事。下官觉得，袁阁老和郭尚书，也定然如此。”</p>
郭朴还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p>
袁炜却是眼前一亮。</p>
“是了是了！”</p>
他连声出口，面有喜色。</p>
郭朴侧目看了过来。</p>
袁炜则是冲着对方使了一个眼色。</p>
可不就是吗！</p>
他们今天虽然来昌平了，但绝对不是那什么新严党。</p>
他们都如严绍庭所言，是绝对的保皇党！</p>
不等郭朴出声询问。</p>
袁炜已经笑着道：“润物不愧是陛下钦点的公忠体国之臣！老夫这一次，算是受教了！”</p>
这话。</p>
也就等同于是认可了严绍庭给出的解决办法，也同样是答应下了严绍庭的人情。</p>
那让后朝中可能会牵扯到严绍庭及其提出的奏议的人事，他和吏部自然会帮着出压下去。</p>
若是压不下去。</p>
那就以整饬吏治的名义，将问题从根本上直接解决了。</p>
好不容易。</p>
将袁炜和郭朴送走之后。</p>
严绍庭还没有缓一口气。</p>
老子严世蕃，就已经双插袖，悄无声息的从书院里走出，凑到了严绍庭身边。</p>
“和这个袁樊中谈好事情了”</p>
严绍庭歪头侧目看了过来。</p>
他点点头。</p>
“谈好了。”</p>
严世蕃嗯了一声，也没问究竟都谈的什么事情，只是冲着书院里摆了摆脑袋。</p>
“老爷子和胡汝贞，在等着你。”</p>
严绍庭面露意外：“其他人呢”</p>
严世蕃微微皱眉，有些不解，而后才开口道：“既然是休沐出城游玩，自然是都出去自寻地方耍去了。”</p>
听着这话。</p>
严绍庭也没再多问，随着老子进了书院。</p>
屋内。</p>
也如严世蕃所言，只有老严头和胡宗宪两人。</p>
胡宗宪这个当学生的，如今也终于是有会能侍奉在严嵩身边了。</p>
严绍庭进来的时候，胡宗宪正在为老严头添茶。</p>
见到严绍庭父子二人进来，也只是看过来露出笑容。</p>
老严头则是冲着大孙子招了招。</p>
“刚刚我还在和汝贞起你，之前你对戚继光部的支持，如今算是收获颇丰。”</p>
严绍庭拱上前：“这都是大司马的功劳，孙儿不过是顺着大司马的眼光，出些绵薄之力罢了。”</p>
胡宗宪则是摆道：“还是阁老的在理，若不是润物去岁在朝中转圜，将郑泌昌、何茂才等一干犯官家产抄没，转交前线平倭大军所用，怕是浙江道还得要些日子才能平定倭患，学生现在只怕也不能侍奉在先生身边。”</p>
这三人一来一回的，相互吹捧着。</p>
严世蕃站在一旁，却是翻了翻白眼。</p>
他不禁轻咳一声。</p>
在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之后。</p>
严世蕃这才开口道：“爹，眼下张居正在朝中喊出了变法革新，徐阶等人如今看来已经和张居正分道扬镳，以图压制张居正的变法革新，我家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了”</p>
毕竟今天新严党的主要成员都见过面了。</p>
要是后面没有动作，岂不是白弄这个团伙了。</p>
严绍庭目露好奇，侧目看向这个老子。</p>
严嵩则是眯着双眼，问道：“你想做什么”</p>
严世蕃却是面色一正，好似是浑身正气一样。</p>
“儿子是在想，既然徐阶现在和张居正已经闹得师生关系断绝。”</p>
“咱们是不是顺水推舟，将徐阶那边弄下来几个人”</p>
“就比如那个刑部尚书潘恩。”</p>
严嵩眉头微皱：“为何”</p>
严世蕃当即一抬头，面色坚定道：“爹，不旁的，儿子只要看到这个潘恩，就能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东西！背地里，定然是有数不尽的不法黑，只要找出来，就能将他参倒。”</p>
老严头顿时一愣。</p>
而严绍庭则是眉头微皱，看向了严世蕃。</p>
怎么</p>
您是属狗的</p>
鼻子能闻出来贪官的味儿</p>
还是，一丘之貉最是了解彼此</p>
严世蕃却是精神抖擞道：“潘恩执掌刑部，权责刑名，若是这个时候将他参倒，便等同于是选了徐阶一条臂。”</p>
道理。</p>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p>
但是严世蕃紧接着，就面露羞涩。</p>
他竟然还有羞涩！</p>
若不是严绍庭看的清楚，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食了。</p>
严世蕃开口道：“而这空出来的刑部尚书位子，儿子不才，最近也在诵读我大明律等书籍了”</p>
严绍庭不禁为之一震。</p>
好嘛。</p>
原来是阁老自己想进步啊！</p>
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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