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麦田守望者</p>
2月号。</p>
持续一夜的暴雪，令梅河口开发区银装素裹。</p>
早上八点。</p>
第二职工宿舍。</p>
叮铃铃</p>
睡眼朦胧的姑娘，伸关掉闹钟，又顺摸向内衣，准备起床上班。</p>
迷迷糊糊中，其眼角瞥到窗帘外格外明亮，当即用脚挑起窗帘一角。</p>
只见苍茫大地上，连绵不绝的厂房和社区，无不笼罩着一层尺厚积雪。</p>
“下这么大”</p>
按照以往经验，这么大的雪肯定阻碍交通，影响生产，然后整个开发区停产，所有职工休假。</p>
姑娘开心的坐起身，愕然发现，马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就连远方大地，也显露出交错的铁轨。</p>
“不是吧，今年清理积雪的速度这么快”</p>
姑娘惨叫着套上内衣，却看到公司总经理徉融的座驾，已经驶入停车场。</p>
那是一辆梅赛德斯与三元重工联合复产的虎头奔。</p>
售价超过了已停产的虎头奔和在售的蝴蝶奔，高达20万，专门配给三系高管。</p>
据里面还有一些讲究，什么大当家开虎王，下开虎贲</p>
姑娘胡思乱想着，裹上羽绒服，火急火燎的冲出宿舍。</p>
远东贸易公司。</p>
复产的虎头奔缓缓驶入停车场。</p>
年近五十，正值事业巅峰期的仰融，身穿三系高管统一的冬装，推开车门。</p>
停车场的积雪已经被保洁公司清理干净，无需职工动。</p>
包括门厅玻璃和裙楼两侧的落地窗，也被擦的锃亮，同样无需职工动。</p>
这叫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p>
徉融下了车，看着虽然不怎么气派，却处处彰显高端和正规的办公楼，忽然心生感慨。</p>
当初被派遣到这里，本以为只是临时借调。</p>
哪曾想，一年就这么过去了。</p>
更可怕的是，昔日需要承揽三系企业委托的公司，仅仅用了两年，就成长为横跨数个行业的龙头。</p>
资源、粮食、冶炼、t、航天</p>
“这就是集体的力量！”</p>
不是徉融觉悟高。</p>
而是生物制药过于恐怖。</p>
恐怖的他都不敢回想</p>
‘只要踏踏实实做事，结果肯定与目睹的一切截然相反。’</p>
‘至少现在全家无忧，还有各种福利待遇。’</p>
徉融点支烟，驱散心中恐惧，翻腕看看时间，：35。</p>
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5分钟。</p>
不过，其还是听从大当家的叮嘱，继续等待。</p>
果然，十几个姑娘，或拎着包，或趿拉着拖，衣衫不整，着急忙慌的从周围职工宿舍赶过来。</p>
对方看到他，连忙低下头加快脚步，直奔门厅打卡处。</p>
徉融面无表情，等到：40，方才丢掉烟头，走进厅门。</p>
“后续算迟到。”</p>
打卡器人敬个礼，“好的，已暂停打卡制，2时内算迟到，4时算旷工。”</p>
徉融听着提示，乘坐电梯来到总经理办公室。</p>
助理立刻送来今天的工作安排。</p>
：45，与南棒k集团协商卫星频道租赁。</p>
：55，与倭岛电气ne协商三系电子管出口业务（3g采用双模式，需要安装三系射频芯片）。</p>
9：0，与冰熊官方协商明年第一季度三系电子管供需量。</p>
9：25，与南越电视台协商卫星信号支持项目。</p>
9：30，与东方航天科技集团协商载人航天技术共享。</p>
0：05，与冰熊联邦交通，对接远东铁路安防人员名单。</p>
0：20，与北美n协商商业卫星代发射合作。</p>
0：35，老董来视察。</p>
0：40，东方工业信息系统来视察</p>
徉融放下工作安排，拿起南棒k集团提交的标书。</p>
蓦然。</p>
另一名助理引领一名身穿总部工装的厂务秘书，走进办公室。</p>
徉融连忙起身，快步上前，“您好，秘书同志。”</p>
“您好，徉融经理，这是总部的最新任命书。”</p>
“我要被调走了”</p>
徉融双接下纸张，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升任为远东贸易公司董事长，“这大当家不回来了”</p>
