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笔墨纸</p>
“咕嘟，咕嘟”</p>
敬仙殿内，陆燃拾着炽凤纹葫芦仰头大灌。</p>
身前，是一群朝向仙羊石塑虔诚跪拜的信徒。</p>
在场众人绑定的神塑丶邪塑各不相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仙羊信徒！</p>
他们都可以咩咩叫，也配备上了无比强大的神法仙蹄，可以极速穿梭，放肆地切入切出战场。</p>
“咕嘟，咕嘟”陆燃依旧仰头喝着神力。</p>
新加入燃门的将士，多是陆燃的同龄人，实力普遍低于山界内的燃门将士。</p>
但这些人有了仙羊神法，便有了巨大的优势！</p>
许是因为大灌特灌的缘故，陆燃心潮澎湃，对于再次入山，他的心中早已不再抵触，更多的是期待。</p>
征服那座山！</p>
登上那片云海！</p>
去见这世界的真实模样。</p>
踏碎些魔，剁碎些神</p>
“唔。”陆燃用背抹了抹嘴，将炽凤纹葫芦向前探去。</p>
连同众人，带着大包裹，统统吸入宝葫芦中。</p>
片刻过后，敬仙殿内空空荡荡，仅剩陆燃一人。</p>
“仙羊大人。”陆燃将葫芦负在腰后，双合十，“弟子准备好了。”</p>
这一次，仙羊不再耗费本源能量创造宏伟的神墟了。</p>
陆燃也已经知晓，击碎神墟大门，看似是一项残酷的挑战，实则是天大的福利。</p>
走好自己的路。低沉的话语声中，带着一丝叮嘱的意味。</p>
“是！”陆燃欠身施礼。</p>
敬仙殿内飘起了白雾，雾气最浓处，雾团的光芒愈发刺眼。</p>
“呼”一阵风儿吹过，树木枝条摇曳作响。</p>
陆燃缓缓抬起头。</p>
前方是一处悬崖，目光放远，是连绵起伏的无尽山峦。</p>
他认得这里。</p>
一年半之前，他杀进神墟大门之后，就是摔落在此处，在地上连连翻滚。</p>
彼时，邓玉湘关切地跑到他身旁，心翼翼地扶起了他。</p>
二人一同望着如血残阳，暗暗失神。</p>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陆燃遥望远山，喃喃着来自人间的歌谣。</p>
此次路过人间，他不仅吃了羊肉串，也听了不少新老歌曲，吃了好多精神食粮。</p>
“轰隆隆！”</p>
惊天动地的声响骤然传来，整个世界像是要崩塌了似的。</p>
陆燃顿时脸色难看。</p>
他急忙将邪法邪识的品级调低，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翻腾的云海。</p>
一群狗东西！</p>
就让你们多蹦躂几天。</p>
陆燃迅速打量四周，随即召唤传送镜，一步便是云海崖。</p>
“门主！”正修剪篱笆院墙的冷玄霜，转眼望来，下意识开口问候。</p>
而当她见到，陆燃穿着宽松白体恤丶牛仔短裤丶白色球鞋时，不禁有些晃神。</p>
浓浓的少年感气息扑面而来。</p>
与专属于海境强者的可怕威压，杂糅在一起，矛盾极了。</p>
“门门主。”榴火闻讯而来，也卡了一下。</p>
在人间，再普通不过的衣装，在圣灵山却是难以见到。</p>
陆燃就像是一个现代青年，误入了古代封建之地，跨越千百年时光，见到了两名古香古韵的侍女。</p>
“家里一切都还好吧？”陆燃询问道。</p>
“一切安好。”</p>
“武天帝一直没有联系崖内，想来是一切顺利。”二人依次回应。</p>
陆燃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冷玄霜身上，细细打量了片刻：“你好像有点不一样？”</p>
冷玄霜跪地垂首：“回门主，属下在五天前，晋升江境巅峰了。”</p>
“恭喜。”陆燃笑了笑，回忆道，“你上次晋级，好像是在四月上旬？”</p>
冷玄霜感受到了重视，心头泛起一丝暖意，只是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依旧面无表情：“是的，门主。”</p>
如今已至八月上旬，修炼速度算是中规中矩。</p>
陆燃拿出宝葫芦，看向另一个侍卫：“这麽，你也快了吧？”</p>
榴火心头一苦，低声道：“属下是在五月下旬晋级江境四段的。”</p>
“哦，那你再加把劲儿。”陆燃随一抬，炽凤纹葫芦悬在空中，向外吐出了一个个包裹丶一道道身影。</p>
率先出来的是乔元夕。</p>
还不等她观瞧四周，就见到了两只美丽的姐姐。</p>
尤其是那名穿着白裙的冷艳女子，看得乔元夕嘴张成了形：“哇！”</p>
有些人，你真的不用看清全貌，就能意识到不对劲！</p>
因为总有些人，好像与芸芸众生不在一个图层上</p>
乔元夕不信邪地蹲下身，歪头仰脸丶打量着跪地垂首的冷玄霜。</p>
哇喔！</p>
这世上，真的有能跟如忆姐姐媲美的女子？</p>
