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竹涧对弈</p>
“卢师，我们先回竹屋，坐下详谈吧”秦唁之轻声提议着。</p>
“好。”卢渊点了点头。</p>
秦唁之当即看向陆燃，做出了请的势：“门主，请！”</p>
“你陪卢前辈先回，我去拿些茶叶。”陆燃微笑颔首。</p>
卢渊倒是没什么，在秦唁之的陪同下，向竹林深处走去。</p>
望着师徒二人的背影，陆燃大大松了口气。</p>
好家伙</p>
这就是天境大能的威势吗</p>
陆燃曾见过天境云千舟盟主，相较之下，这位总是爱眯眼睛的卢老前辈，气场明显更甚一筹！</p>
这其中，理应涉及到性格的问题</p>
毕竟云千舟是天鸾弟子，医者仁心。</p>
陆燃暗暗想着，来到了影三面前。</p>
“门主”钟灵抬起一双杏眼，委屈巴巴的看着陆燃，眼角处明显还有泪痕。</p>
一名二十七八岁的成熟女子，更是炽血城的神明近卫队成员！</p>
被吓哭了</p>
陆燃俯下身，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p>
钟灵也是才发现，英明神武的门主大人，也是抖的</p>
“好了好了。”陆燃声音轻柔，“给你放假，回去好好休息。”</p>
话间，他一探向侧方，召唤古铜镜。</p>
陆燃共有四名影卫，在恶影护法的管理下，整支队伍有着相同的气质，沉默寡言、雷厉风行。</p>
唯有钟家三妹相对活泼一些，也更像是人，而非器。</p>
“门主，我帮你护卫。”钟灵赶忙爬起身。</p>
“不用，回去歇着吧。”陆燃掌前，古铜镜化作落地镜，又一道穿戴绿蓑青笠的女子走了出来。</p>
见颜霜姿来了，钟灵顿时收起了委屈的表情，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队长。”</p>
颜霜姿并未理会下，她拾着一包烟雨茶，目光掠过陆燃身侧，望向远方竹林。</p>
同一时间，竹林深处的师徒二人，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正扭头回望着这里。</p>
卢渊面色严肃：“徒儿，此人是孽镜妖信徒”</p>
难怪青年刚刚大言不惭，是在万刃山屠狗。</p>
原来真有这般段！</p>
卢渊倒是从未认为，陆燃是一名尘影弟子。</p>
因为气质不搭。</p>
尘影一派多的是闲云野鹤，最多被盛情邀请，勉强入世，为部队打打下。</p>
绝不出帝王！</p>
“不，陆门主不是邪魔弟子。”秦唁之急忙解释道。</p>
“哦”卢渊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徒儿。</p>
即便双方关系亲密，秦唁之也是内心一颤：“陆门主不是孽镜信徒，他是孽镜之主。”</p>
卢渊习惯性眯起眼睛，思索着徒儿的话语含义。</p>
秦唁之声道：“其实这个称呼也不准确，陆门主不在我们认知范畴内，他与我们每个人都不同。</p>
陆门主能够窃取神魔的力量，化为己用。</p>
他是真正的破局之人！陆门主也一直在积攒实力，试图取代神明，颠覆神魔统治。”</p>
卢渊：！！！</p>
喜欢眯眯眼的老前辈，第一次双目圆睁！</p>
秦唁之吓得一哆嗦。</p>
他很了解师尊，深知师父对神明的痛恨、对现状的无力与愤慨。</p>
不过，为了避免卢师可能存在的其他想法，秦唁之急忙抛出一点：“卢，卢师不是一直惦念着师娘么惦记着您的女儿。</p>
陆门主身份非常特殊，返回人间的话，不会受神明责罚，他能帮您去看看妻女。</p>
我就想着”</p>
“咕嘟。”卢渊喉结蠕动。</p>
一向沉稳冷静的天境尘影弟子，终于破功了。</p>
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p>
“卢师您知道，我在人间的那位发，是一名隐世神明的弟子。”秦唁之想了想，再度开口增加筹码。</p>
卢渊“嗯”了一声，努力平复心态。</p>
“她所敬奉的神明，与陆门主敬奉的神明是故友，我那发也与陆门主私交甚好，这才拜托陆门主在山界寻找徒儿、庇护徒儿”</p>
卢渊打断道：“此子，敬奉的是何方神圣”</p>
“仙羊。”</p>
“仙羊”卢渊面色错愕。</p>
刚刚管理好表情，此刻又变了脸色。</p>
“对，就是排名最末位的那位仙羊大人。”秦唁之赶忙道。</p>
卢渊满心不可思议，转头望向帝袍青年。</p>
尘影一派不出帝王。</p>
仙羊一派就出帝王了</p>
徒儿可是过，随着大夏局势稳定，各大神明门派的门风都有所转变，其中，仙羊一派变成了软弱怯懦之辈的聚集地。</p>
莫帝王了，连个像样的战士都难出。</p>
那位隐世神明忘泉，竟然与神明仙羊交好</p>
呵，</p>
有趣，着实有趣。</p>
卢渊看着帝袍青年迈步走来，不禁细细打量着。</p>
“劳烦前辈等候。”陆燃客气了一句，拱道，“晚辈这有些烟雨茶，拿来请卢前辈品尝品尝。”</p>
卢渊眼神满含深意，深深地看了陆燃一眼，轻轻颔首：“好。”</p>
恶影护法已然消失无踪。</p>
老少三人一路无言，默默前行。</p>
途中，陆燃数次想些什么，但见卢渊暗暗沉思的模样，还是没有开口。</p>
当几人返回竹屋时，颜霜姿已经在溪涧取了水，在院内煮上了茶。</p>
烟雨茶的确很苦，但也是真的香！</p>
卢渊似乎来了兴致，示意院内石桌，其上刻画着棋盘，另有双色竹制棋子错落摆放：“陆门主可会下棋”</p>
