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真诚善良”的陈主任</p>
陈着没多久就到了。</p>
敲门进去后，在官场内培养出来的敏锐“嗅觉”，立刻感知到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p>
但是他神情不变，像往常一样正常和俞奶奶、老俞和姐打招呼。</p>
直到看见在阳台的唐湘月，瞬间明白了一切。</p>
“来来来，摆这里，心一点”</p>
陈着不动声色的指挥家具城师傅摆放玄关屏风，甚至还能从容的介绍道：“奶奶，叔叔，这是紫檀木的。”</p>
“虽然不是珍贵的叶紫檀，但也是紫檀类的一种，摆在家里不仅好看，还有一股静心的香味。”</p>
陈着现在就好像那种0年代的女婿，逢年过节就跑去老丈人家里砍柴挑水献殷勤。</p>
俞奶奶不懂“紫檀木”是个什么东西。</p>
但是她看到两个师傅摆放时那么吃力，可见质地和密度一定很好。</p>
“这个好多钱吧？”</p>
奶奶问道。</p>
这要是正常的对外送礼，对方问起价格。</p>
陈着会这样：</p>
我也不知道多少钱，朋友出国了带不出去，所以就送给我了。</p>
我又不懂这些东西，连如何保养都不会，最后不定都拿去当床板了。</p>
听领导您对这些东西有研究，能不能辛苦您来照看一下？</p>
反正就是通过“使劲贬低这个东西，好让对方没有心理障碍的收下”。</p>
当然只要对方是真的懂行，他一定知道真正的价值。</p>
不过这是俞弦的奶奶，以后和家里人也没什么区别，于是陈着开个玩笑：“奶奶，我们不讲钱，讲缘。”</p>
“摆在家里，看着心情多好啊，新年添新物品，这是好兆头。”</p>
陈着比划着道。</p>
“我看到你们花钱，心情就不好！”</p>
奶奶和孙女如出一辙，都是那种持家类型的女人。</p>
看到陈着想糊弄过去，她干脆去问师傅了：“这个还能退掉吗？有没有那种00多块钱的木头屏风？”</p>
两个师傅都只是送货的，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尴尬的看向陈着。</p>
陈着笑着挥挥，示意他们直接离开就可以了。</p>
“奶奶，真的不值什么钱。”</p>
陈着依旧不回答，顺拿起桌上的粉红色保温杯，他知道这是俞弦的杯子。</p>
“里面是昨天的水，都冷掉了。”</p>
俞弦端起茶壶：“我给你换成热的。”</p>
“冷的才舒服，在家具城那边搬上搬下渴死我了。”</p>
陈着也不听劝，仰头咕嘟嘟喝了两口。</p>
“心以后胃痛！”</p>
俞弦噘嘴道。</p>
“胃痛也是你照顾。”</p>
陈着不客气的回答。</p>
俞弦不话了，轻轻捶打一下陈着的肩膀。</p>
对于情侣之间的亲密举动，奶奶和俞孝良都假装没看到，但又能切身体会两人的感情确实很好。</p>
陈着喝完水，抹抹嘴走了几步，突然“呯”的一声关起防盗门。</p>
家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俞家祖孙三代，还有陈着和唐湘月。</p>
陈着不算外人。</p>
那谁是外人呢？</p>
唐湘月眼皮狂跳几下。</p>
刚才陈着关门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湘月总觉得陈着是带着怒气做的这个动作。</p>
“现在准备发泄怒火了？”</p>
唐湘月忐忑不安的猜测，即便面部已经肿的看不出表情了，但是那一丝惶恐还能从细微的动作中流露出来。</p>
她没有真的想跳楼，只是一种胁迫的段而已。</p>
但是这种段只对善良的人管用。</p>
陈着，算善人吗？</p>
不过唐湘月没想到的是，当陈着关门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居然还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p>
并且还随和的问道：“俞叔叔，您爱人怎么在这里？”</p>
“额”</p>
俞孝良眨眨眼，他本打算旁敲侧击的询问一下，没想到陈着主动打听起来。</p>
这个主动出击让老俞一时间愣在原地，嘟囔着道：“嗯就是就是”</p>
最后还是姐看不过去了，接口道：“唐湘月，昨天那些人是你叫过来的”</p>
在俞弦的转述中，陈着面色淡定，时不时还轻笑一声，好像在感叹“这也太离谱了”。</p>
“陈主任。”</p>
俞弦完后，看向自家男朋友：“唐湘月的是真的吗？”</p>
家里几个人的目光，包括在阳台的唐湘月，全部汇聚在陈着身上。</p>
