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一次是平卢军首次攻城，但是不出意外，周大将军已经上了主力精锐。</p>
不管是李云，还是周绪周大将军本人，都不认为平卢军能在第一天的初战就拿下扬州城，因此第一天就精锐尽出，显然不是为了打下扬州城，而是为了给李云，以及给扬州城的守军一点厉害看看。</p>
我第一天，随便打一打，扬州便被打的狼狈不堪，那后面你还怎么守？</p>
因此，这第一天的攻势，一定是相当猛烈的。</p>
而李云，也必须要守好这一天，也给平卢军一点厉害瞧瞧，这是双方之间的心理博弈，同时也是实力之间的对话。</p>
城下这些“炮灰”，或者是先头军，这会儿已经基本上溃不成军了，但是城楼上的弓，也已经齐射了六七轮，一些臂力强的弓还能支撑，稍弱一些的，指都在微微发颤。</p>
李云挥了挥，沉声道：“弓轮换！”</p>
守城的弓，自然不会只有一批，一半是三批甚至是四批，轮换着上阵，这样有休息的空间，可以进行更多轮次的射击。</p>
北门守军，都是赵成带出来的兵，虽然战斗经验不是很多，但是基本的军事素质是相当扎实的，李云一声令下之后，城墙上的弓毫不犹豫的撤了下去，顶替上来的弓，也只隔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替了上来。</p>
而这个时候，平卢军的精锐，已经开始开始越过护城河，贴近的城墙根上。</p>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人数太多了，虽然守城的弓不需要准头，只需要有足够的箭矢，就能够完成“火力覆盖”，但是李云现在里的箭矢其实并不够多，基本上不可能靠弓箭，来压制城下的敌军。</p>
等城下的敌人越来越多，用不着李云指挥，已经有城楼上的旅帅大声指挥道：“泼金汁，泼金汁！”</p>
金汁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特别糟糕的东西，但是这玩意儿其实是粪水。</p>
而且不是普通的粪水。</p>
是放在大锅里煮沸的粪水。</p>
这种金汁泼下去，被泼到的人会被气味攻击不，而且很容易被烫伤，而被这东西烫伤之后，一旦真菌感染。</p>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就只能全靠自己扛过去了。</p>
这玩意儿，对于守城一方来，简直就是神器一般，一方面是因为它足够好用，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原材料”足够多。</p>
扬州城里，现在剩下的百姓，怎么也还有十几万人，想要获取原材料，再容易不过。</p>
虽然有些腌臜，但是物美价廉的守城方式，没有任何一个守将会拒绝，毕竟泼下去一瓢金汁，可效果能就能抵得上好几个将士拿命去拼。</p>
随着一瓢瓢滚沸的金汁泼洒下去，城墙底下的平卢军，有些被金汁烫伤，有些则是躲到了一边，呕吐了起来。</p>
这味道，属实是不好闻。</p>
城墙上负责泼洒金汁的，也是用布将自己的鼻子裹了好几层，不然也干不了这个差事。</p>
而一批平卢军败退，后面又有一批平卢军替补上来，继续架设云梯，冲击扬州城。</p>
城楼上的滚油，落石，也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这些来攻的平卢军。</p>
等到了午后时分，一直在城楼上督战的李云，便失去了兴致，随张弓射杀了一个城下的平卢军将官之后，便扭头下了城楼。</p>
优势太大了。</p>
一座大城，在城里守军，守城物资，粮食没有消耗完之前，想要被攻下来，实在是太难太难。</p>
另一个世界里，武侯第二次北伐，以数万大军昼夜猛攻只有千余守军的陈仓，二十余日依旧不能攻下，最后无奈退兵。</p>
现在，李云与平卢军的兵力悬殊，远没有陈仓之战那么大。</p>
平卢军猛攻了半日时间，连云梯都没有架起来几架，好容易几架云梯架起来，也很快被城墙上的守军，用滚油或者是石块，将敌人击退。</p>
扬州城，稳如泰山。</p>
而李云，之所以依旧不太放心，亲自在城墙上督战半日，主要还是因为，他在军事上面的经验不够。</p>
如果是苏靖苏大将军在扬州镇守，他最多也就是上城墙上巡视一番，真正打起来的时候，不定城楼都不会上。</p>
最多也就是上城楼上看看风景。</p>
下了城楼之后，李云叫来了赵成麾下的两个校尉，吩咐道：“陈奇，罗冲，你二人继续镇守北门，派人与其余三面互通消息，等到战事吃紧，再令人报我。”</p>
李云一早笃定了，扬州之战是一场持久战，毕竟平卢军不肯罢休，他李某人不肯弃城，打下去，只是看谁能坚持得住。</p>
今天这守城的局面，也证实了他的想法，平卢军轻易攻不动扬州。</p>
既然如此，他也就没有必要在城楼上干耗着了。</p>
两个校尉应了一声，其中陈奇跟李云相熟一些，他大着胆子，上前低头抱拳道：“使君，我们都尉跟您出城之后，至今不曾回来”</p>
“他去哪里去了？”</p>