“应该不会再回来任职，今后这里的一切都将交给徉董负责。”</p>
厂务秘书着，将中的密码箱放在办公桌。</p>
指纹、虹膜、面容、职工卡，四层解锁后，取出一张类似卡的电子终端。</p>
徉融见此，微微一愣。</p>
其跟廖鹏飞有过一面之源，双方交换名片的时候，对方名片夹中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卡片。</p>
厂务秘书解释道：“这是一张拥有高级权限的电子终端，在国内可抽调5名黒胖安保，在海外可呼叫军事援助，可调用西塔卫星，可指挥部分国家的军部，如果遇到紧急状况，也可以联系最近的北美基地、国际佣兵、国际黒帮。”</p>
徉融愕然道：“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p>
“不，是你出任远东贸易公司的副董之后，需要根据业务，到访倭岛了解我方粮食产业，到访冰熊了解远东铁路，到访艾娜克了解金属产量，到访高加索了解亚欧高铁，到访非洲了解移民状况，到访北美了解粮食竞争当然，一切由你做主。”</p>
“有没有特别要求比如利润、销售额、市场占有率”</p>
“没有，一切为了集体！”</p>
“是！”</p>
徉融重重点头。</p>
等厂务秘书离去。</p>
其方才再次拿起高级权限电子终端。</p>
解锁后，单色绿屏显示出几个图标。</p>
舵主大当家。</p>
舵主资金企业财务之外可用余额2300亿美刀分散在3000余个离岸账户。</p>
舵主资源梅河口开发区、倭岛三系产业、艾娜克铜矿、阿穆尔农场、藤真农场、幸福农场、远东铁路</p>
紧急呼叫就近原则梅河口开发区厂内安保处。</p>
军事援助就近原则吉省虎豹突击队。</p>
西塔卫星就近原则3颗可用。</p>
脏活累活就近原则梅河口开发区律法部。</p>
徉融看到这，有些不解的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律法部干脏活”</p>
电子终端猛然回应道：“你是不是傻，这是国内。”</p>
“”</p>
“我以为跟了个聪明人，没想到是个大傻子。”</p>
“”</p>
这时。</p>
办公室门被敲响。</p>
“请进。”</p>
远东贸易公司的r主管，闻声推门走进来，“恭喜徉董！”</p>
“谢谢。”</p>
“是这样，这十几个姑娘，集体申请辞职。”r主管着，放下一页名单。</p>
徉融皱眉道：“什么原因”</p>
“要跟她们上任老板去创业。”</p>
“上任老板”</p>
“就是余董。”</p>
“不就是看不上我嘛～让她们收拾收拾，去十里营报到。”徉融知道集体产业内的职工，可以申请调岗，当即提笔准备签字。</p>
r主管再次道：“她们不知道余董身份，要辞职。”</p>
徉融微微沉思，“正式工主动离职，收回集体股、取消集体分红、收回职工住房、终止集体保障，户口退回原籍，相关权益转换为原户口所在地社保，按入职年限发放～5万安家费，要跟她们讲清楚。”</p>
“讲清楚了，去意已决，在这干的不开心。”</p>
“还年轻，缺少社会毒打，试问在外面，去哪找这么好的工作更何况还是高中学历，而在咱们集体，不愁吃喝，不愁用度”</p>
徉融恨铁不成钢的到这，脑海里忽然闪过厂务秘书的话。</p>
一切为了集体！</p>
短短六个字，看起来很简单，但里面却蕴含了太多太多。</p>
徉融看着办公桌上代表舵主身份的高级权限终端设备，闭目仰躺进靠背椅。</p>
很显然，他这个‘非三系原始股’，受到了重用。</p>
假以时日，地位可比廖鹏飞。</p>
那可是廖鹏飞。</p>
南洋的天！</p>
但正是明白这些，他才必须要搞明白什么是‘一切为了集体’。</p>
否则搞砸，谁都救不了他。</p>
徉融提笔签字，示意r主管自行离去。</p>
旋即将高级权限终端设备放进贴身名片夹，又拿起三系高层职工卡，走出董事长办公室。</p>
等来到停车场，他再次仰望办公楼。</p>
同时脑海里浮现出在智囊团时，上班经历的一切。</p>
走进前厅。</p>