实际上，俞奶奶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p>
姐百分百的信任男朋友。</p>
老俞只是想知道事实真相，至于万一陈着真和那些混混流氓有来往。</p>
那</p>
那可能也有他的苦衷和理由吧。</p>
“当然是假的。”</p>
不过陈着干脆利落的回应，让老俞长呼一口气，他还是希望“女婿”不要和那些人沾边。</p>
“我压根不懂唐阿姨在什么呢。”</p>
陈着眨眨眼，颇为无辜的道。</p>
“你不懂？”</p>
唐湘月怎么都没想到陈着居然不承认。</p>
这比直接拒绝帮忙还要让她憋屈。</p>
“我确实不知道。”</p>
陈着一脸的平静：“唐阿姨我和那些人认识，并且还在一起笑笑，请问有证据吗？”</p>
“证据？”</p>
唐湘月哪里有这玩意，立刻就被堵在这里了。</p>
“对了，我记得那个宴会厅是有监控的。”</p>
陈着甚至还提醒道：“唐阿姨不妨回去调一下，如果有我和那群人交流的画面，可以拿过来放给大家看。”</p>
“调监控？”</p>
唐湘月也想起来宴会厅里确实有摄像头。</p>
但是都不知道陈着为什么这么自信。</p>
或者他很有把握自己压根调不出来。</p>
“还有。”</p>
陈着继续道：“唐阿姨我昨天去你哥的公司提交证据，可是你知道吗？”</p>
“我昨天在这边待到晚上9点。”</p>
陈着指了指客厅里的沙发：“就坐在上面看电视。”</p>
这句话一，俞孝良彻底醒悟过来。</p>
陈着昨天确实都在家里，并且还一起吃了晚饭，他哪有时间去举报什么唐泉啊！</p>
“到了这步田地，你还要过来骗我们？”</p>
老俞痛心疾首的道。</p>
他本身就对唐湘月已经彻底失望，只是觉得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想耍什么阴谋诡计。</p>
不仅无聊，而且还瞧我们的智商！</p>
“陈着下午和晚上都在这里？”</p>
这下轮到唐湘月傻眼了。</p>
老俞是一个不会撒谎的男人，这个反应就表示确有其事。</p>
但是嫂子金桂花明明，她问了大哥的同事，一个自称陈着的人跑去公司前台提交证据。</p>
“这是怎么回事”</p>
唐湘月感觉好像被绕进了迷宫，丝毫找不到头绪。</p>
“你把她送走。”</p>
俞弦对老俞道：“我不想再看到她。还有，以后她要是再来这里捣乱，别怪我不客气了！”</p>
老俞心头一紧，他了解闺女的脾气，不客气那就是真的不会客气。</p>
“走吧。”</p>
老俞走到阳台，劝唐湘月离开。</p>
唐湘月虽然被绕进去了，但她也知道如果今天走了，她哥和唐家就彻底完了。</p>
于是死命的抓住阳台护栏，摆出“不解决问题我就不走”的决绝态度。</p>
“真是反了天咯！”</p>
俞奶奶可不惯着这种女人，扭动胖乎乎的身体，冲进厨房就拿出一根擀面杖。</p>
看这样子，打算一棒子呼下去完事。</p>
“妈！”</p>
老俞被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去阻拦。</p>
就算以后要离婚，那也没必要这样做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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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陈着也觉得这样不妥当。</p>
他按住奶奶中的擀面杖，耐心的劝道：“奶奶，我们是文明人，可以谈可以，但是不能动武，打伤了别人不仅赔钱还要坐牢，不值得啊。”</p>
俞奶奶想了想，大概觉得孙女婿的有道理。</p>
这才把擀面杖一丢，气呼呼的道：“你这么明事理，那个女人还你和外面的流氓搞在一起，尽是胡八道！”</p>
陈着很淡定：“她不懂嘛，我们文化人，不和她一般见识。”</p>
“他真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啊！”</p>
唐湘月胸口都要气炸了。</p>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知道+=2，但是所有人都在陈着的引导下，认为“+=3”才是真理。</p>
“唐阿姨太执着啦。”</p>
陈着遗憾的摇摇头，沉思片刻道：“我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读书，看过不少心理学刊物，对于唐阿姨这类人多少有些了解，不如让我单独劝一劝？”</p>