李云瞥了他一眼，哑然笑道：“怎么？疑心我把你们两千人带到外面去全军覆没了？”</p>
“不敢，不敢。”</p>
陈奇连忙摇头，低声道：“只是</p>
“李都尉的两千人，几乎没有伤损。”</p>
李云看了看城门外，淡淡的道：“我另有差使给他们，等过段时间，你们自然能见到李都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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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守好城门。”</p>
李云伸了个懒腰道：“你们二人，可以轮换着守城，等稍晚一些，我再过来。”</p>
校尉罗冲吐出一口浊气，低头道：“使君，如果平卢军今天只有这么些人攻城，您就不必过来了，这北城，一定不会有失。”</p>
“但有闪失，属下提头去见您！”</p>
今天之前，大家都听过平卢军的大名，因此知道是平卢军来攻城，心里多少都是有一点忐忑的。</p>
但是打了半天之后，现在至少北城这些守城的将官以及将士们，可以是信心满满。</p>
难度太低了。</p>
李云也不禁笑了笑，开口道：“那好，你们先守着。”</p>
“有事，立刻派人报我。”</p>
两个校尉都毕恭毕敬的低头应是。</p>
而李云，则是一路回到了刺史府里，洗了把脸，让人准备了饭食，没扒拉几口，便有些反胃，将饭食放在了一边。</p>
正巧这会儿杜谦走了进来，见状有些诧异：“二郎向来能吃，怎么今天没有胃口了？”</p>
李云摆了摆道：“别提了。”</p>
“守城用的金汁，气味着实难闻，弄得我全无胃口。”</p>
杜谦笑了笑，问道：“北门战况如何？”</p>
“出奇的简单。”</p>
李云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笑着道：“半天时间，一个登上城楼的平卢军我都没有瞧见，守城一方”</p>
“真是有些太占便宜了。”</p>
到这里，他忍不住感慨道：“现在想来，那天如果不是取巧拿下了扬州，哪怕扬州城里只有两千地方军守城，我想要正面取下这城，至少也要万人以上，而且还是一场苦战。”</p>
杜谦摸了摸下巴，轻声道：“这么，扬州城固若金汤。”</p>
“粮食吃尽，守城物资用尽之前，大抵如此。”</p>
李某人笑着道：“周绪想要拿下扬州，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围住扬州，围到我们粮食尽绝。”</p>
“第二条路，就是拿人命来填，把城里所有的守城物资，统统消耗干净。”</p>
到这里，李云眯了眯眼睛，轻声道：“今天这场仗打完，我甚至想，能不能找会带兵出城，偷他们一了。”</p>
杜谦闻言，笑着道：“看来这场仗，让二郎信心大增了。”</p>
李某人呵呵一笑。</p>
“且看那位周大将军，愿意在扬州城下，死上多少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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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黄昏。</p>
周大将军的目光看向战场，许久之后，才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收兵，收兵。”</p>
副将公孙皓立刻低头，下去收拢士兵去了。</p>
少将军周昶，也一直在看向战场，不过老父亲没有开口，他也不敢话。</p>
周大将军望着扬州城，沉默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瞧他了。”</p>
“我本以为，这李云的部下，应当只是些新兵，甚至是一些民夫，看他们守城的模样，分明已经是很成熟的军队了。”</p>
周绪望着扬州城，大皱眉头。</p>
周昶看了看老爹，问道：“爹，这么大一个城，肯定不可能一两天之内打下来，您不要揪心”</p>
“我没有揪心。”</p>
周大将军目光看向扬州，皱眉道：“老子是在怀疑，那苏靖苏老儿，是不是没死！”</p>
他看着扬州，语气幽幽：“这扬州城里的这些江东兵，是苏老儿帮着李云训练出来的”</p>
“否则，他一个李云，怎么可能两三年时间里，成长到如此地步”</p>
到这里，苏大将军越发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他摸着下巴，嘀咕道：“不定，这李云都是苏靖推在明面上的幌子，那老儿现在就躲在扬州城里”</p>
“不然的话”</p>
周大将军喃喃低语。</p>
“就麻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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