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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讲究个人情往来。</p>
彼时甄杰诚探班一代宗师剧组，老王热情接。如今老王来了，甄杰诚什么也不能埋汰。</p>
更不要老王还是来年的柏霖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评审团z席，学生还要去参赛呢，这能差事儿？</p>
安排！必须安排！</p>
“嘟嘟嘟”</p>
“喂，路哥，把你们万哒的迎宾车借我使使，明天早上开过来就行。”</p>
“嘟嘟嘟”</p>
“喂，恬恬，待会儿你去找郭凡。带他出去买两套衣服，做个时兴的发型，拾掇一下。”</p>
“连路钏都捯饬的人模狗样，他整天跟传达室大爷的老京巴似的，像什么话？”</p>
“嘟嘟嘟”</p>
“喂，郭凡，一会儿恬恬去找你，明早一块儿来我这边儿。”</p>
见甄杰诚一会儿一个电话。</p>
又是星光灿烂的路总，又是新晋商业大导景恬与弟子郭凡，顺道儿还骂了一句路钏。</p>
郑重其事的模样令老赵顾不上惭愧，好奇的问道。</p>
“导演，明儿个要去接哪位客人啊？”</p>
“老哥，已经收摊放假了，叫什么导演啊！”甄杰诚笑道，“接一个老熟人！”</p>
“熟人？”老赵皱了皱眉，莫名觉得有点紧张，“我也熟？”</p>
“不熟我能叫您一起去接吗？”</p>
“谁啊？”</p>
“王哥。”</p>
“王”老赵瞳孔瞬间一缩，连带着吐字都开始磕绊起来，“不不会是王佳卫，王导吧？”</p>
“对，就是王导！”甄杰诚笑着回道，“这不是我先前探班了一代宗师嘛，如今戏杀青了，王哥得了闲，就顺道儿来我这儿逛逛。”</p>
“闲？王导怎么能闲呢？”老赵喘着粗气，“戏杀青了不是还要后期制作吗？一代宗师磨了这么久，总算磨完了拍摄。可不能行百里者半九十，在最后这一步上放松。”</p>
“杰诚，你劝劝王导，先去忙后期。等把正事儿做完了，再去闲！再去放松！”</p>
“王哥来京城就是做后期的啊，镜头素材送过来，剪辑之前可不得让剪辑师们先过一遍吗？”甄杰诚摆摆，“老哥，你多虑了。王哥过来真就是顺道儿，休闲和工作两不耽误，肯定不会辜负你们作为演员为一代宗师的付出。”</p>
望着老赵脸红气粗的模样，甄杰诚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然乐开了花儿。</p>
惊慌情绪有了！</p>
由内而外的那种，不是“演”的。</p>
颤音，呼吸，眼神，无一不是戏！</p>
由此展开，是否能将老赵坚硬的外壳打碎，然后挖掘出脆弱，最后代入到童年苦难中。滋养出无助，不安，孤独，等等一系列甄杰诚所需要的，层次分明的复杂情绪。</p>
对此，甄杰诚很是期待！</p>
一个王佳卫都已经让老赵条件反射了，这要是再加个江文</p>
到时候监视器后，踏马三个墨镜坐一排。</p>
效果不得起飞？</p>
思及此处，愈发兴奋。</p>
伸拍了拍老赵的肩膀，</p>
“走，老哥，咱们回酒店。”</p>
“白天拍戏的这点儿磕绊别放在心上，不就是咔了几十次嘛，都事儿！”</p>
“调整下状态，争取晚上吃好，睡好，休息好。”</p>
“明儿个出发时，我去叫您！”</p>
心事重重不仅能写在脸上，还能融入走路的姿势。</p>
双目失神的老赵每一步都迈的格外沉重，仿佛肩膀上扛着千斤重担一般。</p>
“老哥！”江雯丽跑几步，追上老赵的步伐，关切道，“照理来轮不到我来安慰您，您是老江湖了，比我经历过的事儿多。”</p>
“但您现在这状态，看着实在是有点儿不大好。”</p>
江雯丽笑了笑，试图活跃下氛围，</p>
“这感觉我太了解了，开第一天就体验了。最后还是您的点拨，才让我过了关。”</p>
“老哥，我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您现在就像是我班上的优秀学生，平时指导成绩差的学生，结果最后自己也栽了，导致心气儿上一时接受不了”</p>
“不是。”老赵瓮声回道。</p>
“啊？”江雯丽一愣，“对，的确不是。我刚刚不是了嘛，不恰当的比喻。”</p>
“学生们面对的是考题，您面对的是杰诚，那能一样嘛？”</p>
“不，我的意思是，我心里想的不是白天拍戏的事儿。”老赵深吸一口气，“咔个几十遍而已，我没拿它当回事儿。”</p>
“老哥”</p>
“江，我不是在嘴硬。也不是年轻人嘴里的哦对了，越强调什么就越在意什么。”老赵伸打断了江雯丽的话，“我经历过一条戏拍了几十遍。”</p>
“不明白自己演的是啥，拍的又是啥，反正就坐在火炉子跟前儿熬蛇羹。”</p>
“我寻思着再熬几遍，锅都能熬裂开！”</p>
语调逐渐上扬，呼吸开始急促。</p>
顿了顿，再开口时喉咙宛若缺少了水的滋润，声带似乎被粗重的气息打乱，胸口仿佛被大石压着，</p>