冷玄霜有点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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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是谁，总之挺放肆的。</p>
一道道人影出现，云海居院显得有些拥挤了。</p>
“玄霜榴火。”姜如忆的声音传来，“这几个包，拿屋里去，灰色的是给你们俩的。”</p>
“是，夫人。”</p>
“谢谢夫人。”二人立即回应，拿着包裹离开。</p>
“元夕丶田恬跟她们去，熟悉一下环境。”姜如忆一出现，便进入了女主人的角色，安排着众人。</p>
恶影护法和两名影卫，被安排回去休息了。</p>
邓白夫妻俩，带着孩子，被安排去了梦魇居落脚，等待陆燃上门签订契约。</p>
剩下的牛铮铮，陆燃直接开启了一面传送镜，直抵山体内部的闭关室。</p>
“你可不许对嘴喝啊！把葫芦放地上就行，它很有经验，帮了好多人了，需要突破的时候，跟它一声就行。”陆燃笑着开口，将葫芦递了过去。</p>
“诶！谢谢门主！”牛铮铮连连点头，捧起宝葫芦，走进了落地镜内。</p>
短短一两分钟的工夫，院内又空了下来。</p>
姜如忆看向陆燃：“你去拜访一下卢前辈吧。”</p>
回崖的第一时间登门，自然能展现出极大的诚意。</p>
“家里就麻烦你啦！”陆燃牵起未婚妻的，在她白皙的背上轻轻一印。</p>
姜如忆面露浅浅笑意：“快去吧。”</p>
陆燃身影一闪，再出现时，已经在崖内东北部的密林中，站在了一处独门院前。</p>
此时，两名穿着灰色丶白色衣袍的老者，正在石桌前对弈。</p>
“门主？”卢渊先是一怔，随即缓缓站起身来。</p>
那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陆燃的脸，生怕在见到惭愧丶遗憾等等表情。</p>
“门主。”白雁回同样起身，按照神兵剑的指引，朝着陆燃的方向开口问候。</p>
“白长老，我和卢长老聊一聊。”陆燃走入院内。</p>
“是，属下告退。”白雁回没有二话，执剑离去。</p>
“呼”</p>
海风吹过，吹乱着陆燃的短发，也吹乱着白发老者的心。</p>
陆燃没有卖关子，开口就是四个字：</p>
“她们很好。”</p>
卢渊静静伫立着，一只苍老的掌按在石桌上，背上凸起的青筋，表明了老者的内心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p>
“身体健康，生活富足。”陆燃来到桌前，将一张相片递了过去。</p>
卢渊的指有一丝颤抖，心翼翼的接过照片。</p>
照片中，一个稍显清瘦的老婆婆坐在沙发上，银白发丝挽在脑后，几道深深的皱纹从眼角处蔓延，却显得格外温柔。</p>
想来，是经历的风霜太多，才会让岁月刻下这深深的痕迹。</p>
另有一名中年女子披着淡黄色的针织衫，娴静美好。</p>
她站在沙发旁，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她的身上，让她的笑容更加温婉动人。</p>
卢渊的身形忽然晃了晃。</p>
恍惚间，他仿佛见到了两名妻子。</p>
一个是三十多年前，分别时候的妻子，一个是三十多年后的今天，白发苍苍的妻子。</p>
“温奶奶是一名彩玉信徒，身子骨很硬朗，精气神很好”</p>
“您的女儿卢砚存是一名天鸾信徒，现在是驻守魔窟的将士，是一位优秀的军医”</p>
陆燃坐在石桌对面，低声细语着。</p>
“她”卢渊忽然开口，颤声道，“她叫什麽？”</p>
“卢砚存，砚台的砚，留存的存。”</p>
陆燃看向老者，却是见到两行清泪，夺眶而出。</p>
年逾古稀的老者，天威浩荡的强者，开天辟地的初代信徒，抛颅洒血的人族斗士。</p>
每一种身份，似乎都与眼泪这一词汇不匹配。</p>
然而“卢砚存”三字出来</p>
卢渊彻底崩了。</p>
如今的陆燃，已经知道了“砚存”二字的含义，是影二与温奶奶聊天时，问出来的。</p>
卢渊前辈喜好对弈，也好书法。</p>
砚存，</p>
便是他突然离去之后，依旧留在家里的丶那个尚未写完的砚台。</p>
陆燃还知道八个字，那是温奶奶笑着出口的，关于女儿名字的由来：</p>
“睹物思人，笔墨尤温。”</p>
曾经的卢温夫妇对女儿的名字争论不休，迟迟定不下来。</p>
自从卢渊失踪后，温兰心看着丈夫留下的旧物，心中有了定论：</p>
“那就叫她砚存吧”</p>
温兰心，一个典型的东方女子，一切都是那样的含蓄。</p>
无论是悲伤还是思念，统统融在了一个名字里。</p>
融在了一件普普通通的旧物中。</p>
只是那八个字，陆燃不知道，该不该对卢渊前辈。</p>
怕他更伤心，更想念，也更崩溃。</p>
怕卢前辈不管神明尘影的威胁，执意重返人间。</p>
“唉”陆燃深深叹了口气，望向篱笆院外的繁茂山林。</p>
看着风儿吹过，轻轻摇晃的树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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