“单独？”</p>
老俞怔了怔，这是什么要求。</p>
“当然也不是完全避着你们。”</p>
陈着道：“就是把阳台的门拉起来，你们在客厅里随意看看电视话。”</p>
“因为我担心剖析的太过深刻，当着大家的面，她受不了刺激真的做出什么傻事。”</p>
陈着特意解释一下。</p>
对于这个年轻人“刀子匕首般”的语言，当初老俞是有过切身体会的，至今还心有余悸。</p>
于是点点头道：“那你缓缓来，能开解就开解，不能开解我们就打0。”</p>
“知道。”</p>
陈着又给俞弦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不急不慢的把阳台玻璃门“咯嘣”一声拉上。</p>
“你要做什么？”</p>
唐湘月立刻紧张起来，她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嫂子的和实际情况有偏差。</p>
但是，陈着确实和那些肆无忌惮动的暴徒谈笑风生。</p>
阳台上，陈着开始没有话。</p>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升起，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要把天地间的一切空盈填满。</p>
陈着仰着头，眯着眼，徜徉的享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舒适感。</p>
唐湘月愣愣的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p>
过了一会儿，陈着终于开口了：</p>
“其实人和植物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这样才能汲取到阳光所不能带来的养分。”</p>
只可惜唐湘月水平太低，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p>
看着她懵懂的样子，陈着也不以为意，只是又的清楚一点：</p>
“昨天去你哥公司送材料的虽然不是我，不过是我派去下属。”</p>
“你”</p>
唐湘月满脸的震惊：“你承认了？”</p>
她转身就想告诉别人这个事实。</p>
但是一抬头，突然发现隔着一道玻璃门的客厅里，俞奶奶、俞孝良和俞弦正在着话。</p>
他们偶尔看向这边，眼神里都是对陈着的信任，还有对自己的厌恶和嫌弃。</p>
唐湘月本来都要用力推开阳台玻璃门了，见此情景胳膊缓缓又缩了回来。</p>
就算告诉他们，有人信吗？</p>
没有！</p>
他们一定觉得自己又在挑拨离间。</p>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才大胆的、无所顾忌的、毫不遮掩的出真相。</p>
“好深的城府和心。”</p>
唐湘月真有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片刻后，她无力的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p>
“我就是想告诉你。”</p>
陈着压根都不看唐湘月，仿佛她的所有反应都在预料当中。</p>
“我能把你哥送进去，也照样能把你送进去。”</p>
陈着轻飘飘的好像在一件稀疏寻常的事情，简单到就好像询问“今晚吃什么”一样。</p>
不过听在唐湘月的耳朵里，犹如在脑海里炸了一个响雷。</p>
她第一反应就是把从出生到现在，自己做过的缺德事都回想一遍。</p>
“我、我又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p>
唐湘月故作强硬她也确实没想起来。</p>
“你没有就没有？”</p>
陈着双撑着阳台，目光眺望着远方：“你哥被抓之前，他也未必觉得就是那犯法吧，另外”</p>
陈着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唐湘月：“就算你真的没有，我也可以想办法让你有。”</p>
这一眼看得唐湘月毛骨悚然。</p>
明明阳光大把的洒在身上，但是却不自禁的打个冷颤。</p>
“你、你想怎么样？”</p>
唐湘月面部肌肉都已经被吓得不受控制了。</p>
她想哭、后悔、自责。</p>