于是沙哑，夹杂着颤音，糅合在犹如胸腔共鸣般的沉闷声中，</p>
“我还还经历过一条戏拍一百多遍。”</p>
“好不容易拍成了，结”老赵咬牙切齿，“结果戏又改了！然后重新再来！”</p>
“就一条戏，愣是改了几遍，拍了几天！”</p>
“我这都扛下来了，江，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在纠结白天那几十遍咔吗？”</p>
“老哥，那您”江雯丽话才出口，下一秒再次被老赵打断。</p>
“江，还记得我当初告诫你的事儿吗？”</p>
“哪件事e，是这辈子都不要去有两副墨镜的剧组吗？”</p>
“恭喜你，答对了。”老赵重重的拍了拍江雯丽的肩膀，“答对有奖。”</p>
“奖励是，两副墨镜！”</p>
酸梅汤并不能生津，亦不能开胃。</p>
随便扒拉了几口，老赵便再也吃不下了，吭哧吭哧回了房间。</p>
“嘟嘟嘟”</p>
“喂，媳妇儿，家里还好吧？”</p>
“牛牛学习态度怎么样？回家有没有好好做作业？”</p>
“妞妞呢？让她跟我两句话。”</p>
妻子马丽娟带着一对龙凤胎在新家坡做陪读，老赵每天都要抽空打去电话。</p>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聊的时间格外久。</p>
直到孩子该睡觉休息了，老赵这才依依不舍的挂掉电话。</p>
“唉，怎么还没个困意？”</p>
老赵拍了拍脑袋，再次拿起。</p>
“嘟嘟嘟”</p>
“喂，沈洋儿啊，还没准备睡吧？”</p>
“师父闲着无聊，想找你唠唠嗑儿。”</p>
“啥玩意儿？感觉我心里有事儿？没有！绝对没有！你师父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啥风浪没见过？甭管啥事儿，都不可能被师父放在心上。”</p>
“包括给甄导当男主角！”</p>
“不就是多咔几次嘛，问题。不就是不吱声嘛，早习惯了。”</p>
“区区两副墨镜而已，又不是没经历过，能有啥事儿？”</p>
“放心吧，师父有经验！”</p>
一通闲扯后，终于挂了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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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换个徒弟继续打时，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p>
不得已，只能放下。熄了灯，钻进被窝寻找困意。</p>
老赵横竖睡不着。</p>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p>
挣扎着起身，拉亮了台灯。随便拿了本书，然后戴上老花镜。</p>
翻开纸面，书里并没有故事。</p>
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参禅打坐”几个字。</p>
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p>
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墨镜！</p>
一觉睡醒，神清气爽。</p>
甄杰诚一把掀起被子，走向阳台，迎着朝阳与鸟鸣伸了个懒腰。</p>
“嘶！”</p>
突然，一声吸气声隐约响起。</p>
甄杰诚诧异的望去，赫然只见隔壁阳台的江雯丽正瞪大了眼睛，隔着两块玻璃墙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这边。</p>
见甄杰诚对视而来，不仅不尴尬，反而伸出，笑着指了指。</p>
“杰诚，起的蛮早嘛，蛮精神的嘛！”</p>
“嗨，睡饱了肯定精神啊。”见江雯丽大大方方，甄杰诚还尴尬个屁。</p>
反正都被看了，被指了，被一语双关了，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否则就显的矫情了。</p>
“杰诚，你就不能等消完肿再出来伸懒腰？”江雯丽抿着笑，“你可是堂堂国际大导，得注意形象。”</p>
“没事儿，又没人看到。”</p>
“我不是人啊！”江雯丽翻了个媚眼儿。</p>
“姐，瞧您这话的。咱们都是北影的，是校友，是自己人！”甄杰诚一边着，一边指了指自己，“我在学校里有过形象吗？有必要注意吗？踏马的，娱乐报都没传达室那只傻鸟黑我黑的狠！”</p>
“噗嗤”江雯丽忍俊不禁。</p>
花枝乱颤的同时，目光仍围绕着聚焦点打转。</p>
“我姐，您能别瞅了吗？整的跟没见过似的。”</p>
娱乐圈的娘们儿，相当一部分嘴巴碰过的头发，比老鲍秃顶上掉过的毛还多！</p>
而江雯丽，虽远达到这个层次，经验之丰富也差不到哪儿去。</p>
