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当下与将来</p>
东阳县城，一处酒楼里。</p>
李云被请到了主位上落座，李正也同席列座。</p>
而胡知县和东阳的一众官员，则是在一旁作陪。</p>
这是李云下山之后，尤其是开始跟官府打交道之后，第一次被请到主位落座。</p>
这种感觉还是很奇妙的，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p>
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自己话，别人不敢插嘴，自己动筷子，别人就会乖乖的把筷子收回去。</p>
别人敬酒，李某人也只用随意。</p>
一顿马屁拍下来，让李云都忍不住有些飘飘然了。</p>
这就是权力所带来的附属品，或者伴生待遇，很容易让人沉迷进去，无法自拔。</p>
就连李正，被人夸了几句之后，也喝的面红耳赤，乐呵呵的跟旁边的人搭话。</p>
等到酒过三巡，胡知县举起酒杯，又敬了李云一杯酒，笑着道：“我等在东阳，就听了李将军的威名，李将军勇夺临水，一战歼灭数百叛贼，真是盖世英雄，来，我再敬李将军一杯。”</p>
如果李云现在已经是都尉了，那么被尊称一声将军其实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只是个校尉，胡知县这么称呼他，就有谄媚之嫌了。</p>
而这么谄媚，定然是有所求的。</p>
李云笑眯眯的跟他碰杯，仰头一饮而尽。</p>
山贼们平时娱乐活动不多，因为不太方便下山到处走动，社交自然也不会太多，因此喝酒就成了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之一。</p>
哪怕是荒年的时候，拿酒跟别的寨子交换，也是可以直接换到粮食的。</p>
作为寨子里长大的寨二代，李云跟李正深受熏陶，都是五六岁就开始喝酒，到这会儿不千杯不醉，但是酒量远远好于常人。</p>
这一杯酒下肚之后，胡知县才笑着道：“李将军在临水威震四方，已经名震江东，东阳县里就有好几个女子倾慕将军，要自荐枕席。”</p>
“这会儿，就在将军的住处里等着将军。”</p>
一旁的李正，闻言瞪大了眼睛，先是看了看胡知县，又看了看自己的二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p>
而李某人喝完了这杯酒之后，抬头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又看向胡知县，笑着道：“胡老爷，这是在行贿啊。”</p>
胡知县面色微变，随即微微摇头：“李将军这是什么话，咱们初次见面，又互不统属”</p>
此时此刻，这位胡知县心里已经骂开了。</p>
野蛮的臭丘八！</p>
他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话这么直接露骨。</p>
李某人自己喝了口酒，开口道：“胡知县，蒙你请我跟我兄弟吃了这一顿饭，咱们也不必拐弯抹角。”</p>
“你们无非是想要借着平叛的事情，往自己口袋里捞点钱，或者是平一些不太好平的账。”</p>
“这个事。”</p>
李云笑了笑：“咱们可以商量嘛。”</p>
听到这句话，胡知县可以是大喜过望，他连忙倒满了酒，站了起来，对着李云低头道：“下官再敬李将军一杯！”</p>
李云摆道：“我话没有完，这酒就不必急着喝。”</p>
胡知县把酒杯放下，脸上已经满是笑容。</p>
“李将军你，伱。”</p>
李云坐在主位上，环顾众人，开口道：“这个账，要你们东阳县去做，你们东阳县去报，我们军中，只记你们东阳送来了什么东西，多少东西，不记价格。”</p>
“这一点，胡县令没有意见罢？”</p>
听到这里，胡县令愣在了原地，原本四五分的醉意，如同被冷水浇头一般，直接清醒了过来，他看着李云，支支吾吾。</p>
“这这，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p>
“那好，我再下一个条件。”</p>
李云摸着下巴想了想，继续道：“你们东阳县的账目，须得给我看过，才能算数，最后，县里不管支应了多少钱粮，胡县令你”</p>
他看了看在座的一众官员，继续道：“最多拿一成，其余都要交给我，用来平叛。”</p>
这一次，节制地方的苏靖写了条子，那么婺州地方供给李云的钱粮，就可以从朝廷的赋税里支出。</p>
也就是，这原本是给朝廷的钱，李云这里不管是拿多或者拿少，跟地方百姓都没有关系。</p>
既然如此，他还是要拿一点的，哪怕是为了给下属改善生活，这该要的钱也得要。</p>
胡县令目瞪口呆。</p>
官场上，还有这么赤裸裸的对话？这么赤裸裸的交易？</p>
他看着李云，半晌没有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扭头看向一众陪坐的。</p>
“你你们都出去，我与李将军单独几句话。”</p>
众人连忙站了起来，退了出去，李正则是看向李云，见李云点了点头之后，他才装模作样的走了出去。</p>
众人都离开之后，胡县令才叹了口气道：“李将军，这平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可能要几个月乃至于一年半载，我们东阳一个县，就是赋税全部都拿出来，也是不够李将军支应的，更不要有什么空余了。”</p>