老俞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就这么平平淡淡过日子呗，为什么还要对别人的房子痴心妄想呢？</p>
陈着没有立刻回复她，而是隔着玻璃门，冲着里面姐比了一个爱心的势。</p>
俞弦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大拇指和食指也捏了一个爱心回应。</p>
唐湘月看着笑容灿烂，青春阳光的陈着。</p>
真的很难把这个形象，和刚才“就算你没有，我也可以想办法让你有”那个人联系起来。</p>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成功人士吗？”</p>
唐湘月突然有所悟。</p>
看起来平易近人，低调到一点都不愿意出风头，面上看不到一丝凶狠和攻击性。</p>
反而像大哥那样，到处假装自己很厉害，实际上才是肤浅的可笑。</p>
“我可以马上离开！”</p>
唐湘月终于想明白了，哥哥可以不救，嫂子可以决裂，但是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p>
万一哪天闹着闹着，真的“被跳楼了”怎么办？</p>
还有叶子呢。</p>
陈着一点都不意外，淡淡的笑了两声：“这么快想通了？”</p>
“想通了！”</p>
唐湘月重重的点头，她觉得这一刻简直是最真实最清醒的自己。</p>
人有的时候大彻大悟可能就是一秒钟的事。</p>
上一刻还在忧心忡忡不知道怎么办。</p>
下一刻瞬间念头通达觉得“其实也还好”。</p>
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放下”。</p>
看看唐湘月决定放下了唐泉，她顷刻就觉得没有那么多烦恼了。</p>
“既然你能想通，那整件事就到此为止吧。”</p>
陈着顺便提醒道：“你和俞叔叔的一些公司同事，他们也看到了生日宴上的情况，可能会无意中漏嘴。”</p>
“交给我！”</p>
唐湘月果断的道：“只要让老俞和我再一起住两个月，对于昨天发生的事，你想让他信什么，他保证就信什么。”</p>
陈着嗤笑一声，直接看透了唐湘月的内心所想：“你只是不想和俞叔叔离婚吧。”</p>
唐湘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敢隐瞒，用一种乞求的语气道：“我不想和老俞离婚，能不能再给我一次会？我发誓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我会照顾好他的生活，我会大方的对待俞弦，我会”</p>
“别和我。”</p>
陈着摆摆，直接打断：“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你只要别来骚扰俞弦和奶奶就行。”</p>
“至于俞叔叔要不要和你离婚。”</p>
陈着转身站到阳台的玻璃门前，无所谓的道：“我才懒得管呢！”</p>
完，“哗啦”一声推开玻璃门。</p>
漫天的阳光如同稠密的牛奶，瞬间涌进了客厅，并且印在了木地板上，让它们看起来就像一块块正方形的云朵那样可爱。</p>
大概人间就像明媚的少女，偶有耍脾气的阴霾，总体还是晴空万里的。</p>
“怎么样？”</p>
俞弦看到男朋友回来，站起来询问结果。</p>
陈着微笑着摇摇头，示意唐湘月自己。</p>
“对不起，阿姨、老俞、俞弦。”</p>
唐湘月上去就是一个鞠躬：“昨天那些人就是我哥竞争对派来的，他犯法的事情，其实也是那些人捅出去的。”</p>
“我只是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所以才编造出这个理由。”</p>
唐湘月真心实意的又鞠了一躬，表达自己的歉意。</p>
“不对啊。”</p>
俞孝良有些不解：“你找理由寻求帮助的话，难道不应该编造关于我的吗？为什么要扯到陈着呢？”</p>
“因为”</p>
唐湘月直愣愣的对老俞回道：“我觉得他在话做事方方面面都要比你成熟。”</p>
“好吧。”</p>
俞孝良叹了口气，他居然无话可。</p>
“陈主任。”</p>
姐同样觉得很奇怪：“她怎么突然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了？”</p>
“可能是我的真诚和善良感动她了吧。”</p>
陈处腼腆的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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