如果是总部，非重要客人，前台没人迎接，即便遇到大当家，除非目光对上，前台才会打个招呼，闲聊几句。</p>
换成远东贸易公司，前台站的板板正正，笑不露齿，集体欢迎。</p>
“徉总好！”</p>
徉融作为高级管理人才，又曾创办和运营过东方名列前茅的企业，听着皮笑肉不笑的话，瞬间明白问题出现在哪。</p>
当今世界的主流企业文化，确实是眼前一套。</p>
正规化、军事化、狼性化、模板化、没谁不可替代化</p>
但这是资本制度的管理办法。</p>
</p>
在集体中，集体的每一个人，都与集体兴衰息息相关。</p>
他应该推崇集体思想，提高职工积极性。</p>
而不是利用管理办法，强迫所有人劳动。</p>
所以集体没有压迫。</p>
可能会有人，不压迫，总会有人不积极。</p>
对，没谁不想偷懒。</p>
所以集体实施‘四时工作制’。</p>
大概意思是，一天24时，我只需要你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这4时内，完成应该做的事情，你即可享受集体待遇。</p>
如果你依旧做不到，那还不如趁早滚蛋。</p>
然而，99%的人不会发现‘四时工作制’的陷阱。</p>
最开始，职工以为保持精力充沛，全神贯注的劳动四个时就可以了。</p>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p>
比如b组，劳动结束后，半时聚在一起讨论心得，商议明天如何做的更好。</p>
这是不是比‘按部就班的组’，可以收获更多劳动成果</p>
比如组，开工前半时，制订计划，下工后半时，讨论心得。</p>
这是不是比b组更优秀</p>
比如d组，他们会提前半天，查阅资料，优化今天工作细节，再改进劳动方案。</p>
这是不是比组更优秀</p>
比如e组，他们会提前一周研究方案，请教百校联盟，等上工后，再大干一场。</p>
这是不是比d组更优秀</p>
而e组的最终工作时长，肯定不是四时。</p>
应该是在岗4时，非在岗n时，甚至需要牺牲休班时间。</p>
到了这一步，按部就班工作的组，会因为过于落后，集体调岗。</p>
这便是集体企业制度。</p>
这也是三系企业特色。</p>
目的是把生产资料，快速转换为福利待遇和社会保障。</p>
而为了避免职工压力过大，集体会经常放假，强制休息，因此打造了职工活动中心、各类不夜城、配套体育中心。</p>
这又叫加强精神文明建设。</p>
那么总结出来，集体核心思想则是：提高福利待遇，完善社会保障，加强精神文明建设。</p>
徉融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p>
再过去，他仗着三系企业的高福利、高待遇、优秀的社会保障，刻意追求利润。</p>
忽略了持续提高福利待遇，持续完善社会保障，甚至完全忽略了加强精神文明建设。</p>
这一切，全都与与集体背道而驰。</p>
徉融看着跟自己打招呼的前台姑娘们，微微一笑，“今后非重要客人，不需要行礼，对了，听你们喜欢玩三国杀”</p>
“”</p>
“我前段时间吃错药，今天改回来了。”</p>
“”</p>
“回头把你们喜欢玩的三国杀，推给我，明天带我上分。”</p>
徉融完，挑挑浓眉，留下目瞪口呆的前台妹子，身心放松的走上二楼。</p>
二楼前台，主管销平台的副经理正在指点新一批店店长，收到助理提醒，连忙起身，“徉总。”</p>
“以后喊徉董，坐下坐下，有瓜子吗”</p>
“”</p>
“你们不要紧张，我打算了解一下职工涨薪的意愿是否强烈。”</p>
“”</p>
徉融的想法很简单。</p>
一切为了集体。</p>
先照顾好集体，让每一个人都干的开心。</p>
再照顾好大集体，让更多人干的开心。</p>
同时不能落后。</p>
下午。</p>
远东贸易公司时隔一年，破天荒的再次举办户外活动。</p>
打雪仗、滑雪橇、堆雪人、雪地烧烤</p>
昔日的总经理，现在的董事长徉融，甚至主动献唱和扭秧歌。</p>
是夜。</p>
远东贸易公司的职工们，集体向浮屠寺和东岳道门申请紧急救援。</p>
‘不好了，徉董被脏东西附身了！’</p>
另一边。</p>