“见过啊！”江雯丽咂咂嘴，“但没亲眼见过这么大的。”</p>
“对了杰诚，问你个事儿呗？”</p>
“你问。”</p>
“它就一直这么杵着，被绷紧的裤子压着，不勒的慌吗？”</p>
“要不我把它放出来透透气？也伸个懒腰？”甄杰诚顺口秃噜了一句。</p>
“可以啊！你自己的东西，自个儿做主呗。”江雯丽双抱胸，挑了挑眉，“放啊。”</p>
“放个屁！姐，你当我傻啊！”甄杰诚啐了一口，“万一下边儿有狗仔蹲点儿，万一带了专业设备，到时候就不是有没有形象的问题了！”</p>
“您接着晒太阳吧，我回屋消肿去了，拜拜了您嘞！”</p>
甄杰诚扭身便走，身后传来一阵妩媚的笑声。</p>
笑的甄杰诚一阵荡漾，脑海中不由的响起老登儿的叮嘱：</p>
“你踏马要是管不住”</p>
这是我管不住吗？明明是嫂子主动，暗示要做拔火罐，帮忙吸脓消肿。</p>
算了算了，还是听老师的吧。作为北影优秀毕业生，尊师重道不仅是校训，也是传统。</p>
老师的下半句是啥来着？</p>
“就给老子悄摸着点儿。关灯！关灯！明白吗？”</p>
师兄，可能会对不起，所以先提前请您原谅我不对，是原谅嫂子，不是我！</p>
刷牙，洗脸。</p>
不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p>
“咚咚咚”</p>
“学长！”</p>
“恬恬，你轻点儿声，不定老师还在睡觉。”</p>
“我已经醒了！等会儿，我给你们开门。”甄杰诚连忙套上衣服，然后打开房门。</p>
嫌弃的瞪了景恬一眼，然后望向郭凡。</p>
衣着不仅得体还精致，除了发型外，连胡子都做了精修。</p>
“嗯，捯饬的不错，有点儿大导演的样子了！”</p>
“那可不，我给师兄试了一百多套衣服，找了专业的美发师呢！”景恬挤着酒窝，邀功道，“就是时间太仓促了，要不然我就可以找人给师兄量身定制了。”</p>
“嗯，全是恬恬在辛苦。”郭凡嘴上感激着，但表情却格外的纠结，仿佛昨天遭了什么大罪一般。</p>
“老师，您笑了，我哪儿够的上大导演啊！”</p>
“要不了多久就够的上了！”甄杰诚翻了个白眼，“尽快适应它，没必要谦虚！忘了你师祖怎么吩咐的了？”</p>
“没忘！师祖：精神点儿，支棱点儿，别丢份儿！”</p>
“那不就得了？你可是老子的学生，甭管去哪儿，甭管是对是错，首先要做的就是理直气壮！”</p>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有了柏霖获奖资历的郭凡，后续再搞出来破球，那就是真正的两条腿走路的大导演！</p>
虽本科是琼省大学的法学专业，不够嫡系。但老师是甄杰诚，师祖是田状状，谁敢一句不正统？</p>
不好意思，“正统”的解释权归我们师徒俩所有！</p>
“你们俩自个儿找地儿坐，我去叫一下老赵。”</p>
甄杰诚着，便大步走向老赵的房间。</p>
“咚咚咚”</p>
“老哥，醒了没？”</p>
“来了来了！”</p>
屋子里声音传来，很快响起凌乱的脚步声。</p>
门打开，露出一张凌乱的脸，凌乱的发。穿的还是睡衣，扣子也没系好。</p>
“卧屮！老哥，你这是怎么了？”甄杰诚傻眼了。</p>
“没没事。”</p>
“还没事呐？您这脸色，都蜡黄蜡黄的了。”甄杰诚着便拿出，“我现在就联系医院，老哥，你换下衣服”</p>
“不用！杰诚，真的不用！”老赵连忙阻止，“我没病，就是昨晚有点失眠。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然后然后你就敲门了。”</p>
“真就只是没睡好？”</p>
“真的！”</p>
“那您现在还能睡着吗？”</p>
“能啊！”老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过，咱们不是要去接王导吗？”</p>
“您都这样了，还接什么啊！我自个儿去就成。”想了想，甄杰诚又补上一句，“如果等您再起床还是这个脸色，那就必须跟我去医院。”</p>
“行了，您接着睡吧，我撤了！晚上再来接您，咱们大家伙儿出去搓一顿。”</p>
“江文请客，不吃白不吃！”</p>
“嗯，好的，晚上见！”老赵晕乎乎的挥告别，然后关上房门，往床上一躺，接着睡。</p>
突然，双眼猛的睁开，迅速爬起。</p>
“等等，刚刚杰诚啥来着？”</p>
“江江文？”</p>
老赵颤着，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抽出一支华子，摸索着打火，连续点了几次才对准。</p>
深吸一口，呛的连连咳嗽。</p>
咳的脸颊通红；咳到挤出眼泪。</p>
“三三副墨镜！”</p>
“哈哈哈，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是三咳咳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