李云恍然，开口道：“胡知县的意思是，这个事是婺州的刺史”</p>
胡县令吓得连连摆，开口道：“我可没有，我可没有！”</p>
“那就是了。”</p>
李云撇了撇嘴，开口道：“既然是那位使君要平账，要捞钱，干什么不自己来，还弄的这么弯弯绕绕的？”</p>
胡知县愣在了原地，半晌之后，才苦笑不已，没有接话。</p>
跟这些当兵的话，实在是太难受了，一点都不习惯。</p>
李某人自己喝了杯酒，继续道：“那胡知县就按照这个条件，替我去跟婺州的使君谈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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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咱们就公事公办，各对各的账。”</p>
“你们也可以继续报虚帐，至于朝廷查不查，能不能查出来，看各位老爷背后的背景硬不硬就是了。”</p>
“对了。”</p>
李云想起来一件事，补充道：“平叛这件事情不，一不心，越州叛军就可能会打过来，我在东阳的时候，希望胡知县能全力配合我。”</p>
“要不然，事急从权，咱们可能会闹出一些不愉快。”</p>
到这里，李某人就自顾自的吃菜，没有再话了。</p>
他该的已经完了。</p>
胡知县做在原地，默默深呼吸了许久，才开口道：“李将军，这些事情下官没有一件能够做主。”</p>
“那咱们就没有什么可聊的了。”</p>
李云放下筷子，笑着道：“要不然就按我的来，要不然咱们就各自干各自的事情。”</p>
到这里，李某人站了起来，开口道：“今天这饭，就吃到这里。”</p>
这会儿，胡知县心里，对李云再不敢有丝毫觑，他拱行礼，开口道：“李将军，五百石粮食，东阳县会尽快凑齐，至于其他的，下官要去信给朱使君。”</p>
“你自去你的信，但是我的事情要办，东阳县跟越州交界的地方，我会派人过去巡逻，县衙也要召集乡勇，帮着盯住越州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事，要立刻报我。”</p>
胡县令苦笑了一声：“没想到，李将军年纪轻轻，不仅善于打仗，还”</p>
“我其实还不怎么擅长打仗，现在也还在慢慢学。”</p>
李某人淡淡的道：“而且，会不会打仗，跟聪不聪明也没有多大的关系。”</p>
他两只拢在袖子里，大步朝外面走去。</p>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胡知县，继续道：“胡县尊，我还需要关于东阳县境内土匪山贼的详细情报，你们地图没有，关于山贼的情报总是有的罢？”</p>
“有，应该是有的。”</p>
胡知县连忙道：“下官一会儿就去问典史。”</p>
“嗯，尽快送到我军中来。”</p>
胡县令追了出去送李云，一边走一边问道：“李将军要这些山贼的情报是”</p>
“练兵啊。”</p>
李云瞥了他一眼，笑着道：“怎么，在你们东阳剿匪，胡县尊不乐意？”</p>
“是不是，有一些寨子不好动，不能动？”</p>
“没有，没有。”</p>
胡县令挤出了一个笑容：“李将军愿意帮东阳剿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我们东阳县上下，求之不得，求之不得。”</p>
“那就这么定了。”</p>
李某人对着他摆了摆，然后喊上了在外面等着的李正。</p>
“愣着干什么，走了！”</p>
李正连忙追上李云，等走出几十步，他才声问道：“二哥，咱们不在县城里住啊？”</p>
李云回头看了他一眼：“是不是刚才在外面，那些人许你，今天晚上给你找几个姑娘？”</p>
李正支支吾吾，不敢话了。</p>
李云踹了他一脚，笑骂道。</p>
“那你今晚上睡在县城里罢，过个一年半载，他们弄个儿子给你，看你甩不甩得脱！”</p>
李正打了个寒颤，连忙追上李云。</p>
“我跟二哥一起走！”</p>
“瘦猴。”</p>
李云一边走，一边叮嘱道：“咱们将来，不会一直在地方，你现在这个年纪，一定要当心注意这男女之事。”</p>
“那些人一肚子鬼心思，万一被他们攥住什么把柄，麻烦多多。”</p>
李正现在十八九岁的年纪，荷尔蒙蓬勃，最容易在这上面吃亏。</p>
他闻言看了看李云，又低下头。</p>
“我记住了二哥。”</p>
“二哥你刚才，咱们不会在地方，咱们以后会去哪里？”</p>
李云背着，看向天上的明月，月光铺洒下来，在地上映出了兄弟二人长长的影子。</p>
“天知道。”</p>
“不过，你既然跟着我，我自然会尽力给你一份前程的。”</p>
李正嘿嘿一笑：“我将来，要是能跟二哥这样，当个校尉，底下领几百个人，便心满意足了。”</p>
“那时候，我便有底气去跟人家提亲了。”</p>
李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笑着问道：“去哪家提亲？”</p>
“青阳见到的。”</p>
李正低着头，有些扭捏。</p>
“我没敢问是哪家的。”</p>
他也抬头看向天空，喃喃道。</p>
“不知道许人家了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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