从远东贸易公司离职的十几个姑娘，踏上南下的旅途。</p>
首先是：03年中旬通车的g高速铁路线。</p>
梅河口沈城山海关京城奥体。</p>
其次是：g高速铁路线。</p>
京城奥体北河阜城聊市转口贸易区十里营街道韩垓西交通枢纽。</p>
最后是：厂内号线。</p>
韩垓西交通枢纽十里营清河肥市北郊泰市西郊。</p>
“叮咚～国际奥体站到了，请乘客朋友们有序下车”</p>
伴随提示，十几个姑娘拎着各自行李箱，傻乎乎的走出车站。</p>
“车票好贵啊，我快要后悔离职了。”</p>
“不知道余老板给不给我们报销。”</p>
“应该不差这点钱，当初他去阿富地区找二爷，我从家里借了3000块给他当路费，他后来给了我3万。”</p>
“此一时彼一时，好多人都他卖了远东贸易公司，套现跑路了。”</p>
“那就更有钱了。”</p>
“你们，余老板会不会骗咱们听南方的骗子，专门骗漂亮的送去东莞。”</p>
“有老板娘在，怕啥。”</p>
“女人下起，更狠啊。”</p>
“就跟你不是女人似的。”</p>
叽叽喳喳中，众人拿出没被回收的职工卡，根据里面的短信，找到约定见面的地标。</p>
片刻后。</p>
一辆运输牛羊的半挂，开了过来。</p>
司探出车窗，朝下摆摆，示意上车。</p>
姑娘们看着脏乱不堪的车厢，还有成堆的羊屎蛋，目瞪口呆。</p>
“完了完了，这是把我们当肥羊啊！”</p>
“好臭～～”</p>
“我们真要上”</p>
“忍一忍，见到余老板再其它。”</p>
蓦然，司怒气冲冲的跳下车，“你们几个干嘛呢爬我车做什么，赶紧让开，没看到脚底下的字吗，货车专用地下车库入口，禁止占用！”</p>
“”</p>
“赶紧的，再耽误会，我可就要被扣分了。”</p>
“”</p>
十几个姑娘目睹大货车开进地下，集体在风中凌乱。</p>
这时，其中一个姑娘的职工卡传来信息提示。</p>
“你们到哪了”</p>
“在地标附近呢。”</p>
“进来啊！”</p>
“哪”</p>
“三元高科！”</p>
众人齐刷刷回头。</p>
身后的广场上，一座类似基因链的建筑，螺旋升天，直冲云霄。</p>
而建筑底部，四个采用磁悬浮技术建造的金属字体，映入眼帘：三元高科。</p>
“卧槽，余老板的公司这么大”</p>
“牛比！！！”</p>
姑娘们拖着行李箱，撒欢似的直冲建筑正门。</p>
然后</p>
裙楼左侧的拐角处，一个破破烂烂的两层自建房门口，夜思梦想的余老板，正骑着一辆陈旧的二八大杠，跟众人挥打招呼。</p>
姑娘们齐刷刷止步，先瞅瞅科幻级别的摩天大楼，再瞅瞅低矮的自建房，然后瞧瞧衣着普普通通，似乎比在梅河口创业还要落魄的身影顿时全哭了。</p>
半时后。</p>
泰市西郊，奥体bd（中央商务区）边缘的城乡结合部。</p>
一个略显邋遢的胡同内。</p>
“为什么啊！”</p>
十六个姑娘坐在马扎上，围着低矮的方桌，一边吸溜米线，一边委屈的落泪。</p>
“我们可是放弃大好前程，才跑来跟你创业。”</p>
“哪曾想，条件还不如当初创办远东贸易公司呢。”</p>
“就连住处，都没暖气。”</p>
“还是农村院子！”</p>
余阳听着抱怨，点支白将军香烟，惆怅万分，“没办法，咱一没人，二没背景，三没枪杆子，却一下子赚到那么多钱，肯定会被抢啊。”</p>
“那余老板，你打算干点啥”</p>
“他们抢了我的东西，等于欠我人情，我准备利用这些人情，二次创业，做智能产品。”</p>
“啊你懂计算”</p>
“略懂略懂。”</p>
“不对啊，三系科技厂报曾过，人工智能和现在的计算技术，没有半毛钱关系。”</p>
“这要看个人理解。”</p>
余阳眼看众人吃的差不多，拿出一张红钞，看向驻外养老，实则照顾厂外创业者的摊位老板，“张婶，结账。”</p>
“哎，三阳阳，这些都是你同学”</p>
“是啊来来来，姑娘们，这是看着我长大的张婶，时候每次做好吃的，都会送我一份，咱今后在这吃饭，可要多照顾照顾张婶的生意。”</p>
“张婶好！”</p>
“哎，那年头，哪有什么好吃的，无非是马蜂菜做的饼子，杂面拌的面条菜，河里摸的乌噜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