陆燃：“”</p>
咱哪会这玩意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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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能下两五子棋但那也不像话呀！</p>
陆燃摇了摇头，如实回应：“不通棋术。”</p>
“无妨！”卢渊来到石桌前坐落，“探讨探讨，便会了。”</p>
陆燃有点麻。</p>
这位老前辈，好生霸道啊</p>
面对天境大能的邀请，陆燃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p>
蓦地，陆燃心中一动！</p>
我是不会下棋，但我门下那么多弟子，应该有会的吧</p>
下一刻，燃门众弟子皆收到了神明传音：你们谁会下围棋</p>
飞仙大殿内，正虔诚跪拜的弟子们，不由得面面相觑。</p>
这是神明大人第一次显灵。</p>
结果却是问谁会下棋</p>
“何故喧哗”大殿深处，白雁回语气不善。</p>
“白长老。”宋渝堂主立即上前，跟长老大人表明情况。</p>
“围棋”白雁回有些诧异，捋长髯，暗暗思忖。</p>
近两百名弟子，连个会下围棋的都没有吗神明大人再度发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p>
弟子们胆战心惊。</p>
当然是有会的，但是水平</p>
神明大人特意降下传音询问，棋艺不精之人，哪敢应声</p>
宋渝听出了门主的不满，忧心道：“无人敢应，门主好像有些不快白长老，您会下围棋么”</p>
话音刚落，宋渝就暗道自己病急乱投医。</p>
白长老可是双目失明，即便是会下，也难发挥真正实力。</p>
白雁回却是将神兵地痕剑递给宋渝：“画棋盘，由你传话。”</p>
宋渝错愕片刻，赶忙接过神兵剑：“是！”</p>
同一时间，云竹涧院内。</p>
秦唁之站在陆燃身旁，声给门主大人讲解着规则。</p>
刚开始，陆燃还是个乖学生，静静聆听着，只是片刻过后，他执深棕色棋子，直接看向了棋盘右上角。</p>
“34”陆燃心中喃喃，数着线，落下一子。</p>
桌对面，卢渊不动声色，执浅棕色棋子落向左下。</p>
陆燃则是继续数着线，落子棋盘左上。</p>
随着第二子落下，秦唁之顿时不话了。</p>
你这这不是会吗</p>
起码粗浅涉猎过吧。</p>
“陆门主，不像是不通棋术。”卢渊笑着看向陆燃，占据棋盘右下。</p>
陆燃也笑了，再度拿起一子：“卢前辈刚刚已经知道了，晚辈神魔之主的身份。”</p>
如此大逆不道的四个字，就被陆燃这样轻飘飘地了出来。</p>
卢渊稍稍抬眼，看向陆燃。</p>
当时在竹林中，双方距离可不近！</p>
此子，听见那一番对话了</p>
亦或是此子纯凭猜测，看透了秦唁之，知道徒儿会迫不及待的分享信息</p>
陆燃轻声道：“所以，神明能做的，我差不多也能。”</p>
卢渊饶有兴致的看着陆燃，等待着进一步解答。</p>
陆燃落子于棋盘左下：“比如，收信徒。”</p>
卢渊面色微怔。</p>
秦唁之则是反应过来了！</p>
世间信徒，能与敬奉的神明大人交流，能传音！</p>
卧槽！</p>
秦唁之看着气定神闲的陆燃，脑中浮现出四个大字：</p>
开起来了！</p>
的确，陆燃开起来了。</p>
你他兴趣不在此也好，他年轻沉不住气也罢，总之，陆燃是不愿在这安安分分下棋的。</p>
陆燃只想尽快将话题引入主题！</p>
他只想回家！</p>
“呵呵。”卢渊哑然失笑，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现在与卢某对弈之人，不是陆门主。”</p>
陆燃故作沉吟：“嗯怎么不算呢”</p>
卢渊倒是欣赏陆燃的坦诚。</p>
但是陆燃的这句话，着实有些不害臊。</p>
卢渊拿起一子：“既然是他人与我对弈，又与陆门主有何关系”</p>
陆燃则是笑了：“可他是我的信徒啊，他的一切都属于我。”</p>
卢渊眉头微蹙。</p>
“他的人生，他的意志，他的尊严，他的性命包括他死后的灵魂。”陆燃话语很轻，一字一句，却像是一记记闷锤。</p>
陆燃把玩着中棋子，低声道：“他的全部一切，不都属于我吗”</p>
卢渊面色严肃。</p>
秦唁之也愈发沉默。</p>
陆燃嘴里的是“他”，实则是指卢渊，指秦唁之。</p>
指众神统治下的芸芸众生。</p>
“他的棋术也是我的，不是么”陆燃看着指间夹着的棋子。</p>
许久，卢渊落下一子，缓缓道：“陆门主势焰熏天，人们想脱离你的掌控，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p>
陆燃口中的“他”，是众生。</p>
尘影信徒卢渊口中气焰滔天的“陆门主”，自然也不是指陆燃本人。</p>
起码陆燃不这么认为。</p>
他所作所为，问心无愧。</p>
不可否认，陆燃已然成为了笼罩一方天地的云海。</p>
但他尘清！</p>
“无妨！”陆燃重复了一句卢渊之前的话语。</p>
“无妨”</p>
“人固有一死。”陆燃抬起头，仰望天空云海，“就这么世世代代被奴役下去”</p>
多苦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